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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历327年4月24日是个过于平凡的一天,平凡到没有发生一件值得记入《塔利亚帝国编年史》的重大事件。
傍晚十八点悄然而至,莫兰·西米塞不出所料地没能准时离开忏悔室。
“神父,您真的这么想吗!”玛利亚女士激动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一双手越过二人间的桌子,死死地握住莫兰的。
昏黄的日光透过窗棱斜打至神父厚重的黑色长袍上,莫兰被迫起身,一双白净漂亮的手被妥帖地纳进一副一尘不染的白色手套里,此时被紧紧地攥进眼前女士的手中。
胸口白色的金属十字架挂坠微微反光,往上是从领口露出的一小截白皙的脖颈。
下颚线条优美流畅,肤色苍白得几近透明,双唇却红得几欲滴血。
神父鼻梁高挺,眼窝深凹,五官漂亮标致得宛如宫廷雕塑家马拉奇手下的大理石像,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一双漂亮的蓝眼睛掩藏在额前过长的淡金色碎发投下的阴影里。
“是的,女士,虽然这件事您做的确实不对,但我认为这并不足以证明您是个道德低下的人。您只是一时冲动,仅此而已。”
年轻的神父音色清朗好听,带着淡淡的冷意,却不显傲慢。
他微微低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
“可是……可是……”
“玛利亚女士,您没有伤害到任何人,这件事是……出格了点,但只要您诚心改过,上帝会原谅您的。”
青年淡淡地说。
“哪怕我偷了伯爵的内裤!”
莫兰的神色没有因为这句话发生任何变化。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用一种礼貌、平静,但又毋庸置疑,极具有安抚作用的语调说:
“是的,玛利亚女士。上帝会原谅您。”
玛利亚如释重负地松开手,脱力般地倒进椅子里。莫兰用他一贯的令人信服的语气又安抚了两句,很快玛利亚就振作起来,握住莫兰的手反复道谢了几句便离开了。
现在是傍晚十八点二十四分,莫兰站起来目送玛利亚女士离开忏悔室,又等了一会,便面无表情地出了忏悔室往与教堂大门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走得越来越快,路上似乎听到玛利亚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叫了一声什么。
莫兰脚步顿了一顿,然后再次步履匆匆地往前迈去。
他快步爬上楼梯来到二楼,一个侧身拐进角落的一个小房间里,然后将门反锁。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只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一本圣经,一个笔筒,一只墨水瓶和一只蜡盏。墙上没有任何装饰,对着门的方向开着一扇窗。
莫兰迅速地解开腰带,长袍腰部被束紧的布料抖落开来。
他褪下长裤,将袍子往上捋,又嫌过于笨重麻烦,干脆直接将长袍全部脱下。
长袍里面是一件雪白的衬衫,下摆被收进裤腰里,勒出纤细的腰线。长裤被抽去皮带半褪至膝盖,露出雪白的大腿,其中一条腿上竟缠着一条尾巴。
尾巴通体乌黑,末端呈心形,此时被用一根棉绳死死地绕着大腿缠紧。
末端的桃心不知何时从棉绳中挣脱,方才还不安分地勾在大腿内侧蹭来蹭去,此时在主人的责备的注视下安安分分地垂在一边。
莫兰微微颦眉,他三下五除二将棉绳解开,绳子系得太紧,在腿上留下鲜红的勒痕,而他却浑不在意。
这时他听到楼梯的方向传来一阵脚步声。
莫兰眉头皱得更紧。
他控制尾巴紧贴着大腿缠好,然后双手将棉绳在大腿上绕圈。
“神父?”他听到有人唤道。
莫兰向禁闭的房门瞥去一眼,不过这一晃神的功夫,尾巴恶劣地甩动一下,便打乱了莫兰刚刚好不容易缠好的棉线。
莫兰“啧”了一声。
他只好将棉绳放下。
脚步声从楼梯转移到走廊上,似乎正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莫兰稍稍松了口气,他颇具有警示意味地瞪了尾巴一眼,然后重新再缠。
这次他不敢分神,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可恶的尾巴。缠到最后一圈的时候他刚要拉紧,这时时门外冷不丁传来一句:
“神父?你在哪?”
莫兰被吓了一跳,他刚刚只顾着管理自己的尾巴,丝毫没注意到那脚步声是什么时候转移到门外的。
与此同时棉绳那传来一阵强大的拉扯力。莫兰低头,果不其然看到那可恶的尾巴又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将绳子弄得乱七八糟。
该死。
还没等莫兰反应过来,那门外又响起一阵敲门声。
“神父?你在里面吗?”
莫兰心头一震,慌乱之下回了句:“稍……稍等。”
话刚出口莫兰就后悔了。他还不如装作不在,说不定过一会那人就走了。
不过教堂都该关门了,到底是谁会在这个时候造访?
正想着,这时尾巴的又一阵甩动牵回了莫兰的心思。
饶是莫兰这般的好脾气,此时也被尾巴闹得一阵气恼。
他又扭头看向门外,那人在得到回应后回了句“好的,神父”,便再没有动静。
莫兰深吸口气,然后将尾巴已经挣脱出去的那一截塞回去,然后将棉绳拉紧,打结,再飞快地穿好裤子与长袍。
穿好衣服后他便起身开门,低着头将手扶到门把手上,一旋,“嘎吱”一阵声响,不过稍稍拉开一条缝,一股浓郁且诱人的香味扑面而来。
莫兰怔住。
一眨眼的功夫,门被完全打开。
莫兰先看到一双被擦得油光锃亮的黑色皮鞋,然后是裁剪整齐的西服长裤。
那股令人口干舌燥的香味夹杂着古龙水的气味瞬间将他包裹,与此同时,那被勉强捆好的尾巴开始剧烈地挣动起来。
莫兰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后退两步,然后一个抬头,便看到一具高大的身影挡在他的前面。
男人一身西装革履,领口整洁,袖口妥帖地露出一截雪白的衬衫衣袖被一对黑色袖扣扣好,一只手自然垂在紧窄收紧的腰侧,另一只手背在身后。
男人向门内的莫兰微一躬身,他一头黑发被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偶有几缕碎发飘落,轻飘飘地搭在俊逸英挺的眉眼处。
薄唇轻启,男人声音低沉磁性,语气温和有礼:
“神父。”
莫兰忙低下头,面色微变。
“伯爵。”
怎么是他!?
伯爵奇怪地看了莫兰一眼,但没有多问。他直起身,依旧是那温文的口吻:“神父,我来,是为了取些圣水。”
“圣水……好的,你跟我来。”
莫兰咽微微点头,他没再往上看,一边控制着自己的尾巴,一边带着曼德斯向洗礼台走去。
身后一阵令人头晕目眩的香味丝丝缕缕地往他鼻子里钻,令莫兰微微颦眉。
紧贴大腿的尾巴躁动不安,只要他稍稍分神,便要不安分地甩来甩去。
“神父,近来可好?”
莫兰正控制着尾巴让它不要乱动,突然听到那低沉好听的声音自距他两步远的身后响起。
他略有些怔神,一个照面的功夫,那过分兴奋的尾巴便将末端的桃心从棉绳的捆缚里挣了出来。
「别动!」莫兰在心里呵斥一句,然后淡淡地对曼德斯回了句:“最近很好。”
“还算忙碌?”
“不忙。”
“唔……过几日可能有些事要麻烦神父……”
莫兰正听着,这时尾巴上的那颗桃心猛得拍了下莫兰的大腿。
莫兰一个激灵,脚步一错,身形一晃,眼看着就要从楼梯上摔下来。
曼德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一步上前拽住莫兰的一只手臂,然后往后一扯拉进怀里。
他两只有力的胳臂将莫兰扣好扶稳,关切地问着:“没事吧,神父?”
莫兰后脑紧贴曼德斯胸口,被那上面的温度烫得一个哆嗦。他皱眉神色一阵变换,然后猛地抬手将曼德斯推开,抬起略有些发软的双腿就往楼下跑。
“神父!”
曼德斯追上来。
一路上尾巴疯狂地挣来挣去,牵动棉绳将大腿勒得更深,莫兰却顾不上腿上传来的疼痛。他神色冰冷,面上却泛上一层绯红,大步直直向前迈去。
他看到不远处的洗礼台,尾巴一个激灵,然后便不动了。
这时曼德斯总算跟上来。他一脸关切地绕到莫兰身旁问到:“您这是怎么了,神父?生病了吗?您的脸很红。”
莫兰摇头:“没事。”
他深吸口气,平复了下内心,然后便向洗礼台走去。他拿起旁边的一个瓶子,小心翼翼地取了一瓶圣水。
“您刚刚说要我帮忙一件事……”莫兰取好圣水,开口提道。
“哦,是这样的,”曼德斯站在莫兰的对面,“艾伦与桑西将于两个星期后成婚,劳伦家族想邀请您为他们举办婚礼。”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莫兰了然。艾伦是曼德斯的兄长,桑西则是艾伦的未婚妻,他早就听说他们很快就要结婚,如今听到这个消息也毫不意外。
“再就是……”曼德斯露出一个颇为为难的神色,“还有一件私事,可能要麻烦神父您……”
“什么事?”
曼德斯向莫兰走近一步,他们一下子靠得很近,莫兰刚刚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心脏又在那骤然变得浓郁的香气的刺激下再次剧烈跳动起来。
曼德斯俯下身来,冰凉柔软的薄唇贴近莫兰耳后,热气扑撒之处激起一阵的鸡皮疙瘩。
曼德斯将声音放得很轻,几乎用气音。
“神父您可听说过……魅魔?”
莫兰瞳孔一缩,手上端着的圣水一个没拿稳,“啪”地一声落到地上,圣水洒落一地,直直泼上莫兰的腿脚。
“啊——!”
他惨叫一声。
“啊——!”
左腿小腿处猛地炸开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火烧的痛感在颅内爆炸,引起一阵强烈的眩晕。
耳畔响起剧烈的耳鸣,痛感压迫他的胃部,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漫上咽喉,他大口地喘着气,面色惨白如纸,过了好一会才勉强缓过劲来。
耳边传来阵阵仿佛来自天边的遥远的呼喊。
莫兰隔着耳鸣勉强辨认出那是曼德斯忧心的问候。他强撑着在对方怀里稳住身形,口头上应付了曼德斯几句“我没事”之类的话。
“但是您在发抖,神父。”曼德斯说。
莫兰闭着眼睛连做了几个深呼吸,他太阳穴突突地跳,脸上冷汗直冒,他竭力找到自己的声音,用尽可能平稳的声线说:“我现在只是有点……头晕。”
“头晕?只是头晕吗?”
“还有点……反胃。”
“头晕……反胃……您生病了?”
曼德斯忧心忡忡。其实他刚刚向莫兰询问有关魅魔的事情时略有些走神。神父身上有一股令他困惑的香气。
他方才贴近莫兰耳后,后者脖颈处馥郁的香气扑面而来,竟让他略有些失神。
还不待他细想,他便听到了莫兰的一声惨叫。
他几乎下意识将人扶稳。神父软趴趴地靠在他的怀里,浑身微颤,脸白得可怕,连那一向红润的双唇都少了几分血色。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微眯,一层水雾漫了上去,眼神涣散着与他对视。
曼德斯错开了视线。
他又问了几句,关切的话略有些心不在焉。放在平时他肯定是说什么也要将人送去医院的。但他此时有些茫然,有些困惑,那双眼睛实在是太漂亮了,水洗的蓝,蒙上了一层水雾,简直……
简直……
简直什么呢……?
曼德斯猛地回过神。
他还要再说几句,却发现此时莫兰已经离开了他的臂弯。神父神色淡然,语气平缓:“伯爵,多谢关心,我已经没事了,请回吧。”
曼德斯虽还心有忧虑,如今却也不好再多问,只好点头应是。他嘴上又客套了两句便离开了。
走到一半他的脚步突然顿住。
坏了!圣水!
在曼德斯消失在视野的一刹那,莫兰仿佛是在一瞬间被抽去了全身所有的力气,顺着墙壁倒了下来。
他抖着手掀开裤脚,在左腿小腿上看到了一处黑色的,指甲盖大小的伤口。
好在这身常服够厚,虽是那么多圣水泼洒上来,但最后真正渗进布料沾上皮肤的也就这么一点。但哪怕就那么一点,也算是让莫兰吃尽了苦头。
莫兰忍着剧痛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回了休息室。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点燃了桌子上放的那只烛盏上插着的蜡烛,托起烛盏颇为费力地从桌子底下拖出一个医疗箱,回床上简单地替自己做好了包扎。
他额头与鼻尖都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靠在床头缓了好一会,才勉强回过神来。
他没想到圣水对他的伤害居然会这么大。
是的,这是他在教廷生活了十七年,又在拉本德北教堂当了三年神父的二十年的岁月里,第一次肉体直接接触到圣水。
他咬紧牙关,左腿处的伤口仍时不时传来阵剧痛。
大腿上的棉绳被他解开,尾巴被放了出来,依然蜷缩着缠在大腿上。莫兰没管它。过了一会它从大腿上松开,垂头丧气地垂落在床上。
莫兰本来还打算打扫收拾一下教堂,现在别说打扫,他连晚饭都不想吃。
他叹了口气,吹灭了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的蜡烛,便阖上了眼。
当然是睡不着的。
视觉被粘稠的黑暗与眼皮隔绝,周遭静得落针可闻,视觉与听觉得到休息,腿上那股火烧般的剧痛在感官里呈指数倍地放大。
莫兰以一个颇为别扭的姿势将左腿的伤口朝上隔着纱布露在空气中。
伤口处仿佛有刀片一下一下地斜刺进去硬刮下一层皮肉,亦或是有钉子被钉进去然后疯狂地搅动伤口。
他神经紧绷,呼吸略有些急促,兀自冒着冷汗强忍了会,痛苦却越来越难以忍受。
他尝试着将注意力从伤口上挪开。
他先试着背了下圣经,然后又想到严厉慈爱的莱拉,接着又想到伯爵那句令人心神大乱的问话。
魅魔……
伯爵知道魅魔的存在吗?
劳伦家族的第132代伯爵知道有关魅魔的事情似乎一点都不稀奇,更何况曼德斯·劳伦的另一层身份是已经退伍的前帝国上校。
他应该博览群书,见多识广——尽管魅魔的存在只在皇室、贵族、商会、教廷的上层统治者之间有所流传,哪怕是与魅魔打交道最深的教廷,也只有紫衣主教以上的神职人员得知其间隐秘。
那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魅魔?
社会上关于魅魔的传闻很多,只是大多作为幻想中的生物而广为流传,其间往往交杂着各种粗俗不堪的偏见误解。
在拉本德的三年里向莫兰打听魅魔的大有人在,而在那些极具有误导性的传言的渲染下,知道魅魔存在并且心怀憧憬的贵族更是比比皆是——但这些人中,不该包括劳伦伯爵。
与魅魔有关的所有场合无一例外都总氤氲一抹旖旎的底色,但劳伦伯爵本应与这份旖旎毫无关联。
曼德斯·劳伦是坚定的独身主义者,三十而立无妻无子,无任何绯闻对象,且对性持绝对的保守态度。
他在其他方面都进退有度游刃有余,唯独在对“性”的态度上古板到堪称偏激。
无论是作为曼德斯上校还是作为劳伦伯爵,高贵英俊的曼德斯·劳伦都应该是无数莺莺燕燕投怀送抱的对象。
可曼德斯却连一个暧昧对象都没有。
更何况……
如果是为了那种事,曼德斯根本就不需要主动寻找魅魔。
莫兰数不清到底有多少魅魔在虎视眈眈地觊觎曼德斯的肉体与灵魂,在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
因此莫兰笃定曼德斯对魅魔绝对不存在那些令人羞于启齿的暧昧念头。
如果不是为了那种事……那难道是为了……抓捕?
可这不是天使的任务吗?魅魔狡猾贪婪,具有强大的魅惑能力,任何人类单独对上魅魔都无法招架。
如果是为了配合天使实行抓捕,又何必向他打听有关魅魔的事情?
曼德斯甚至不信教。
是的,他不信教。整个劳伦家族都与教廷割裂,旗帜分明地偏向皇室一方。
念及此,一个困扰了他三年的疑问此时又缓缓地浮现出来。
曼德斯不信教……那他为什么,三年以来,每过一段时间便会来教堂取一瓶圣水?
新历327年4月24日早晨六时二十八分,曼德斯·劳伦的生物种兢兢业业地在赶在闹钟响起的两分钟前将身体的主人唤醒。
曼德斯的意识渐渐苏醒,却没有睁眼。两分钟后,他的右手追确无误地在闹钟响起的第一秒内将其按灭,然后干净利落地起身,穿上拖鞋,走进浴室。
他来到洗漱台前,刷牙,洗脸,剃须,理发,每一个动作都分毫不差。
半个小时后他准时从浴室出来,推开门,来到隔壁的更衣室,在穿衣镜前换上一身用料讲究的深色正装。
打好领带,戴好手表,喷好香水,整理好衣领、袖口,一丝不苟地抚平身上最后一缕褶皱后,他迈过一段长长的走廊,下楼,来到一楼的餐厅。
早餐已经准备好,冒着热气被摆在桌子上。餐桌边已经坐好了他的父母与兄长。
曼德斯脸上挂着一个放松又恰到好处的微笑,与他们打好招呼,然后在餐桌的主位落座,用餐。
用餐过程中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人,曼德斯与他们一一问好。
吃完饭他开车驶往市政厅,路途用时十一分钟三十一秒。
他停好车,进入市政厅,一路上面带微笑地回应着每一位下属与市民的问候。
他准确地叫出了每一个人的名字,该点头的时候点头,该顿足的时候顿足,该回头的时候回头,该弯腰的时候弯腰。
他就像一台设定精密的机器,齿轮按照既定的程序有序运转。
他脊背挺直,步履轻捷,上楼,左转,走过一段走廊,然后稳稳停住。
“早上好,伯爵!”
“早上好,汉娜女士!”
下一秒他拧开门把手,进入,关门,走到办公桌前,解开外套的纽扣,落座的一瞬间,钟摆发出“咚”的一声。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八秒。响了八下。
现在是八点整。
曼德斯心情好到了极点。今天天气很好,早餐很好吃,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都特别友好。
他取出笔筒里的钢笔,拧开笔盖,然后从面前一沓的文件里抽出最靠上的一张。
这真是个完美的早晨。曼德斯想。
整个上午曼德斯都保持着非常美好的心情。午餐他没去食堂,让下属直接把饭送到了办公室。
饭吃到一半,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心情愉悦的伯爵朗声道。
进门的是个漂亮极了的男孩。棕头发,黑眼睛,白t恤,灰裤子,白色运动鞋,脸上架着一副黑色边框眼睛。
男孩低着头,一边局促地绞着手指,一边慢吞吞地挪到了办公桌前。
“中午好呀,伯爵。”男孩小声说。
曼德斯从堆积成山的文件前抬起头来,脸上挂着一个漂亮的微笑。
“中午好,乔舒亚……今天不用上学吗?”
乔舒亚的表情僵了一瞬,那双小鹿般的黑眼睛颇具怨念地瞪了曼德斯一眼,肩膀泄了气般地塌下来。
“又逃课了?”曼德斯了然,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无奈的意味。
“那帮老东西就会讲一些废话……”乔舒亚嘟哝着说。
曼德斯的眼神更无奈了:“那也不能逃课呀。况且怎么能说老师教的东西没用呢,总是有用的——何况,考试的时候也要用到的呀。”
乔舒亚眼里的怨念更深了:“我好不容易偷跑出来,走那么远,你就和我说这个……”
曼德斯微微皱眉:“难道你逃课就是为了见我?”
这话太直接了,很不符合曼德斯平日的风格。但他觉得他有必要这么说——从他第一次见到乔舒亚到现在的五个多月里,各种暗示他都给过许多,但这个男孩看上去根本就听不明白他的暗示。
他得说得直白些。
不出所料,乔舒亚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耳尖都红透了。
“才……才没有呢!我才没有这么说!”
曼德斯的神色严肃起来,一双墨绿色的眼睛罕见地敛去了所有笑意,很是认真地看着乔舒亚的眼睛。
“乔舒亚,这是不对的。”他意有所指道。
乔舒亚撅起嘴,嘟嘟囔囔着说:“知道啦,我不逃课了就是……你怎么比我妈还啰嗦。”
“不只是这件事。”
乔舒亚歪着头,一脸懵懂地看他:“那还有什么事?”
“我很忙。”曼德斯补充道。
“我知道呀,所以我才专门挑这个时候来找你……”
曼德斯眉头拧起。又是这样,他自以为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个孩子居然还是听不懂——或者说装作听不懂。
他深吸口气,又呼出来,从椅子上起身。
他比乔舒亚高出一个头,此时俯视着他,没去看男孩白皙的后颈,也没去看宽大衣领下露出的雪白胸口,一双眼不偏不倚地看向男孩脸上眼睛的位置。
“乔舒亚,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什么意思?”
“你现在是学生,应当将学习放在首位。从你所在的大学到拉本德市政厅要耗三个多小时的车程,来回便是七个小时,你不觉得——”
“你说这个呀,其实我已经转学啦!现在从学校到这里只要花半个多小时哦。”
曼德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他现在笃定乔舒亚是装作没听懂。
他又坐回了椅子上,抬头看向乔舒亚。
“别再来找我了。”曼德斯言简意赅地说。
乔舒亚脸色一下子就白了:“您说什么?”
哪怕是曼德斯,他的耐心是有限的。他已经陪小朋友兜了五个月的圈子,已经被耗光了所有的耐心。
“乔舒亚,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会听不明白我的意思。请你别再在我这白费功夫了。”
曼德斯冷冷地说。
乔舒亚脸色更加苍白了,结结巴巴地说:“您……您厌烦我了吗?我给您添麻烦了吗?”
他那双小鹿般的眼睛蒙上了一层带有委屈意味的水雾,用一种谁见了都要心生怜惜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曼德斯看。
很可惜曼德斯并没有施与他怜惜。恰恰相反,他的神色更加冰冷了。
“乔舒亚,我很忙,实在没工夫陪你兜圈子。”
乔舒亚看上去更委屈了。
“可是我明明都挑了休息时间来找您的……”
曼德斯闭上眼。他现在有点头疼。他深深地吸口气,又缓缓地呼出来。
再次睁眼时,他使自己的眼神里掺杂了些许不耐和厌烦——倒不是说他真的讨厌这个孩子,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表现得再绝情些,好断了对方不切实际的幻想。
所以他说:“乔舒亚·贝克,那我说得再明白点吧——我实在没有恋爱或者结婚的欲望,也对男人不感兴趣——我不喜欢你,所以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了,好吗?”
说完这些话曼德斯都替乔舒亚感到难过。这些话一定伤透了他的心。
那个可怜的孩子现在终于哭了出来。他哭得特别可怜,眼泪成珠串地掉。曼德斯心疼他,心里甚至泛上了一丝愧疚。
但这些心思可千万不能让乔舒亚察觉。所以曼德斯看上去依然冷冰冰的,眼中的厌恶愈甚。
乔舒亚终于不堪其辱。
他哭着夺门而出,门被带上的时候发出一阵巨响。
曼德斯兀自叹了口气。
可怜的孩子。
倘说此时的曼德斯尚且对乔舒亚心存怜惜,那么两个小时后,曼德斯便会意识到——认为乔舒亚·贝克可怜——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曼德斯此时正站在拉本德副市长马修的办公桌前,脸色比上午拒绝乔舒亚的时候还要差。
马修面色苍白,汗津津地瘫坐在椅子上。
就在方才,曼德斯正于马修探讨关于城西一片空地如何规划的事情。
市长大人笔直地站在办公桌前说得滔滔不绝,口干舌燥,连水都顾不及喝。副市长斜坐在椅子上,嘴上不住地应着,实际上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正当曼德斯提到他打算在城西那边建几个发电厂的时候,藏在办公桌底下的那个坏东西突然给马修做了个深喉,还狠狠地吸了一下。
马修一时猝不及防,他打了个哆嗦,粗喘着骂了一声。
“操!”
这道骂声连着喘息,清清楚楚地传进了伯爵兼市长大人的耳朵里。
空气陡然寂静了两秒。
两秒后,终于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声音的市长大人面色一下子就变了。他勃然大怒,“啪”地一声把手上地文件甩到了面前的桌子上,指着副市长的鼻子:
“马修·特纳!!”
完了。
马修满脑子只剩下这个想法。
曼德斯极少有失态的时候,但他此时实在是气急了。
他对马修抱有很大的期望,对方能力出众,工作态度认真,曼德斯真心尊重他——谁能想到,他居然会在工作时间!还当着他的面!做这种事情!
曼德斯气得几乎说不出话。他放下手,又愤怒又痛心地看着他曾经寄予厚望,如今又辜负了他的副市长,他实在无法想象,对方到底是哪来的胆量,又是哪来的脸面做这种事情?
拿着市民缴纳的税款,在工作时间如此贪图享乐——这次是被他抓住了,那之前呢?之前是不是也会这样?是偶尔,有时,还是经常!?
若是做别的也就罢了,只要能把任务完成好,工作时间有一些无伤大雅的消遣,曼德斯也能睁只眼闭只眼——但他居然敢往办公室带人!还是做这种恬不知耻的事情!甚至还当着他的面!
胆大妄为!不思进取!消极怠工!伤风败俗!
荒唐!实在是荒唐!他还有作为副市长的自觉吗!
他对得起拉本德二十四万市民吗!!
曼德斯越想越气,正要出言教训,这时从办公桌底下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来。
棕头发,黑眼睛。
刚要骂出口的话又被咽了回去,曼德斯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乔……乔舒亚!?
“哎呀呀,真是抱歉……怪我不小心……”乔舒亚嘟囔着说。
话是这么说,但明眼人都能瞧出来,他这语气里可没有半点“抱歉”的意味;造成这一切,也显然不是他所说的“不小心”。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曼德斯却没有回话。
他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乔舒亚的眼睛——眼镜已经被摘下,一层潋滟的水光蒙上了漆黑的眼眸,瞳孔居然呈心形。
曼德斯露出了类似于迷茫的神色。
乔舒亚的双眼狡猾地弯成一个月牙,自顾自地说:
“真是抱歉啦,伯爵大人……哎呀本来我也不想用这种办法的啦,但是你实在是太难搞定了,偏偏你又那么香……
“你这样会让我很挫败的……整整五个月,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样会显得我很没用诶!
“哎呀我可是冒着被天使发现的风险这样对你的……那帮多管闲事的坏东西……算了算了,不提他们啦!”
说到这里,乔舒亚极其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
那双有着心形瞳孔的黑眼睛直勾勾地与曼德斯对视。
“伯爵大人……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呀?”
曼德斯兀地打了个激灵。他偏过头,闭上眼,躲过乔舒亚的目光,同时后退半步。再次睁眼望过来时,曼德斯的眼神已然恢复了清明。
他的回望过去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乔舒亚?怎么会……你是魅魔!?”
“呀。”
乔舒亚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略有些讶异的表情。他不顾曼德斯的问话,只微微颦眉,自顾自地上下打量了曼德斯一番。
“这是……天使的祝福?”
乔舒亚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不满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鼓着脸自言自语:
“又是那帮坏——”
“——滚出去!”
一道冰冷又狠厉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乔舒亚的话。
还没等乔舒亚反应过来,那道声音接着说:
“滚出这个办公室!滚出市政厅!滚出拉本德!如果你不想被天使找上门的话,你现在就给我滚!永远别让我看见你!”
乔舒亚彻底怔住了。
诶——?
曼德斯的脸色前所未有地差,几乎想叫人过来把乔舒亚轰出去——但很显然他不能这么做。
他的理智告诉他,如果他现在敢叫人,那么下一秒这个可恶的坏东西便会当着他的面在这个办公室里开淫趴。
曼德斯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他万万没想到乔舒亚居然会是魅魔。
——魅魔!狡猾、淫荡、可恨、无法无天、不知廉耻、无恶不作的魅魔!
他冷冰冰地看着眼前的魅魔,咬牙切齿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眼:
“听不到是吗!?滚!滚出去!”
乔舒亚终于回过神来。他瞪大了眼睛:
“喂——!”
也……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曼德斯不耐地“啧”了一声。他伸手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领带,紧接着上前一步,胡乱在还在发呆的乔舒亚眼睛上绕了几圈,打了个死结,然后不由分说地拽住乔舒亚的手腕将人拖走。
他手劲极大,乔舒亚被他带着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曼德斯却头也不回,他略有些用力过猛地将门旋开,发出不小的声响,惹来了几道探寻的目光。
曼德斯这才稍稍回复理智。他回头冲乔舒亚低声警告了一句:“安静点!”
乔舒亚被他语气里的冰冷意味给吓得打了个哆嗦,将已经溜到嘴里的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有病吧……至于这么激动吗……”他小声抱怨着。
曼德斯对乔舒亚的抱怨置若罔闻。他一路把人拖到自己的办公室,松开手,径直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乔舒亚被晾在了一边。他听着曼德斯远去的脚步声,一边伸手解开自己眼睛上蒙着的领带,一边嘴里嘀嘀咕咕:“什么人嘛这是……干嘛反应这么大……”
他将领带取了下来,看到了四周的景象,愣了一下,嘴角又得意地翘了起来。
“哎呀呀,伯爵大人把人家带回自己的办公室是几个意思呀?我明白了,难不成伯爵大人是想一个人——”
“砰!”
浴室的门被曼德斯大力踹开。
乔舒亚下意识往声音的来源望去——
“我操!”
乔舒亚的方才还得意洋洋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惊恐万状。
便见曼德斯面色铁青地从浴室里走出来,他眼神冰冷,脚步带风,手上赫然端着——
“我操圣水!!”
“我操!我操!”
小魅魔再也得意不起来了。他打了个寒战,简直就像只看到猫的老鼠,面目惊恐,缩着脖子,夹着尾巴不住地往后蹿。
“我操你怎么会有圣水——我操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我操!”
曼德斯一手端着圣水,一手指着乔舒亚的鼻子,语气森寒:
“滚。”
小魅魔这次一句废话也没说,一边嘴上“操”着一边干净利落地滚了。
曼德斯在浴缸里放满了水。
他取来装着圣水的瓶子,盯着它看了一会。里面还剩下三分之一的量。
举着瓶子的手上青筋暴起,微微一斜,“哗啦啦”的声响里,圣水被尽数倒进浴缸中。
他脱掉衣服,踩了进去。
水温偏烫,身体接触到水的一瞬间,曼德斯却感觉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顶浇落。
他坐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
紧绷的肌肉一寸寸放松下来,烦杂混沌的思绪逐渐恢复清明,身体里的那股燥热总算是得到了平息。
他重新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他刚才失态得太厉害了。曼德斯想。
他知道自己有这个坏毛病,事情稍微有些脱离他的掌控他就会烦躁得厉害。
而如果事情牵扯上魅魔,那么这份烦躁便会呈指数倍上升,最后转化为令人几乎要失去理智的恼火。
与恨意。
他两手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
他确实太激动了。
十四年前的那只魅魔留下来的影响还深深地扎根在他的骨血里,已然融入骨髓,化作他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十四年来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不得不承受这火烧火燎般的折磨,乃至往后余生都是如此。他甚至唯有依赖圣水才能勉强维持正常生活的能力,你让他怎么能不怨恨。
他还记得他17岁到18岁的那段至暗岁月,那时的他简直就像一具失去灵魂任人宰割的傀儡。他痛恨那个给他带来这一切的魅魔,却更痛恨那个任由尊严被践踏的卑微下贱的自己。
曼德斯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他不能再想了。
他又想方才自己过激的反应。实在是太失态了。
他是劳伦家族第132代伯爵,本来是不应该失态的。
方才那一下一定惹来了不少人的围观,曼德斯思索着待会该怎么补救。
想好之后他从浴缸里出来,身体的异样已经彻底平复下来。他穿着衣服,目光瞥到了地上的空瓶。
对了,他还要再去趟教堂。
为了能让自己集中注意力,以及避免一些令人尴尬的情况,曼德斯每两天便要用圣水泡一次澡,大概每十天便能用完一整瓶圣水。
但是圣水会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失去作用,所以曼德斯没有囤积。而他为了以防万一在家中与办公室中各放了一些,方才用掉的那些便是他留在办公室的最后的存货。
曼德斯穿好衣服,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他坐回办公桌前,今天的工作已经被处理了绝大部分,剩下的不出所料半小时内便能完成。
但此时曼德斯面对那些文件,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几乎是无法遏制地不断想着北教堂里那个看上去略有些冷淡的神父。
莫兰·西米塞……
曼德斯单手撑在额下。
是圣水放了太久了吗?他有些怅然地想着。
深夜。
对门而开的透明玻璃窗前垂下厚厚的窗帘,隔开了稀碎的月光。窗下一张硬板小床上铺了略厚的一层被褥,被下神父睡得正沉。
就在一个小时前,被腿上剧痛折磨得辗转反侧的神父强撑下床,向修女讨了些安眠药和止痛药服用,这才勉强睡下。
意识沉进又深又沉的梦境。
莫兰的睡姿很乖,是与他本人性情一般的沉静。他此时仰卧,一只手掩在被子之外,另一只手被被子盖住,虚虚地搭在腹部。
光裸的左腿绑着纱布伸出被子。
被褥遮掩之下,那条纯黑色的尾巴无声无息地动了起来。
它先是颇具安抚意味在左腿的纱布边沿贴了贴,而后顺着小腿内侧一路向上游走。
它来到大腿,冰凉的触感惹得睡梦中的主人一阵轻颤。大腿上布满勒痕,那是莫兰常年用棉绳束缚不听话的尾巴留下的痕迹。
桃心尾梢怜爱地蹭了蹭那些或深或浅的痕迹,动作缱绻至极。
“啪!”
它突然抬起,猛地拍了下主人的大腿内侧一块难得完好的皮肉。
那里迅速地留下了一记桃心形状的红色痕迹。
莫兰微微皱了皱眉。
桃心尾梢的尖端沿着那痕迹的边缘轻轻打转。一圈,又一圈,绕到第五圈的时候它缓缓向上挪去。
它动作轻缓温柔,桃心缓缓地贴了上去。
“啪。”
它又轻轻拍了一下。
它就这么一路拍打蹭动着往腿根而去,最终停在了会阴处。
其上紧贴的一层布料居然隐隐渗出些湿意,仿佛正在宣告着一个隐秘、晦涩、又暧昧的秘密。
桃心灵活地在那块布料上打转。它在外圈绕了几下,然后一点点向内圈缩进。
一路上又是拍打又是揉按,惹来上方一阵阵逐渐紊乱的喘息。
布料上的湿意越发深重。
最后尾梢在一个点上面轻轻颠了两下,然后桃心整个地贴了上去。
“啪!”
不轻不重的一下。
上方传来一阵嘤咛。
尾巴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评估主人何时苏醒。片刻后,它重新动作起来。
它绕着那个点轻巧又极具技巧地缓慢拍打按压了几下,神父的呼吸再次紊乱起来。它又猛地用力拍了一下,神父的双腿瞬间过电般绷紧。
尾巴却没在那处逗留。
它毫不留恋地在神父夹紧的双腿中一寸寸地向外圈挪去。
它又开始在外圈打转。
上方传来一声神父不满的轻喘。
尾梢不紧不慢地紧贴着布料向内圈靠近。它在那个点周围小弧度转圈,一点点缩小半径,却在即将抵达的那一刻突然离去。神父无意识地绷紧双腿的肌肉,而那桃心却突然折返——
“啪!”
神父浑身一颤,从红润的唇齿间挤出一声惊喘。
桃心又在刚刚拍打的地方安抚意味地轻轻蹭了蹭,而后开始小幅度有节奏地轻轻拍打。上方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
然而尾巴又恶劣地突然离开。
如此重复几次后,尾巴似乎是终于玩够了。它终于不再折磨它可怜的主人,而轻轻贴上那片区域,开始极具技巧地放肆拍打起来。
“啪!啪!啪!”
上方的呼吸越发急促,间或漏出一两声稀碎的低吟。
神父无意识绷紧腰臀,夹紧双腿,一阵一阵地轻颤。
会阴部的那块布料已经湿透,紧贴皮肤,勾出一个暧昧的弧度,渗出的透明清液滴上大腿,留下一串冰凉的触感。
尾巴的速度越来越快。
“啪!”桃心狠狠地抽了上去。
神父的下巴高高抬起,线条流畅的脖颈绷成一个漂亮的弧度,宛如濒死的天鹅,从喉咙深处挤出一阵压抑嘶哑带着哭腔的的轻吟。
他猛地坠落下来,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息。桃心安抚地揉了揉后便乖乖垂落到最初的地方。
神父淡金色的额发间渗出些微汗意,双目紧闭,鼻尖处挂满汗珠。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去,身上的汗也在缓慢地蒸发。
莫兰的呼吸终于恢复了最初的频率。他依旧仰躺在床上,一手伸在被子外面,一手搭在腹部,左腿伸出被褥。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中午曼德斯没有留在市政厅吃饭。他驱车直接赶到了教堂。
他走进教堂,立刻有修女围了上来。
他提出自己要取瓶圣水,修女微微点头,说她这就去向神父请示。
“神父呢?”曼德斯随口问了一句。
“哦,神父说他有些不舒服,所以现在还在休息……”
“不舒服?”曼德斯想起昨天分别前莫兰奇怪的表现。担忧的情绪冒了上来。
“他没事吧?”
“神父没让我们细看,”修女说,“他说,他自己心里有数。”
曼德斯的眉头皱了起来:“是吗?”
修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偷眼观察伯爵的表情,却看不出什么东西。正当踌躇不定之时,眼前的男人突然出声:
“带我去看看他吧。”
修女一愣,却没有多问。她只说:“我去向神父请示。”
曼德斯似乎要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他微微点头,然后站在原地,盯着修女的背影看了一会。
很快修女折返,她给了曼德斯一个眼神,曼德斯便心领神会地跟了上去。
依然是之前的那个房间。
修女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句淡淡的“请进”。修女推开门,站在门边,示意曼德斯进去。
曼德斯踏门而入。屋内装潢简单,他越过门边横着的那张木桌,一双墨绿色眼睛锁定床上的人影。
“神父。”曼德斯打了个招呼。
便见莫兰正半躺在床上,背部靠上没有一点装饰的床头。
他戴着眼镜,仰头,水洗般的蓝眼睛透过过长的淡金色碎发与镜片,淡淡地与曼德斯对视了一会,便又垂了下来。
“伯爵。”
修女找来一把椅子搬到床前,曼德斯坐了上去。
曼德斯心里想着莫兰那双漂亮极了的蓝眼睛,听到身后一声极轻的关门声后,轻声问着:“神父,你还好吗?”
莫兰抿了抿唇。他又看了曼德斯一眼,那里始终有一股扰人心神的香气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