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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西四所调来个新的太监,据说是延禧宫处来的,叫淮德。见了我的面儿便十分热络,可是和你有关系?”

“喔,”

齐东珠吞下一口羊奶馍馍,又连忙喝了一口汤顺了顺嗓子眼儿,开口说道:

“是惠妃娘娘那边的人,你不必在意,他是社交牛…哎,总之他对谁都很热络。”

翠瑛点了点头,有点儿犹豫地对她说道:

“你这些日子到底为惠妃做了些什么事儿?可是…可是和大皇子有关?”

齐东珠轻轻点了头,翠瑛抬眼看了看内殿敞开的门扉。她们声音小,但难保外殿的奶母不会听到只言片语,便不再多问,只轻声关心道:

“你当累得狠了。你带回来的包袱和那个匣子我都收到你房中的柜子里了,你记得锁起来,别露了财去。”

“谢谢姐姐。”

翠瑛看着她扒饭,终究还是不放心,又问道:

“那边儿的事,都处理好了么?不会再诏你前去了吧?”

“应该不会了。”

齐东珠咧嘴,露出个笑容来:

“我什么德行姐姐当是知道的,这事儿若是结了,旁的麻烦我躲都躲不及呢。”

“你还说。”

翠瑛眼里有点儿火气:

“这次本也没你什么事,偏你逞能。也就是你运道好,此次化险为夷,若是旁人如你这般形式草率,早就作死了,哪儿还有将来?你还是安稳些吧!小主子身边儿没什么大富贵,也没什么掉脑袋的风险,你老实呆着就算了,不要想什么有的没的。”

“知道啦。”

齐东珠嘴上应着,心里也觉得自己入宫这两个来月有些惊心动魄了。算是一波不平一波又起,这波澜壮阔的宫廷生活与她本人社恐的性格完全不符。

她瞥了一眼榻上呼呼睡着的比格阿哥,心想日后还是安稳照顾小奶比,不再横生枝节了,待小奶比长成了便拿着遣散费出宫,瞧一瞧这三百年前的大江南北。

“你这几日好生歇息,下月初便是小阿哥的百日宴。我听管事的说,四阿哥满月宴办得有失体面,这百日宴内务府是要大办的。乌雅贵人正当宠,身子也大好了,定是要来参加小阿哥的百日宴了,这回儿恐怕是在储秀宫办。”

“呃…”

齐东珠一听这样大的宴会,就有些头皮发麻。她最不喜这样的场面,想到自己要抱着比格阿哥被一群高贵的宫妃簇拥其中,还是不是要对各路人马请安行礼,她就愈发想躲懒了。

可翠瑛一眼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瞪着她,斥道:

“你可莫要想着躲懒!你忘了上次你没能去小主子的满月宴,其他几个闹出多大笑话儿?至今魏氏还在给管事嬷嬷打杂呢,每日哭着喊着要出宫,听说被搓磨得不轻快儿!你可得知道,虽然乌雅贵人不能亲自抚养小主子,可也是小主子的生母,你在小主子身边儿做有头脸的大姑姑,那也必须过了乌雅贵人那儿的明路去。”

翠瑛低声嘱托完,有絮絮说起了她听来的小道消息:

“我可听说,乌雅贵人虽然年纪不高,却极为重规矩,便是太皇太后也亲口夸赞过的,也正是如此,才得了皇上的宠幸。”

她看了看齐东珠叼着馍馍,呆楞地看过来的模样,心中更为忧虑了:

“你这个德行…罢了,我也不说你,这几日你先歇息,若是得了空子,便让宋氏她们教教你规矩,便是赶鸭子上架,也得装个相出来,可千万别当日出了差池。”

“喔。”

齐东珠咬着嘴里的馍馍,点头如小鸡啄米。

——

逗弄

◎齐东珠几乎已经习惯这个关键时刻不靠谱的系统了,此时也懒得跟它计较,只能又在原地打了个转,将吃滚了小肚皮的比格阿哥晃得差点儿吐奶。◎

一月未见, 齐东珠和比格阿哥可谓腻歪到了极点,莫说是翠瑛与齐东珠叙个话儿还要做贼似的跑到小主子的卧房里,就是骤然轻松起来的奶母宋氏等人, 都觉得如今的轻快有些恍如隔世。

如今她们轮值几乎都在外殿轻声细语地叙个话儿,绣个花儿, 往日里那些应付小主子哭闹和担惊受怕的日子一去不返了。

若说在齐东珠离开前, 她们还对齐东珠霸占小主子有些怨怼和不屑,而今却是生不出半点儿这样的心思了, 只因在这让人心惊胆战的一个月里,她们才知道小主子绝不是什么好伺候好讨好的, 幼儿孱弱, 一个不察落下什么闪失,她们还要首当其冲地担责, 即使攀龙附凤的心思再强, 此刻都偃旗息鼓了。

她们享受起齐东珠在时她们的万事不愁来, 也不往小主子身边儿凑。这耳畔一旦不再响起那尖锐的哭闹声, 周遭的气息都变得晴朗了些, 再加之奶母份例足, 日日荤腥下来,每个奶母的腰身都圆润不少。

再说这齐东珠, 日日消磨在比格阿哥的寝殿里, 吸着小奶比毛绒绒的大耳朵, 耳边听着他“咿呀”不停的小夹子音,倒也有些乐不思蜀。

可她也不是全然无忧无虑的。在她刚回到西四所时, 其他奶母纷纷对她说, 小阿哥性情有变。她本是有些忧虑的, 但抱上胖崽的那一刻, 她却发现胖崽对她虽然有些气咻咻的,却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她心疼坏了,以为比格阿哥是将她认作了自己的首要看护人,在看护人离开后产生了分离焦虑,当看护人回来时,便会出现一点儿细微的抵触情绪。

这在一两岁的幼崽身上不鲜见,可放在这么小的幼崽身上确实让人觉得疼惜又惊奇。齐东珠抱着胖崽不忍撒手,好生哄了又哄,将蹬着小爪子抗拒她的比格阿哥又变成了那哼声黏糊,用小白爪勾着齐东珠的手腕儿的胖崽。

她本以为这风波算是过去了。不单单她自个儿松了一口气,就算是旁的奶母,也不再过几日就求去太医院要太医来看了,都觉得自家小主子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可过了几日,齐东珠却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她虽然大多数时辰都在比格阿哥的寝殿之中窝着,但一日里总会离开几个时辰,有时是去学学规矩,在百日宴之前恶补一番,有时是用小厨房做些自己觉得合口的吃食,犒劳一番自己,还有时是单纯地透透风,与她在这紫禁城唯二说得上话儿的翠瑛和淮德闲话儿几句。

而那时她一般会选择比格阿哥入睡的时辰,倒也不妨害什么。若是比格阿哥早醒,便有其他轮值的奶母上前陪伴哄逗,这些日子里都没有出什么差池。

让齐东珠发觉不对的是一个傍晚,她刚与淮德和翠瑛用了膳食,话儿了几句。淮德是从延禧宫调来西四所的奴才,不知惠妃在其中动用了些什么手段,西四所里便悄无声息地多了一号人,连往日那守卫领地般照管这西四所的管事嬷嬷都没有置喙半句。

淮德总有说不尽的话儿,今日打听到了宫内秘闻,明日又说起了宫外的奇闻逸事,总之是没有半点儿消停的。齐东珠听着他的喋喋不休,就不由自主地耽搁了点儿时辰,收拾好自个儿回到比格阿哥房中的时候天已然擦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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