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人也是这么杀得?”
常叙踢了许达一脚,跪着上前两步道:“我们只做合法买卖,杀人犯法的事儿,从来没干过。”他指着丁一、牛大富道,“昨天这两人把我们抓了起来,严刑拷打,逼我们承认杀人,还请大老爷明察,给小人做主!”
冯千金趁机道,“六扇门丁捕头的手段,在京城的圈里也是名声在外。大人,至于有没有拷打,请人来验一下便知。”
两人见风使舵的本领倒也熟练。
他们杀人之后,拿了银子连夜出城,本以为可以逍遥法外,可是才一出城,就有杀手前来灭口,若非两人机灵,怕是早已横尸荒郊野外,幸亏鬼楼的人前来搭救,不过两人私下接活,已坏了鬼楼规矩,要是徐九爷追究起来,定会让两人生不如死,倒不如出堂作证,来个痛快,可如今冯千金递来了梯子,他俩就借坡下驴,硬说是遭到胁迫,或许有一线转机。
牛大富愤然道:“你二人遭人追杀,我们找人把你们救出来,你俩竟倒打一耙反咬一口,姓常的,劝你做个人吧。”
“明明是你用刑在先!”
牛大富道:“是不是职业杀手,找鬼楼的人一问便知。”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所有人都盯着牛大富,弄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牛大富低声问,“怎么,我说错话了吗?”
丁一低声道:“这种江湖事上不得台面,江湖事江湖了,鬼楼的人也绝不会跟官府打交道,否则就坏了规矩,以后都在官场混,别弄得彼此难堪。”
说罢,他来到许、常二人身前,小声劝道:“人是不是你们杀的,你们心里有数,就算你们在这里脱罪,将来出去,怕也是难逃一死。倒不如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两人犹豫了。
许达道:“怎么戴罪立功?”
常叙却一口咬定,“可人不是我们杀的。”
冯千金道:“丁捕头,公堂之上,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不成?”
丁一道:“杜大人,属下恳请对两人分开审讯。”
杜进良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准了。”
赵行也露出一丝笑容,范小刀不解,“怎么回事?”
赵行道:“你可听说过囚徒困境?”
“什么是囚徒困境?”
“博弈论,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丁一让牛大富将常叙带了下去,去旁边偏厅问话,而将许达关在另一间审讯室,丁一跟牛大富交代了一番,过了片刻,他才进去,道:“刚才有句话没有说透彻,你们二人是帮凶,凶杀一案朝廷迟早会查出来,按大明律,雇凶杀人,雇凶者与行凶者为共犯,都是斩立决,但戴罪立功的可从轻发落,若从中斡旋,可判个流刑,到了发配地,再花些钱,便可以远走高飞,可以保全一命,否则,你们所作之事,无论是买凶之人或者徐九爷,都在这个京城容不下你们。”
“我怎么知道你所说是真是假?”
“真假并不重要,但常叙一旦招供,到时候他或可从轻发落,你却是必死无疑。”
许达陷入沉思之中。
这时,牛大富推门而入,冲着丁一做了一个手势,道:“搞定。”
丁一见状,对许达道:“行了,我们去过堂吧。你的证词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什么意思?”
丁一笑道,“常叙为了保命,已经把你们所作之事全部招了。至于你,听天由命吧!”
许达闻言,当即大急道,“这个活儿是常叙接的,自始至终都是他在对接,就算从轻发落,也应该是我。”
丁一道:“你去跟大人说吧。”
重新开堂。
常叙、许达被带到了公堂之上,这时,常叙依旧神色淡定,但许达看常叙的目光,却充满了恨意,杜进良问,“可有什么结果?”
丁一正要开口,许达抢先一步,道,“大老爷,这件事都是常叙干的,活儿也是他接的,与我们无关啊。”
杜进良道:“你承认夏雨荷母子是你们所杀?”
许达道:“是是是,但是我也只是帮忙而已。”
常叙瞪大眼睛,他也觉得奇怪,只是分开了一会儿,甚至连审讯都没有,怎得许达就忽然改变了口供?正要开口,却被丁一按在了地上,“现在没问你话,轮不到你开口。”
冯千金一听,便知道计策没有得逞,摇了摇头,退了下去。
“你将此事情一一道来。”
许达心说,既然常叙招供,自己若满一步,岂不白白冤枉死了,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抢先。
于是道:“我们二人合伙在城东卖猪肉,平日里也干些非法的勾当,十日之前,常叙找到我,说接了个私活,让我去帮忙,事成之后,有一百两银子可以分,当时我赌输了钱,欠了几十两高利贷,一听有利可图,于是就答应下来。但具体什么事,我也没问,我们二人在如家客栈住了几日,除了吃喝,每日并不出门,倒也没事,常叙每日都观察住在旁边的一对母子,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我还以为只是寻常的盯梢任务,但三日前,他忽然找到我,说去吓唬吓唬他们,于是闯入了他们房内。常叙二话不说,就一剑结果了那女子性命,然后让我动手杀那个正在熟睡的男童,我不敢动手,为了拉我下水,常叙便用剑逼着我杀人,一起沾血,否则连我一起杀掉,我寻思违法的事儿虽然干一些,但杀人的事儿却从来没做过,死活不肯答应,后来听到楼下有动静,常叙抢过我的刀,顺手杀了男童,之后我们便躲回到房中。当夜,我们拿到了银子,连夜出城,却遭人追杀灭口,只是福大命大,捡回一条小命。大人,一切都是那常叙指使,我是无辜的啊。”
常叙脸色铁青,“姓许的,亏你我还是过命的交情,想不到血口喷人。你我在关老爷面前起过誓,这件事要烂在肚子中的。”
“是你先说的!”
“放屁,我什么也没说。”
许达一听便知上了丁一的当,当时那种情况,哪怕再来一次,为了保命,他恐怕仍然选择招供。
丁一又道,“这笔买卖,据说花了五百两,你才分一百两,就搭进去一条命,怕是不值当的。”
许达一听,更是怒不可遏,“人是他杀的,银子你也是拿的大头,我只是猪油蒙了心,一时犯了错,但没有杀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