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节
众人纷纷行礼。
谢芝华见徐亭亲自来此,心中微微一愣,这家伙怎么来了这里?怕是也为了假钱之事,本官行得正、坐得端,又怕过什么人,虽然没有将他看在眼中,但是徐亭乃封疆大吏,官职比他要高,哪怕两人水火不容,但依然做了做样子,拱手道:“总督大人!”
徐亭微微一笑,上前扶住他,作了个虚托的手势,“谢大人,何必行此大礼?”
如此一来,众人以为谢芝华都准要下跪行礼了。
谢芝华暗骂,老子只是作揖,你给整这么一出,口中却道:“徐大人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徐亭打了个哈哈,道:“今日本在城外拉练,谁料李秣这小子,竟违抗命令,擅自行动,本官问过之后,才知道他率军来到了这里,我这副将,向来稳重,深得本官器重,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无礼之举?”
无礼之举?
擅闯铸币局,可是重罪,若上奏京城,你徐亭也脱不了干系,如今却被你轻描淡写,说成了无礼之举?你这老狐狸,是准备来捞人吗?可惜,你们想瓮中捉鳖,今夜,你们就是瓮中之鳖!
想到此,他道:“大人言重了,本来我以为他是受大人之命,可他刚才说,今日之事,与大人无关,总督大人请放心,本官做事,向来公私分明,绝不掺杂个人感情,这件事,决计不会牵连到总督大人的!”
心中却暗道,今夜你这老家伙,还不被我随便拿捏?
徐亭倒不恼火,目光落在范、赵二人身上,“范小刀、赵行,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范小刀道,“属下查到,最近江南泛滥于市的铁锡假钱,正是出自江南铸币局,所以跟李将军借了兵马,来突击搜查此地!”
徐亭道,“胡闹台!江南铸币局可不归你们六扇门管,你们如此僭越行事,不怕谢大人将你们捉起来,参你们一本?要知道,谢大人以前可是御史台的一支铁笔,人送外号生死判官,判官是定人生死,他可是定满朝文武的生死,死在他手底下的官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们不考虑后果?”
范小刀道:“属下以性命担保,这江南铸币局,正是一造假贩假的厂子,证据就在其中,只要给我时间,定能查出端倪!”
徐亭哦了一声,神色凝重,对谢芝华道,“谢大人,这件事怕是有蹊跷啊,范小刀敢以性命作保,可见事态严重,虽然谢大人并不知情,但不一定保证这种事并不存在,对不对?为了洗脱嫌疑,倒不如让六扇门彻查一番,若是果真清白,在下愿为大人作个见证,到时候,怎么处理范、赵等人,还不是大人一人说了算?”
谢芝华暗想,怎得,上面账还没开始算,这里又跟我讨价还价了?
不过,矛盾归矛盾,徐亭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对方无端搜查,为证清白,就算不愿意,表面上也要谦让一下。他道,“查多久?若是查个十天半月,本官可没工夫在这里耗着!”
徐亭问:“范小刀,你说话!”
范小刀道:“五天!”
谢芝华道:“不知天高地厚,若不是徐总督说项,本官当场便将你们扣押,解送京城,交给刑部处理!看在徐大人面子,给你们半天时间,今日正午之前,若查不到证据,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徐亭低声问:“可有信心?”
范小刀道:“足矣!”
徐亭道:“这里交给我,你们放手去查!范小刀,本官可是将自己的仕途都押在你们身上,你们可莫要让本官失望!”
说罢,他转过身,朝谢芝华哈哈一笑,道:“都知道谢大人是金陵城有名的饕客,素闻江南铸币局钱运池中的青鲢,肉白而嫩,又沾染了满天下的钱运,今日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不知谢大人能否赏脸,请本官品尝一番?”
谢芝华心中腹诽,事情还没有摆平,你姓徐的倒先讨饭来了?
不过,他却没有拒绝。
折腾了一夜,天色已渐亮。
谢芝华道:“现在怕是来不及了,若大人不嫌弃,不如先歇息一番,等正午之时,在下设下鲢鱼宴,宴请一下徐大人,当然,还有那几个年轻人,能在入狱之前,吃一顿鱼宴,也算是留个念想了。”
徐亭揉了揉眼睛,道:“不错,忙了一夜,也该歇息一番了。”
搜查江南铸币局
当天上午,范小刀等人将整个江南铸币局彻底搜查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
这里太干净了。
干净地不可思议。
范小刀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数百万计的假钱,几千斤的生铁、锡料,是如何在一夜之间蒸发的?那些东西到底藏在哪里?而一天前,这里是最大的假钱生产基地,现在成了最干净不过的铸币局。
两人决定从人员入手。
料场内,乌压压站着一群人。
一名主事递过来一本名录,“江南铸币局共有二百三十人,由于工作涉密,他们吃住都在铸币局内,食物定期由外面送来,除去几位大人外,还有两人受伤,三人休沐回乡探亲,其余人都在这里了。”
范小刀环顾四周,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昨日来时,熔炉场热火朝天,将近百余人,其中一个负责讲解之人,是个独眼,据说是炉水溅入眼中,害瞎了一只眼,还有一人,身材魁梧,少了一根手指,却是力大无穷,两百多斤的铁锭,不费吹灰之力的搬起来。
可是现在这些人,一个也不见了。
怪事!
他问道,“熔炉场的人有哪些?还请出列!”
五六十人走了出来,范小刀见这些人膀宽腰圆,大多是短襟打扮,他道:“撸起袖子,伸出手来!”
众人依言照做。
这些人常年在熔炉场工作,融化铜水,皮肤粗糙,手臂上,身上大多都有被溅射的铜水烫伤的痕迹,而这些人也确实如此,并没有什么异常。他决定与赵行分开找人问话,目光在众人身上环视,专门挑一些眼神闪烁、目光闪躲之人,点了十来人,将他们叫到了两个单独房间内,两人分别文化。
“大人,小的叫刘能,在铸币局干了十多年。”
范小刀问:“你们铸币局内,有没有一个独眼,还有一个九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