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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赵嫣人不人鬼不鬼的回了屋子后,就不再出门见人,对外说生病了。
苏玉卿上门寻了几次,就吃了几回的闭门羹,她一概不见。
是一日的夜里,小满敲开她的房门。
“大人,您去看看我们公主吧。”
她嘴角下拉,神情委顿,向她哀求,像是怕她不答应便着意渲染夸大赵嫣的病情。
苏玉卿穿着中衣立在门边,听了她的话头也不回就走进了夜色里。
她的屋子里黑漆漆的,小满把她送到后就关了房门离开了,苏玉卿回头看了一眼,便动身朝床帐里走去。
她举着一盏蜡烛,拨开幔帐,朝床帐里看去。只见赵嫣披头散发,赤着脚靠坐在被褥上,脸上犹有未干的泪痕。
她呆愣愣地看着自己。
她慢慢在床边几案上放下灯,坐到她面前,拨开她的头髮,替她擦干净眼泪,“是不是做梦了?”
赵嫣眼噙着泪微微点头,把头侧过去,脸就势埋进她的手心里。
苏玉卿能感受到满手的湿意,于是她的心也跟着湿漉漉起来。
“臣同公主说些趣事吧,是臣进宫前的事。”
“臣出生那一年,是同西州打得最凶悍的一年。我母亲分娩在即,敌军兵临城下,父亲命城中家眷收拾细软提前离开,他提枪上马已做好此生不再见的准备,因不知腹中的我是男是女,便给我取了两个名。”
“族行从玉,男孩叫苏珏,女孩叫玉卿。”
“此后,我便扮做男装,顶着这个男孩名跟在我父亲身后行走军帐,起初是好玩,我父母也由着我,外头的人隻当我母亲生了双生子,后来我发现天地广阔,我可以去任何地方驰骋,性子颇野,不通教化,直到我十岁时遇见恩师许悯文,他实在教我实多。”
“他是个怪人,一年只收一个弟子,一年男弟子一年女弟子,他说这样做就是为了跟朝廷的礼法对着干,我认为很有意思,就告诉他我是女子,他便欣然收我为徒,天南地北什么都教。时日一长,我十四岁时,便瞒不住女子身形,叫人看出来,恩师与我煮茶填诗时以过从甚密为由遭旁人陷害,风言风语传的满城都是。”
“我父亲狠下心将我送回京,想就这么让我嫁了,苏珏这个身份也被他亲手从这个世上抹杀掉了,再然后,我便进了宫,直至恩师去世也未能与他再见一面。”
赵嫣听着忘却了伤心事,抬头觑她一眼,“没了么?”
“没了。”
“这算什么趣事?”
苏玉卿一晒,“确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哄不了公主高兴。”
赵嫣却噗嗤地笑了,渐渐捂着嘴越笑越大声,最后扶着腰已经笑得直不起来了。
慢慢的,她缓过来望着她,睇眄流波,膝跪行至她面前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我已经很高兴了,你不要离开我,我也不离开你……”
“好。”她这样承诺着,或许称不上承诺,却重若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