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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人立时笑道:“听听姑娘这话,等会可不许骂我了,这媒不是我做的,不关我的事!”
堂中一个姑娘立刻就唱道:“媒人是个癞皮狗,东家走完西家走,到我家里唱歌堂,礼行也不带来讲。不是你来做的媒,别吃我家红糖水,两个棍子打出去,丧德丧到别家去。女家吃完送亲酒,男家要吃接亲肉,嘴皮上下动一动,吃得满身是猪油。”
媒人“哎呀”一声,堂中登时就哄笑起来。柳舒不提她家秦姑娘还好,这厢提起来,又觉得周遭都无趣,隻含笑看着堂下对唱笑嚷起来。
灯油耗尽,四野昏昏,天色渐明,堂中人都半哑了嗓子,柳舒中间插着唱了几首,压箱钱赚了个满。
几个姐妹见着她困起来,忙止住歌,笑道:“今天姐姐要出嫁,放她回去捧嫁妆。嫁妆满满二十抬,金银珠宝装一排。歌堂坐了大半夜,姐妹来把歌堂扯,迎灯姐妹来提灯,送我新姐回去睡。月亮圆圆要落地,天亮花轿门前接,今晚热闹娘家女,明天闹热婆家媳。”
众人哄笑着要柳舒来分“歌堂礼”,歌堂大都是姐妹,家中也不清贫,双河镇就这么大,怎么也赢不得阳泉。她见柳舒喜欢那漂亮银钱,就叫人把要买礼的钱拿去,仍旧打成些花鸟鱼虫的小银板,倒比那些俗物更显得上心些。
堂上姐妹一人得了三两个——照谁唱得好来的,那厉害的登时就调笑道:“姐夫竟是这样一个细腻的男儿,不怪舒姐姐神魂颠倒,想赶快嫁过去!”
声罢,四周又吵笑起来,隻说接亲时可得好好看看秦安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多薅她几笔红包钱。
众人又闹过一阵,到柳舒打一个呵欠,才收尾回房。提灯来的姐妹笑嘻嘻给她将绣帕重新盖上,仍旧提起那灯,牵她起来。柳舒进屋前回头看一眼,隔着红帕,一切都影影绰绰。柳翟呆到半夜,就去前院和守夜的家人喝酒玩骰子去了,柳复年纪大,又怕明天困将来丢人,也早去睡,唯有柳夫人陪她们玩到天亮。
她往日荒唐,玩起来没天没地,有时见着她娘生气,自己也心想:是不是因为多关心我一些。如今兜兜转转到了出嫁年纪,今日合门,明天再开,她就是名正言顺的秦家媳妇,真说起来,就不是柳家女儿了。
柳舒心里到底有些不舍,想掀帕子去看看柳夫人,步子慢下来,挪了十来步,再回头隔着红帕望了两眼,轻轻叹气一声,回了房。
娘家热闹在夜里,夫家却热闹在白日。
秦大在窗前也没坐上多久,婶子就带着已婚的几个姑姑来了,敲开她的门,一来要绾发插簪,二来要整袍穿靴。她托人带下来的那匹马已经备好鞍,戴好红花,在门外等着。秦姑娘被指挥得团团转,一身红,帽插花,才被推到外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