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主子,您说凭着这关系四阿哥算不算咱承乾宫的养子?”
小佟佳氏闻言下意识就点了点头,虽然在她长姐去世后,万岁爷曾领着四阿哥到隔壁的永和宫,话里话外让德妃接着抚养四阿哥,可那时德妃一颗心都已经扑到自己的小儿子——十四阿哥身上了,没怎么管过四阿哥呀。
“主子,奴婢想着若是咱能与四阿哥打好关系,哪天若是万岁爷看到了您两位和谐亲密的相处,心血来潮把四阿哥过继到您的名下了,这样既不会让四阿哥变成‘嫡子’威胁太子殿下的储君之位,又全了他与咱承乾宫、佟佳一族的缘分,您以后也有人在跟前尽孝接您出宫到王府里养老了,这不是一举三得的大好事吗?比起掌管宫权可好处多多了。”
止住眼泪的小佟佳氏有些将心腹的话给听进心里了,她蹙着眉头、抿着红唇,暗自思忖着双儿的话,与隔壁的德妃比起来,四阿哥确实与自己长姐关系更好些,当年长姐去世后,她也偶然有一次听在前殿伺候的宫人隐隐提过,孝懿皇后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时,曾想要求万岁爷将四阿哥过继到她名下,在后宫里给佟佳一族留份香火,可万岁爷有意给长姐封后,不想让宫中再多出一位“嫡子”,就婉言拒绝了。
可自己这一辈子别说皇后了,连皇贵妃估计都做不成,未必不能将四阿哥划到膝下啊?
心中生出新希望的小佟佳氏拿着丝帕将眼泪全部擦掉,就冲着心腹大宫女笑着吩咐道:
“双儿,四阿哥从小就畏热,你把咱的冰块给南三所送些,让他大热天里过得舒服些。”
“哎,奴婢这就去。”
瞧着她主子想通了,双儿立刻笑盈盈地告退去准备冰块了。
……
宫里等着看小佟佳氏倒霉催与宫权失之交臂笑话的人,不在少数。
可这些人惊讶的发现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佟佳贵妃没有半点因为错失宫权的伤心、失意,反而不时就打着“姨母”的身份,让承乾宫的小太监给住在南三所的四阿哥、四福晋送些东西,偶尔还会热络的喊四福晋到承乾宫中说话。
这样的奇怪做派也让大多数人有些看不懂了。
这是清朝
自从那日胤礽与瓜尔佳氏在月子房中起了争执、不欢而散后,夫妻俩就有些冷战的苗头了。
虽然每日胤礽忙完后,仍旧会在前殿换身干净衣服去后殿的月子房中抱抱、亲亲小弘晞,但夫妻俩见面了完全零交流,坐在架子床上的瓜尔佳氏看到胤礽进屋子了,冲着储君微微俯一俯上半身行完礼仪后,就开始自顾自的低头做起针线活,胤礽也没有出声说其他。
看着成婚一年多,夫妻俩都是举案齐眉、恩恩爱爱的,如今孩子都生出来了,却突然变得相敬如宾了。
不仅何柱儿、钱嬷嬷这种夫妻俩的心腹宫人看着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连吃奶的小弘晞都觉得有些着急了,恨不得能一夜听懂这方世界人说的话,搞清楚夫妻俩之间究竟在闹什么。
炎热的盛夏七月犹如书籍翻页般,一日一日的过去了,紫禁城北面景山上的蝉鸣声越来越少,绿荫渐渐变黄了,几场淅淅沥沥的雨水降落,京城中一夜入了秋。
八月十五中秋节,上午辰时三刻,睡在摇篮小床中的弘晞一睁眼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往日里如隔着大雾看东西的模模糊糊景象,突然间变得非常清晰,自己能瞧清东西了!
“啊呀!”
心中高兴不已的小弘晞,激动的动了动自己的两只小手,戴在手腕上的铃铛小金镯子发出来了清脆的铃声。
“金团睡醒啦?来,额娘抱你出来。”
一声温柔的女子声音从小床对面传来,下一瞬弘晞就瞧见了一个约莫二十岁出头披散着柔顺的青丝,杏仁眼、鹅蛋脸,笑起来眉眼弯弯,端庄大气的美人站在他的小床旁边。
“啊啊啊咿呀!”
听声辨人,终于瞧清自己娘亲容貌的小弘晞立刻咧嘴冲着瓜尔佳氏甜甜笑着。
感受到从小奶娃身上散发出来的喜悦,瓜尔佳氏也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隔着木栏杆俯身将小奶娃从摇篮床中抱了出来,用胳膊晃悠着小不点温声道:
“金团也知道今天是自己满月的日子吗?”
弘晞当然听不懂太子妃的话,但不妨碍他冲着瓜尔佳氏咧嘴笑。
看着小家伙脸上大大的笑容,瓜尔佳氏的心情变得更好了,刚坐在圈椅上给儿子喂完奶水,钱嬷嬷和谷雨就带着七、八个小宫女捧着牙刷、银盆、香膏等物走了进来、
钱氏瞧见正在亲香的母子俩后,忙上前几步伸出双臂将小弘晞抱到自己怀里,冲着坐在圈椅上的瓜尔佳氏笑道:
“娘娘,您赶紧站起来去洗漱、梳妆准备吧,太子爷也在前殿梳洗着呢,待会儿咱得去给万岁爷和太后娘娘请安呢。”
瓜尔佳氏笑着点了点头,虽说她儿子的满月礼不举办,但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该见的长辈还是要见的。
太子妃在谷雨等人的伺候下梳妆、洗漱,钱嬷嬷将小弘晞放在软榻上,拿着温热的帕子轻柔的给小家伙擦干净脸、脖子、小手和小脚,而后接过小宫女递来的红色小衣服和虎头鞋给弘晞穿上,又把太子妃亲手做的金黄色虎头帽戴在小家伙脑袋上。
看着小阿哥因为被喂养的好,小圆脸又白又肉嘟嘟的可爱模样,钱嬷嬷乐得连嘴都合不拢了。
终于不用被包在襁褓中的小弘晞也觉得自己挣脱束缚了,如同游泳般,双手、双脚在软榻上自由的活动着。
钱氏看到小弘晞自娱自乐的玩耍样子,笑得更慈爱了,微微弯腰将小家伙又抱起来,站在太子妃身后看着心灵手巧的小宫女们给瓜尔佳氏上妆。
小弘晞待在钱嬷嬷怀里左右乱瞅,虽然他早就知道自己胎穿到古代的一个富贵人家了,但今日看清月子房中的装潢,他还是不禁咂舌。
满屋子的黄花梨木家具与古董花瓶,甚至他睡的那张摇篮小床都是珍贵紫檀木的。
但是没过一会儿,弘晞就瞧出有些不对劲儿的地方了。
上辈子他刚满月,父母就离婚各自忙碌事业了,等到他满周岁时,两个早已貌合神离的人又各自组建了新家庭,除了按时给他抚养费之外,一年到头都基本上瞧不见他们俩。
好在他的爷爷、奶奶很宠爱他,他是老两口亲自带大的,爷爷是研究清史的教授,奶奶是钻研明史的教授。
他幼时跟着两位老人住在大学家属院里,耳濡目染下也多多少少对明、清两朝的历史了解些,见过不少珍贵的老物件。
甚至他的名字“黔砻”都是爷爷取自清高宗“乾隆”的谐音名字,只因为研究了一辈子清史的老人家觉得放眼整个封建王朝来看,乾隆帝都是极为难得的大福运人,希望自己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人,可以沾些乾隆帝的福气,顺顺利利的长大。
可或许是一代帝王的福气太大了,是他承受不了的,在17岁前几日,他的爷爷、奶奶前后脚跟着病逝了,刚过完17岁生辰,他又不幸诊断出了骨癌,在医院的高级病房里强撑了一年后,18岁生辰刚过没几日,他就撑不住了,强提着精神签了器官捐献协议,又把爷爷、奶奶都留给他的遗产捐给了贫困山区的孩子们读书,听着心电图变成直线的蜂鸣声,结束了短短的前世。
如今看着内室中崭新的茶壶杯盏瞧着像是清初的东西,弘晞不由困惑的皱了皱小眉头,难不成他来到清朝了?
有了这个认知后,弘晞忙仔细往他娘亲披散的头发上瞧,看着渐渐成型的小两把头,又瞅了瞅宫女、嬷嬷们身上的旗装,他的眼睛一点点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