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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妈妈朝苏玉卿递了个眼色,她无奈叹口气,“母亲,前几日我也陪您出过门,女儿只有一个要求,如今却是怪不得我。”
苏家祖父担柴工出生,却天生神力,五十年前京师沦陷之时救过彼时还是稚童的先帝,从此飞黄腾达,两代人驻守西北,总领西北军务。
苏夫人年前带着女儿回京,想赶在及笄前定下人家,但偏偏事与愿违,西北的军帐里汇集五湖四海的人,马背上旷野无边、军师帐里高谈阔论、阳城宝塔藏书无数。
她看得多了,隻觉得京里那些跟她夸夸其谈的都是些草包。
她讨厌蠢人。
特别是蠢而不自知还去刻意卖弄的蠢人,男人尤甚。
苏夫人心里也明白,她这女儿若是能下科考场,足以让天下多少男人脸上无光。她这样想着又盯着苏玉卿的脸,想着约莫是真的投错了胎。
来日方长,苏夫人不再纠结,转而谈起宫里的事儿,“转眼都四月了,再过几日便是太后寿辰,若是能进宫……”
苏玉卿不喜欢宫里的规矩,对长姐也只有些幼时模糊的印象,没什么留恋的地方,但对母亲十年如一日的思念看在眼里。
她说不出什么软化宽慰,只能低头不语。
太后的寿辰在十日后,但请她们进宫的消息第二日就来了。
当日卯时,天刚擦亮,门房的人就递了信进了后院:宫里来人了。
向妈妈一边替苏夫人梳头,一边看着丫鬟们的动静,不许她们忙里出错。正房里霎时灯火通明亮了起来,进进出出的人端盆的、洒扫的、铺床的踩得地板咚咚咚像密集的鼓点。
苏夫人主仆俩坐在梳妆镜前窃窃私语。
向妈妈压低声音,“……那领头的我看着衣服是个有品级的内官,我瞧着不是娘娘身边的人。”内官有品级与寻常宫里服侍的内侍小黄门不同。
“她身边可有什么人跟过来的?”
向妈妈摇了摇头。
苏夫人立刻心弦绷紧,脑袋上的发髻扯得她头皮发麻,慌张拉住向妈妈的手,“去把玉娘叫起来。”
她是个没主意的,在外听丈夫的,丈夫不在就听女儿的。
辰时天已经大亮,早朝殿上各大臣为兵马製改革吵得嚷嚷不休,针锋相对,就差脱下靴子拚个你死我活了,与此同时后宫里却是一派死气沉沉。
苏昭仪的孩子没了。
她月份渐大后便不大爱出门走动,昨日下午,穆婕妤借着送东西的由头来永安宫,都是给即将出世孩子的一些心意,苏昭仪难以拒绝。半刻钟后,穆婕妤才难为情地开口她娘家有个不成器的弟弟……
这就难怪,两人素无往来,她平白上什么门?苏昭仪心里盘算着准备送客,下腹突如其来一阵绞痛,再醒来时,孩子已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