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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舒早上起得早,同她一起吃了早饭,秦大教她怎么看顾那些小鸡崽,待天气再暖和些,白天就要把它们赶到果园里去呆着。喂猪这等事当然不必柳舒来做,柳姑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做饭也许可以,喂猪恐怕当真不行。
秦大推门进去,大黄和柳舒打成一片,在摇椅腿边躺着,有仔鸡要飞出去的,它就汪汪一声,柳舒说是看家,实则躺在原处晒太阳,都未曾动过。
她瞧见秦大回来,忙站起来,点了一遍,不曾有跑出去的,秦大正要进厨房,柳舒忽地出声:“诶——秦恩人,你家那几隻黑毛鸭呢?”
“秦恩人”,乃是她昨儿三思五想给琢磨出来的。叫“秦姑娘”恐怕说顺嘴叫别人听去,叫“秦公子”柳舒自个儿又不大乐意,若是直呼姓名,又太亲近了些,反覆思量,她倒想出这么个招来。
秦大听得她如此称呼,怔怔停步,少顷,“啊”一声,忍不住笑。
“你怎么这个叫法……那几隻鸭子,夜里不知道去哪里野,不见了,估计是谁瞧见,给偷走了吧。不碍事,家里的鸡马上也生蛋了。”
她说着,往厨房里走,将厨房的窗推开,从里面看柳舒。
“柳姑娘,今天请你吃肉吧。”
柳舒馋她手艺,自然满口答应,笑完了眼,又躺到摇椅上,数秦大门口那棵梅树的叶。
回锅肉,因其用肉是曾经煮熟过的猪肉,回锅再炒一次而得名。
这是道家常菜,祭祖上坟之后常吃,千家千种法,各有不同,秦大家里惯爱用的是三线肉,肥瘦相交,形成三条,最好是肥瘦加起来各半,算上皮,差不多一掌宽。
她那块供品肉,是一掌见方的三线肉,前日已用大料、花椒、葱姜煮过,不能熟透,七分恰好,边煮要边撇掉浮沫。若说要做来好吃,最好是刚煮好的时候,过一道冷水,将肉方变得外冷内热,切起来顺手。不过她已是庖厨老手,即便是凉透的肉,也不是什么难事。
将这一掌见方的肉对切成两半,然后一一切做一掌高,半掌长的薄片,肉不能厚,厚则不入味,也不能薄,薄则皮焦肉油,瘦的部分如同嚼柴。她切这个,全靠手感。
将肉切好,放入碗中,生火。柴火燃起来时,将蒜苗切成指长的小段,放在案板上备用。说这回锅肉,少不得豆豉豆瓣,那都是秦大用自己收上来的胡豆和豆子做的。豆瓣讲究,胡豆没霉好,做出来的豆瓣就不好吃,一年到头就两三个月合适,她紧赶慢赶做了些,如今还剩一小罐。
火慢慢烧起来,锅里热出气,回锅肉油不必多,秦大用猪油抹了层油花,见锅里油热出烟,将回锅肉倒了进去。
油多就腻,回锅肉本就半肥半瘦,煸炒之中必定出油,倒比晾了好多日的旧猪油更香。
火不能大,大了就皮焦肉柴,浪费好肉,得用小火慢慢煸,瞧见白白的肥肉变透明,锅里出油,皮上打卷,大片宽肉变得好像个灯笼窝——酒楼里管这叫“灯盏窝”,秦大是不管这些的,好吃就行,这样的再熬,肉就坏了,略微打个卷儿,就得赶紧沥掉油,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