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沈观衣先前在听见三彩这个名头时心中便已然有了猜测,但仍旧忍不住抬头看向她,听她缓缓说出从心中辗转而过的名字,“是李大人亲自吩咐的。”
果然是他。
前世她对上京算不得熟,更不知三彩绣坊出来的衣裳在上京是怎样的存在,直至后来她的身份跟着李鹤珣水涨船高,她的衣裳全都出自三彩绣坊与宫中绣娘时才知晓一套精致的衣裳需要多长时间,后来更是发现那套嫁衣,竟也是三彩绣出来的。
李鹤珣。
贝齿之中反复咀嚼着这个清风朗月的名字,沈观衣突然笑了。
原来前世她出嫁当日出的丑,竟不是因这嫁衣,而是某些用心险恶的人啊。
比起让她相信李鹤珣在嫁衣上做手脚,不若相信唐氏母女吩咐了将她背上花轿的庶兄,刻意给她使绊子,令她在众人前衣衫不整,差点就此毁了两家姻亲。
“知晓了,嫁衣留着吧。”
绣娘走后,沈观衣施施然起身,琢磨着背上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这儿离唐氏的主屋算不得远,走这两步应当没什么。
比起成亲当日丢脸,有些事不若提前打点清楚的好。
沉檀院中,石榴花出奇的红艳,蜜蜂自远处飞来,稳稳的停在花蕊上。微风徐来,斑驳花影间,唐氏与沈观月正坐于院中的石凳上饮茶。
砰——
茶底狠狠的嗑在桌上,水渍翻涌而出,紊乱的洒在石桌与手背上。
唐氏咬牙道:“她怎就如此命好!”
“娘……”沈观月想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因她心中也难受嫉妒的厉害。
“当初就不该心软,以为将她送去庄子上自生自灭便能安枕无忧,早知道就该让她与柳商那贱婢一起去死。”
沈观月怕唐氏气伤了身子,起身行至她身后,掌心温热,贴在她背上,顺着她的气儿。
“娘,她既马上就要嫁入李家,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您别气了,当心气坏了身子。”
“嫁入李家怎么了?”唐氏眼底钻出一丝恨意,“不到最后关头,她能不能嫁过去还两说呢!”
沈观月顿时蹙眉,看向一旁不动声色,专心侍奉的冬暖,“冬暖姑姑又给您出什么主意了?”
“爹爹这两日可告诫过您不少次,您也知晓爹爹有多在意这门婚事,若在您手上出了岔子,爹爹一定会……”
“放心。”唐氏眼尾得意的上扬,“你爹找不出我的错处,就算怪也是怪在别人身上去。”
一箭双雕,既除了那妾氏与她底下不成器的庶子,又能毁了沈观衣的名声,让她自此无门,任由拿捏。
沈观月心中一喜,“当真?”
唐氏扬着唇,抿了一口茶,对上冬暖肯定的目光,顿时眉开眼笑,“自然是真的。”
“太好了。”沈观月激动的扯到了还未痊愈的伤口,但那处再痛,哪能比得上这则消息令她痛快。
“来,祝咱母女能一雪前耻。”
唐氏心情极好的端起茶盏,以茶代酒,似乎只有如此才能疏解心中徘徊的兴奋之情。
茶盏相碰,二人仿佛已经预见了之后的情形,相视一笑。
伴随着清脆的声音响起,不远处遥遥传来少女的轻笑,“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那口茶还未咽下,这道熟悉如噩梦的声音便令二人脸上的笑容同时僵硬,只觉一股凉气从脚底蔓延至心口,慌乱无措。
她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
饶是冬暖,都不由得慌了神,“二小姐,您怎的来了?”
沈观衣瞧了她们一眼,在她们青白交加的脸色中,慢吞吞的从沈观月的手中拿走茶盏,放在鼻下轻轻一嗅,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还以为沈夫人与大姐姐高兴的大白天便开始饮酒呢。”
“原来,竟是茶啊。”
沈观月面如菜色,咬碎了忌恨往心里吞,讪笑道:“二妹妹误会了。”
“误会什么?”
沈观衣仿佛没有瞧见她们三人的尴尬,自顾自的坐下,吩咐道:“不若打些酒来,你们好生给我讲讲,方才说的,一雪前耻的计划?”
唐氏/沈观月:!
“二小姐,您听错了,方才……方才夫人说的是雪锻,对,就是雪锻。”
冬暖眼珠子转个不停,拍了一把大腿,笑道:“这不二小姐要出嫁了嘛,夫人高兴,便准备给府中的人做些新衣裳,所以想着改明儿让绣娘来尺量裁衣。”
唐氏面色发青,抿唇不语,倒是沈观月,连忙颔首附和,“冬暖姑姑说的是。”
“这样啊……”沈观衣翻转着手腕,指腹从白玉镯子上划过,冰凉浸人,“那我方才怎么听见了庶兄的名字?”
唐氏心中大骇,谋划被人知晓的紧绷让她压根想不起来,方才有没有提到那人的名字。
她心中急切,面色便更加难看了几分。
沈观衣瞧了她们一眼,冷哼道:“我成亲那日,让父亲送我上轿。”
“不行!”唐氏回绝的太快,以至于待她反应过来时,察觉不妥,已经晚了。
她欲盖弥彰的讪笑道:“二姐儿,你上头有兄长,哪有让老爷亲自背你上轿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