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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书当着众朝臣的面宣读,念到一半时,有些勋贵朝臣的面色已经很难看了,照这个封法,凡是在西北军营里当过兵的,人人都可获封。军爵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大肆封赏不是断了其他边关军队晋升的路吗?
苏珝跪在父亲身后,忧心忡忡,京城里的刀光剑影都是不见血的,争斗却一点也不必塞外少,倒不如真刀真枪拚一场来得痛快。
谢过恩后皇帝遣散了大朝会,单独留他们父子二人在勤政殿谈话。
“元敬啊,朕一见到你就想起你当年离京时的景象,如今再见,竟如恍若隔世一般。想当初朕还是个籍籍无名的皇子,若不是你父亲一力保举朕登基,朕如今还不知道在哪块封地上龟缩呢!又焉有今日你我的再见之时啊!”
“自古立嫡立长,明德太子去后,陛下便是众皇子之长,先父只是谨遵圣谕。”
苏渊回话不卑不亢,皇帝隻暗地里打量,面上反笑吟吟道:“你啊,还是同二十年前一样,朕瞧着你一点没变。”
“如今边关太平,你也可回京含饴弄孙,享几年天伦之乐的承平日子。左都督孟诸老将军年老体迈,几次上折子提出致仕,朕不忍老臣为国尽忠一辈子,年老还要奔波操劳,又想着左都督一衔还得一个信得过的臣子接手才放心,正巧你回来了。”
“选来选去,没有比你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朕心里属意你为左都督,不知卿意下如何啊?”
苏渊面上为难,“陛下吩咐,为臣莫敢不从,只是老臣身有暗疾,纵愿誓死以报君王,怕也是有心无力。”他一边说一边动了动左肩示意皇帝,这里无法自如活动。
皇帝看着他左肩动作明显迟滞,知晓他沉屙难愈,微微流露出担忧的语气,“回头朕让太医院给你瞧瞧。只是这左都督之职卿可再考虑考虑,先别急着回绝,将伤养好再说。”
苏渊谢过恩,没有再多说推辞的话。
苏珝突然插话进来:“陛下还未封赏我呢!既然我爹接不了左都督,不如就让我来当。孟老将军也不比我爹大多少,他都能告老还乡,我爹没过几年一准儿也得告老,如此一来陛下又得忧心由谁接任,但交给我就不一样了,我至少能干四十年不带挪窝的!”
苏渊脸色大变,不顾在皇帝面前径直踢了苏珝一脚,压着他跪下,“陛下,逆子无状,以下犯上,求陛下宽宏大量饶他一回,老臣定带回去好好管教。”
他吓得额头冷汗直冒,心惊胆战,却闻听金座上一阵大笑,“无妨,令郎倒是十分胆大,起来吧。”
被苏珝插科打诨一番搅合,皇帝转而问向他在西北的军务。苏珝大言不惭地吹嘘自己,并向皇帝抱怨西北条件艰辛劳苦,羁旅行军餐风露宿,时常沙漠里迷路,黄沙走砾吹得人面黄肌瘦。他父亲要求极为严苛,动辄军法加身,他苦不堪言。
苏珝虽看起来不着调,但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妙趣横生,讲起塞外的故事又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即便是发抱怨也是诙谐幽默,惹得人捧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