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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二人吃完饭,洗过碗,厨房里收拾停当,外面天已黑透了,今儿是凸月,院子里亮堂,柳舒沿着树底下走了两圈,拖出躺椅睡上去。
秦大是个自在的,如今夏日将至,蚊虫亦多,她去屋里找了两把柳舒不大认识的草叶,从厨房拿出个炭盆,铺了些火食,将叶子闷上去,暮春夜里带风,烟雾很快就四散开来,闻着有股药香,却不怎么刺鼻。她忙活完,自己在青石阶上坐下,倚在墙边,也半躺着。
如今四野俱寂,听得到虫鸣谷涛,柳舒吃得舒服,半梦半醒,关在竹笼子的鸡们时不时扑棱棱一声,小牛早睡了,变成牛圈的猪圈里一点儿响动也没有,大黄时不时吠叫两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又飞了过去。
栀子实在是香得扑鼻,把将开的茉莉完全盖了过去,柳舒琢磨着什么时候把它摘来吃了,听着秦大在那儿甩着担子扑蚊子,忍不住笑道:“秦恩人可真是,讨人喜欢,也讨这些蚊子喜欢。”
“我可受不起——它们还是讨厌我些才好。”
柳舒道:“那你可得把这些药草去了,然后将它们一个个捉起来,放在笼子里,好好说道说道。”
秦大少有这般同人安安静静说话,无所拘束的时候,当下也跟着玩笑:“可是我却不认识它们,它们也不认识我,还是寻个其他法子才行。”
柳舒将鸡笼一指:“你便如这些小鸡一般,给它们起上名字便行,只怕养久了,恩人就有了感情,回头自己站着让蚊子叮,连赶也不赶了。”
秦大给家里的鸡崽们都起过名字,到羽毛抽出来,依着它们大小颜色,起些灰毛、高帽子、花尾巴、暴脾气之类实在很容易和长大的鸡崽们对上号的名字。她也不在人前说,还是柳舒听她有次嘀嘀咕咕着“花尾巴怎么不在园子里”,三四催问,她才极不好意思地解释过。
如今秦姑娘又给人提起这茬,当下就忆起此事,想了半晌不知如何接话,忙寻了个其他由头来说:“柳姑娘还是不要叫我秦恩人了,总听着奇怪,还是换个说法罢。”
“那便叫什么为好?不作恩人讲,莫不是仍叫秦公子?”
一家人中若是亲近的,年幼时以小名相称,到大了,或称迭字,或名前加“阿”以示亲昵,她爹娘在时,偶有叫她,多叫“阿大”,后来许是因着这称呼总叫他们想起她大哥,慢慢也就叫得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