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接生嬷嬷话音刚落,胤礽等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唯独胤禔双腿一软,“扑通”一下就重重的跌坐在了地上,顺着脸颊往下流的水痕不知是泪,还是汗。
除了睡着的四妞外,哈拉哈齐和二妞、三妞全都破涕为笑,高兴的围着接生嬷嬷看襁褓中皮肤皱巴巴的小弟弟。
看着抬起袖子偷偷摸摸擦眼角喜悦泪水的胤禔,胤礽的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大步流星的走过去,将熟睡中的小侄女塞到坐在地上的胤禔怀中,低声呵斥道:
“老大你可真是出息死了!什么破事你都能干出来呀!”
骂完这句话后,胤礽就带着钱嬷嬷等人风风火火转身离开了,可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瘫坐在地上的胤禔抱着怀里的小闺女,罕见的没有与胤礽开腔互怼,他扭头深深看了一眼东宫众人离开的背影,复杂的神色使得站在一旁、从小陪着大阿哥长大的栓子都解读不出来自家爷此刻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惩罚滚蛋
戌时四刻,夜空中繁星点点,秋风习习,胤礽带着东宫众人前脚回到毓庆宫,后脚康熙就知道了大儿媳妇早产艰难生下了一个嫡子的事情。
累得腿脚发软、饿得眼冒金星的张太医,还没有走到太医院就又可怜兮兮的被御前太监给半路截去了乾清宫正殿大厅中。
等康熙从梁九功口中听完详细的事件始末后,脸上的表情变得精彩极了,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大儿子竟然因为一件金团的小衣服,就和自己即将临盆的媳妇在府邸中大吵大闹的,直接把伊尔根觉罗氏给气得当场见红了。
“胤禔可真是被纳喇氏给养歪了,好好一个满洲巴图鲁被教的如此器小!”
坐在圈椅上的康熙越想越无语,“砰”的一下子就将手中端着的茶盏重重搁在了右侧的高脚小方桌上,抬起右手头疼的揉着额头。
站在圈椅身后的梁九功和康熙面前的张太医,不约而同的将脑袋往下埋了埋,皇上可以骂他的儿子不成器,他们这些旁观之人听听就算了。
“唉,保清和保成比起来实在是太不识大体了。”
用手揉完额头的康熙叹了口气,感慨了一句,又将目光移到张太医身上拧眉询问道:
“掌院,下午你给那孩子检查身体时,他身子骨瞧着咋样啊?能养住吗?”
听到帝王问话,张太医快速在心中斟酌了两下,才俯身低声道:
“回万岁爷的话,大阿哥的嫡子同皇长孙一样都是八个多月的早产儿,两者有相似点,不过。”
“不过什么?”
听到张太医将他的嫡长孙拿出来作对比了,康熙心中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身子也跟着下意识的往前倾。
张太医撩起眼皮小心翼翼瞧了瞧康熙的脸色,又视线下移委婉地说道:
“皇长孙出生时只是身子小,但哭声响亮,可大阿哥的嫡子小的就像猫崽子一样,哭声还极弱,悉心照料是能养活的,不过未来寿数可能会被影响,而且,而且大福晋经此一遭算是彻底伤了身子,怕是以后再也没有怀孕的可能了。”
听到这话,康熙和梁九功的眼睛瞬间惊得都瞪大了。
康熙嘴巴开开合合,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简直是气不打一出来,想抽死胤禔的心都有了。
因为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年轻时他盼着多多生儿子,如今人到中年,他更是稀罕大孙子。
胤禔是他的皇长子,作为当年头一个养住的儿子,他特意将国号“清”字给大儿子当乳名,足以可见对其的疼爱与重视。
成婚后,看着大儿媳妇连生了四朵金花,他也跟着着急,如今好不容易盼到嫡子了,偏偏被老大自己这个蠢蛋给气得提前从娘胎里生出来了,月份都没到,那身子骨能长好吗?
“逆子啊!真是逆子啊!”康熙伸手“啪啪啪”地拍打着身侧的高脚小方桌,桌面上的青花瓷茶盏被他震得上下乱晃。
梁九功也遗憾的闭了闭眼睛,在心中暗呼一声造孽啊!作为帝王的心腹,他看的明白,若是大阿哥眼下站在万岁爷面前,万岁爷绝对已经抬起腿往大阿哥身上踹了。
隔辈亲的孙子们生出来了,儿子们在万岁爷跟前就变得不讨喜了。
“梁九功,你现在派人去延禧宫里给惠妃说一下他儿子干的好事!等明天下早朝了,让老大那混蛋在御书房门前给朕跪着!”
“是,奴才知道了。”
梁九功忙俯了俯身退下了,大福晋的阿玛——户部尚书科尔坤可是简在帝心的人物啊,如今人家闺女在皇家受欺负了,万岁爷可不得亲手收拾一下自己犯浑的儿子做给人家科尔坤看吗?
待梁九功离开后,康熙又看向一脸疲惫的张太医温声吩咐道:
“掌院,唉,保清这也算自作自受了,伊尔根觉罗氏既然以后不能生了,那么这孩子就是保清唯一的嫡子了,影响寿数这种话就别往外传了,徒增烦恼与悲伤,你只要用心帮那孩子调理身子就行了,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朕都不会怨在你身上的。”
“是,微臣记下了。”
有了康熙这句保证,张太医悬了一下午的心总算是落回肚子里了。
“行了,你也退下休息吧。”康熙闭眼摆了摆手。
张太医俯身恭敬的行了一礼就脚步轻轻的转身离开了。
等他走出乾清宫的宫门,看着满天星辰,张太医不由在心中默默道:“在宫里办差可真是一件要命的事儿啊……”
另一厢,坐在延禧宫正殿大厅的惠妃从梁九功口中听到自己终于有大孙子了,简直是喜极而泣。
顾不得梁九功在场,她就忙不迭的冲着送子观音连连俯身拜谢,还让喜莲给梁九功塞了一个盛着金瓜子的荷包。
梁九功笑着接过荷包,又冲着惠妃俯身行了一礼就神色淡淡的告退了。
待延禧宫正殿大厅的门重新被人在外面给关上后,惠妃脸上的喜色瞬间就消散了。
“本宫要早知道伊尔根觉罗氏是这么个蠢脑子,当初无论说什么都得阻止万岁爷将她赐给保清做嫡福晋!”
“失算了,失算了啊!”惠妃黑着一张脸一屁股坐在了圈椅上,用右手撑着额头喃喃道。
看到自己主子这一秒变脸的愤怒模样,喜莲脸上未散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不明白惠妃为何会突然说这种话。
她舔了舔嘴唇,看着纳喇氏轻声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