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节
深夜，江边广场。
长凳上，傅谨默已经喝得半醉，苍白的脸上透着丝缕微红，倒显得人不这么虚弱憔悴了。
他身旁搁着一堆啤酒易拉罐，东倒西歪，如同皱巴巴的衬衫衣领。
“雷鹰，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作？”
“……”
雷鹰静默站在长凳一侧，眉心紧蹙，神色复杂凝重，任由傅谨默酗酒。
这是他第一次不阻止傅谨默，只因，两个小时前，傅谨默说了难受二字。
傅谨默心思深沉，善于克制隐忍，纵使是三年前，他一手操办南星葬礼，最难熬的那段时间，也未向人吐露半分脆弱。
却在将邀请函赠给商陆时，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露出伤口，让雷鹰陪他喝酒，他有点难熬。
江边风大，路灯透出昏黄微弱的光，剪出长凳上男人消瘦的身影。
他低垂着头，睫毛很长，手中拿着一罐啤酒，看不清表情，全身萦绕着绝望的颓靡。
“你们理解不了，我为什么推开她，是因为，你们站在我这边，没有一个人为她考虑。”
“我每天有无数次自杀的念头，无法控制思想，行为，一个时刻都在和理智厮杀博弈，输了就会死掉的烂人，没资格再拥有她。”
“我拽她入深渊，我死了，解脱了，她怎么办？”
“我不能……让她成为第二个我。”
傅谨默音色嘶哑，哽咽，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剖开血淋淋的心脏，倾诉着压在心底深处的顾虑。
他不是没和命运抗衡，没挣扎过。
在得知南星没死时，他半夜偷偷一个人去看过医生，戴着口罩，匿名预约精神科教授的他，第一次听到了真话。
精神分裂，是所有精神疾病中最严重的一种，无法根治。
情感障碍，自杀自残，幻觉妄想，伤害家人……活一天，便是一天的祸害。
那晚，傅谨默在精神病院站了一夜，见了无数戴着手链脚链，被绳子捆住，注射镇定剂……依旧恐怖狂躁，疯疯癫癫的精神病人。
他以后的写照。
那晚，哭泣狂笑，嚎叫挣扎的各种怪声，充斥耳边，傅谨默的血液一点一点凉却，下定决心推开南星。
南星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可，如果抓住，是一同坠入地狱，他放弃。
雷鹰听的眼眶深红，喉间艰涩哽咽，不忍再看傅谨默，别开目光，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没错。
傅谨默是唯一为南星考虑的人。
他们拼命的撮合，安雅为了儿子，他为了主子，却没有一个人想过，南星要真爱上傅谨默，看到他犯病，自残，甚至死亡时，所承受的痛苦。
人生漫漫，死去的人是解脱，活着的人，却永远深陷阴影里。
星姐：玩物而已，如他所愿
也不知过了多久。
空气中漂浮的酒精味愈发浓重，长凳上的男人，醉得无法坐稳，却执拗的不肯离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一首华尔兹圆舞曲响起，浪漫的旋律缓缓流淌开来，傅谨默猛然抬头，迷离空洞的黑眸，紧盯着对面高高悬挂的广告屏。
画面是突然切换的。
一切都如傅谨默预料。
广告屏上，播放着一场上流社会的晚宴。
正是最精彩的开场舞。
绚烂璀璨的水晶吊灯下，一袭黑丝绒金缕长裙的女人，和一身黑西装俊美绅士的男人，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
女人一手轻搭在男人肩膀，另一只手放在男人掌心，细腰被男人手臂禁锢，舞姿优雅，配合默契。
男才女貌，每一帧画面都唯美闪耀，宛若一对神仙眷侣。
“……傅爷别看了！”
反应过来的雷鹰，下意识挡在傅谨默面前。
他这才明白，傅谨默选在江边喝酒的原因，傅氏集团在这投放了广告。
“……让开……别挡我看猫猫……”
傅谨默舌尖发硬，蹙眉怒视着雷鹰，人醉得厉害，站起身时摇摇晃晃，无神的眸子泛着雾雾水光。
他伸手去推雷鹰，却推了个空，还险些摔倒。
“……滚开……”
“……是跳给我看的……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