第260节
假如有比血脉更合适的途径摆在眼前呢?
氏族当中可不是所有成员都在远离坏女孩,不是吗?
再过几个月安澜就要两岁了,两岁的雌兽已经算是成年,可以独立生存,着急一点甚至可以繁衍后代,被评估、被招揽、被打压、登上政治舞台更是常规到不能再常规的念想。
安澜出身不好,还一直遭到针对,想要加入其他政治联盟十分困难,唯一可以指望的只有年幼时建立的友好关系,正是因为下了这样的判断,她才会选择跟着坏女孩学习独猎,选择优先发育、长期蛰伏。
把希望放在小团体身上,少不了仔细筹谋。
联盟需要一个矛头,否则就会出现像王室小团体那样都处于两岁龄三岁龄拢在一起还是一块肉的情况,幼兽时期她找到了毛毛,十个月大的幼崽对上三个月、四个月的小家伙就是碾压格局,完全可以赞美一声金牌打手,可是等到进入成年期之后,毛毛还够格当这面旗帜、这面盾牌吗?
其他政治联盟会把它放在眼里吗?
最重要的是——大家都有随着年龄增长慢慢成熟的政治嗅觉,即使被她死死抓住的同胞姐妹偶尔也会产生离开的念头,怎么肯定毛毛就愿意当这块盾牌呢?
闹到最后还是要自己上。
安澜想这个问题已经想了很久了。
坏女孩的野心对她来说真的是瞌睡送枕头,纵观整个氏族,没有比她距离对方更近的成员,也没有比她更可能被拉拢、且拉拢后很快就能派上用场的成员,对方但凡有那么点政治头脑,接下来就一定会采取行动。
事实也的确如此。
这天晚些时候坏女孩在草丛里发现了安澜,大概是没想到她还会再次跟上来,所以表现得十分惊奇。但是第二天清晨,雄性斑鬣狗就被驱逐了。接下来的好几天,它还改变了自己的活动轨迹,增加了在猎场与猎场之间的转移,留出更多可以考察后辈、建立合作的空间。
安澜虽然心里开玩笑地把对方当作半个老师,但在这次跟随之后,半个老师好像变成了真正的“老师”。
坏女孩开始允许她进入同一块区域狩猎,甚至是合作狩猎。
每当安澜在追击中做出错误动作,或者跑出了不恰当的走位时,坏女孩都会用啸叫声发出警告,有时还会在狩猎结束后用凶猛的撕咬做出惩罚;每当她顺利拦截到正在逃亡的猎物时,坏女孩又会用低吼声表达鼓励,尽管那低吼声听起来十分怪异,好像从来没有尝试过发出类似响动一样。
年长的雌兽努力表现出友善的一面,安澜当然也要抓住机会、顺水推舟、拉近关系,那段时间光臣服示好就做了成百上千次,一直做到连坏女孩这样我行我素的家伙都养成了回应了习惯。
同桌吃饭渐渐成为了默认行为。
非常罕见的情况中还可以得到碰头的待遇。
因为对方的态度越来越优容,到后来,安澜不光自己跟着进修、蹭饭,还喊上了吃不饱的圆耳朵和总是在饿的笨笨。这个举动多少带着点试探意味,最终的结果也没有超出她的预期范围。
坏女孩接纳了两名新成员。
不仅如此,她呼朋唤伴的行为似乎被对方理解成对其他氏族成员的主动“招揽”,是一种急于表现自己、表达忠诚的行为,在圆耳朵和笨笨臣服之后,坏女孩破天荒地和她靠在一起睡了一个中午,甚至还装模作样地给她舔了舔背毛。
说实话,那天晚上安澜做梦时都差点笑出声来。
原本只是觉得有五成可能性的计划在这段时间过后已经有了高达七成的可能性,当初在她心中形成的那个大胆的想法,终于可以被光明正大地说出了——
利用和坏女孩之间高达六岁的年龄差,直到进入壮年期之前都躲在对方的旗帜底下,做一个上进的学徒,做一个优秀的狩猎队员,做一个忠实的臣属。
至于坏女孩的政治目的是什么,她不关心。
最终能够成为一个普通的高位者也好,能够成为下一任女王的盟臣也好,能够拥有自己挑大梁的机会也好,甚至能够堂堂正正地在政治舞台上被击败也好,都比做一个处处受欺压的底层成员要强。
此刻她站在坑底,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是在走向天空。
一望无际的非洲大草原上,五只斑鬣狗呈扇状分布,追逐着亡命狂奔的角马群。
其中一只位于扇形的顶点,追得特别靠前,一看就知道是这场狩猎的主力军,有经验的观光客可以从脸型和斑纹轻松辨认出它的年龄。
“是个小孩子。”有人下结论说。
被叫做“小孩子”的斑鬣狗确实还很年轻,因为肢体没有发育到全盛状态,跑起来反而像只块头特别大的非洲野犬,和殿后的成年“人”们长颈鹿一样的奔跑姿态形成了鲜明对比。
它一边跑一边用啸叫声吓唬这群已经很惊慌失措的角马,目光在几名落后的成员上来回摇晃,最后定格在一头力不从心的老年角马身上。
追在后方的另外四只斑鬣狗用呼哨声回应,两只小的越发拼命地往前追赶,一副跃跃欲试、生怕错过放血环节的样子;两只大的则落在较远处,其中一只动作慢得好像在散步,另一只则始终保持在最佳观察位置,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前方。
“奇怪。”观光客于是说道,“……看中的角马还挺大,不应该是成年的跑在前面吗?“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当即同向导提出能不能把车往前开一点,毕竟被追的角马状态很差,才跑没几步就已经开始放慢速度了,稍微靠近一点说不定能拍到决定狩猎成败的精彩环节。
这种机会还是蛮少见的。
因为技能点得不同,在国家公园里追踪狮群和追踪斑鬣狗的难度相差很大:前者只需要找到主要猎物群就可以在原地等着拍,后者则需要在天色暗淡的时候长距离跟着拍。
观光车在引擎发动的轰鸣声中朝着角马群奔逃的方向飞驰而去,向导熟练地规避着野生动物,一只手从兜里掏出地图,用一条新的游览线路替代了原定的游览线路。
只往前开了两公里左右,举着望远镜的观光客们就看到了正在和猎物周旋的年轻斑鬣狗。
它的动作稍稍带着点迟滞,有种肉体追不上精神的错觉,但从整体来看还是十分训练有素的,只是转了几圈便如愿以偿地扑到了猎物的肚腹。
受限于还未发育完全的头骨,那一口虽然咬得结结实实,却并没有能把对方拖倒。年轻的斑鬣狗把活撕下来的肉片吞咽下肚,眼珠估量地转着,似乎在考虑下一次该从哪个部位下口。
这一块肉撕得够疼的。
角马就像尾巴着火那样原地弹跳了起来,后腿用力踢蹬了两下,旋即返身低头,试图用头上这一对大角把袭击者顶个倒仰。
试图,很多时候就意味着失败。
年轻斑鬣狗应该对自己的力量等级非常了解,从一开始就知道没法把成年体猎物拖倒,于是在一击不成后采取了规避措施,退出了两米远,正好躲过这一波攻势。
角马癫狂了一会儿,发现斑鬣狗一直在往后退,顿时认为有成功吓唬到对方,被疼痛影响的大脑清明了一瞬,立刻又向着远方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