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节
母女俩绕着三个孩子聊了一会儿,瞧着觉罗氏明显一副心中藏事的模样,瓜尔佳氏不禁疑惑地开口询问道:
“我瞧着额娘脸上的神情有些疲惫,可是近日府中发生什么事情了?”
看到闺女这般敏锐,觉罗氏纠结了一番遂凑近太子妃低声道:
“娘娘,府中其实也无甚大事,只是半月前那在江宁做织造的曹家曾趁着到京城老宅中祭祖的机会派人到咱府邸里提亲,说是想要与咱们瓜尔佳一族联姻。”
“与咱们一家联姻?”
万万未曾想到竟会听到这话的太子妃,回过神来忍不住蹙眉道:
“曹家是给谁提亲的?咱们家哪有合适的人选啊?”
觉罗氏轻咳一声,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他们相中的人是你那最小的庶出姑姑。”
瓜尔佳氏听到这话不禁沉默了,她庶出的小姑姑只比她大两岁,已经守寡快三年了,因为是老来得女,作为他玛法最小的孩子,自己小姑姑从小和她一起长大,有时也是颇为受宠的,故而自从丧夫后,他玛法就做主将小闺女从婆家接回娘家住进了她未出阁前的院子里。
“那曹家是给谁说媒的?曹寅的年纪不合适吧?是给他儿子说媒的吗?”
“这婚事不是说给曹寅儿子的,说是曹家二老爷丧妻了,他们家老夫人挑了一圈想要求娶你小姑姑回南边做二房的续弦夫人。”
看见自己闺女眉头紧皱的模样,觉罗氏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又继续道:
“唉,你也知道曹家那关系,这家人是靠着那老夫人孙氏给万岁爷做保姆起势的,可偏偏那时孙氏的亲生儿子(二老爷)年龄小,反而是曹玺元配妻子生下的嫡长子曹寅年龄合适就被挑去给幼年的万岁爷当伴读了,长房从小与万岁爷培养出了情谊,还修的文武双全、受尽帝王宠信,二房能力平平,除了是孙老夫人亲生的儿子外,旁的好处几乎是一点儿都没占着,这后宅中的情况咱们想想就知道肯定是不会像表面上展现出来的那般和谐的。”
“孙氏眼看着自己的功劳后来全部给继子做了嫁衣,亲生儿子却混得不咋滴,那面上慈爱,心里会好受?因此你玛法和阿玛的意思是不想结这桩婚事的,但顾虑到那提亲的人是曹家二老爷,他还拿着孙老夫人的亲笔书信,这孙氏毕竟是万岁爷从小就信赖的奶嬷嬷,你玛法与阿玛既不敢在明面上拒绝的太过,又忧心万一万岁爷去南巡之时,那曹家老夫人亲口对万岁爷提了这门亲事,倘若万岁爷金口一开直接赐下御婚了,咱们家倒是与曹家绑在一块了。”
瓜尔佳氏想了想自己小姑姑与那曹家二老爷的年龄差,心中就不禁涌起了一股子膈应的感觉,尤其是看过《红楼梦》后,她对曹家可是升不起半分好感的,仿佛曹家的门楣上都刻着两个“注定败落”的四个大字。
她抿了抿红唇,看着觉罗氏压低声音认真叮嘱道:
“额娘,等您今日回府后就告诉玛法与阿玛,我的意思是咱们府不要和曹家联姻,曹家如今看着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走下坡路了。”
“切记,瓜尔佳一族只需守着东宫、心向万岁爷即可,莫要与旁的家族凑在一起拉帮结派的。”
“阿玛做福州将军多年也应该知道南边官场水很深,万岁爷和太子爷对南边的态度都是谨慎的,总之一句话,额娘一定要让玛法与阿玛知道曹家二老爷绝非小姑姑的良配,让他们直接拒了曹家这桩婚事吧。”
“等南巡时金团也会跟着万岁爷同去,他是个机灵的孩子,我会提前交代他,若曹家那老夫人见了皇上的面,真的开了想与瓜尔佳一族联姻的口,金团会趁势搅和了的。”
看着自己大女儿这般笃定的模样,觉罗氏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应下了。
母女俩又在一块聊了一会子,觉罗氏就又起身到外面去了,留下瓜尔佳氏摩挲着盖在身上的锦被拧眉思索。
等到宾客散尽,黄昏之时,一家五口聚在月子房内,瓜尔佳氏也没瞒着储君父子俩讲了曹家欲和瓜尔佳一族联姻的事情。
弘晞还没露出什么表情,坐在圈椅上的胤礽不禁摸着腰间的玉佩一脸玩味地笑道:
“曹家已经在汗阿玛手下显赫了多年,这是还想要长长久久与皇家绑一起啊。”
“阿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看到明显有“瓜”可吃的模样,弘晞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太子妃也满脸疑惑的看着储君。
胤礽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茶,悠悠道:
“前两日孤听索额图说,曹家想要将曹寅的一个庶女嫁给纶布做侧室,被索额图这个做三爷爷的给一口拒绝了。”
母子俩闻言眼睛也不禁瞪大了,赫舍里·纶布是胤礽的嫡亲表哥,赫舍里一族长房的长孙,也是赫舍里一族下下任领头羊,作为太子爷的伴读,纶布与东宫的关系向来是极好的。
“爷,以往臣妾也没瞧见曹家对咱们东宫热络,这突然想要和赫舍里一族与瓜尔佳一族联姻,是不是说明曹家想夺嫡站队了?”
太子妃想了片刻,低声询问道。
胤礽摇头轻叹了一句“或许吧……”,也就绕开这个话题不再谈了。
弘晞则用小手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
冬日白昼极短,时间过得飞快。
步入十一月,京城的天儿变得愈发寒冷了,毓庆宫的屋檐下挂着一排的透明冰溜子,被太医建议做双月子的太子妃还没有出月子,包在襁褓中几乎整日在睡觉的龙凤胎就已经像是充满气的气球般,变得白嫩可爱了起来。
在弘晞一日日的观察下,自己妹妹被挤歪的脑袋终于长圆乎了,他也不禁松了口气。
十一月初六,龙凤胎又在东宫举办了盛大的满月礼,与此同时,远在蒙古的三位公主也接到了京城的信。
十一月的蒙古冷得紧, 呼啸的寒风如锋利的刀片般,吹在人脸上生疼,吹在眼睛上使人止不住的流眼泪, 宛如厚棉被的白皑皑积雪压着枯黄的草地, 放眼四望入目皆是白茫茫一片, 牲畜们全都缩在圈里打盹、长膘,牧民们也都窝在蒙古包里歇息,漫长的冬日还有的过呢。
相比起旁的地方的安静,位于漠南蒙古科尔沁部的纯禧公主府此刻可是热闹极了。
因为月初时京城而来的一封御信,如今公主府内的人从上到下已经为省亲之事忙忙碌碌近半个月了。
自康熙二十九年起, 带着丰厚嫁妆抚蒙,嫁入孝庄文皇后与皇太后娘家的大公主, 时隔近十年总算是有了回京看望亲人的机会。
十一月二十八这日,下午时分,身穿橘红色旗装的纯禧正坐在大厅里认真检查着最后一遍礼单。
宫人们则手脚麻利的将早已经盛入红木雕花箱子内的行礼,一件件的往府里的车队中搬。
在如今这个时代,穷人大多没那个财力跋山涉水, 富人虽不差银钱,但出一趟远门也是极其不方便的,即使京蒙官道已经铺成了水泥路,马车行驶起来少了些许颠簸,但公主省亲的随行行礼可是一点儿都不少, 大到被子、褥子、小到挖耳勺、指甲剪都得被伺候之人细致的拾掇进箱子内, 一并塞入车厢里备着主子们在路上使用。
“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