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拒绝实则是一种保护, 但无人知晓,久而久之, 他成为那个性格乖张的怪人。
因此,他没有朋友,别的孩子在灿烂的阳光下跑跳时,他在深不见日的暗室里练琴, 无休无止。
他慢慢长高, 长大,钢琴是唯一听他倾诉的伙伴, 唯一在他歇斯底里时回馈给他还算动听的旋律,以德报怨。
但他也恨这个没有生命的器物,虽然沉默不语,高压下他对钢琴的态度也会异化,视线里漆黑与瓷白的键盘交错,好像在蚕食着任怜月的生命的罪魁祸首。
这样的想法让他头疼,反胃,无精打采,但他双眼一合,依然强迫自己练习。
时智勇照例教他,偃苗助长的教法,他却吸收得很快。劈头盖脸的呵斥与责罚他照单全收,他也频繁地受伤,但时智勇把握分寸,唯一没有伤过的地方,是他的手指。
倘若他破罐子破摔,不顾惜任怜月的生命,是可以跟时智勇撕破脸皮。
可那是唯一给予他温暖的母亲啊。
他彻夜苦练,十指上磨出厚厚的指茧,偶尔也会磨出血泡,他忍痛用针自己挑破,再继续弹琴。
因为他不能浪费时间,就像一块被丢进尸山血海里的海绵,绝望又痛苦地吸收所有的养分,拼尽全力。
他要保护母亲,而保护母亲唯一的一步就是妥协。
因为他心知肚明,他所忍受过的苦痛,不及母亲身上的万分之一。
“小祺,你又不弹琴了吗?”
时时刻刻,岁岁年年,她甜美的声音像另一道催命符,将他心甘情愿地锁在琴凳之上。
她的病情愈来愈重,已经真心实意地效忠于他。他害怕看见任怜月失望的脸,受害者变成加害者。她不知从何时开始为虎作伥,成了监视他的另一双眼睛。
时智勇当然乐见其成。
与此同时,时祺也观察到一些别的秘密。
一批又一批的琴童被挑选到时家,又被一批一批地送走。最后时智勇发现,还不如自己的亲儿子对音乐的天分高,选择将所有的厚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你们挑人真没有眼光,还不如我自己的孩子。”
偶尔有陌生的客人光顾,西装革履,他从门缝中看见两个人影,时智勇在与戴着口罩的客人沟通。
他戴着黑衣黑帽,即使进入室内也没有取下来。
“那自然,谁能比得上时教授呢?”
陌生人恭维两句,时智勇觉得很受用,笑声爽朗。
“其他的确定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