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节
“当我们进入一号行星时，才发现犯下致命的错误，这里没有水。尽管有大量的氦，却不是我们现有技术能够提炼的。而二号行星确认了不光有水，还有一定比例的氧气。我们完全可以得到足够的氧气，而不必像在这里一样使用最生硬原始的办法提取一丁点水和氧气。而做出错误判断的原因，就在于传感器一点小小的错误，以及一个粗心大意的分析员。”
“我处死了那个分析员。”
“在着陆的第一天，我们就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所有人都明白，我们只能依靠移民飞船上库存的水和氧气生存，要想得到新的水，就需要更多的能源。遗憾的是，我们的燃料也已枯竭。”
“唯一的方案，是把救生舱改造成载人飞船，前往二号行星。这是一趟单程船票，而且只能供少数人享用。”
“我们用了整整半年的时间，才最终选出前往二号行星的人选。在这短短180天中，人类历史上全部的阴谋、欺骗、背叛和暴力轮番上演，只为了得到一张船票。作为船长，我在这180在中只洗了一次脸，用了半杯水。”
“作为船长，我决定留下来，跟我大多数的船员们一起走完最后一程。”
“然而最大的背叛，来自救生舱发射的那一天。救生舱还在大多数人沉睡的时候突然发射，上面多了一些不该在的人，扔下了一些本该在上面的人。最重要的是，他们带走了剩下的水，只给我们留下了一个月的时间。”
“我们用最后的时间修建了这座墓地，用以安葬在这场悲伤旅程中安息的灵魂。而我，作为最后一个死去的人，负责安葬他们，并且记录下一切。”
“最后，请原谅我，一个没能将船员带到新家园的船长，奥伯兰。”
看完碑文，再看看成排的墓地，所有人都是心情沉重。无须多说，就能体会到这些探险者当时的绝望与无助。
李若白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说：“至少改造体有一点没有说错，二号行星上都是罪民后代。”
楚君归说：“不过还算有个好消息，这里有大量的氦，或许我们要多呆几天了。”
李若白点头，“他们都能找到氦，我们更能找得到。只要提炼出足够的氦，我们就有了聚变燃料，应该能支撑到我们飞回去，或者至少飞到一个有人星域为止。”
楚君归打开个人终端，对着墓碑和墓地进行扫描，把这一幕场景全都记录下来。
这不过是人类早年探索深空的一个缩影，千年以来，不知有多少移民探险飞船悄然消失在星空深处，从些再也没有消息。人类的星际拓荒史，就是用无数冒险者尸骨书写成的。有了如此厚重的牺牲，才有了后来星际大航海时代的辉煌。
“我们去飞船看看吧，这里已经差不多了。”李若白道。
四人离开了营地，驾着越野车来到飞船前。
在近处看，这艘长数百米，高近百米的巨大飞船依旧气势恢宏，有若一座飞行的堡垒。
探险者们修建了几条斜坡通道，直通向飞船的舱门，以方便进出。
此刻一切都已沉寂，就连舱门都被一层砂石盖住。
楚君归向李若白点了点头，提着一台清除机来到舱门前，开始清理门外附着的砂石。表面清理干净，舱门完整出现。楚君归再测试了一下内部压力，见一切正常，就换上大功率激光切割机，开始切割舱门。
几分钟后，舱门被切开一个大洞，里面喷出一股浊气。楚君归分析了飞船内部的空气成分，说：“一切正常，没有未知细菌或病毒，只是氧气含量很低。”
“正常，墓地里躺着的那些人如果不是渴死，也会因为缺氧而死。”
两人打开战甲上的照明系统，走进飞船内部，开始一个区域一个区域地搜索。
这艘飞船是典型的星际移民飞船，内部有巨大的冷冻休眠舱区域，可以容纳数百名移民。同样还有庞大的货舱区域，以装运漫长旅途中所需的物资，以及抵达目的地后新建基地时的初始材料。
按照运载移民的规模，这是一艘探险更多过移民功能的开拓飞船，负责在一片初探过的星域建立起最初的前进基地。一旦发现星球有进一步移民的可能和需要，更大规模的移民舰队就会从母星出发，踏上征途。
李若白飞过不少先进战舰，对于这艘老古董似的移民船没多大兴趣。更何况货舱区里空空如也，显示大部分物资都被用于前往二号行星的飞船建设。就算货舱是满的，李若白也对几百年前的技术没什么兴趣。
一个个舱区看过来，李若白忽然在一间舱门前停下，若有所思，回头说：“看来这一船人都不简单啊！”
讲究
舱门上有醒目的警告标识，上方标牌上写着‘生物样本室’，同时有着‘严禁擅入’的字样。
“所谓生物样本室，都是名字说得好听，实际上多半就是病毒样本区。是或不是，我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李若白用力扳动开关，打开舱门，推门而入。
斗宿战甲有完善的生化防御机制，没有什么病毒能够威胁到斗宿战甲。所以对于这类样本室最为可怕的病毒泄露，李若白也全不在意。
进入真正的样本室之前，还需要通过整整三道防护门，可见飞船上的人对样本室的看重与恐惧。
打开第三道防护门时，李若白的头盔显示器上忽然亮起一片红色，然后响起一阵警报的蜂鸣。
楚君归也同样收到示警，不过他第一时间就看到警报的级别和内容。这并不是最高级别的警报，只是提醒战甲穿戴者外部环境存在致命危险，不能脱去战甲行动。
“看看，就说这些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李若白十分镇定，打开个人终端，开始扫描周围环境。
片刻之后，他说：“周围现存六种高传染性病毒，并且有十三种高传染性病毒存在过的痕迹。看来飞船上的人在临终前布下了陷阱，释放了这里所有的病毒，就看谁会忍不住好奇心，进来查看。”
说到这里，李若白一声冷笑，道：“这些病毒都是原本我们母星，以及最初几个殖民星域中发现的，它们中有的或许不那么致命，但却有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极强的传染性。”
楚君归有些明白了，“这些病毒并不是武器，而是载具？”
“没错，他们会根据目标生物的基因特征，研究出定向攻击的生物武器，再以这些病毒作为载体散播出去。”
“这么做的理由呢？”楚君归有些不明白。
“为了对付有生命行星上可能出现的智慧种族。一旦智慧种族达到一定科技水准，以区区一艘先遣船的实力当然不可能占得下来。所以一些早期的野心家们就携带了大批病毒，准备制造人为的天灾。”
“这样也可以？”
“这样当然不行。当年人类几大共同体就有公开的条约，绝对禁止在星际开拓中使用大规模灭绝性的生化武器。只不过你懂的，很多时候这种条约的约束力十分有限，根本抵不过完全占有一个可居住行星的利益。所以总有人铤而走险，也从不来缺乏人性沦丧之辈。显然，派出这艘先遣船的家伙不是什么好人，在这艘船上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若白带着明显的厌恶，楚君归倒是没什么感觉。试验体本来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战争，为了战胜形形色色、奇形怪状的对手。就像某一次某一位研究员对他说的，脏活总要有人干。如果谁都不想干，那就只能是试验体来干。
那个时候，这位研究员并不知道楚君归会把这句话偷偷记下来。他以为做过记忆清洗之后，所有的东西就会一扫而空，所以他经常放心大胆地和楚君归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