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
“你会开车?!”
沉清夷脱去外套放在后座,看了她一眼,俯身过来。
陈怡情以为他要亲她,手搭上男生的脖子,结果“啪”一声,沉清夷帮她系好了安全带。陈怡情的手还搭在空中,男生笑出声,在她嘴巴上啵了一口。
回正身子,沉清夷系好自己的安全带,发动车子驶出机场,回答她:“嗯,之前在美国拿了驾照。”
陈怡情哦了一声。
她从来没问过沉清夷的家世,不是不好奇,是害怕。害怕去了解,害怕了解过后发现原来自己和他之间隔的是马里亚纳海沟。
过年沉清夷没有回上海,她也不问,也从不打听他为什么转学。她不问,沉清夷也从没主动说过。
公路上的积雪被清扫过,堆在路旁。公路外是白茫茫的一片,远处有几处烟囱冒着热气的人家。
他们一路向西,夕阳像一颗咸蛋黄低垂在车窗前的公路上,阳光洒在两人的脸上,他们就像追赶落日一般。陈怡情拿出手机对着前挡拍了一张照。
“下面还痛不痛?”沉清夷问。
怎么会有人在这么浪漫自由的景色下问这种问题?!陈怡情懒得回答他,收起手机看路边的风景。
“热不热?”沉清夷再问。
车上开了空调,上车后陈怡情的帽子和围巾外套都忘记了脱,这会已经额头冒汗了。闻言她拽下帽子围巾,拉下外套拉链,一股脑往后座一塞,也还是没开口。
“我母亲在我高一暑假那年去世的。”沉清夷开口,“驾照也是那个时候在美国学的。”
陈怡情一愣,心中酸涩了一下,哦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女生指着天空上还在扑腾的候鸟,惊呼出口,“你看,现在竟然还有鸟!”
沉清夷没有看鸟,侧头看了下头发乱糟糟的女生,提醒她:“相机在后座我的背包里。”
女生俯身去后面拿相机,是富士的数码相机。她琢磨了会怎么拍照,很快就上手,带着十二万分的热情,对着窗外咔擦咔擦,鸟,夕阳,树林,公路,全出现在相机里。
最后她眯着眼睛看着取景框,驾驶座的人专心地看着前方路况,侧脸的线条被深色的高领内搭衬得更明显。陈怡情咔擦,男生侧脸俨然被记录在了屏幕上。
陈怡情低头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夸了一下自己,“我以后考不上大学就去当摄影师。”
沉清夷肯定她:“考上了也可以当。”
陈怡情又把相机翻了过来,胳膊伸长,从副驾驶侧方对着自己和沉清夷,手比了一个“耶”,按下快门。
沉清夷瞥向了她手里的屏幕,女生笑得灿烂,露出一排牙齿,眼睛眯成了月牙,身子贴向自己这边,比着一个耶。这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草原和林海相接,车子驶入雾凇林,簌簌的雪花从树上飘落,白棱晶莹剔透,万物寂寥。
陈怡情忽然想起来今天还是大年初一,自己却像做梦一样几乎到达了中国最北境。
“我们那边有个习俗,说大年初一这天不能洗头,不能扫地,不然一年都是霉运。”陈怡情侧头看着他道:“今年初一我们一直在一起,寓意着我们今年一年都会在一起!”
沉清夷抽出一只手来握着她,纠正道:“不是一年,是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