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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太子耐心地听着,时不时温声点拨几句,好似方才那个小插曲不存在一般。

同太子分开的时候,张春林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见太子薄唇微翘,眉宇间沉稳平和。

见他看他,还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

张春林心里一阵愧疚,暗道适才定是自己看错了,他们大燕朝的太子温文尔雅、端方持重,怎可能会露出那样的神色。

待与张春林分开,晏温面容仍是一片温和。

他用拇指在紫檀木手串上碾了几下,同李福安交代,“晚膳之前,让裴伯礼将裴词安的庚帖送到东宫来。”

“还有,孤今儿晚上同韩大人的会面,推了。”

晏温心底升起一股烦闷,气极反笑。

他道她这次怎不主动来同他认错,原是忙着同裴家小公子培养感情。

既如此,那自然最好不过,也省得他再同她多费口舌。

李福安躬身应了,临走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那殿下今儿晚上可是有旁的安排?需要奴才提前去准备吗?”

晏温压下眼皮睨了他一眼,“不必”。

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了,廊下的绢丝宫灯被风吹着轻轻晃动,暗影投在窗户上摇摇晃晃。

今日秋容特地多点了几盏灯,屋中十分明亮。

沈若怜沐浴完后穿了一身白色云丝抹胸长裙,外罩桃粉色烟纱外裳,长裙紧致的腰线勾勒出她细软的腰肢。

尚未干透的墨发仿若绸缎,松散地绾在脑后,发间的一支珍珠的水玉海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衬得她一张本就明艳的小脸越发娇俏动人。

小姑娘坐在书案前,一只手托着粉腮,另一只手握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宽松的袖口松松滑落至肘间,露出一截细嫩白皙的小臂。

窗外送进一阵风,少女薄纱一般的衣裳浸润在晃动的烛光下,玉白的肤色若隐若现。

晏温进到院子的时候,透过洞开的窗柩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略有些香艳的画面。

颀长的身影停在院子中间,清冷的月光洒下来,晏温握着册子的手指骨节一瞬间隐隐泛白。

沈若怜搬到这间宫殿的这一年多来,他不止一次从身后那扇月洞门外进来,也不止一次透过面前那扇窗户看到房中的她。

然而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这次同往日的任何一次都略有不同。

落在身上的月光突然变得有些燥热。

好在那种难以掌控的感觉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他在院中站了两息,继续抬脚,从容不迫地走进了房间。

沈若怜正撑在书案上发呆,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时想起今日御花园同裴词安一起作画的场景,一会儿又想起刚来东宫时晏温手把手教她作画的画面。

直到男人跨过了门槛,清冷的竹香侵入鼻腔,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葱白的手指还在捏着笔杆。

饱蘸颜料的羊毫笔尖吸不住过多的水分,“啪”的一声,一滴朱红色颜料滴落在画上,艳丽的颜色慢慢在画中的枝丫上晕染开来。

沈若怜一惊,急忙放下画笔,手忙脚乱地站起身,用干净帕子吸了吸那滴颜料。

晏温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落在桌面那副画上。

即使离得有些距离,他也能看出来,那画上的花是只有御花园才有的红素馨,且笔墨新鲜,笔法又同沈若怜平日的不同。

不用多看,他也知道出自谁之手。

“不用沾了。”

男人的声音沉静平稳。

沈若怜忽地停下动作,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她的眼底干净明亮,带着一丝懵懂,殷红的小嘴微微上翘,许是刚刚沐浴过的原因,她的唇瓣泛着淡淡的水润光泽,像是一颗诱人的小樱桃。

晏温视线落在她的唇上,眸色倏然变深,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那日青楼里听到的那句话。

她这又是在勾他么?

晏温喉结轻轻往下一滚,剩下那半句“这样也挺好”便卡在了喉咙里,神色也跟着冷了下来。

沈若怜见他站在那里不动,话也只说了半句,心里觉得莫名其妙。

她挠了挠头,把那幅画小心翼翼叠起来收好,这才睁着一双水波潋滟的瞳眸重新看向晏温,软糯清悦的声音似一汪清泉从那艳丽朱唇里流出,“殿下怎么来了?”

打从那次她故意勾引他,他都已经有快一个月没有踏足过她的院子了,今日莫不是为了楼兰馆那件事来兴师问罪的吧。

可这都过了大半个月了,不应该呀。

沈若怜有些心慌,从前她犯了错面对晏温的时候,也会心虚,但从未像现在这般害怕过。

不知道为何,许是那日听见他与那胡姬之事后,她心底里与他到底多了几分生分,比之于兄长,她现在更觉着他是一国太子,是君。

她怕他教训她,更怕他那种冷漠又伤人的眼神和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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