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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内,赵嫣此刻也正被逼问得满头大汗。
隔壁
勤政殿八扇朱门大开,阳光普照,镂刻檐花斜斜投射映在地面,擦洗明净的金砖衬出满殿辉煌,飘扬的裙摆逶迤走过犹如临水照影,光可鉴人。
赵嫣自进到殿内就感到铺面而来的重压,殿内装饰远不像皇帝本人那样的穷奢极欲,另有一股法度谨严的煊赫气势,使她不由自主紧绷。
她透过重重帷幄,望向高踞的金阶龙椅上闲散倚靠的帝王,施然行礼,“儿臣拜见父皇,愿父皇千秋万岁、永受嘉福。”说着又向一旁伫立的太子行了小礼。
大殿空旷,她的声音渺远送来,细细分辨还有一丝紧张。
皇帝挥手免了礼。
细细端详她片刻,闲话般开口,“嫣儿,听德妃说你时常去太皇太后跟前请安服侍,是个孝心有嘉的好孩子,朕前朝事忙,你既替朕尽孝心,朕欲追封你母如何啊?”
追封?
已故多年的嫔妃若非儿女有利在江山社稷的功绩,否则很少能够在死后追封。
赵嫣心中惊疑不定,看向一旁垂手站立的丹鸿道长,回想苏玉卿今晨反常的强硬手段,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将他们串连在一起。有个大胆且不可思议的想法在她脑海中呼之欲出。
“嫣儿?”皇帝见她久不回答,不耐烦催促。
“——在。”赵嫣回神,俯下身子恭敬道,“寿安宫侍疾兄弟姊妹众多,女儿不敢居功,隻略尽了些绵薄之力,担不起德妃娘娘的称讚。再者女儿虽愚钝,却也知晓要孝顺长辈,父皇无需封赏,这都是应该做的。”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朕的几个女儿里,独你最温顺懂事。近来前朝事烦,朕常忧心烦闷,不知嫣儿愿不愿意替父皇分忧啊?”
她岂能说不愿意?
“女儿愿意。”
“既如此,你也知晓这半年天灾人祸频至,朕特意让天师卜算天下运势,料到如今龙脉有损,本朝将遇百年劫难。而武阳乃我大楚龙兴之地,嫣儿可愿意前去守陵督修?”
“朕封你为兖国公主,享一等食邑,你生母杜才人追封妃位,陪葬入懿陵如何?”
“父……父皇?”赵嫣双目圆睁,难以置信,她是公主啊!
历来守皇陵的都是太监、犯了错的妃嫔和大臣。入皇陵后也需衣着简朴、清斋饮食,每日叩拜祈福,终身不得出皇陵守卫一步。
想到这里,她冷汗涔涔,强自镇定,道:“女儿不敢推辞,只是慈鸦尚还哺,羔羊犹跪足。女儿多年来蒙受父皇恩养,而今尚不足报答万一,求父皇再留嫣儿几年,在身边承欢膝下,以全儿女孝道。”
父权之上还有君权,它们如同两座高山一道压得她透不过气,不可逾越,难以反抗。贵为公主又如何?寥寥几句话就能将她从云端之上拉下来,变成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