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节
他难以控制力度,连桌面都被划出深痕。
——平安否
——盼回
落下最后几字,眼前复又清明。
与此同时,手下纸面上洇开几点水痕。
他来不及擦,便又落下几字:
——一字亦可
写完这些字,他像是脱去了全部气力,微伏在了桌案。
一息、两息……
他听见心跳声越发明显,乱鼓似的砸在耳畔。
半炷香过去,还是不见回应。
被挤压到极致的情绪叫嚣着往外撞,这回不光是脑中嗡鸣,房中的桌椅、瓷器都开始震颤。
一刻钟。
被他攥在手里的尾羽已叫血浸透,血珠子顺着羽柄一滴一滴往下砸。
在那杂乱的心音里,他仿佛听见了脚步声。
离这房间越来越近。
余光间,好似有人出现在门口。
那人道:“玉衡,缘何坐在此处。”
亦是同时,纸面渐渐浮现出几字:
——你先别写啦!
——我旁边有人,字在半空乱飘,很容易被看见的。
嗡鸣的声响如拉紧的弦,一瞬间消失。
“嚓——”一声,手中尾羽断成两截。
随后是房中桌椅瓷器,尽数碎了个彻底。
刺耳声响充斥着整个房间,蔺岐怔愕看着那几字,缓而慢地抬眸。
模糊视线中,太崖从门口缓步走进。
“玉衡?”他道,“可还好?缘何一人坐在此处。”
“我……”
蔺岐抿着了一点唇边涩意。
他手臂稍动,便将折断的尾羽连同那本子藏入袖中。
待将那点苦涩抿净,他才迟迟站起身,神情与平时没有半分区别。
“我无事。”他道。
太崖看见蔺岐起身, 扫了眼满屋狼藉,再才望向那双泛红的眼。
他道:“走前也不忘给见远留些麻烦?”
随着蔺岐往前走动,那些破碎的器物又逐渐恢复原样。
他在太崖身前站定, 视线落在他腹前的伤口上。
血洞到现在都还没处理, 止不住地往外渗血, 将太崖的衣袍浸染成暗红。
蔺岐抬眼看他:“请道君让路。”
太崖堵在门口处, 没动。
天色暗沉, 淅淅沥沥地落起雨。
他在那阵寒意中开口问道:“要往何处去?”
“赤乌。”
太崖眉眼稍抬:“追杀令虽解,可你那几位兄长有言在先, 前提是不踏进赤乌一步。”
蔺岐神情不变:“岐知晓。”
太崖便问:“那作何还要往赤乌去, 打算伸着颈子让他们砍么?”
“这些时日, 岐已有所了悟。若我仅为蔺岐, 能做之事寥寥可数。”蔺岐紧手, 面若冰霜, “唯有站在父兄的位置上, 方可随心行事, 而无所惧。”
“出亡那日,我还以为你再不会讨要合该属于你的那些东西。”
“是岐所想太过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