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节
这是一艘重巡，是专门为智者本体订制的容身之处，记得当初智者刚搬进来时还填不满整个空间，现在看已经住的很挤了……楚君归心中微微一动，目光移向舱壁。舱壁是灰黑色，看起来像是哑光，实际上是由无数微小的数据接口组成，智者通过这些接口与整个光年的网络连接，吞吐数据，操纵数以千万计的子体。
不知不觉，当初那个以克计重的雾族现在也是个超过万吨的庞然大物了。
船舱内壁总计的接口数量超过50万个，目前还有一些剩余的空间。每个接口就代表着一条数据通道，单条数据通道可以操纵一个智慧型子体或是十几个普通子体。每当智者的数据处理能力上了一个新台阶，就会相应增加接口。
在楚君归面前，一团雾气凝聚，出现了一个有着中性美的少年人。这是智者给自己定的人类形象，据说是参考了历史上著名人物的审美，兼顾了文化和历史的意义，同时也蕴含着提升人类审美、增加一些高等种族元素的含义在内。不过楚君归左看右看，就只觉得是个清秀少年而已，主要是没啥特色。
“……主人，对于这个新的敌人，您有什么要说的吗？”智者问。
楚君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敏锐地感觉到智者说主人的时候，有了一点迟疑。不过楚君归并没有特殊的表示，表面上只当没有注意到。他把目前的情报跟智者说了说，具体数据战报里都有，智者肯定已经看过了。对智者和试验体来说，都不存在记性这个概念。
等楚君归说完，智者沉默了片刻，才抬起头，说：“这个敌人让我有种本能的畏惧，似乎在很久之前曾经见过一样。可是从人类历史记录来看，以前从来没有过类似敌人出现的记录，否则人类早就灭亡了。我想，或许答案是在未知的基因传承里。”
智者又迟疑了一下，说：“主人，我想……进化。”
“现在？条件成熟了？”
“没有。正常情况下我的进化需要庞大数据的支撑和本体的发育。现在数据基本够了，但是本体发育还没有达到成熟的极限，现在强行进化的话有一些风险。”
“什么样的风险？”楚君归问。
“我这个群体意识失控的风险，那样的话，这个群体意识就会被杀死，由一个新的意识取代。那时在物理意义上我还是我，但是智者已经不存在了。”
“……我不想死。”智者最后说。
“那就再发育一段时间，等完全成熟了再进化。你看道哥的进化就很平稳。”
智者摇了摇头：“恐怕来不及了。进化后我得适应身体，消化基因传承的知识，然后优化和改造舰队，这都需要时间，而我们的敌人不会给我们时间的。”
楚君归回想起深红那不可思议的造舰速度，顿时有些沉重。虽然仅仅是一场规模有限的正面战斗，但是已经可以看出对手数量众多、不惧生死，而且从不犯错。而且这个敌人已经成了规模。
楚君归沉吟了一下，说：“先不要进化，等一等。博士那边或许会有别的办法。”
“好的。”
楚君归向周围看了看，说：“这艘船快要住不下了，有空给自己造个新家吧。”
智者点了点头，目送楚君归离开了船舱，然后他脸上的笑容淡去，变成了有些诡异的冰冷。
离开了智者的星舰，楚君归思索着整个见面，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智者的表现似乎是想向他求助，但是最后又像是什么都没说。现在楚君归最大的依靠就是两个雾族，其中主要是通过智者来制约道哥。但是谁又来制约智者呢？如果智者出了问题，楚君归一点办法都没有。好在一直以来几个雾族似乎都对楚君归有着天然的畏惧，才令光年稳步做大，没有翻车。
带着有些沉重的心情，楚君归返回了自己的旗舰，然后就接到了博士的通讯。
博士面前是一艘深红星舰的影像。这艘星舰现在只有一个框架，但是正从内到外不断地填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丰富着细节。不知为什么，楚君归总是觉得这艘星舰有点眼熟。
博士的目光始终没从星舰上移开，说：“这是你送来的两艘星舰之一。”
“我送来的？”楚君归吃了一惊。因为受到冷凝仓的制约，楚君归俘获的星舰尺寸相当的小，还不到100米。可是博士面前的影像上，这艘星舰的长度是287米，和俘获的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应该说，是以你送来的星舰作为基底，我让它重启了建造，然后就是我们看到的了。”博士终于收回了目光，给了楚君归一个数据。这艘星舰完成后评估战力相当于王朝的制式护卫舰，而原本只是相当于一架大型战机。
就在楚君归看着的这点时间，星舰的建造进程又往前跳了一点。虽然是百分比的小数点后两位，但是楚君归瞬间就得出结论，这艘星舰将会在23天后完工。
博士说：“我重构了多个环境，试图让你送来的星舰得以成长，然后我发现，实验几乎在一切环境下都成功了。”
博士露出了一抹无奈的苦笑，然后继续说：“深红星舰的内部机构非常杂乱，就像是无数功能随即拼凑在一起，刚好能让这艘星舰动起来。但关键还是星舰内部的暗红色能量，它是星舰建造的关键。你送来的两艘星舰内部都有暗红能量，只不过原本的数量不同。不管在任何环境下，只要周围安全，这种暗红能量就会开启扩建，原本的星舰会变成下一级星舰的基础，材料则是来自两部分，一部分是周围环境中已有的合格材料，比如说人类星舰的残骸。从记录看，早期的深红星舰完全是由人类工业加工出来的产品组建的。但是最近，又出现了第二种途径。”
条件过得去
第二种途径？楚君归下意识地想起了深红那座工厂里堆放材料的大厅。因为时间有限，他当时只是攻占了这座庞大建筑的一角，不清楚这些材料是从哪里来的。但是有一点很明显，所有的材料材质均匀、外形统一，明显是经过加工后的产品。而且仅仅是一个大厅储存量就是相当巨大，光是金属材料就是几千万吨。这种加工能力，在光年里也是相当惊人，而这只是深红的一个基地，还是不那么重要的基地。
这时博士面前出现了新的影像，一艘艘大小不一、结构不同的星舰正在不断切换，其中有的是接近全透明、内部结构一清二楚，有的则是只有部分区域看得清楚，大部分则是只能看到一点点内部的结构。
“这些都是深红早期的星舰，根据战场记录还原出来的星舰结构图。到目前为止，除了你的这次突袭，我们还没能在和深红的战斗中取得任何胜利，所以也没有战场的清扫权，所有这些星舰结构只能通过被记录下来的影像还原。就算影像也不多，毕竟大部分战斗我们都是全军覆没，没有一艘星舰逃出来。”
楚君归仔细地看着一幅幅高速闪过的结构图，以他目前的实力，只要扫过一眼就能记住且分析完毕。
“早期深红的星舰主体结构基本使用人类的材料制成的，有的甚至直接使用了人类被俘虏或是半成品的星舰，内部也有直接使用人类设备的痕迹。那些用材料拼凑的星舰，内部则是大量填充了有机物质，我们可以理解为一种粘合剂，把那些废弃物和残骸粘合在一起的粘合剂。而要使星舰具备基本功能，这些有机物质也不是随意堆砌的。我们可以理解为它们变成了具备各种功能的器官，只不过这些器官是胡乱堆在一起的，能用就行。嗯，以人类的观点来说，就是这样。”
楚君归忽然泛起有点古怪的感觉，以人类的观点？两个雾族倒是经常这么说。
博士面前的影像出现了一些变化，虽然仍是一艘艘星舰的结构图，但是明显干净整洁了不少，不再是早期星舰完全抽象派的风格。这些星舰结构完整、线条流畅，内部也有明显的功能区划分，让人看了颇为舒服。
“这是最近的深红星舰，能看出非常明显的变化。星舰的设计更加科学，材料也不再是胡乱堆砌，完全由废弃物构成。舰体中出现了大量的完整结构件，这些结构件都是没有在王朝或是联邦星舰中出现过的，完全是深红自己加工制造的。也就是说，深红已经完成了对初期星舰的初步优化，且效果明显。这批星舰的单位体积评估战力比原始型号提升了50以上。”
楚君归早就有猜测，听到这里也就明白了博士说的第二种途径是什么，深红已经有了自己制造基本材料的能力！而且产能相当可怕！
不过楚君归还有一个疑问：“那些用作填充物、粘合剂和功能器官的有机物是怎么来的？”
博士罕见地停顿了一下，才说：“这也是我打算和你说的。在你送来的样本中，检测出了大量人类的基因片段。”
楚君归微微一颤，心底的寒意悄然滋生，说：“难道，那些被占领星系里的人全都……”
“不排除还有幸存者。”
楚君归又是沉默，片刻后说：“看来我们别无选择，只有战争到底！”
“战争或许不是一个选择。”博士伸手一点，面前出现了一艘飞船影像，正是楚君归在深红基地中发现的未完工的一艘星舰。
这艘星舰影像飞速和另一个影响重合，就是楚君归俘虏的那艘正在自我培育的星舰。两个影像合一，然后内部亮起了无数细微光点。这些光点是如此密集，如果是普通人看了，只会看到一片光芒，但是楚君归的视野分辨率比正常人类高出两个数量级，由此看清了那是无数以纳米计量的光点。
每一个光点闪烁之间，就会多出一些东西，大部分是从周围吸附过来的物质，小部分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东西。而无数光点组合在一起，就是一艘正在建造的星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