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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花与蛇

 

宋欢拿着私家侦探送过来的报告松了口气,他看着报告上的不具有亲子关系陷入了沉思,这与他推测的一样,林朝雨确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辜者。

他应当与宋欢一样,不过是被拐卖来的试验品。

但要是做实验,那么就仍需要一个对照组,应当仍有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孩子,被他们圈养起来,不吃奶,只吃正常的食物。

假如有这么个孩子,那么林卫国连夜逃跑的时候为什么只带走了林朝雨没有带另一个呢,这个孩子现在在哪里,还活着吗。

许许多多的问题涌入了他的大脑,宋欢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晚上他约了另一个人吃饭,是何浅介绍给他的一名警官,是何浅的朋友,当时帮着他爱人的父亲翻了案。

宋欢并不相信警察,当年他们报了警,但因为跨省办案难度大,又无法定性案件性质,最终不了了之。

他答应去见这名警官,不过是想印证一下自己的计划可不可行。

他想问问这名警官,这世界上到底会不会存在完美的犯罪案件。

两人约在一家咖啡厅的包间里,也是何浅推荐的,他说这里隔音效果好,可以放心的谈事情,离宋欢家里又很近。

程警官是一名看起来很好说话的人,周身有一种斯文的气质,看起来不像是个厉害的刑警,更像是一名医生,一名人民教师。

“你好。”他伸出了手,“程城,取众志成城之意,出生那年父亲因为抗洪而去世,母亲给我起了这个名字,念起来可能有些娘气,但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他的开场白有些出乎宋欢的意料。

“你好。”他握上了那只结实有力的手,“宋欢,取阖家欢乐之意,出生那年家庭美满,四世同堂,一般是女孩子的名字,可我的爷爷做主,我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应当还有个妹妹,叫做宋乐,可惜,欢欢乐乐只剩下了欢欢。”

“人生就是这样,总要有些遗憾。”程警官放开了手,“请讲,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你想从哪里开始听?”宋欢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前半生还是后半生?”

“后半生尚未开始。”程城也看着他,“聊聊案子。”

宋欢开始讲述,他语气平静,好像那只是一场梦,又或者只是一个别人的故事,故事在熊熊大火中结束,程城听完沉默了许久。

“回家以后怎么样了?”他问道。

宋欢耸耸肩,惊讶于程城作为一个刑警的敏锐。

“我回家以后才知道。”宋欢的语气缓慢下来,也终于开始表现得像个当事人,“我的父母在我丢失的第一年,寻找我的时候,因为疲劳驾驶,开车冲下了高架桥,当场两尸三命,我的父亲母亲,我的尚未出世却已经有了人型的八个月妹妹,除此之外,周围无一人伤亡。”

“节哀。”程城叹了口气,递过去一杯柠檬水。

“我的舅舅舅妈得到通知,当场昏厥,我的姥姥姥爷,在我失踪第二年双双脑溢血去世,临死之前姥姥手中握着我小时候得奖的一根钢笔,姥爷死在我的奖状墙下。”宋欢喝了口水缓了缓神,“第三年,就在我回家之前一个月,我的爷爷奶奶撒手人寰,至死也没闭上眼睛,等到我回了家,家破人亡四个字不足为过。”

“抱歉。”程城比了个手势,“你不想说就不要再说了,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宋欢擦了擦眼泪,“还好我的舅舅舅妈对我极好,我父母的房子,存款,他们一分都没有动,家里印了厚厚一摞的寻人启事,我回家的时候仍然没有发完,他们看见我第一件事儿,就是跟我说,小欢,舅妈给你下碗面吃。”他看向程城,“你知道吗,我被掳走的前一晚,去舅妈家里玩,吵着要吃她做的面,可惜舅妈那天加班,她说明天给我做,这个明天,竟是三年之后。”

“你若是也想像何浅那样劝我好好活着,大可不必。”宋欢说道,“我今天来见你,也不过是有些事情想要咨询你。”

“请讲。”程城似乎并不着急劝告他。

“倘若这个人,雪天路滑,路过一条小河的时候踩上了一块儿结了冰面的石头导致滑到,又恰巧后脑磕在了另一块儿石头上致其死亡。”宋欢认真的问道,“那么在这块石头上出于好奇而洒水的人,算是犯罪吗?”

“算的。”程城回答道,“不光这个人算是犯罪,就算是道路管理者,也要跟着一起受罚,这方法并不算高明,还容易连累他人。”

“假如好友一同出去玩,有一个不小心被遗落在密闭的空间之中,致其死亡,好友需要负责吗?”宋欢又问道。

“过失杀人罪。”程城快速回答,“不是明智之举。”

“那或许程警官有比较好的完美犯罪计划?”宋欢装作好奇的样子,“你办过的案子肯定很多吧?”

“谈不上多。”程城摇了摇头,“但凡犯罪,都有破绽。”

两人又聊了一些别的事情,看起来相谈甚欢,最后结账的时候甚至差点撕吧起来,还是宋欢不敌程城的体力才让程城结了账。

“就不送你了。”程城上了自己的路虎,“何浅说你们家离得很近,更何况……”他看了一眼表,“你该去接你的小男朋友,对吗?”

“确实。”宋欢笑起来,开玩笑一样说道,“希望跟未成年人恋爱不犯法,下次见面我们仍是自由的。”

“爱情无罪。”程城关上了车窗,“回见。”

宋欢上了公交车,摇摇晃晃的向着学校走去,下了车他才发现,程城竟然没有对他穿着女装表示异议。

果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

距离林朝雨放学还有一个小时,他坐在收银台后面,百无聊赖的翻着一本书,脑中不断闪过私家侦探为他搜罗来的关于林卫国的信息。

洁癖,警惕,从不吃别人递过来的食物,永远保持衣衫整洁,从不佩戴胸牌,不跟男同学走的过近,尤其喜欢刚入学的大一新生。

不过私家侦探就是私家侦探,钱没有白花。

他得到两条消息,第一条十二月九日他们学校要聚餐,就在学校的礼堂,应当吃到十一点半左右才会散场,到时候他应该会去学校旁边的宾馆,因为他那天约了个女孩子,第二条就是林卫国不吃芒果,甚至芒果味的饮料也不喝,因为他会过敏。

芒果,宋欢露出一个笑容来。

这世间好看的东西大多有毒,罂粟花,珊瑚蛇,漂亮的女学生。

花与蛇,向来并存着。

宋欢拿到了那个十二月九号准备跟林卫国约会的漂亮女生的照片,大一,刚满十八岁,年轻,身材娇小,像是十五六岁,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很漂亮。

平日里喜欢穿jk制服,看起来更像是初中生和高中生。

难怪林卫国会动心,宋欢想。

他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提前一周来到了这家酒店应聘了服务生,他准备在林卫国来的那天给他们屋子里送上一份鲜榨的美味的色素去除的,看起来是柠檬味的芒果汁,林卫国只要喝了这个芒果汁,就会过敏,初期的时候他会走出这家酒店,去附近的药店买脱敏的药。

而宋欢则会埋伏在路上。

他此时此刻什么也不会做,只会在前一天晚上给这个药店一大笔钱,让他们第二天不要开门,让林卫国在初期得不到药物根治。

接着林卫国会全身肿胀,呼吸器官胀大导致呼吸急促,甚至短暂窒息。

林卫国会神志不清,会本能求救。

宋欢这时候会出现在他身边,做一个好心人,拉他上车。

然后两人奔赴一场深夜本不该存在的堵车旅行,直到林卫国在他的车上窒息身亡,他才会停下车,手足无措的报警打120,然后等待审判。

宋欢在上衣口袋里准备了一张名单,是他根据记忆恢复的当年的受害者名单,他要在林卫国死亡之前为他朗诵这些名字,让林卫国牢牢记住,自己究竟欠了多少人的债。

他计划周详,只等待在十二月九号那天,为林朝雨过一个完美的终身难忘的生日,他要与林朝雨在全市最高的那个酒店的落地窗前做爱,他要林朝雨知道,他也是爱他的。

他希望林朝雨明白。

林朝雨生日那天,他先是带着林朝雨去了奶茶店,找到了房东跟房东签订了合同,付了剩余的尾款,将奶茶屋作为礼物送给了林朝雨。

晚上的时候他先去了酒店,说要给林朝雨一个惊喜,让林朝雨晚些再去。

八点整,宋欢从热气腾腾的浴室中赤裸着身体出来,他给自己剃除了毛发,又涂了香喷喷的身体乳,白桃味,很好闻。

他站在酒店的镜子前面,仔仔细细的观察着自己的身体,确保万无一失,胸口肿胀,因为早上林朝雨也没有喝奶,现在的奶子隆起的弧度比以前都要大,只要轻轻一捏乳尖,就能渗出丰盈的奶水来,如果把阴茎藏起来,那么他完全可以做一个女孩子。

他打开了随身带着的包,从里面拿出一件真丝睡裙来。

裙子很普通,裸背系带,到大腿根,堪堪遮住他的睾丸和尚未勃起的阴茎,胸口用了渐透蕾丝,隔着裙子能看清殷红的乳尖正渗着乳白的奶水。

八点半,林朝雨按响了门铃。

他穿着一身小西装,身姿笔挺的站在门外。

宋欢一打开门,他愣住了,左右看了看没有人,急忙进屋将门反锁,将宋欢扑到了床上,急不可耐的掀开他的纱裙把一天都没吃到的肿胀的奶子含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吸了几口,续命一样。

“慢些。”宋欢温柔的摸着他的头发,“有点点痛。”

“老婆对不起。”林朝雨放开了被嘬的发红的奶子,可怜巴巴的说道,“可是老婆的奶子让我快点吃,他说他有点想念我,迫不及待的要出来见我,我怕浪费,老婆对不起。”说完这段话他又低下头吃宋欢的奶子,根本一点都没有轻,边吃边揉,揉的宋欢叫出声来。

“小雨,生日快乐。”宋欢喘息着,奶水源源不断的被他吸入口中,鸡巴也硬邦邦的抵在他的胸膛上,难耐的动了动腰,“吃完了奶,我们做爱好不好?”

“当然好呀。”林朝雨十分欢快,吃完了奶,又在奶子上啵啵啵的亲了好几口,恋恋不舍的直起了身子,“但是我要怎么做,老婆教我,我不会。”

“好,我来教你。”宋欢坐起来,他的胸口尚未完全缩回去,还在扭扭捏捏的往外渗着乳白色的乳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奶香味,闻起来竟然意外有些催情,他又揉了两把自己的胸,对林朝雨说道,“这些留着等下做爱的时候喝,好不好?”

“好。”林朝雨乖巧的点头,裤子被鸡巴撑起一个弧度来,看起来很有力。

“那么首先,你要跟我说爱我。”宋欢去解他的裤子,在他耳边低语道,“你要先说,老婆,我喜欢你。”

“当然了。”林朝雨任由他脱自己的裤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宋欢,“我最喜欢老婆。”

“我也是。”宋欢跨坐在他身上,用屁股隔着内裤去蹭他的阴茎,他直视着林朝雨的眼睛,眼中闪过一丝不舍,“我,最喜欢小雨,很喜欢很喜欢。”

“很喜欢是多喜欢呢?”林朝雨把着他的腰追问,“反正我对老婆的喜欢呢,就像是如果冬天这里下了第一场雪,不管大不大,我都会给老婆堆一个雪人,春天的时候,如果在我眼前开了第一朵花,不管是在高山还是平地,我都会给老婆摘一朵,夏天的时候,如果下了雨,不管我有没有伞,都不会让老婆淋湿,那么秋天的时候呢……”他看向宋欢,不明白宋欢怎么就要哭了,有点手忙脚乱的,但还是坚持说完了,“秋天的时候,如果开始落叶了,我就会为老婆收集一片最漂亮的叶子,这样等到我们都老了,老婆只要数叶子,就能知道我们相爱了多少年。”

他鲜少能说一段这么长的话,这或许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说,也是第一次表白。

少年的表白向来如此,热烈而又真诚。

他才十八岁,却已经想到了他们的八十岁。

宋欢看向林朝雨,忽然叹了一口气。

“你赢了。”宋欢眼中万般柔情,一腔恨意随之东流,他低头连连亲吻林朝雨的嘴唇,滚烫的眼泪掉在林朝雨的脸上,让林朝雨有些不知所措。“你赢了。”宋欢喃喃自语道,“去他妈的吧。”

他说着发狠般咬上了林朝雨的嘴唇,用了十足的力气,可林朝雨却一声不吭,任由他咬着自己。

“小雨。”宋欢放开了他,下了床,对着他招手,”来。“他站在落地窗前,刷的打开了床帘,屋外灯火通明,是整个城市的万家灯火。

“就在这里操我。”宋欢说道,“小雨,在这里操我。”

他自己撩着裙子,牵着林朝雨的手,让他去戳自己做过润滑的温软穴口,将林朝雨骨节分明的手指送进自己的身体里,用自己温热的肠道包裹着他的手指,让他探索自己的前列腺。

“小雨。”在林朝雨急不可耐的插进去之前,他温柔的唤道,林朝雨把着他的腰停下来,有些委屈的看着他。

“你问我有多喜欢你。”宋欢指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车流说道,“我对你的爱意,凌驾于所有之上。”

林朝雨不说话,将他按在落地窗前疯狂的操弄,他的奶水混着精液溅在窗户上,他呻吟,他扭动着腰,他淫荡的流奶和射精,到最后他低声哭泣,他求饶,他柔成一汪水,恨不能跟林朝雨融在一起。

“老婆。”最后的时候林朝雨温柔的叫他,亲吻他的耳垂,“老婆,你看。”

他努力睁着眼睛看向窗外。

又下雪了。

刚才林朝雨上来之前已经下了一场,这又下了一场。

他在茫茫大学之中仔细的分辨着林朝雨指的方向。

温黄色的灯光下,立着一个不算小的圆圆滚滚的雪人。

“送给老婆。”林朝雨心满意足的说道,“第一场雪的第一个雪人。”

这一觉是宋欢这几年来睡的最好最好的一觉,他的闹钟响了,他没有醒,他的电话震动了许久,他也没有醒,甚至林朝雨食髓知味的早上又把那玩意塞进他的身体里去,他也没有醒。

他甚至没有做梦。

下午的时候酒店客房服务前来提醒他退房他才醒,声音沙哑,身上都是吻痕。

“小雨。”他不愿意动,“穿衣服去跟阿姨续费,再住一天,我不想动。”

“好。”林朝雨这次竟然没有反驳他说不想去,而是喜滋滋的拿起他的钱包就去续费了,宋欢露出一个笑容来,随后垮下了脸,腰疼,太疼了。

林朝雨回来的晚了些,手里拎着两份蛋炒饭。

“老婆!”他走进房间给宋欢看,“我给你做了蛋炒饭!”

“嗯?”宋欢正在洗漱,听见他这么说疑惑的转过身来,“你回家了?”

“没有哦。”他走进浴室抱住了宋欢,猫撒娇一样蹭着宋欢的后背,“我,我找酒店的后厨借了厨房,那个厨师好高啊,比我还高,吓死我了,但我一跟他说想借厨房给老婆做饭吃,他就答应啦,他还教我做蛋炒饭,肯定很好吃,老婆洗完脸快吃!”

“好。”宋欢很欣慰,他没想到林朝雨能为了他跟陌生人借用厨房,这简直是天大的进步。

“老婆。”林朝雨吃了两口,皱了皱眉,“当厨师一定要剃光头吗,要是我剃了光头,老婆会不会不喜欢我了呀。”

“当然不会,也不全需要剃光头。”宋欢塞了两口蛋炒饭,他太饿了,“我永远爱小雨,不管小雨什么样子。”

“那今天还可以跟老婆做爱吗?”林朝雨果然高兴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宋欢,“在这里住就可以做爱,对不对?”

“以后回了家也可以做爱。”宋欢笑道,“但要注意身体,我们一周做四次好不好?”

“好,老婆说了算!”林朝雨就是很好说话。

宋欢的手机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未知号码,但显示的归属地是本地,所以还是接了起来。

“宋先生。”程城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

“程警官。”宋欢喝了口水,“怎么了?”

“看新闻了吗?”程城的声音忍着笑,“给你一个惊喜,现在打开手机看看头条吧,本市这么多年都没有出现这样的事情,简直是,老天开眼。”

宋欢挂了电话,随便打开了个软件,头条是长打了马赛克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穿着胸罩光着下身被绑在一个废弃的教堂前的巨大的十字架上,摆出了耶稣受难的姿势,他显然还活着,因为他看向镜头的惊慌失措的眼神被记者拍了下来。

那人宋欢再熟悉不过。

林卫国。

他放弃的报复对象,在昨天这个下着大雪的夜里,被人剥光了衣服套上了女人的内衣,松弛的肚皮上用口红写着奶牛,下身赤裸,不知道被挂在十字架上多久。

这是报应?不,这是另一个复仇者对林卫国的审判。

宋欢几乎第一时间就确定了这件事儿,不然不会有人为了羞辱别人在身上写奶牛,他完全可以写母狗,贱货,骚婊子,骂人的话比比皆是,何必写这么一个不相关的动物呢?

林朝雨凑过来看,宋欢关上了手机屏幕。

“小雨。”宋欢温柔的唤道,“我问你一个事情,你要认真回答我,好吗?”

“好的老婆。”林朝雨也立刻严肃起来,咽下了最后一口蛋炒饭,坐在那里看着宋欢。

“你对你的爸爸,是怎么看的呢?”宋欢问道,“就比如说我,嗯,怎么跟你讲呢……”他有些苦恼,“如果你离开了你的爸爸,会对你的生活有什么影响吗?”

“现在就已经离开了呀。”林朝雨想了想,“是以后连钱也不会再给我那种吗?”

在他的世界中,离开跟死亡的概念同样轻薄,就是没了,他不是很在乎这些。

“是的。”宋欢谨慎的点了点头,“要是这样,小雨会不会难过?”

林朝雨再次想了想,忽然有些局促起来,“那我就没钱跟老婆谈恋爱啦,老婆会不会很难过呢?”

“当然不会。”宋欢笑起来,“我有小雨就够了,再说小雨不是还有奶茶屋吗?以后奶茶屋赚了钱,就都是小雨的钱呀。”

“那我不会难过的呀。”林朝雨说着没良心的话,表情却很淡然。

“好。”宋欢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那我告诉小雨一件事儿,小雨听完也不难过,好不好?”

林朝雨点点头。

“你的爸爸呢,不是你的亲生爸爸。”宋欢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的说道,“他是一个大坏蛋,曾经做过很坏很坏的事情,现在我准备去跟警察叔叔揭发他,之后小雨就跟我一起生活,好不好?”

“那我的……”林朝雨迟疑的皱着眉问道,“亲生父亲去哪里了呢?”

“他应该是个厨子,应该很爱很爱你。”宋欢说道,“小雨如果以后想找,我们一起去找好不好?”

“可是找他做什么呢?”林朝雨低头玩着自己的衣角,“是他不要我了呀,不然我怎么会跟我现在的爸爸一起生活呢?”

“不是不要你。”宋欢说道,“他们是被迫失去了你,是你现在的爸爸抢走了你,小雨。”

“要找。”他沉默了片刻,沉默的宋欢有些后悔问出了这个问题,可过了一会儿,林朝雨坚定地抬起头来,“要找的呀,要把我还回去的呀!”

“小雨好棒。”宋欢亲吻他的额头,奖励他跟自己做爱。

他决定明天就把资料全交给程警官,他愿意相信何浅,相信程城,并且再一次相信法律。

两人胡闹到晚上,林朝雨又一次起身去找那个大厨借厨房给宋欢做饭。

“宋先生,您好。”宋欢的手机响起来,那边的声音是个陌生的女孩子的声音。

“您好,哪位?”宋欢疑惑的问道。

“您不必知道我是哪位。”女孩子轻轻的笑起来,“我不知道是什么促使你放弃了你的计划,但我还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放弃了自己的计划,我也不会实施的这么顺利。”

是那个在林卫国身上写字的人!

“你还想做什么?”宋欢追问道。

“怎么,您想阻止我?”女孩子有些不屑的问道,“您拥有了爱,放弃了恨,就想让我也一样?”

“当然不是。”宋欢也笑起来,“我想,如果你还有后续计划的话,我或许可以晚一些再报警。”

“您很有意思。”她沉默了片刻,“姐姐最后认识的人是您,我很为她高兴,我的计划至此也已经差不多,接下来的,我会交给公正。”

“你姐姐……”宋欢一瞬间闪过一个尚且清晰的面容,声音有些哽咽,他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道,“你有没有受伤?”

“完全没有。”女孩子笑起来,“宋先生要不要出来喝一杯?我想这个故事,只能讲给你听。”

他等到林朝雨回来吃了饭才说要去给林朝雨拿礼物,在林朝雨殷切的目光之下出了门。

他先是走到那个肚子上写着欢字的雪人身边拍了张照片发给林朝雨,才心满意足的打车前往约定地点。

那女孩跟他约的地方是个酒吧,他也曾经去过,因为林卫国偶尔会去,他是偷偷的跟着去的。

酒吧离得不算远,打车只需要十几分钟,宋欢心情愉快,在车上跟着司机的广播哼起小曲儿来,还被司机夸奖唱的好听。

好像自从决定不再报复,这世间一切都美好了起来。

女孩子在酒吧的后门蹲着,面前是一小堆已经烧完了的纸灰,风一吹,残渣打着旋飞走了,她笑起来,指间夹着的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若隐若现的闪着一点微薄的光。

见宋欢来了,她熄灭了手中的烟,站起身向宋欢走过来。

“久仰。”她伸出了手,“闻巧。”

“你好。”宋欢握住了这只尚且稚嫩的手,“宋欢。”

做过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两人在酒吧并不隐蔽的角落里坐下,宋欢为她点了一杯柠檬水,自己则要了一杯威士忌。

“你成年了?”宋欢看着她比照片上还要显小的脸,有些疑惑的问道。

“十六岁。”她吸了一口柠檬水说道,“没成年。”

宋欢倒吸一口冷气,看着这个小姑娘。

“很惊讶?”闻巧笑起来,笑的弧度有些眼熟,“姐姐自杀的时候也不过十五岁,我已经比她多活了一年,现在我是她的姐姐了。”

“可我记得她是独生子女。”宋欢略一思索,“你们……”

“我是姐姐捡来的。”她的笑容隐下去,“姐姐葬礼的时候我没有到场,因为那时候我被亲生父母接回家去了。”

她说她跟闻灵差了七岁,她是闻灵七岁那年在医院门口的垃圾桶里捡出来的,身上只有一个襁褓,别的什么也没有,那时候数九寒冬,可见丢弃她的人一点活路也没有给她留。

她说她不明白,自己也没有病,是一个完全健康的女婴,甚至比一般的孩子都要健康一些,怎么就会被丢弃在垃圾桶里。

她说闻灵把她捡回来,当亲妹妹一样对待,养父母对她也极好,从来没有缺过她少过她的,直到那年闻灵被拐走,养父母终日以泪洗面,有一天夜里她醒过来,看见自己的养母坐在自己床边,喃喃自语。

“她说什么?”这样苦情的故事要配上烈酒才好消化,宋欢喝了一口问道。

“她说。”闻巧平静的说道,“怎么走丢的不是你。”

宋欢愣了一下。

“我当然知道她不是故意的。”闻巧耸耸肩,“她不过是太想姐姐了。”

她说第三年姐姐被警察送回来的时候,她也碰巧被警察带走。

她说她的亲生父母因为生不出来孩子,时隔多年报警说她被人抱走,要求归还。

警察带走了尚未来得及跟姐姐抱头痛哭的闻巧。

等她再悄悄溜回来的时候,姐姐已经没了。

“姐姐给我留了一封信。”闻巧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封尚未拆封的信件递给宋欢。“我想请宋先生跟我一起看一下。”

“你一直都没看吗?”宋欢接过了那封信。

“没有看。”她喝了一口柠檬水,“在解决林卫国之前,我不敢看。”

她说其实这么些年,她的亲生父母并没有管她,而是将她送到了乡下,乡下有一位老师就住在她家隔壁,这个老师帮了她很多很多,帮她还原案件,帮她走出迷茫,甚至帮她通过自己的人脉找到林卫国,今年更是送她到这个城市来了。

老师家有一个儿子,比她大上两岁,对她百般疼爱,就像之前的姐姐一样。

“我想过几年我就要嫁给他了。”闻巧脸上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到时候请宋先生来喝喜酒。”

她说她进入大学,假装是学校的学生,蓄意勾引林卫国,契而不舍,终于将林卫国骗到了酒店。

她说昨天她的哥哥帮她弄晕了林卫国,并将他悬挂于十字架之上,照了许多照片。

她说她要林卫国永远被钉在十字架上。

“那么请宋先生拆开这封信吧。”她双手合十,“拜托了。”

宋欢打开了信件,闻灵的字迹十分娟秀,不像个十几岁孩子写的字。

“见字如面,姐姐的巧儿,你好吗?”宋欢轻轻的读出声来,“等你看到这封信,姐姐应当已经离开,又应当已经轮回到了你们身边,闲暇时刻你也可以静下心来寻找,阳台上新长出的小草,路过花鸟鱼市场你一眼相中的金鱼,又或者你睡觉时轻轻亲吻你的清风,那都是姐姐。姐姐的巧儿,许久未见,姐姐不告而别,实在不够意思,但姐姐真的坚持不住了,这世界纵使千百万般美好,除却巧儿,都与我无关。姐姐走了以后,巧儿要高高兴兴的,你我昔日睡过的床铺下面,有一个小盒子,里面是姐姐这些年攒下的零花钱,原本打算攒到你的成人礼带你去放纵,现在却只能靠你自己啦!”

宋欢尽量读的欢快又温柔,却抵挡不住闻巧的眼泪汹涌而出。

她现在像个真正的十六岁少女,肆无忌惮的坐在人群之中落泪,不肯掩饰自己的喜悲。

“姐姐新认识了一个弟弟。”宋欢读下去,“在没有你的日子里,姐姐把他当成你,保护着他,日后你们也许会遇见,但姐姐希望你们遇见的时候,是在清清小溪旁,在蓝蓝天空下,在风中,在自由里,而不是在狭小的监狱之中。”

“姐姐走了。”宋欢的声音也哽咽起来,“人死如灯灭,仇恨随风去,望巧儿珍重。闻灵,绝笔。”

闻巧趴在桌子上放声大哭起来,宋欢则将信小心的放回信封,结了账走出了酒吧。

他要回去,要回到林朝雨的身边去。

他走的越来越快,最终小步跑起来,天空下起小雪,细小的雪粒温柔的吹拂在他的脸上。

他要告诉林朝雨,从今往后,宋欢不再属于仇恨,而是只属于林朝雨一个人。

他要告诉闻灵,坏人得到了惩罚,自己跟她的妹妹全都安好。

他要告诉全世界,他自由了。

他挣脱了仇恨的枷锁。

林朝雨在酒店楼下等着宋欢,他蹲在昨天堆好的雪人旁,又堆了个小一些的雪人,在雪人的肚子上小心翼翼地写上了个雨字。

然后他站在漫天大雪之中看着两个紧紧挨着的雪人傻乐。

宋欢回来了。

他气喘吁吁,虽是冬天,仍然大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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