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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秦梧心旌摇曳地提着两桶牛奶进了含珠的房间。他脚步稳健,手臂有力,两桶牛奶满满当当,没有溅出来一滴。

珠帘轻晃,秦梧低着头走进去,琉璃珠碰撞着发出清脆的玉石声响,他沉默地将最后两桶牛奶倒进浴桶,便规规矩矩地退到珠帘后,向倚在软榻上看书的含珠道:“好了。”

含珠便搁下书起身了。

他就站在珠帘后脱下衣裳,秦梧死死地低着头,目光能将地板烫出个洞来,他听着耳畔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落地声,忍不住脸颈发烫、耳根透红。

有水流声响起,淡淡的奶味从珠帘后传出来,涌进鼻腔,秦梧却总觉得这奶味里夹杂着其他的香气,他喉结不住滚动,头却埋得紧紧的,并不敢轻举妄动,偷偷去看。

直到含珠叫他。

“秦梧。”

秦梧在听见含珠声音的那一瞬间,身体有细微的颤抖,他应了一声,嗓音有些微的紧绷。

“过来。”

珠帘后传出含珠冷冷清清的嗓音,秦梧仍是埋着头,眼睛只看着地板,走到了浴桶跟前。

含珠抬眼看向秦梧,对方身形高大,站在浴桶前,只阴影便将他全然罩住,但秦梧很规矩,即便进来了,也没有贸然抬眼看他。

唔,蛮听话的。

含珠心情略好了些,他抬起手臂搭在桶沿,奶白的水滴从他臂弯滚落,坠在地上,秦梧眼睁睁地看着那滴奶珠迸溅开来,随后便觉衣袖一紧,他偏头看去,是含珠拽住了他。

一截细瘦的手臂拉着他的衣袖,肤色虽然不白,却被表层的奶液浸染得湿漉漉的,秦梧终于顺着那截手臂看向含珠,一时之间有些茫茫然不知所措。

含珠看他这样,忍不住弯唇笑了。饱满的唇珠被水汽熏蒸得愈发红润,两片肉肉的唇瓣微微翕动,秦梧眼神发直地看着,呼吸不由得重了起来。

衣袖被攥紧了,含珠用力地扯了扯秦梧,迫使他低下头来。秦梧看着与自己一点一点接近的含珠,面对着那双含笑的带着媚冷的狐狸眼,一时间呼吸受阻,胸腔里的心脏也狂乱地跳动起来,砰砰的,震得他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最后他与含珠只隔了寸许的距离。

近得秦梧只需要轻轻一低头就能衔住那两片诱人的嘴唇,但他没有动。他只是急促地呼吸着、吞咽着,双目发直、脸庞红透。

含珠问:“你很紧张?”

秦梧竭力地压抑着,从喉间发出一个绷紧的不平的音节出来:“嗯。”

含珠听见他的回答,松开了手。秦梧以为自己可以退下了,谁知下一刻,他就听见含珠说道:“给我揉揉肩膀。”

入手的肌肤不知道是不是染了奶液的缘故,湿漉漉滑溜溜的,一碰上去秦梧便忍不住手掌摩挲片刻,然后才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

他很会捏肩,含珠被他揉得很舒坦,便仰着脸靠在桶沿细细地喘着,秦梧只略略低头,就将那张被热气熏染得潮红湿润的脸颊纳进眼底。此刻的含珠像极了画本里能吃人心魄的妖精,嘴唇一张一合,露出的香艳舌尖叫秦梧忍不住失了手下力道,将人按疼了。

“痛。”

含珠陡然睁开眼,同秦梧对上了视线,他有些不满地蹙了眉头,“你出去罢。”

秦梧只好松手。

手掌离开含珠肌肤的那一刻,他竟然忍不住升起一种冲动,想要将对方拢在怀里,然后用手,一寸一寸地、摸遍他身上的每一处肌肤。

秦梧出去了。含珠又泡了许久,待牛奶的温度渐渐降低,他才终于起身,用布帛擦净了奶液,换上兰娘给他准备的新衣裳,用布巾擦拭着湿淋淋的长发,偏头拨开珠帘走了出去。

秦梧低声对着含珠道:“我来给您擦罢。”

含珠瞥了他一眼,朝他递去手里的巾帕,秦梧伸手接过,不经意间碰到了含珠微凉的指尖,他手掌一顿,拿过巾帕后紧紧攥住,待含珠坐在了妆镜前,他才走到对方身后,抬手动作轻柔地替他擦着头发。

下午,含珠独自出了明月楼,朝好婆的摊位而去,但他没在老地方瞧见好婆,问旁边卖东西的大娘,才知道好婆今天根本没有出来卖糖葫芦,含珠便转头去了巷尾好婆的家。

这条巷子很冷清,越往里走越静,一处老房子前生了棵粗壮的梧桐树,在这深秋季节凋零了枝叶,摇摇曳曳的,宛如金色的蝶。

扣了扣门环,含珠听见好婆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门就被打开了。好婆见到含珠,像是要说些什么,一张口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含珠连忙走上去替她拍了拍背,然后扶着她进了屋,替她倒了杯水,喂她喝下。

好婆喝了水好些了,便笑了笑,眼角皱纹堆积:“老婆子不中用了,昨日吹了会秋风,今天就咳起来了。”

“最近天寒,不出去也好。”

“你呢?最近怎么样,瞧你似乎比往日气色好些了。”

含珠微微低下头:“我要挂牌了。”

好婆那边一时没了声响,含珠有些忐忑地抬头看去,却只望进一双清明的、似乎看透一切的眼眸:“怕我骂你?”

含珠“嗯”了声。

好婆却动作稍显迟钝地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多宝盒,随后用枯瘦的手指颤颤巍巍地递给含珠:“拿着罢,都是些没人要的首饰,放在我这里也只是落灰。”

多宝盒打开,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制作精美的金银首饰,随便一件拎出去,都能换上不少的银子。

含珠不要。

“收着罢。”好婆又咳了咳,苍老的声音在屋中响起,“你既要挂牌,就不可太小家子气,手里有些东西,在人前也不必太过忍气吞声。”

含珠却只道:“不骂我吗?”

好婆笑着:“骂你做什么?我自己这辈子都活得不明不白呢。”

含珠是知道好婆年轻时风光过的,但究竟内情如何,他却无从知晓,好婆不提,他就不问。就像此时一样,他不提自己为何要挂牌,好婆也不会追问。

两人没能说上太久的话,因为福公公带着一队人马过来了。

对方姿态恭敬却不容拒绝地对着好婆道:“我家明公子想吃您做的冰糖葫芦了,还请您移步随杂家往东郊别院去一趟,有劳。”

含珠本就不放心好婆一人过去,他之前在街上见过福公公,此刻又听见对方提到“明公子”,他便心念微转,莫非《秀色集》所说的明瑄就是昨夜在明月楼对着他动手动脚那位?

想到这,他便提出要与好婆同去,福公公只瞥了他一眼,便甩了甩拂尘,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表示同意。

明瑄躺在自己屋子的软榻上,恣肆狂狷地翘着二郎腿,半眯着锐利的凤目,手里握着支箭,随性地瞄着对面不远处侍从脑袋顶上的苹果,漫不经心一掷,吓得那侍从一个哆嗦,下一刻,他头上的苹果便被一箭贯穿,钉在了背后的木桩上。

“嘁,胆子真小。”明瑄瞥了一眼,又无聊地从身旁拿起一支做工精良的箭,“下一个。”

排在一旁顶着一个小香梨的侍从脚下一软,脸色煞白地正要往前走去,门外头便传来福公公救星般的声音:“爷,人给您请回来了,您是要这会儿吃糖葫芦还是待会儿吃?”

脚步声一迭迭响起。

明瑄执箭做着投掷的动作,打了个哈欠:“吵死了,没瞧见我正在——”

话语声陡然一顿。

明瑄只是随意一瞟,就看见了跟在福公公身后半搀着好婆的含珠,一个翻身便从软榻上起来了,脚步很是急促奔到外头含珠身边,摸摸鼻尖神色不很自然地道:“你怎么来了?”

含珠看向明瑄手里握着的箭,箭羽是用鹰刀翎做的,造价明显不菲。好婆抽出手臂,站直了身替含珠回答:“公子,含珠儿是同老身一道来的,还请不要怪罪。”

明瑄连连道:“不会不会。您先去坐坐罢,我是想吃您做的糖葫芦了。含珠我本就认识,正愁没机会见面呢,您还请放心。”

好婆瞧着明瑄的神色,苍老的眸子像是洞明一切,她转过身子攥了攥含珠的手臂:“同公子说说话罢,我去那边做糖葫芦了。”

“福公公你带阿婆去罢。”明瑄转头对着福公公说道。

方才还趾高气扬目下无尘的福公公见着明瑄这热络的模样,又转了转眼珠子看了含珠一眼,明悉不少,对着好婆也客气不少,将人请去了别院的客房休息。

福公公带着人走了,明瑄便咳了咳清清嗓子,说道:“原来你叫含珠?很好听。”

说罢他便紧紧盯着含珠的脸,只觉得对方比上次见面又好看不少,鼻尖似乎更翘了,掩在幽黑发丝间的耳垂也漂亮极了,唔,就是腰还是太瘦了,明瑄打量着,毫不掩饰的目光又忍不住落在含珠的屁股上,还是没什么肉。

“你在看哪里?”

含珠蹙了蹙眉,明瑄便赶紧收回目光,他像是才察觉到自己还握着一支箭,随手一扔便扔进身后跟着的侍从怀中捧着的箭筒里,嗓音不太自然地道:“没什么,小爷我看都不能看了?”

含珠却不接他的话茬:“好婆年纪大了,你想吃糖葫芦为什么不自己去买?”

明瑄理亏,他在京城野惯了,想吃什么吩咐一句就有人争先恐后地送来,今日好婆没摆摊,福公公就亲自去把人给请来了。早知道含珠认识好婆,他就亲自登门了。

“这不是今日她没出摊嘛。”明瑄说道,“倒是你,整日里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怎么不把自己喂胖点?瘦成这个样子。”

说着他便伸出手用大掌隔空丈量着含珠的瘦腰:“瞧瞧,我一只手便能握住。”

含珠垂眼看去,明瑄经了昨夜那一遭,大抵不敢再乱碰他,含珠却伸出手,盖在明瑄手背上,将他的手掌按在自己腰上,随后抬眼看向他道:“很瘦?”

明瑄猝不及防碰到含珠的腰,虽然隔了层布料,但他掌心仍能感受到微微的温热,他忍不住紧了紧手掌,将含珠的腰肢桎梏在掌心。

含珠轻轻喘了一声,随后有些生气地推开了明瑄:“疼。”

“我……”明瑄垂下眼帘看向自己的手掌,半晌回不过神,过了好一会儿才抬眼看着含珠,关切道,“还疼吗?”

含珠摇摇头,明瑄便带着人进了自己的房间,拉他在软榻上坐下,又吩咐人收拾屋子里的一片狼藉,待底下人领了命令行动起来,他便蹲在含珠跟前,问道:“要吃些水果吗?京里昨日给我送来些葡萄我还没吃,听说好吃着呢,连贵妃娘娘都爱不释口。”

含珠问:“甜吗?”

明瑄闻言,立马吩咐人将葡萄洗净了送来,才回过头对着含珠道:“尝尝就知道了。”

葡萄很快送上来,明瑄让人搁在软榻旁的小几上,随后蹲在几案旁姿势别扭地亲自给含珠剥葡萄皮,见他蹲得难受,含珠便往旁边挪了挪,拍拍自己身边,说道:“坐这里罢。”

明瑄便一屁股坐了上去。

他坐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坐下去才发现自己和含珠贴得极近,肉贴肉腿挨腿的,他剥皮剥得心猿意马的,好半天才剥出来一颗完完整整漂漂亮亮的葡萄递在含珠唇边喂他吃。

冰凉的葡萄果肉贴在唇间,紫色而又晶莹剔透的果肉衬得含珠的唇色愈发娇艳,明瑄只看着便觉得口舌生津,他看着含珠慢慢张开水润饱满的双唇,随后微微探出舌尖,轻轻一含,他只觉得指腹扫过一阵温热,下一刻,含珠便将整颗葡萄果肉吃进了嘴里。

明瑄收回手,指尖不太自然地紧绷着,他问道:“怎么样,甜吗?”

含珠细细品尝着从来没吃过的葡萄,脆嫩的果肉一咬下去,甜蜜的汁水便迸溅在舌尖,他点点头,露出些微笑来:“甜的。”

明瑄瞧着他的笑,忍不住有些恍神。他还是头一次见含珠笑,那双尚且带着少年气的媚冷狐狸眼此时盈满了愉悦,挺翘的鼻尖也似乎圆润起来,不那样叫人顿生疏离之感。那莹润的双唇也沾染了葡萄的汁水,淡淡的葡萄清香涌进鼻腔,明瑄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有些魂不守舍。

好想尝一尝,尝尝是不是真的那样甜……

明瑄被含珠轻推了推,他这才回过神来,收回有些放肆的目光,回头继续给含珠剥葡萄。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喂进含珠口中,明瑄愈发地熟练,同时有种错觉,自己好似在投喂一只不大亲人的猫咪,尽管剥葡萄皮很麻烦,然而更多的却是那种讨好到对方的满足感。

一连吃了许多,含珠终于吃够了,明瑄也就接过一旁侍从递上来的手巾擦了擦手,转目看见含珠唇上残留的葡萄汁水,他便不由自主地倾身,伸出手用拇指指腹为含珠拭去唇瓣上的汁液。

绵软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明瑄忍不住加重了力气,在含珠唇上蹭动着,含珠被他擦拭得不太舒服,张口便咬住了明瑄的手指,用牙齿轻轻咬了咬,再用舌尖推出去。

他由下而上地觑着明瑄,声音带着些微控诉:“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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