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寸 第20
他急促地呼吸着，恍惚之中，一个人拼命朝她跑来。“陈惜墨——”她疯狂地呼喊他的名字，然后居然用力接住他。纵使被砸得一个踉跄，最后也硬撑着没有倒下。“你怎么了？”林清禾将她搂入怀里，紧紧握住他的手，似乎这样就能抓住他。“陈惜墨，你撑一撑，医生马上就到！”她焦急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声音带着哭腔，“不要闭眼，千万不要睡觉啊，我求求你了！”女孩子的手很柔软。身上带着甜腻的香气。陈惜墨睫毛轻轻颤动，他没想到，最后为他哭的居然是这个小蠢货。他感到奇怪，动了动嘴唇，还未能说出话来，忽然灵魂仿佛被抽走。他的瞳孔陡然一空——林清禾从没有如此害怕过。陈惜墨目光涣散后, 慢慢闭上眼睛，不管她如?何叫他，都无济于事。他的脸颊如同瓷娃娃一样苍白, 呼吸微弱, 一点生机也?没?有。陈惜墨不会死了吧？林清禾哆哆嗦嗦地探了探他的鼻息。楼藏月跪在一边, 疯狂嘟囔太乙九字真言。林清禾松了口气，他还活着。“校医来了！”身后传来手忙脚乱的声音, 林清禾赶紧拉着楼藏月躲开。可谁知陈惜墨的手死死拽着她腰上的衣服, 如?同将?死之人抱着一块浮木，怎么也?扯不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办？”在大家的注视下, 林清禾禁不住面红耳赤。“没?事，不耽误病情就行，”校医见?状，侧头多?看了她一眼，“就先这样检查。”“”在陈惜墨性命攸关时刻，林清禾也?顾不上脸面, 小心翼翼地将?陈惜墨抱在怀里。刚才?, 陈惜墨倒下的那个瞬间?，他的眼神凄凉悲怆。恍惚之间?，他似乎轻声说了一句：“好冷。”刚才?现场一片混乱, 除了林清禾以外, 无人听到。林清禾想，今天天气不算凉, 何况他刚剧烈运动结束, 怎么会冷呢？而且17岁的少年为什么会有如?此绝望的眼神？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啊！林清禾犹豫了一下，最后坚定?地握住他的手, 试图让陈惜墨暖和一些。校医拿着医药箱，在他身上检查了一番。林清禾和楼藏月屏气凝神的等待着，不知道等了多?久，校医终于松了口气。他从口袋里拿了块四四方方的东西，剥开后塞进陈惜墨嘴巴里。楼藏月赶紧问：“这是?什么药，怎么长这样跟糖块似的？”“这就是?糖啊，”校医笑着摇摇头，“这位同学早上没?吃饭，再加上剧烈运动，导致低血糖了。”楼藏月闻言，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问：“什么？不是?中毒吗？”“怎么可能是?中毒？这是?学校！”校医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随口道，“看你这表情，看电影看多?了吧？”楼藏月摸摸后脑勺，内心复杂，庆幸又悲伤。庆幸的是?，陈惜墨没?事。悲伤的是?他刚才?在小弟面前?哭了哎！声嘶力竭那一种！完蛋，以后让他北礼高中扛把子的尊严往哪放？林清禾低下头看向陈惜墨，因?为对方陷入了昏迷，所以她头一次可以这么平静地看他。少年好漂亮，鼻梁高挺，嘴唇轻薄红润，好像在她怀里睡着了。陈惜墨做事向来狠绝，眼神伶俐。然而，安静下来的他，终于显现出符合17岁的少年青涩和稚嫩。忽然，他的脑袋动了一下，林清禾心中警铃大作，感觉他要醒了，迅速调转目光，假装刚才?没?有看他。直到楼藏月惊呼：“他是?不是?快醒了？”林清禾闻言，才?佯装惊讶地看过去：“真的哎！太好了！”片刻，陈惜墨终睁开了眼，瞳孔微微放大，仿佛被夺舍了似的，整个人都失了神。仿佛一个刚被修好的娃娃。“你感觉怎么样？”林清禾见?状，害怕吓到他，小心翼翼地开口。楼藏月却紧张得?忍不住凑过来，握住陈惜墨的手大喊道：“还好你没?死！”
林清禾被吵得?耳朵疼，强忍着才?没?把他推开。“”陈惜墨空洞的看着他们，没?有任何反应。半晌，又慢慢闭上了眼。他怎么了？林清禾呆呆的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陈惜墨有这种眼神绝望，毫无求生欲。仿佛在说“死了就死了呗，有什么大不了”。“你睁眼呀。”林清禾动作比脑子快，居然伸手揪了揪陈惜墨的脸。楼藏月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嘴躲在她身后：“你疯了吗？”陈惜墨忽然霍地睁开了眼。楼藏月大惊失色，立刻指向林清禾：“是?她捏的你，你跟我?没?关系。”陈惜墨眼神冷静，把视线放在了林清禾身上。“我?不是?怕你出事嘛，捏一下脸而已。你要是?生气的话，我?让你捏回来不就好了。”林清禾紧张地咽咽唾沫。清醒过来的陈惜墨依然锐利，林清禾感到腰间?一口。不属于她的那只手一块迅速收了回去。陈惜墨看着她，眼神似乎有一瞬间?的错悟。然而，林清禾没?有来得?及看清，他迅速坐起来。林清禾吓了一跳。气氛陡然安静，大家见?陈惜墨没?事，纷纷往回走。校医交代?了两句后，也?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因?为刚才?抱过陈惜墨，林清禾觉得?不好意思。于是?也?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打算回看台。陈惜墨：“你刚才?什么哭？”“啊？”林清禾没?想到他忽然这么问，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答。可陈惜墨似乎不需要答案，只是?冷笑了一声，自嘲似地说：“居然还会有人为了我?哭。”林清禾抿抿嘴，忽然有些心疼他。这一刻，她觉得?面前?的少年好可怜，其实他比任何人都配得?到爱。陈惜墨如?同一只伤痕累累的野狗，为了防止受伤害，只能阻止任何人靠近。他并不冷漠，只是?利用“狂吠不止”伪装自己，放大声势。可但凡被人用心对待一次，他就会变得?忠诚且热烈。没?有人知道，陈惜墨有多?渴望被爱。但这一次，林清禾知道了。“看来水里没?有毒，吓死我?了。”楼藏月松了口气，林清禾闻言，奇怪地问，“水里怎么会有毒呢？我?半个小时之前?才?在超市买的。付款的时候，我?还特意看了日期。”楼藏月听完这句话，愣了：“你不是?说这是?校长送的吗？”林清禾顿了一下，不太好意思张口。起初，的确是?校长让她给陈惜墨送水来着。但林清禾却想，反正总要给陈惜墨送水喝，不如?想亲自买一瓶。如?果他没?喝，就是?拒绝了校长的好意，她不会伤心。如?果喝了，那就是?喝了她买的水，她会高兴一整天。可是?——理由难以启齿，总不能说因?为“她想让他只喝她的水”吧。面对陈惜墨和楼藏月疑惑的眼神，林清禾只好抿抿嘴唇，含含糊糊地回应：“这瓶不是?校长送的，是?我?买的。我?拿错了。”“”楼藏月听完以后，崩溃的仰天大叫：“啊——你早说啊！”林清禾看他激动的样子，感到莫名其妙。一瓶水而已，不至于吧。但她也?不敢在这件事情上多?问，所以硬生生压下了自己的好奇心。可能陈惜墨肠胃比较娇弱，所以楼藏月才?以为水会导致陈惜墨的晕倒。陈惜墨的眼神一直放在林清禾身上，在楼藏月吐槽的期间?，自始至终都没?开口。林清禾早已习惯他的性格，也?不指望他道谢，刚要离开，陈惜墨一下堵在她的面前?。林清禾愣住，心脏又不受控制地迅速跳动：“怎么了？”他居高临下地看了她，片刻，又什么都没?说地挪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