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看到佟国维公然跳出来摘桃子,索额图这个急脾气正想撸起袖子继续开腔呢。
一声稳重的中年男音紧跟着佟国维的话茬子响了起来:
“国舅爷这话说得怕是有失偏驳了吧?”
前年刚从福州调回京师任职的正白旗汉军都统——石文炳1旁观了全程,实在是忍不住了,脸色偏沉的与佟国维正面刚了起来。
作为太子妃之父,从知道储秀宫的事儿后,满满的火气就堵在了他的胸腔里,太子殿下和平妃娘娘虽然在这事儿上确实受委屈了,但他闺女不是更惨?
平妃无后,炎炎夏日里,他闺女作为小辈挺着大肚子跑去储秀宫中为其处理后事,既费神又出力的,哪成想却被麝香包给暗算了,九死一生为皇家诞下来了嫡长孙,真凶没抓到不说,眼下掌管个宫权弥补一下在这桩祸事中受到的伤害,咋着还惹人眼了?
听到石文炳发声了,站在他身旁的朝臣们都不由扭头打量他,这位可是个能耐人啊,母亲和妻子都是爱新觉罗家出身高贵的宗室女,父亲是和硕额驸石华善2,自己在南边担任福州将军期间更是赢得四方称赞,妥妥简在帝心的人物啊!
不仅朝臣们瞅着话只说了个开头的石文炳,康熙父子六个也齐齐望向了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太子妃之父。
对于开口说话的岳父,胤礽也颇为惊讶,虽说瓜尔佳氏是满州大族,但说实话他大婚这一年多,妻族的人与他不算怎么热络,对他尽心尽力的还是赫舍里一族。
为此自己的三姥爷索额图还总是当着他的面埋怨自己岳父一家都是不想出力、只想等着未来吃现成饭的老狐狸。
不顾四周各种各样的打量视线,石文炳目不斜视的径直走上前,恭敬地冲着康熙的方向俯身道:
“万岁爷,前朝时期永乐皇帝的徐皇后病逝后,宫中的一应杂务就是其儿媳张太子妃处理的,张太子妃一生传奇,被称为‘女中英杰’3,有此榜样在前,奴才相信太子妃娘娘肯定也是有能力处理好繁琐的宫务的。”
索额图听到石文炳直戳重点的话,嘴角一咧,在心中快速嘟囔了一句“瓜尔佳的老狐狸们可是终于知道帮着太子爷”了,就也紧跟着附和道:
“是啊万岁爷,明仁宗朱高炽的张皇后确实是一代能干的贤后,太子妃娘娘不也是您精挑细选培养出来的未来国母吗?奴才觉得倘若连太子妃都处理不好宫务的话,那么一些从小都没有认真培养过的家族庶女怎么能办好这费脑子的差事呢!”
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在索额图和石文炳的一唱一和下要没了,佟国维气得当即冷笑道:“索相不也是家族庶出的吗?我瞧着索相就挺能干的。”
“小舅子,这可不一样啊,我阿玛索尼还在世时,可是曾重点培养、教导过我要好好办差,效忠皇上的!”
索额图的福晋佟佳氏可是佟国维的庶出长姐,看着佟国维气恼的样子,索额图也悠哉游哉地抬起右手摸了摸下颌上的胡子,嘴上占便宜的挺胸笑道。
看着往日里凭着自己是帝王嫡亲舅舅的身份,就牛气冲冲,对他都不甚恭敬的佟国维在自己岳父和三姥爷嘴下吃瘪的郁卒模样,胤礽忍不住用手指摸着高挺的鼻梁无声的笑了笑。
听到“庶出”两字,康熙的眉心下意识就皱了起来,心里也有些不太舒服了,他也是庶出的皇子啊!怎么今早上这些老头子们都抽风了,一个个盯着皇家家事不打算放了?
觉得自己同样被索额图的地图炮给冒犯了的康熙不禁皱着眉头重重拍了一下龙椅扶手,没好气地说道:
“你们都是没事儿干了吗?宫权难道比朝政还重要吗?”
“朕已经决定了,宫权现在就暂时挪到太子妃手里管着,有要讨论的政事就快些说。”
一直捧着拂尘站在龙椅身旁的梁九功,瞧出来万岁爷有些不耐烦了,也忙有眼色地挥动了一下手中的拂尘,高声喊道: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朝臣们见状也都跟着消停了下来,开始一件一件说重要的朝政了。
……
辰时四刻,下朝后,康熙带着梁九功回御书房里处理政务。
胤礽则直接快步回到自己的毓庆宫。
待他在前殿换了身干净常服匆匆来到后殿月子房里时,一进门就瞧见自己宝贝儿子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躺在太子妃身旁左右乱瞅。
从张太医口中了解到刚出生的小婴儿是看不清东西的,瞅着小家伙一脸认真到处乱瞧的机灵模样,胤礽不由出声笑了出来。
夫妻争执
再过不久,京城就要入秋转凉了。
正捏着针线准备在坐月子期间快点儿将虎头帽给缝好的瓜尔佳氏听到门口处传来的动静,一扭头就瞧见了脸上带笑、眉眼舒展的胤礽。
难不成早朝时发生好事儿了?瓜尔佳氏眉眼弯弯的开口打招呼道:
“殿下回来了。”
胤礽笑着点了点头,三步并两步的走到了架子床跟前,弯腰一把将包在襁褓中的宝贝儿子给抱了起来。
身子突然悬空的小弘晞下意识动了动被包在襁褓中的两个小拳头,从模模糊糊的视线中辨认出来是自己老爹回来了,立刻冲着胤礽咧嘴做出来了一个无齿笑容。
看见小不点对自己露出来的软乎乎粉色牙床,胤礽心里更高兴了,轻轻晃悠了两下怀中的襁褓,就低头对着小家伙温声喊道:
“金团,今个儿想阿玛了吗?”
胤礽的语速说得很缓慢,可在小弘晞听来就是他爹又冲着他叽里呱啦的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听不懂,还是听不懂啊,小弘晞控制不住的略微抽搐了两下嘴角,对自己如今成为异世文盲的处境感到很尴尬。
一直关注着儿子脸上小表情的胤礽,恰巧将小弘晞抽搐嘴角的动作看在眼里,他不由惊奇地冲着靠在床头上做女红的太子妃喊道:
“璃安,是孤的错觉吗?孤刚刚似乎从这小不点的脸上看到了嫌弃与无奈。”
“哈哈哈哈,殿下大白天里,你在胡说些什么呢?咱儿子才出生三天,怕是连我们俩说的话都听不懂呢,怎么会知道嫌弃和无奈是什么感觉呢?”
瓜尔佳氏随手将手中的针线放在一旁,好笑的对着胤礽说道。
听到自己福晋的话,胤礽也觉得八成应该是他看错眼了。
他又低头看向了小弘晞,发现小家伙张嘴打了个哈欠,就像是一只懵懂的小奶猫一样,用光滑的脸蛋蹭了蹭丝绸面的凉爽襁褓皮,而后闭上眼睛安心享受起了自己的人工摇篮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