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我嗯嗯点头。
“好酷哦。”吴斐说。
“就是个助手而已。”我说。“工资也不高。”
“没有你牙医一个人可搞不起来。”吴斐说。
周离喝了口奶茶,然后望向我:“你今年多大啦?”
“二十七岁。”我回答。
“那你得叫我一声姐,我三十,大你三岁。”周离说。
“就我最老呗,三十五岁,离异带俩娃。”吴斐打趣道。
“你都有俩孩子啦?完全看不出来。”我说。
“开玩笑啦,但是我确实有孩子,一个儿子。”吴斐说。“年龄也是真的,离异也是真的。”
“看不出来。”我说。
周离这时接我话茬,她说:“你猜那些护肤品为什么成千上万地卖?”
“抢钱?”我说。
“你赢了。”周离略显无奈。
“你还是单身吧。”吴斐突然问我。
脑子不知道怎么搭错了一根筋,我来了句:“我是不婚主义。”
吴斐笑笑,喝了口奶茶,说:“我第一眼看你就觉得你是那种喜欢自由的人,不受世俗拘束的那种。”
吴斐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戳中了我。或者说戳中我的是那两个字:世俗。
“我曾经有很喜欢的人,七年,后来……”是憋的太久了吗?我问自己,我居然在两个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面前提起,声音甚至哽咽起来。
周离见状抽了张纸巾递给我,我哭着笑了,我说:“我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吴斐安慰我说:“有时候放在心里也挺好的。时间久了,会慢慢放下的。”
我抬头望着吴斐,眼眶湿润:“三年了,我还是没有放下。”
吴斐坐在我的对面,她突然扯了张纸巾俯身给我擦眼泪:“放不下的话就放在心里,这超酷的。”
我笑了。
气氛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变得轻松起来,吴斐和我们吐槽她和她前夫是怎么通过相亲认识、怎么在她妈的催促下结的婚、她甚至和我们说了她生她儿子秦小朗的奇葩遭遇、以及她和他前夫又是怎样和平走向离婚的。
周离在一旁摆出“这点事儿我都听了十七八遍”的表情,但是也还是忍不住被吴斐夸张的表情和幽默的语气给逗笑。
趁着气氛轻松,周离还说了她男朋友最近因为憋尿憋出尿道炎的糗事儿。
吴斐趁势开车:“还能用吗?”
周离笑着用手堵住吴斐的嘴,我侧身望向窗外,还没落尽的梧桐树叶挂上一层路灯的清辉,夜幕不知何时悄然降临。
这是我在青江的第九个年头,我十八岁那年来到这座城市读书,后来就一直没有离开过,我以一种接近痴迷的热爱喜欢这里,后来的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现在这两个坐在我对面的人会成为我热爱这座城市的又一个理由,吴斐说的对,总有一天,我会放下过去,就像时间从来没有抛弃过所有人一样。
吃完饭后吴斐自告奋勇把厨房收拾干净了,我们三个各自在忙,吴斐打趣道:“这不又省了一顿烤肉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离甚至想上脚踢吴斐的?臀部:“我就知道!抠死你得了。”
一切都收拾妥当,然后她们说了句谢谢款待就离开了,走的时候吴斐还把垃圾带下去了。还说下次再聚。
我想,会有下一次吗?
房间重归宁静,说实话,我突然有些不习惯,但是很快我就适应了。我洗了澡,然后靠在床头看一本书,我的钟表在细数着时间,咔哒咔哒地声声入耳。
然后手机响了,我看了下界面显示的联系人,我的脸一沉,然后摁下接听键。
是我那又来要钱的爹。一如既往,几乎不用猜,他甚至省去了打招呼的环节:“你弟要换个新电脑,要一万多块钱,抹个零头,你给他转一万块钱。”
“我没钱。”我冷冷地回应。
“上次你也说你没钱,结果闹到你们医院,你不是还是给了,都是一家人,别闹的那么难看。”
“你们是一家人,我不是。我家人只有我妈,她早就死了。”我说。
“那你就看着在你妈的份儿上,把钱转给你弟。”他的语气像是在命令。
“要转你自己转。”我回他。
“不转你等着。”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我的情绪突然烦躁起来,过了一会儿我还是转了那一万块钱,因为我确实怕了。那个被称作我弟的人火速收了转账,连句谢谢也没说。我点进他的朋友圈,好多张照片里都有熟悉的影子,他的 aj 们、苹果手机、所有他故意展露的昂贵的东西,都是压榨我而来。
w 还活着的时候,总说我性格太软弱了,所以才会被欺负。w 是我爱的人,已经去世三年了。
我合上书然后起身,我走到这间房子的书房,那里摆着 w 的遗像。我坐在书桌前,对着 w 的遗像和骨灰沉默不语。然后我点了三支线香插进香炉,线香飘出丝丝缕缕烟雾的那一刻起,我觉得我和 w 之间建立了某种联系。
时间久了鼻子就酸了,眼泪跟着就掉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烟熏的。
我妄想 w 还在,像空气那样陪伴我左右。
很多诸如此类的瞬间,我都想过去死。
微信提示音响了起来,我拿出来查看,是吴斐通过周离添加了我的微信,她的添加好友备注是:饭搭子吴斐。我点击验证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