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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许/all许《赢家》

 

刚恋爱一星期的许三多总有种错觉,他的恋爱对象,他的队长袁朗,想吃了他。

彼时他正跨坐在袁朗身上,喘息着与他的队长接吻,明明亲过很多次,可许三多还是不怎么熟练,袁朗吻他时一向很用力,把他唇瓣摩挲的发红,在顺利哄着许三多打开紧咬的齿关后,又勾着他的舌尖久久缠绵。

许三多被亲的浑身发软,提不起什么挣扎的力气,由着袁朗随心所欲地亲,从被轻咬的唇肉,到被炙热双唇触碰而发痒的耳垂,许三多双手下意识地搂住袁朗的脖颈,从喉间断断续续溢出几声近乎哀哭的低泣来,但这只能让袁朗墨黑的眸色更深沉,收紧搂着许三多腰的手臂,几近狂热地咬着他的唇辗转厮磨。

在做这种亲昵事时的袁朗和平时不一样,总是低着沙哑的嗓子,要问许三多舒不舒服,又问还要不要继续,许三多脸皮儿薄,这种时候总咬着唇不肯吭声。袁朗笑笑,也不追问,手顺着许三多早已被解的松松的衣衫滑进去,抚摸过触感细腻的肌肤,随即捏住他因为刺激与快感早已挺立的乳头,用指腹的茧缓慢地摩挲。

快感是汹涌而来的浪潮,且一波又一波涌上,绝不停息,誓要将许三多吞噬殆尽。何况吻并没有停止,舔舐、厮磨、啃咬,他恍惚间甚至有种错觉,以为自己已被袁朗拆吃入腹,毕竟浑身上下都被袁朗给玩过,臀缝间还顶着袁朗又硬又烫的性器,灼的他难耐,又有难以开口的心痒和欲望。可队长在这种时候一向是耐心的,隔着层布料,慢腾腾地向上顶他,只是每一下又极用力的,许三多不安地扭动身体要避开,但被袁朗牢牢扣着腰身,动弹不得,只能任他下流的亵玩。

“今晚别回去了,留下来陪我…嗯?”袁朗咬着他耳垂,含糊不清地问,刻意压低的嗓音更像是一种诡秘的引诱,许三多耳垂漫上一片红,他的身体已经食髓知味,竟全然舍不得开口拒绝,何况袁朗还用那双深黑的眼眸注视着他,深情,又有些不舍。

许三多向来不擅长拒绝袁朗的要求,就如同执行任务时袁朗的每个命令他都会做到完美,可…可是成才还说有事要找他,许三多尽量在袁朗的吻里保持一点清醒,趴在他肩膀上平复着喘息,小声道:“队长,成才哥…成才还说有事要找我,熄灯号吹响前十五分钟,我们约好了的。”

他倒是还记得袁朗不喜欢他喊成才叫哥,但是偏偏忘了在这种时候他队长最不喜欢他提别人的名字。

袁朗没回答他,但手已经从裤缝间挤入,手指粗暴地按住因为动情早已湿软的穴口,一点点打着转,那口穴要比显然许三多的嘴诚实,立刻热情地吸附来者修长的手指,许三多没压制住,惊叫出声,袁朗却是气定神闲的,甚至嘴角还勾着点笑,不紧不慢地指奸他怀里的许三多:“都这么湿了…还想着去找你的成才哥?是准备流着水去吗?”

“…不是!”许三多被他说的有些羞恼,张口去咬袁朗的肩膀,袁朗任他咬着,并不说痛,神情是按捺不住的兴奋,他已经加到两指,极顺利在湿漉漉的肉穴进出,许三多不再咬他了,顺着他的动作断断续续哼出呻吟来,是被袁朗亲手教出的色情与坦诚。

袁朗并不放过他,在许三多耳边呢喃叫着他的名字,又扯出些诱惑的喘息声来,他用手指操着许三多,还要缓慢地动腰,让许三多感受正蓄势待发的滚烫性器,又说三多你感觉到了吗?队长都因为你…这么硬了,你还要抛下我,一走了之吗?不等许三多犹豫,他又委屈道,之前是谁喝醉了,拽着我不要我走,非要我满足你的?

许三多这下彻底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这事在他看来,他是不占理的,于是在心里歉疚地对成才说句抱歉,并打算明天再去跟成才好好解释,而现在,就配合着让袁朗去脱他的衣服。

袁朗爱极了一向执拗的许三多会为自己妥协的样子,这让他动情更甚,许三多衣衫被他脱尽,不见光的肤色白皙得很,和被日光晒到的地方形成黑白分明的界限,就这么光裸地坐在袁朗腿上,袁朗的裤子摩擦在他柔软的位置,引出许三多敏感地轻哼。

“想要吗?”袁朗诱哄着问他,许三多胡乱地点头,蹭着袁朗的唇角,低泣着说想要,好想要队长。他对性爱这档子事,从一开始的矜持羞耻,到如今能坦然地吐露自己的放荡,大部分要归功于袁朗有意无意的引导,接下来就是命令,袁朗命令他打开双腿,许三多乖顺地照做,于是袁朗忍耐许久的性器终于冲进他心心念念之地,并且直直插进最深。

骑乘位很容易磨蹭到穴内的敏感点,所以在经历了长时间爱抚的许三多几乎是在袁朗操进来的第一时间就射了,袁朗没脱外套,只是解了衣扣,许三多射出来的精液就尽数洒在他小腹与衬衫上,但此刻也没人有心在乎了,袁朗一刻不停地往许三多湿软的后穴冲撞,高热绵软的肉壁紧紧包裹住他,无论被袁朗捅开操弄过多少次,都依旧夹得很紧。

许三多刚射,就又被袁朗持续地顶进来,快感把他吞没,几乎要他喘不过气,偏偏袁朗还要讨吻,手按在他后颈向下压,迷恋地舔弄许三多的唇,连津液也一并搅弄,他加快向上肏弄的速度,任凭许三多呜呜咽咽地挣扎,在做爱这方面袁朗不怎么惯着他,别的事上袁朗对他好像没任何脾气,也就只有这种时候,袁朗性格里的强势和专制才会尽数流露,一定要把许三多玩到崩溃才会有所收敛。

正是因为许三多太过隐忍,他才更想看见许三多被操到失神的脸,这是袁朗深深藏起的劣根性,可许三多都接纳,他甚至对这种更粗暴的性爱产生快感,下意识地扭着腰将袁朗的性器吞得更深,几乎能在许三多结实的小腹上看到凸起的性器形状。

袁朗亲他,说他好乖,问他喜不喜欢这个姿势,还要不要队长再操的深一点重一点,袁朗惯常在话语里设下甜蜜的陷阱,又用柔和语气轻轻诱哄,许三多很吃他这一套,红着脸嗯了一声,就看着袁朗朝他温柔地笑,可抽插进入的动作是极为激烈的,椅子承受着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惊险的发出吱吱呀呀声,但不如屋内淫靡的肉体碰撞声音大,这声音听来太响,许三多面红耳赤,又要袁朗轻点,说不要在椅子上了。

袁朗就说好,又吻他额头,抱着他去床上做,许三多早被干迷糊了,袁朗要他做什么,他就下意识听从,把臀高高翘起来,让袁朗能把着他那截线条漂亮的腰继续深肏,袁朗太熟悉他的敏感点,对着那处用力戳刺,许三多很快就又高潮一次,把洁净的床单弄得一塌糊涂。

直到半夜,袁朗才意犹未尽地结束,抱着他去清理,没擦枪走火的原因是许三多眼睛实在困得睁不开,乖顺地靠在袁朗怀里任他擦洗,袁朗也心疼他累,亲了亲他发顶,便搂着人入睡,不过哪怕是睡着了,袁朗的手也紧紧箍着许三多的腰,他不放开,毕竟是他处心积虑,层层谋划,才顺利落入怀中的心上人。

不过哪怕再是高强度的性爱,也耽误不了训练,许三多的生物钟准的出奇,他队长也不遑多让,此时也醒了,正笑眯眯地瞧着怀里的许三多,不过许三多这会理智在线,坚决不被队长美色所诱,就只让袁朗亲了亲,便意志坚定地起床去洗漱。

镜子里的人连脖颈处都有暧昧的吻痕,极为高调的宣布着所属权,许三多也习惯了袁朗这种占有欲了,只是也没那个脸顶着这身情事过后的痕迹招摇过市,于是纽扣扣到最顶,系纽扣时他出神,昨天袁朗为了留下他,提起了他们的第一次,倒是勾起了许三多的回忆来。

他们的第一次说起来谁也不信,竟然是许三多主动的。吴哲探亲回家,又从家里带回来葡萄酒,大方地请队友们喝。当时刚完美结束一次任务,袁朗也难得放纵了他们一次,任他们扎堆开喝。许三多是不喝酒的,但吴哲几乎把他整个人搂在怀里了,热情非常地要他尝一口,许三多没招儿,只好顺着吴哲,就着吴哲的手,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

入口并不像他爹常喝的便宜烧刀子,光闻味儿就又辣又呛,反而清甜,带了一点点的辣意,随后就是唇齿间满溢的葡萄香。许三多有点喜欢,于是又喝了好几口,吴哲见他这样就笑了,说三儿,喜欢吗?这酒味道不错吧?许三多诚实地点头,吴哲就又给他倒了整整一满杯。

到最后许三多自己一个人就喝了近半瓶,他不怎么跟队友们东扯西扯,天南海北的侃大山,就自己坐着,端着酒杯,乖乖地喝。他酒品不错,不胡闹,也不乱跑,所以几乎是在队友们都走的差不多了,留下来收拾残局的齐桓几人才发现脸红红的,微闭着眼的许三多,似乎是喝醉了。

许三多差不多已经记不清当时的情景了,他只知道自己很热,于是胡乱扯着衣服,想站起来走路,又东倒西歪的,落进了一个气息凛冽的怀抱,他下意识地在男人怀里蹭了蹭火烫的脸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虽然他昏昏沉沉的,耳边还能听到有人柔声叫他,说三多,许三多?知道我是谁吗?我带你回去吧?

这声音许三多是听惯了的,略微有些哑,认真时声音果决,笑时透着爽朗,跟他讲话时,则含有几分不明意味的低低宠溺,许三多知道是谁,是他的队长,于是他也这么含糊着答了,点点头说好,队长,带我回去吧。

许三多听到了他的轻笑,随后好像被搂得更紧了一些。

后来?后来的记忆清晰了些,他好热,又对自己身下隐约起的反应茫然无措,队长把他抱到床上,帮他脱衣服,而许三多做了一件他清醒时绝不会做的事,他迷迷糊糊地,近乎撒娇一般的,说队长别走,我好难受。然后他主动搂着袁朗的脖颈,亲了上去。

他用火热的唇舌生疏地舔舐队长骨节分明的手指,用紧致的后穴一点点吃下队长的滚烫粗硬的性器,许三多记得自己似乎哭了,说痛,袁朗就格外轻柔地吻他,说忍一忍,我会慢一点。

整整一晚,不知是谁对谁的索求,不曾停歇。

第二天面对神色平静的袁朗,许三多不知如何是好,他想要逃避的,只是袁朗的那根甚至还没有从他穴里拔出来,许三多已经很久不在清醒时哭,这回却愧疚地流泪,他认为自己把最尊敬的队长给毁了。

他说队长,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我今天下午写报告,我会复员,离开这里的。

可袁朗只是专注地看着他,眸子深深,良久,他在许三多肩上温柔地落下一吻,嗓音是晨起的微哑,他笑着说许三多,你怎么又开始认错了?性爱这种事,是你情我愿的,何况昨晚,我的体验非常好,你呢?

许三多脸红了,他似乎并没注意到自己又被袁朗给潜移默化地转移了话题:“挺…挺好的。”

“那就没问题了。”袁朗笑了,由于晨勃而硬挺的性器在许三多身体里又浅浅地顶弄起来:“这件事,只要你愿意的话,我没关系。”

那么他讨厌袁朗对他这样吗?许三多想。他不讨厌的,那样亲密缠绵的吻在许三多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未体验过,?那么他现在和队长又是什么关系呢?许三多对这样的情况所知甚少,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他们如今关系的形容词来,许三多皱着眉,忍耐着袁朗在他体内作乱,但还是很执拗地,想追问袁朗一个答案。

“那…我和队长你,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袁朗挑眉,露出一个略有些讶异的笑容,他似乎没想到许三多会这么早问出这样的问题,但随之他用手指轻轻碾过许三多的唇,昨夜被他用吻蹂躏,微有些红肿的唇。

“看你啊,三多,你慢慢想。”袁朗的语气轻飘飘的,含着许三多不懂的挑逗意味,袁朗的手指在他唇上辗转,随后慢慢滑到喉结,感受许三多下意识吞咽的动作:“你想要我是什么?许三多?在我们做爱之后,你想要我继续做你的好队长吗?”

他拉长了声音,指尖再度下滑,捻揉许三多被啃咬的发红发胀的柔软两点:“还是要我做你不见光的情人?”

许三多被他这种暧昧的酷刑折磨的再度颤抖起来,眼眸又浮上雾气似的泪,他哀求似的望着袁朗,望着他的队长,妄图袁朗给予救赎,可袁朗置若罔闻,他的手继续朝下,直到牢牢扣住许三多的腰,这是一个充满占有意味的姿势,连力道也是如此,袁朗低头深深吻他,在许三多即将喘不过气时又松开,眼里带着笑,惑人的。

“还是…要我做你的爱人?”

他的队长把选择权尽数交到他手里,自己则说没关系,怎样都可以。

许三多是个多情人,可对待爱情却极为迟钝,但也没迟钝到能够忽视袁朗这已经不再遮掩,明目张胆的感情,过往万千似乎有了点答案,宠溺,笑意,落在脖颈处的手,望过来的黑色眼眸,还有袁朗双手奉上的,一颗真挚的心。

和别人在一起这件事,说白了,许三多从没想过,哪怕他爹念念叨叨着要他退伍之后找对象结婚,再生几个大胖小子,许三多对这种事情也很模糊,甚至在心里有些抵触,可如果换成是袁朗呢?如果是和袁朗在一起,然后走到结婚呢?

许三多怔怔的想,哦,原来如此,他竟然是非常非常愿意的,而且对这个结局,感到极其的欢喜。

所以他抱住了袁朗,声音闷闷的,却并不迟疑,只是有些羞赧:“那…那还是做爱人吧。”

“我喜欢你的,队长。”

袁朗守得云开见月明,没想到在把人吃干抹净后竟然还收获意外之喜,一时间差点没有伪装好自己狂热的占有欲,只得托起许三多的臀来,掩饰似地重重地撞他,只是语气里的笑意是藏不住的:“我也喜欢你,三多。”

不止如此,我喜欢你、迷恋你、我爱你。

因为多得是许三多不知道的事。

那时候气氛好安静,他喝醉,迷迷糊糊要起来回宿舍,又下意识撕扯着衣服说好热,衣衫里藏着细腻的白让在场的几个男人呼吸都粗重几分。

成才率先要过去扶他,说今天三呆子喝醉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不麻烦你们了,我先把他带到我宿舍照顾吧。下一秒齐桓就起来,皮笑肉不笑地拦住成才,还假惺惺地感谢成才的关心。你看看你,成才,真不愧是完毕的好哥们,没事没事你休息去吧,三儿是我室友,我会把他安全带回宿舍的。吴哲听他那道貌岸然的话,心里嗤笑一声,安全?屁!跟着你齐桓,我看三儿是没什么安全可言的。虽然心里腹诽,但吴哲面上装得很惭愧:“三儿是喝我带来的酒喝醉的,你们都赶紧的,散了吧,我会负起责任照顾他的。”

当然如果、或者、不小心,照顾到床上之后,我也会负起责任来的。吴哲在心里补充。

几个人心里各怀鬼胎,憋着个劲儿谁也不让谁,就在此时许三多那边发出来点低低的声音,他们同时朝那边看过去,却发现许三多已经被袁朗抱进了怀里。

……我们都各自站在准备冲锋呢,你这不听发令枪响直接过去近水楼台先得月是什么意思呢?队长?

感受到几人的视线,袁朗也回头看过来,他眼神有点漫不经心的,丝毫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做情敌的样子。烂人,吴哲心里想,并且在齐桓和成才眼里也看出了相同的意思,这时候他们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了,可还未等挑衅的话说出口,袁朗就慢条斯理地低下头,语气温柔地问昏沉的许三多:“三多,许三多?知道我是谁吗?我带你回去吧?”

最终结果被揭露,他们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许三多毫无防备地蹭在袁朗怀里,念出他的名字,乖顺地点头,说要跟队长回去,甚至还下意识地搂紧、贴近了袁朗。

袁朗抬眼,冲他们挑眉示意:“你们也看见了,许三多需要我,那我就先带着他走了,你们也赶紧睡吧,做个好梦。”需要那两个字被他咬的很重,是属于胜利者的自得。

不过那都是许三多不知道的事。

他只是回忆了会和袁朗剖明心意的时刻,就匆匆扣好衣扣出去,其实刚开始一切都一如往常的,只是训练结束后,成才在他宿舍等他,见了许三多进门,脸色难看的要命。

“你昨晚没来。”成才控诉。

“对不起啊,成才。”许三多满脸歉意:“昨晚…昨晚我有点事,回宿舍之后就睡了,给忘了。”

他不解释还好,这么一解释,成才的脸色却更不好看了,他难以置信地逼近许三多,语气是被欺骗的激烈:“许三多,你还骗我?!你昨晚根本都没回宿舍!你是不是跟队长在一起呢!”

他这话直白的让许三多没法儿答,但许三多也不会骗他,何况许三多本来也没有刻意隐瞒自己和袁朗关系的意思,犹豫一下就点点头,很诚实地道:“嗯,我昨晚睡在队长那儿了。”

成才沉默了一会儿。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成才似乎更生气了,可他不知道成才为何如此,只以为成才还在为昨晚他的爽约愤懑,许三多抬手,想拍拍成才肩膀,可手刚举起来,就被成才毫不犹豫地给抓住了。

“为什么?”成才问,他想问的太多了,许三多,为什么喝醉那天你能在袁朗怀里睡得那么安心?为什么你就和他在一起了?不给别人任何一点追求你的机会,为什么必须得是袁朗?为什么不能是别人?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我成才,为什么你没有选择我?

可这些话揉碎,咽下,再吐出时只有一句话,为什么?

许三多茫然地看着他,这份茫然让成才恼怒的想要发火,或许此刻他不该再质问了,应该直接做点什么来表明他的心迹,成才的手再度使力,可就当他想要把许三多推到墙上时,有人喝止住。

“够了。”齐桓冷冷地说,但在看向许三多时,又换了副表情:“三儿,锄头有事找你,你过去看看吧。”

许三多说好,可成才没松手,气氛一时之间就这么胶着,齐桓冷下脸来了,和成才对视,良久,成才颓然地松开手。

“快去吧,三儿。”齐桓温和地说。

许三多应声,要走,可脚步又慢下来,有些担忧地看了成才一眼:“成才哥,昨天晚上爽约,是我的错,你是不是等了挺久的?等我回来,你要打要骂都行。”

他没等到成才的回应,那边吴哲又的确在喊他了,于是许三多匆匆地推门走了。

在他关门的一瞬间,成才猛地蹲下身,捂住了脸。

齐桓就这么冷眼看着,也不说话,他没有安慰自己情敌的嗜好。

过了许久,还是成才先开了口:“你甘心吗?”

这个问题挺好笑的,齐桓想,可他还是答了:“我不甘心,又能怎么样?队长他…人还是不错的,而且,三儿很高兴,他过得好,就挺好的。”

他已经在许三多的人生里划过浓墨重彩的一笔了,训练时他是许三多的教官;演习时他是许三多惦念的同伴;后来,变成许三多的舍友、战友,似乎这些,留下想想,也足以甘之若饴,哪怕不甘心,他也不想把真心话说出来,然后看着三儿为这件事困扰。

齐桓已经见过许三多失魂落魄的颓丧模样,舍不得让他为此苦恼,舍不得再见一次。

“成才,我是永远不会跟三儿说出口的,作为你战友的身份,我提醒你,你最好也永远不要说。”

烂在肚里,碾成泥,生根,能够开出一朵花就好,哪怕不会结果。

“可我不甘心。”成才喃喃道:“明明…明明我们下榕树时,就在一起了。”

火车上泪流满面的相拥,夜半时分的谈心,他太骄傲,骄傲到之前根本不想着对许三多表明心意,因为成才一直认为他们会在一起,一直认为许三多是绝不会离开他的,他们是发小,是同班,是战友,这份感情多特殊,可成才一直不懂,笨的不是许三多,分明是他自己。

直到在最绝望的那天,他茫然环顾四周,通讯器里得不到任何队友的回应,他仓皇,无措,最后下意识地喊出的,是许三多的名字。

那一瞬间他才明白,原来不是许三多离不开成才,而是成才离不开许三多。

他终于明白自己的情愫,可当时已说不出口,只能拿着许三多送的瞄准镜离开,想等到足以配得上许三多时回来,理所应当站在他身侧,可是三呆子,你怎么没等等我?

等到成才真正蜕变,成长的时候,许三多已经离开他太远太远,于是他们是发小,是同班,是战友,是朋友,是最好的朋友,也终结于朋友,许三多那么关心他,睁着那双透亮的眼,认认真真对他说,成才哥,我们是好朋友。

为什么到最后我们没有在一起?是我学会珍惜的时候太晚吗?

可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也没人给他答案,有些事不是你来得早,就完完全全给你了。

成才埋着头,终于失声痛哭。

许三多站在吴哲身边,帮他给他的妻妾们浇水,他还怪喜欢这些漂亮的花草的,于是做的很认真,吴哲靠他很近,注视着他的侧脸。

“哎,三儿,完毕,许三多。”吴哲叫他,好多遍,努力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来,事实上他也的确装得很好:“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跟队长在一起了?”

许三多一震,抬眼看吴哲,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出口,但良久他还是嗯了一声,点点头,唇角还有点掩饰不住的笑意:“我是跟队长在一起了,抱歉啊吴哲,一直瞒着你们,队长没说什么,就是我,我不好意思告诉你们。”

那一瞬吴哲心里忽然空了一下,又闷闷的,可看着许三多显然很幸福的笑脸,心头酸涩,早已准备好的腹稿又说不出口了。

其实他本来,是想表白的。

吴哲太聪明,这种聪明给了他许多助力,他家庭富足,顺风顺水,年纪轻轻就成了少校,到了老a也算是经历一波磨难,但他很坚定,又做好一切准备,因此在第一次开枪杀人时,也能理智的分析,杀一个人,足以救回一百人的命。

许三多和他不太一样,像两个世界的人,他起初对许三多这种能对任何人报以善意的性格感到好奇,后来在选拔时的折磨里变成惺惺相惜,再后来,就是欣赏。

许三多是个很纯粹的人,而吴哲喜欢这份纯粹,同时他知道,许三多是那种,可以放心将后背交给他的战友。

所以从朋友,到欣赏,再到奇异的,连自己都不能控制的感情出现,吴哲从来没抑制过,因为本就没可能,所以不必去抑制。

许三多,多天真的一个人,吴哲相信他会有一个很好的人生,娶妻生子,往后顺顺利利,他衷心祝他幸福,可有时候也会有一点耐不住的酸涩跑出来,比如在silent行动时,他吐出的那一句,泄露了一丁点他掩藏很好的羡慕与酸意。

成才一直跟许三多在一起,在做同一个梦,多好,吴哲羡慕。

可他没有结婚,也没有和成才在一块儿,他选择了袁朗,选择了他们队长。

吴哲知道袁朗喜欢许三多,那种感情太深沉,如果拆开分析其中的意味,或许不能叫做喜欢,只能叫做爱,但他也知道袁朗在忍,有时候轻微失控的眼神,连吴哲看了都心惊。

但没事儿,袁朗不会说,吴哲知道,就好像他也知道齐桓、成才,和他自己,都不会告诉许三多这份情意,谁也得不到,谁也拥有不了,这场赌局在一开始就无人下注,他们谁也不是赢家,赢不到许三多一颗完完整整的真心。

顾虑太多,怕拒绝,怕失败,怕回不到原来的关心,怕我满心的喜欢奉上,可你要不了,却还为拒绝我而感到痛苦。

吴哲希望许三多永远保持赤诚与天真。

可这场赌局是谁先按捺不住的?那次醉酒是开始,他们跃跃欲试,只没想到袁朗稳操胜券,更没想到许三多那般信任地靠在袁朗怀里,被他抱走,一夜未归。

他们几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都得不到时,也就这么过了,可其中一个人成为了赢家,那些嫉妒是挡不住的,吴哲想,我也没那么差,许三多,他甚至抱着些庆幸,也许那天三儿和队长只是酒后的失误,如果他认认真真告白的话,也许,许三多会接受呢?

然后就在这些花儿,这些漂亮的花儿旁边,他试探,得到一个对于吴哲而言,太残酷的答案。

可是三儿很高兴,他笑得真心实意,看起来烂人…队长,对他很好。

……算了。吴哲长叹口气。

“三儿,你不用为这个道歉。”吴哲说,笑着:“我…我们,都祝福你跟队长。”

许三多看着他笑,也笑起来,很灿烂:“谢谢你啊,吴哲。”

“客气什么,不过…”吴哲顿了顿,他抬头,很认真地看着许三多:“要是队长对你不好,你就来找我…们,我们一定给你出气,你要是跟队长过得不开心,也要到我这里来,陪我浇一辈子花,我这里永远欢迎你。”

许三多为这认真的语气怔愣住,但同样的,也认认真真回复:“好,吴哲,谢谢你。”

“不过可能没那个机会了。”走廊里传来袁朗懒洋洋的声音。

“哎,队长!”许三多很惊喜。

袁朗应了一声,走过来,跟吴哲随意打了个招呼,处变不惊的样子。

果然,队长知道,估计这一切他都知道,吴哲撇撇嘴,但看向许三多的时候,还是笑吟吟的:“三儿,队长是不是有事找你啊,你们赶紧去吧。”

许三多迟疑着说,可是我还没帮你浇完花呢。

吴哲哭笑不得的,想拍拍他的头,手又克制地放下:“我自己在这儿又不是伺候不了我的妻妾们,三儿,你就放心的跟着队长去吧。”

许三多说好,跟他说再见,跟队长一前一后地走了,吴哲在原地,注视他的背影。

嗯,三儿,再见。吴哲理智的向这份感情道别。

他们恋爱的第八天晚上,袁朗格外失控。

许三多被他吻的喘不来气,无力地去推拒他,不太乐意地说:“队长,这是办公室,这样不好,影响风气。”

因为刚刚的深吻,许三多眼里还水雾缭绕的,唇瓣发红,却仍要保持端端正正的严肃样子,把袁朗给逗笑了。

“是,影响风气,我不这样了。”袁朗很干脆的承认错误,于是不再亲了,痛定思痛,打算回宿舍的时候再继续。

不过许三多倒也没说不让抱吧,袁朗就心安理得的把人搂怀里揽着,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看日暮西沉,天色渐晚。

“今天吴哲他们找你说什么了?”良久,他还是没压制住心里那份占有和冲动,试探着询问。

于是许三多就完完整整给他说了一遍事情经过,半点都不带隐瞒的,他就是这么一个人,爱了,喜欢了,在一起了,就绝不掩藏半点秘密。

“嗯,他们确实挺奇怪的。”在许三多严肃地分析完今天成才和吴哲的奇怪之处后,袁朗也随之认真的点头附和:“可能是这几天训练太少了,闲的,多去375跑几个来回应该能治。”

“…队长,不用了吧,我觉得应该不是。”许三多反驳,虽然的确找不出成才他们这么奇怪的原因来,还是要替队友们免去袁朗随心所欲下达的无妄之灾。

袁朗没回话,显然已经下定了主意,许三多一着急,便自个儿凑过去,吻上了袁朗的嘴唇。

腰被用力地揽住,袁朗毫不迟疑地回吻他,仿佛早就这样等着了。

他从初次相遇时就在等了。袁朗从没有强硬去索取,正如他说的,他从不干强力要人的事儿,他更多的是等待,和若有似无的引诱。

愿者上钩。

双唇恋恋不舍分离时袁朗用指腹抹去许三多唇角的津液,很用力地抱他,虽然心里满意了,可话里还带着点儿醋味的揶揄:“你对朋友还真是挺上心的嘛,感觉都比我重要了。”

“这不一样。”许三多说。

袁朗来劲了,饶有兴趣地追问:“哪里不一样?”

许三多说了点儿什么,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袁朗笑着低头,与他额头相抵,又问他一遍:“三多,说了什么啊?队长没听清。”

许三多眼睛清澈透亮,一汪泉水似的,且永远干净澄澈,哪怕泛起情动的波纹,里面也只装着袁朗自己。

“他们是朋友,队长…不,袁朗是爱人。”

他只有这一颗真心,也只给了袁朗一个人而已。

袁朗呼吸一窒,忽的将许三多抱起,表情有点认真,口中还要道歉:“抱歉,三多,队长也要犯错误了。”

许三多忽然腾空,好容易稳住身形,不明所以:“什么?”

几分钟之后他就知道袁朗要犯什么错误了,可那时早就来不及制止了。

情动翻涌,欲海蒸腾,袁朗轻吻许三多的嘴唇,话语却坚定:“许三多,我爱你。”

许三多脸上有情欲的红,眼尾是因为快感刺激而出的泪珠,连说话声音都是不稳的,可也用力地回吻袁朗。

“我也爱你,袁朗。”

得到爱,他就是最后的赢家。

《赢家》-end

001

成才打小就知道许三多和自己有桩娃娃亲。

这荒唐婚事是早年间定下的了,据成才他爹回忆,那时候他还没当上村主任,在村里某个宴席上和许百顺拼酒,酒过三巡之后都有点上头,这事甚至还是他爹先开的口,说既然都同年怀的,证明俩娃儿有缘分,不如就订个娃娃亲吧。

村里男人们喝醉了是只管着胡说八道乱许诺的,连媳妇儿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能乱点鸳鸯谱,口头上把婚事定下来。哪知道两边生下来都是男孩,他爹当时就后悔了,只是这亲是自己灌多了马尿提的,无论怎么也拉不下脸说这事就这么算了。

其实说来也奇怪,按许百顺好面子的脾气,生了儿子应该满村炫耀,第一时间上门来退婚,可这回他一反常态,不仅没有提退婚的事儿,连自己这第三个儿子,平常都不怎么愿意提。

这不符合许百顺的性格,成才他爹纳闷,也不知道许百顺为啥不来退婚,不过后面,倒也靠着肚子里那点为数不多的墨水分析出个答案来,可能是许百顺压根没把这茬儿当回事,打算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不过也挺奇怪,不像许百顺做出来的事。当时他爹在饭桌上点了颗烟,啧啧称奇,成才就坐他旁边,清清楚楚地听着。他那时候岁数太小,不懂什么是娃娃亲,但是之前大人们逗他的时候,都说要让许三多给他当媳妇,成才不喜欢这种戏谑的玩笑,于是连带着也不喜欢许三多,这回他爹在饭桌上说了,这门亲事不算数,倒是让成才大大松了口气。

他可不想娶三呆子那样的当媳妇,又笨又木讷,谁爱娶谁娶,反正成才是绝不乐意的。

只是哪成想成才他爹的话刚说出去,第二天许百顺就不知从哪里得来这个消息,气势汹汹地找上了门,跟成才他爹为这桩娃娃亲进行了好一番掰扯。

许百顺一天书没读过,闹起事来混的要命,他把自己三个儿子全带来了,就在成才家门口闹,先是说真行啊村主任自己许下的亲事说话不算话啊,没有诚信云云,又盘着腿坐在门口哭天抢地,许一乐和许二和很配合,跟着一起哭,只留小小的许三多,看着抱头痛哭的哥哥和爹有些手足无措,被他爹狠狠地掐一把后,才嘴一瘪,也哭起来。

成才他爹没办法,再赶上邻里街坊都来凑热闹了,实在丢人,只能好言好语地把许百顺扶起来请进屋去,又说你这是干啥啊老许,本来俩娃儿定亲是好事,可这不是寸,赶上你我都生了个儿子,这婚事就别作数了吧?哪知许百顺拧得很,任成才他爹苦口婆心劝说,翻来覆去就是一句,不同意退亲。

到后来,成才他爹也急眼了,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呢,他吼道我就成才这一个儿子!不能让我老成家断了香火!这婚事肯定不行!结果许百顺扯着嗓子,比他叫得更响,娃娃亲你提的!婚是你订的!你这村主任说话怎么跟放屁似的?我非得告你去不可!

你来我往一番扯皮,没商量出个好结果,眼见着成才他爹也上了倔劲,许百顺一咬牙,说要跟他单独谈谈。

两人进屋里嘀咕的什么,没人知道,总之成才和许三多的娃娃亲就这么暂且订着,许百顺痛快地抹了眼泪带着儿子掉头就走,成才他爹唉声叹气抽烟,却也没再提退婚的事。

成才和许三多这桩娃娃亲,除了两家人心知肚明,其他的村民都以为是玩笑,后来看许百顺来成才家大闹一场,也根本没以为是退婚的事,除了有些大人拿这个逗逗成才,后面也就无人再提起了。

但成才是知道的,他和许三多这桩娃娃亲仍旧是在的,这也就导致他更不喜欢许三多,总之成才是打定了主意要欺负许三多,再联合村里其他的小孩排挤他,这样许三多一害怕,再跟他爹一说,这桩婚事自然就不成了。

002

许三多生下来就没了妈,家里穷,上头又有两个哥,一大家子吃那几碗饭,营养自然是跟不上的,他比成才矮了不少,又因为自己爹几句话说不清抬手就打的暴脾气,显得唯唯诺诺,每次被爹打,或是被别的小孩欺负时,所做的不是跑,就只能是哭。

不过显然逃跑这办法,在成才这里是行不通的,成才身边向来跟了一群簇拥他的小孩,他铁了心要欺负许三多,一声令下,那些孩子就能把许三多给截住,许三多无处可逃,就只能老老实实任着欺负,在被成才用力推搡倒地后,他愣了一会儿,忽然呜咽着哭了。

他哭起来的样子并不好看,可当泪珠儿大颗大颗的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落下来时,成才心里却有点奇怪的感受。他还没说话,另外那些小孩已经笑话起了许三多,说他像小女孩儿,爱哭鼻子,许三多不敢回嘴也不会回嘴,只能可怜巴巴地蜷缩成一团。他那一下摔得不轻,后背火辣辣的疼,衣服上也溅了不少泥点子,回去肯定又要挨打,他这么想着,眼泪就掉的更多了。

“行了!都闭嘴!”成才突然喊道,他身量高,别的孩子都怕他,于是纷纷不吭声了,成才又烦躁地轰他们走,等围着他们的小孩都跑远了,成才站在原地看了一会还在抽泣的许三多,好半天才过去,勉勉强强伸出手去拽许三多:“起来。”

许三多被他一抓,下意识往后缩,成才眼睛一瞪,他就又老实下来,蹭了泥土的手被成才干干净净的手握着。许三多有点自卑,垂头丧气地跟着成才,以为还要被欺负,可成才没再欺负他了,他只是把许三多拉到了河边,语气很凶地叫许三多把衣裳脱下来。

许三多犹豫了一下,成才就很不耐烦地催他,于是他只好磨磨蹭蹭把衣服脱了,没想到成才伸手把他的衣服接过去,接下来就是许三多难以置信的一幕,成才蹲下身,竟然在河边给他洗起了衣服。

村里的孩子大多数皮实,又是盛夏,光着上半身待一会也冻不着,成才把许三多衣裳上的泥点子洗干净,又给他晾在岸边的石头上,身边许三多沉默了好久,小声说了句谢谢。

成才没搭理许三多,装没听见,其实他自己也没明白,本来是打定主意要欺负他的,可不知怎么,他看见许三多哭,就鬼迷心窍似的,把许三多给拉起来,又带他来河边洗衣服。

都怪三呆子太爱哭了,成才想。许三多一掉眼泪,他就慌的有点不知道东南西北,这要是真娶回家里去,稍微受点气,天天哭给他看可怎么办?成才胡思乱想着,并没察觉自己好像已经不是太难以接受跟许三多有娃娃亲的事实。成才叹口气,又想着算了,,既然干了,也不能白干,于是他毫不客气地伸手,去捏许三多的脸颊:“三呆子,光说谢谢可不行,快说,谢谢成才哥。”

许三多被他捏的痛,眼眶里又攒了一汪泪来,赶在成才发火之前乖乖地说了,好不容易等成才松开他,许三多急忙揉着自己被捏痛的脸,将眼泪擦掉。

“没出息。”成才看许三多擦眼泪,又笑话他,可语气没那么凶了。

成才是闲不住的,许三多闷,不跟他说话,他就百无聊赖地盯着许三多看,惊奇的发现许三多其实皮肤很白,只是脸上黑,这种肤色在他脖颈处形成一道明显的分界线,白皙的后背上又有一片红,隐隐泛着青紫,应该是刚刚被成才推倒时摔的。

成才忽然有些羞愧起来,他想说对不起,但骄傲又不容许他去开口道歉,许三多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有些瑟缩,成才也在这时偏过头去,把许三多的衣服递了过去。

“行了,晾干了,你穿上回家吧。”成才说,看着许三多把衣服穿好,背上剐蹭出来的青紫再看不到,他心里有些愧疚,嘴上又说不出来,顿了顿,才把要走的许三多叫住。

“三呆子,以后我不欺负你了,你就跟在我后头,跟我一块玩,听见了没有?”

成才认为自己对这桩已经不算太厌恶的娃娃亲负起了责任,颇为自满,许三多却不说话,过了许久,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成才对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不满意,眉毛一扬又要生气,许三多怕了,急急忙忙开口说我知道了……成才哥。

那声成才哥他说的声音很小,但是成才听到了。

于是成才终于露出个心满意足的笑,他突然觉得跟许三多这门娃娃亲,好像挺不错的。

003

后来两人都大了些,许三多也一直很听成才的,小孩们一起游戏的时候,他就会老老实实跟在成才后面,只是许三多似乎对那次摔伤的事心有余悸,一直有些怕成才,即使成才后来再也没有欺负过他。如果平常成才不主动跟他说话,那许三多也从来不会多说一句,这让成才很不高兴,他并不喜欢许三多怕他,有时候成才甚至希望许三多能跟他拌两句嘴,或者和他打闹几下。

他并不理解自己这样想的意义,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属于那个年纪的小男孩招惹喜欢的人用的常用招数,他只是想吸引许三多注意,仅此而已。

事情的破冰在某个下午,一帮孩子在村里闹着玩,过家家,要娶新娘,小孩们拾几块木板,支个木板凳,就能简陋搭成个他们眼里的花轿。最好看的成才做新郎,他要选个新娘子,可成才挑来挑去,哪个都没选,一转头的功夫,正好看见许三多给下地的爹和哥哥们送饭回来。

其实成才心思很简单,他本就和许三多有娃娃亲,选许三多做新娘子,也是理所应当的,于是他手一指,就指向了许三多的方向。

这回许三多也没跑成,几个小孩七手八脚地强拽着他坐花轿,等新郎。许三多不愿意,使劲挣扎,可被别的小孩给牢牢按住,还有一些其他看热闹的小孩起着哄,说成才是新郎,许三多是新娘子,就是在这笑闹吵嚷声中,成才竟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向他新娘子的花轿走去,有些忐忑不安。

可等到他真走近了,才看见许三多在哭,十二岁的许三多倔的要命,又爱哭,不发出动静,于是连哭都是无声的,来不及擦去的眼泪顺着衣领滑进去,浸湿了衣衫,成才看着他哭,又开始慌张起来,手忙脚乱地要给许三多擦眼泪,但许三多这回真生气了,使劲扭着身子不让他碰,成才一着急,竟是直接伸手,把许三多从那“花轿”上抱了下来。

说是抱下来,但是由于许三多的挣扎,那更像是成才强行搂着许三多的腰,跌跌撞撞摔下来的,许三多气急,在两人踉踉跄跄站住后,他不假思索地抬手,狠狠揍了成才一拳。

那一拳是实打实的,打在脸上生疼,成才被他揍出火气,下意识要打回去,可看着许三多发着狠还要强忍眼泪的样子,又哑了火,许三多则怒气冲冲地瞪着他,见成才没什么表示,立刻就转身跑远了。

到了晚上,成才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一闭眼就是许三多那张落泪的脸,他是不是应该去给许三多道个歉?可一想起自己白天挨了许三多的揍,又拉不下那个脸,纠结半天,最后他犹犹豫豫地从床上爬起来,悄悄跑到许三多家敲门。

开门的是许一乐,成才问一乐哥,三多睡了吗?我找他有点事儿呢,许一乐还没来得及说话,许三多倒是自己板着脸走出来了。

他们又去了那条河边,许三多以为成才是为了来找他算账的,早做好了被成才揍,也要狠狠揍成才的准备,却没想到成才拉他坐下,沉默一会,支支吾吾跟他说:“许三多,对不起。”

许三多措手不及,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成才是在为白天那件事道歉,许三多没见过这样愿意低头服软的成才,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他不是那种小心眼的脾气,于是说,算了,没关系。

“我不该没问你的意见,就擅自让你给我当新娘子的。”成才态度很诚恳,就是说出来的话有点怪怪的。

许三多愣了愣,半晌没作声,良久,他低着头,很小声地说了句什么,若不是成才仔细听,就听不见了。

“我是男的,才不做你的新娘子。”

那天晚上月亮真真的好,银盘似的挂在夜幕上,四周缀星子,明明暗暗闪烁,落到许三多眼眸里,亮晶晶的,他连这种否认的话,都说的细细轻轻的。成才怔怔地望着许三多,一时之间心跳竟也跟着快了起来。不知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成才拍拍他脑袋,说三呆子你不会不知道吧?我跟你有娃娃亲,你爹和我爹一块定下的,所以哪怕你是男的,也能给我当新娘子。

许三多就忽然不说话了,任成才怎么撩拨,也不肯抬头看他。成才就想,哦,原来三呆子也是知道的,他心里涌上一股甜意来,即使许三多不肯理他,也拦不住成才的这份好心情。

只是那时的成才不懂许三多为什么沉默。但他以后再也不玩家家酒的游戏,也不再扮新郎了,有小孩来问他,说成才哥为啥不玩了呀?成才懒得跟他们解释,说就是不喜欢玩了,还是不如扮连长排长的有意思,等那些小孩都走了,他就站起身扒着窗户往外看,许三多常在那个方向放牛。

他可是有娃娃亲的,怎么能再玩过家家呢?成才想。他也不会再扮新郎了,因为他已经接了自己的新娘子下花轿了。

004

十七岁时成才第一次和许三多接吻。

那时他已经全然接受了许三多和自己有婚事的事实,并且在心里已经把许三多整个划进了自己的地盘,所以即使是出去赶集,成才也得拽着许三多和他一块。许三多不怎么乐意,说我还得放牛呢,不然我爹又得揍我。成才却撇嘴,说你爹他巴不得咱俩在一起培养感情,你就赶紧跟我走吧。

许三多平时挺好说话,尤其是在成才面前,大部分时候他都会听成才的,因此这回也任着成才抓着他的手带他赶集去。集上人不少,挨挨挤挤的,叫卖东西的更多,许三多看得眼花缭乱,没注意成才把他的手给握紧了。

成才也在看小摊上的东西,但更多时候却是在看许三多的,许三多的手小些,成才正好能用自己的手拢住他的手,再牢牢握紧,而许三多也习惯与成才这种牵手的亲近,并没有什么反应,偶尔看到有趣的东西,还会喊声成才哥,再指给他看。

成才心里正为两人的牵手高兴着呢,此刻看什么都顺眼,路边看树上有只灰头土脸嘎嘎叫的八哥,都能很给面子的来个笑脸,他们正逛着,只听远远的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身边有村民小声议论,才知道是上榕树那边有人结婚,排场特别热闹。

许三多挺好奇的,想凑过去看看,成才跟着他一块,只是看热闹的人不少,大部分都在抢办亲事的主人家沿路撒的喜糖,他们实在挤不进里面去看。成才左看看右看看,说要带着许三多爬树去,那边视野好,爬上去一眼就能瞧见,俩人临走时成才还眼疾手快,抢了几块喜糖塞许三多兜里了。

成才找的这棵树视野很好,就是地方挤,不过也没人介意,挨着坐一起便是了。成才眼尖,远远就看到吹吹打打的一行人,还有中间的花轿,就急忙指给许三多看,看那被稳稳当当抬着的轿子,再看阳光下发着亮的唢呐锣鼓。有人在路边点了鞭炮,噼里啪啦一阵响,剩下满地的红末,整条路都似乎被接天连地的红给覆盖了,煞是好看。

许三多看得很专注,眼睛亮亮的,成才也看,只是手没闲着,从许三多兜里把抢的喜糖摸出一颗来,扒了糖纸递到许三多嘴边给他吃,许三多看得入神,下意识就张口把糖含住了,同时含住的还有成才的手指,他一惊,还没来得及躲闪,倒是成才先把手给收回来了。

“愣什么神啊三呆子,你接着看你的。”成才若无其事的,看他似乎并不拿着当回事,于是许三多也放下心来,继续兴高采烈地朝花轿的方向看。

他没注意成才耳根上的红。

湿软温热的口腔轻轻含住手指的触感很奇怪,特别是许三多牙尖,虎牙就摩挲在成才指尖,带起一阵细细柔柔的痒,成才几乎立刻就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可看着许三多明显慌乱的样子,即使再有什么想法,成才也没好意思说出口,只好装作无事发生,只是脸上和耳根的热度却一直没消散下去。

好在风还正清凉,也许一会就能将他耳根蕴着的那抹红吹散。

可能是赶了巧,这一阵清风吹拂过去,竟意外掀起了花轿的帘子,于是许三多和成才都看见了花轿里坐着的新娘,新娘子大红色喜服上刺绣着看不清花样的繁复图案,头上遮着大红的盖头,或许是怕盖头也被风吹起,那新娘伸出白皙的手,轻轻抓住了盖头的一角。

其实这一幕他们是隔着很远看见的,但即便如此,许三多和成才也被震撼,风不再吹拂,帘子也落下了,他们再看不见花轿里的新娘,可那身红色喜服却令人印象极深刻,成才看了看身边的许三多,忽然忍不住想,如果三呆子嫁给他的话,也要穿喜服,披戴红盖头吧?

儿时的成才不懂娃娃亲的含义,只知道许三多将来会是自己媳妇,却不知这是要相伴一生的关系,十七岁的成才对于婚姻也没明白太多,可对于心底这份情感,他却有着模糊的笃定。

年少相伴,两小无猜,他们总有一日要成婚的,待到那时候,做嫁衣和盖头的红锦缎,成才一定会给许三多选一匹最鲜亮,最明艳的正红。

那一瞬间成才就想清楚了,看看,他是早就喜欢上三呆子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早就说不清了,可真正明白关于喜欢的意义,却正正好好,是这一天。

他转过去看许三多的侧脸,许三多神情好认真,可成才却喉结滚动,心猿意马。

“三呆子。”他叫他:“喜糖好吃吗?”

许三多点头,对他露出笑容来,是一贯的灿烂笑脸:“好吃,特别甜,成才哥你要不要也吃一个?”

成才说好,许三多就准备伸手把口袋里的糖拿出来,可成才看着,却忽然抓住了许三多的胳膊,他微一用力,就将许三多拉进自己怀里,许三多有些无措,叫他成才哥,成才嗯了一声,却没放开,紧接着就低下了头。

许三多没挣扎,他望着成才逐渐靠近的脸,下意识地闭了眼睛。

唇上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成才有些干燥的嘴唇轻轻贴着许三多的唇瓣,与他交换一个青涩的、生疏的、还带着甜橘子糖味儿的吻。

成才其实根本不会接吻,只是单纯贴着许三多的嘴唇厮磨而已,可这轻柔的触碰足以让两个十七岁的少年都面红耳赤了,良久唇分时,许三多几乎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他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才红着脸说:“成才哥…那你、你还吃糖吗?”

成才被他的不解风情气结,抬手使点劲敲许三多的脑袋:“你真就那么笨啊三呆子?”

话是这么说,可成才没松手,眼里也分明带笑:“我不是想吃糖,我就是想亲你,许三多,不可以吗?”

锣鼓声早就远去,远方天色近黄昏,夕阳把云朵浸成暖橘色,云层间泛着深浅不一的橘红,这下子许三多耳根也跟成才一般滚烫了,他没作声,可成才只是笑,好有耐心地等,待到许三多含着的那颗橘子糖都融化在口中,方才低低说话,声音很小,却足以让成才听得清晰了。

“可以的。”许三多红着脸,给成才这样一个语气坚定的回答。

005

自那次没来由的吻后,许三多躲了成才好几天。

倒不是因为厌恶,只是如今许三多看见成才就会有点紧张,他没想到成才会突然亲他,但当时他的回答也实在是有点鬼迷心窍了,许三多知道自己和成才有婚事,他爹也恨不得天天提溜着他耳朵告诉他这婚必须要结,可真当成才做了朋友之间不会去做的事,许三多反而慌乱起来。

何况他还有个一直没能告诉成才的,难以启齿的秘密。

成才知道许三多在躲他,起初他倒还有耐心,知道许三多是脸皮儿薄,亲了之后不好意思跟他见面,想着给许三多点时间缓缓。可没多久,成才就忍不住了,他正是年少的时候,有了喜欢的人,自然是想着无时无刻都要在一起,何况……何况他们还接了吻,成才食髓知味,每每出神时都能回想起许三多嘴唇柔软的触感。

成才为此魂不守舍的,结果许三多倒好,亲了之后就开始躲他,一副不准备负责的样子。成才等了两天,见许三多还不过来找他,气急败坏之下挑了个许三多固定放牛的日子,气势汹汹把人给堵在河边了。

许三多一见成才就浑身不自在,下意识拔腿就要跑,可自家老黄牛还在山坡处吃草,而且成才的表情活像来讨债,大有一种许三多你今天敢跑我就跟你没完的架势,他犹豫半天,最后还是没跑,乖乖站住了。

“三呆子,这两天躲我呐?”成才走近了,伸手去揽他肩,把人又拉到河边坐着去了,许三多被他一碰就想起那天的事,直接从脸红到脖子,成才看他这副局促模样,反倒笑了,前几天心里的郁结全然消失无踪。

“我没躲你,就是…有点事。”许三多支吾了会,最后编了个怪滑稽的借口,成才招惹他,于是听着许三多说话,就煞有其事地跟着点头:“是什么重要的事啊?还不能跟我说了?咱俩是什么关系?你有事怎么不来找我呢?”

这连珠炮似的发问把许三多给问卡壳了,成才却笑了,伸手揉搓许三多脑袋,语气慢慢放柔下来:“三呆子,你是不是跟我亲了之后,不好意思见我啊?”

许三多这回倒没支吾了,只说是,但语气稍稍沉重,成才与他相处这么多年,立刻就听出这里面还有别的原因,可又知道许三多脾气,拗得很,不想说的事,再问也说不出来,但有一件事,有一件事是决计要问的。成才重新搂住许三多,手搭在他肩膀上,状若无意调侃,实则有些紧张。

“许三多,你可别骗我,不会是因为你不喜欢我,我亲了你之后,你才躲我吧?”

但许三多想也没想,很快地就反驳了:“不是!”感觉自己话说得太快,许三多又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但还是解释道:“我没有…不喜欢你,成才哥。”

“我很喜欢你的。”许三多认认真真地说。

成才愣愣地看着他,半天没说话,在许三多疑问地喊了他一声后,成才忽然用手捂住了脸。

“成才?成才哥?”许三多又叫他,去拉成才的胳膊,成才却跟他较着劲,坚决用手遮着脸,不肯抬头看许三多。

许三多后知后觉的:“成才哥,你不会也是不好意思了吧?”

他话音未落,成才就把手放下了,未等许三多看清他的表情,成才就已经很用力地把许三多整个人抱进了怀里。

许三多被成才紧紧搂到怀抱里,看不见成才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原来成才也是在紧张的,在问许三多问题之前,在许三多说出那句喜欢之后,眼神可以掩饰欺骗,话语可以堆叠谎言,只有心跳,心跳声从来没办法骗人。

“三呆子,我有没有不好意思,你感觉到了吗?”成才下巴搭在许三多的发顶,轻声问道,他是个太过骄傲的人,从不肯轻易说些什么真心话,可面对许三多的时候,被他爹耳濡目染教出来的世故和圆滑就消失的一干二净。成才还是年轻气盛的少年,面对喜欢的人,想拥抱,想亲近,想不顾一切地向许三多证明,我的心意就在这里,你看到了吗?感觉到了吗?

“三呆子。我是真心喜欢你,要娶你过门的喜欢,要跟你过一辈子的喜欢,那你呢?许三多?你也是这样想的,对吧?”

成才几乎有些急切地问道。

即使他们已经接过吻,但许三多还是第一次听到成才这样直白地说喜欢他,他的心跳也随之,砰砰的加快。

他是喜欢成才的,年幼时光的陪伴,没有拒绝的吻,他脱口而出的肯定答案,还有在接吻后,他看到成才就会紧张脸红,这些无一不在向许三多证明,他是喜欢成才的,而且并不抗拒与成才的那桩娃娃亲,甚至还为此期待。

其实在成才对于这份情感,自己都分不清是陪伴还是真心喜欢的懵懂时期,许三多其实就已经,悄悄地在喜欢他了。

只是他寡言,太沉默,又因为那个不能倾诉出来的秘密,只把喜欢在心底埋下,冒一点点小芽儿。

但在那个冒冒失失的吻过后,许三多才恍然惊觉,那株只冒了零星叶片的小芽,在不知不觉间,却已经深深扎根。

所以他在成才怀里,很用力地点头,同时第一次,有些紧张地伸手,回抱住了成才:“是,我喜欢你,成才。”

“真心喜欢。”好像是怕不够似的,许三多又补充。

成才应该是笑了,两个人静静相拥了一会儿,良久成才恋恋不舍将许三多松开,可又捧住了许三多的脸,他盯着许三多的眼睛,很认真地问:“那三呆子,我能亲你吗?”

许三多想,你之前亲我那次,也没问过。他看出成才眼底的促狭笑意,干脆就不吭声了,成才却能自顾自接下去,他说不回答是吧?那就当你默认了,于是成才俯身,唇又覆上了许三多的嘴唇。

这次不再是轻轻浅浅的磨蹭,成才颇有些无师自通,他轻轻咬着许三多的下唇,舌尖灵活地撬开许三多本就没咬紧的齿关,许三多生涩地回应他,虽然更多时候是任成才作乱,他们接了一个深深的吻。

唇分开时成才还有些意犹未尽,但和许三多对视时,两个人又都有些不好意思,成才咳了声,说三呆子你接下来还有什么别的事忙吗?

他本意是想把许三多留下,两个人多亲近一会儿的,可许三多似乎还就认真想了想,起身就要走,说放完牛还要去割草,再去给爹和哥哥送饭,真挺忙的,要不成才哥我先走……

成才气急败坏地抓着他的手把人拽了回来,于是许三多剩下的话被成才用吻给淹没在唇齿里。

006

成才他爹觉着自己儿子最近有点奇怪。

有时候坐在那儿莫名其妙地傻笑,有时候出去半天不着家,半夜才鬼鬼祟祟溜进来,其实成才他爹不算关心成才平时的生活,成才聪明,有天分,很给他长脸,当爹的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其余的事他是一概不操心的。

只是成才最近的举动实在诡异,哪怕是他爹这种不关心儿子闲事的,也终于是忍不住问出口来了。

成才倒没回避,大大方方地跟他爹说,我跟三呆子谈朋友呢。

成才他爹刚开始没反应过来,三呆子?哦,许百顺的小儿子许三多吧,成才打小就这么喜欢叫人家,朋友?好事啊,成才他爹本身就对这桩娃娃亲后悔得火急火燎,要是成才和许三多当了朋友,俩人谁都没有那意思,许百顺再咋说让他俩结婚也没用。

他爹挺高兴,算是解决了桩心上的大事,摸着盏茶摇头晃脑喝了两口,可品着品着,忽然发觉不对味儿,谈朋友和交朋友,这应该是俩不一样意思的词儿吧?

“你俩是…好朋友?”他爹不死心,试探着又问了一句。

成才疑惑地说爹你说啥呢,我跟三呆子这关系,你和他爹亲口许的娃娃亲,这还能是好朋友吗?

他爹一口茶水哽在喉咙里,差点上不来气。

“你之前不还挺不喜欢人家许三多的吗?怎么这就…这就愿意了?”

成才说那都是之前的事了,等回头爹你见见他就知道了,三呆子人特别好,不过他可能有点不好意思,爹你可别吓唬他,而且,当时不是爹你说过的吗?同年怀上的,这可是天定的姻缘。

好小子,这是拐着弯拿他当时喝醉了许娃娃亲的话来堵他呢。

他爹被成才给气笑了,说那婚事先不提,搁一边去,你跟许三多将来想干什么工作?我村主任的位置还等着你继承呢,许三多呢?让他在家里给你洗衣做饭带娃娃?

成才没在意他爹口中说的小孩,倒是抓住了别的重点:“我想好了,我想跟许三多一块进城继续读书,我俩可以边读书边打工,把学费挣出来就是了。”

他这显然是深思熟虑许久了,说出来的话连个磕巴都不带打的,成才他爹恼火极了,气的站起来要揍他,成才没躲,就站在原地等着,可他爹怒气冲冲地来回走了两步,却又颓然下来,又坐回椅子上。

“算啦,算啦,本来就是阴差阳错订下的婚事,也许这就是你俩的缘分了,你以后就好好对人家许三多吧,想读书就去读吧,学费这块,你别管,要是真考上了,我拿大头,剩下的我再跟老许谈去。”

这段话他爹是点了支烟,深吸了好一口后,才说的。

成才其实都做好了和他爹顽强抗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准备,却没想到最后这么容易的过了他爹这关,喜上眉梢,表情都不带掩饰的,除此之外,还有些感动:“爹,谢谢你。”

“你这孩子,谢的啥?”成才他爹又吸口烟,一挥手:“你俩这婚事是我跟三多他爹订的,说出去的话也没法再不同意了,不过我对你俩,有个要求。”

成才的心在一瞬间又提了起来,满脸的视死如归:“爹,是啥要求,你说吧。”

但是成才他爹提出来的要求也很让人意外。

“在去城里读书之前,你俩得把婚礼先办了,把婚给结了。”

他爹是这么说的。

007

成才一大早就敲响了许三多家的门。

他爹同意了他和三呆子的事,甚至还同意了他要和许三多一起读书的提议,这让成才很兴奋,一整晚翻来覆去地没怎么睡着,天刚蒙蒙亮,他就起来了,一番必要的洗漱后,早饭都来不及吃,就迫不及待地去找许三多。他这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样儿,让他爹看了在后头都摇头哀叹。

开门的是许二和,许二和不怎么喜欢成才,因为娃娃亲的事儿,还有成才小时候老欺负他弟的事儿,于是没给什么好脸,成才倒不介意,笑着喊二和哥,问三多起来了没有,找他有点事说。

许二和说我弟忙着呢,没工夫跟你说,他想赶紧打发成才走,结果许三多在院里听见成才说话的声音,就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冲着成才使劲挥手,笑得灿烂,露出一口白牙:“我在呢成才哥,你吃饭了没有?”

成才中间隔了个挡着门的许二和,但这并不妨碍他也冲着许三多笑,眼睛亮晶晶的:“还没吃呢,我是有点事想跟你说。”

许三多啊了一声,就要把成才迎进院里来吃饭,许二和拦半天没拦住,恨铁不成钢,恶狠狠地念叨了几句男大不中留,哼一声出门去了,许二和一走,成才就拉住了许三多的手,跟他进院子里吃饭,见了也在院里喝粥的许一乐,笑眯眯地喊了声一乐哥。

许一乐对成才没什么偏见,反倒觉着成才长相不错,人也伶俐,小时候的事都过去了,何况成才现在还挺照顾许三多,他弟要真跟成才好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许三多拉着成才过去坐,又给他端了碗粥喝,这回倒没再有什么特别的亲昵举止了,估计是因为许一乐坐这儿呢,俩人都不太好意思,也就对坐着就这咸菜喝粥。许一乐端着粥碗,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忽然想起来成才十二三的时候也来这儿说过同样的话,找许三多有事,不过那时候他俩关系似乎还没有这么亲近,他弟出来见成才的时候是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儿,和现在这亲热劲儿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觉着自己活像电灯泡,于是麻溜喝了粥,扛着锄头下地去了,给俩人留下独处的空间,院门刚关上,成才就拽着板凳坐到许三多旁边,这样子端是谁看,准能觉出他俩有点事。等粥都喝完,成才帮着许三多洗了这几个碗,他离许三多近了,许三多才察觉到成才眼下的黑眼圈,惊讶道成才哥,你怎么了?没睡好吗?

成才说是,可不就是愁咱俩的事,愁的没睡好,许三多还是没理解,说咱俩不是挺好的么?能有啥事呢?成才看他茫然的脸,又起了逗他的心思,说三呆子,那你亲我一下,我就跟你说。

许三多不怎么好意思,但还是凑过去在成才脸上亲了一口,他亲完还没来得及退回来,就被成才给抱住,成才说这点儿哪够啊三呆子?低头去亲许三多的嘴唇。

他们之间已经有很多很多个吻。

人搂到怀里了,便宜也占了,成才心满意足,终于想起自己还有正事没跟许三多说,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把那天跟他爹聊的,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给许三多说了,但留了个心眼,没提他爹让他俩结婚的事。

许三多喜欢读书,成才是知道的。果不其然,他说完了进城念书的事儿,许三多眼睛一瞬间就亮起来,显然是很期待的,但又有点犹豫:“但是城里念书…学费挺贵的。”

成才使劲捏他脸:“这些都不是事,你就别操心了,你就只管着复习,备考,到时候收拾行李跟我一起进城去,你爹那里,我和我爹到时候过去说。”

“再说了。”成才道:“你不是喜欢念书的吗?我们一起去,到时候考同一所大学。”

许三多得和成才一直在一起,他理所当然的这般想。

许三多沉默了会儿,忽然很敏锐地抓住了重点:“进城读书是要拿钱的,这种事,怎么能让你和你爹去说?成才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没跟我说?”

平时怪木讷的一个人,偏偏这种关键时刻机灵起来了,成才实在服气,面对许三多提出的质疑,只好把原本想等等再说的事一五一十讲出来。

“我爹说,进城读书之前,希望咱俩能先把婚给结了,我本来想着把进城念书的事儿告诉你之后,等你先考虑两天,再把要来你家提亲的事告诉你,结果谁想到……”成才懊恼,谁想到许三多这时候忽然聪明起来了。

出乎意料的,许三多不是大惊失色的拒绝,却也没有兴高采烈的同意,他脸上的表情更多的,是一种为难,一种分明是有事瞒着成才,却没法说出来的为难神色。

“你不愿意?”饶是成才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刻也不由得忐忑起来。

“不是。”许三多否认,欲言又止,最后嗫嚅道:“成才哥,我是、我是怕你后悔。”

成才眉毛一挑,语气凶起来:“我后悔什么?三呆子?亲也亲了,搂也搂了,娃娃亲是早就订了的,你还说什么怕我反悔?不会是你想反悔吧许三多?你这是打算始乱终弃是不是!”

许三多被他说急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是那意思怎么不让我去你家提亲!”成才比他声音还大。

“我没说不让你去!”许三多被他激将,想也没想地就说出来了,随即就看见成才露了个得逞的笑脸:“这是你说的啊,三呆子,我看下个月就不错,挑个良辰吉日,我就和我爹来上门提亲。”

“我!我和别人不一样!”许三多眼一闭一狠心,终于咬牙把话说出来了。

成才不解,捏着许三多的脸看过来看过去,有哪儿不一样?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许三多也不是青面獠牙,怎么就和别人不一样了?要说脑回路,可能的确和别人不太一样就是了。

而且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许三多要是真有不一样的地方,成才觉得自己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这件事实在很难以启齿,而且许三多其实自己也没怎么搞明白自己身体的那回事,别的小孩生下来一个物件,他比人家多个别的,许百顺就看了一眼,嘴就垮下来,并且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尤其严重警告许三多,不许提起这件事,不许让外人知道。

在这种日积月累的逃避与隐瞒下,许三多对自己也没有太清楚的概念,只模糊的知道,他这样子很怪,会被人嫌弃甚至厌恶,所以他不能骗成才,就这样和成才结婚。

他想了老半天怎么说,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跟成才讲,这玩意儿用手又比划不出来,成才耐着性子看了好久,最后在许三多坚持不懈的解释下终于搞懂一件事。

三呆子好像是能给他家传宗接代的。

惊讶的确是有的,但成才也不太明白这些事儿的意思,村里又没这种教育,因此他对这种事也是半知半解,但他不怎么在乎,成才本来也没想着要什么传宗接代,男人又不能生孩子,只要娶的这个人是许三多就行,他甚至还设想过,自己到时候去和许三多领养一个,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我不介意。”于是成才说,他又把许三多给搂紧了:“三呆子,你爹和我爹当时一起说的,天定的姻缘,改不了,只要你愿意嫁,我不介意,我也不会后悔。”

许三多愣愣的,看成才神情坚定的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鼻酸,有想要掉眼泪的冲动。

两家人的戏言,此时却变成了成才与许三多之间的诺言。

“三呆子,这下你能放心了吗?我能来提亲了吗?到时候能娶你过门吗?”

许三多垂下眼,同样拥紧成才。

“好。”他点头,很用力地回应。

008

这一整个月,许三多就不怎么能见到成才了,成才看起来挺忙,神神秘秘的,也不跟许三多说,偶尔两人见个面,许三多问他去干啥了,成才就朝他笑,说怎么了三呆子?不见我就想我啊?

许三多倒没羞涩,很诚实地点头说是,诚恳是他其中一个优点,但他这么直白地说了,反倒让成才不好意思起来。不过即使这样,他也没把到底在干啥这事说给许三多听,只是拿“提亲之前新郎新娘少见面”这种话来做挡箭牌。

许三多信了他的话,很认真地点点头。

后来又有一次,成才是满脸通红来找他的,是个晚上,就在河边的草丛间,成才神情不太自然,眼睛异样的亮,许三多疑惑,以为他是发烧了,伸手去碰碰成才的额头,手就被一把给抓住了,那是个似乎要把许三多贴合进自己身体里似的拥抱,许三多被他死死箍着腰,几乎有点喘不上气来,但成才没管,就问他,说三呆子,你是真喜欢我吗?许三多虽然不明所以,但给予成才的仍旧是肯定的答案。

“我当然喜欢你,成才哥。”

得到这样的回应,成才就笑了,他轻轻低头,去贴许三多的额头。其实抛去成才拥抱的力度来说,这画面还挺浪漫的,不过许三多只想煞风景的让成才松松手,再这样下去他就快被成才给勒死了,但还未等不解风情的话说出来,成才就又很凶的亲他,衔住许三多的下唇,用了点力道来磨蹭纠缠。

许三多被成才这种接近啃咬的吻弄得有点疼,下意识想伸手推拒,但随即成才就贴近过来,许三多忽的察觉到贴的他很紧的,温度滚烫,还直挺挺的。

哪怕是再不懂这种事,但成才都表现的如此明显了,许三多也不可能意识不到,脸上的温度随之上升,许三多结结巴巴叫成才的名字,成才也不退后,就枕到许三多肩膀上,低低的回他一声。

许三多不知道怎么说,此刻自己好像跟成才一样,脸红的要烧起来,他小声说成才哥,要不我带你去洗个冷水澡吧?成才却不吭声了,狠狠咬了一口许三多的肩膀,直到他吃痛低呼了一声,成才也跟着小声道:“三呆子,你帮帮我。”

许三多愣住,可那热度不容他忽视,成才去牵他的手,声音有点哑,但语气很轻柔,像是某种温和的请求。许三多不敢看成才的眼睛,可也没有拒绝成才抓着他的手向下带的力道,只是说:“成才哥…这样,不好。”

但这样的话很快也被成才用吻堵住,他便一句也再说不出来。

成才牵着他的手向下摸,动作其实有点急躁,隔着裤子,许三多摸到了那滚烫硬挺的器物,被许三多这么轻轻一碰,成才的呼吸立刻就急促起来,他下意识地挺胯,往许三多的手心里撞了撞。

许三多一惊,不安地要躲开,但成才没给许三多逃避的机会,他贴近许三多的耳边舔吻,手下也不闲着,引领着许三多解开自己的裤链,将白色的棉质布料拨到一边去。

然后许三多就怎么也不肯了。

可这都箭在弦上的事儿了,成才哪里能放过他?就哄他,又说自己难受,眼神里都透着委屈劲儿,许三多受不了他这样,最终还是半推半就地伸手碰了。

性器太烫,许三多感觉要把自己手灼伤似的,可成才还没纾解,他只好强忍着窘迫,生疏的帮着成才摸,性器顶端渗出的清液流许三多一手,倒是添了些润滑作用,而且成才说不准是故意还是无意,靠在他耳边低低的喘,那声音撩拨的许三多也极不自在的夹了夹腿,总觉得身下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也在湿润。

他们都没任何经验,说是套弄,也只是生涩的抚慰而已,但这个人是许三多,对成才来说就足够了,两个人就这么亲昵地靠着,伴随着暧昧的响动,最后成才终于喘息着射在许三多手心。

许三多有点无措,手中是很黏腻的触感,那些白浊的液体顺着他指缝黏连着滑落,成才看了他手一眼,呼吸又是一紧,但没再做什么,只是拉着许三多去河边给他洗干净了手。

许三多任着他给自己洗手,看成才认真的眉眼,忽然就想起之前成才也这么认真的帮他洗过衣服,他没忍住,笑了声,成才就抬头看他,问他怎么突然笑了?想到了什么事?

他给成才讲了,成才也回忆起来,随着他一起笑那时候的自己,但没笑很久,就又问,语气有点小心翼翼的:“三呆子,那时候…你后背的伤,没事吧?”

许三多摇摇头,说没事,可成才想起他那时青紫的后背就愧疚,六岁时欠他的那句对不起终于脱口而出,成才伸手,轻轻地摸他后背:“我那时候…老欺负你,对不起,三呆子。”

“真没事,成才哥,其实…后面我也报复回去了,我把你家院门那儿晾的裤子给扔泥坑里去了。”

其实说出来许三多就有点后悔,因为成才眼睛一瞪,过来挠他痒痒:“好你个三呆子,我就说第二天上学怎么找不见裤子了呢,原来是你扔的!”

两个人嘻嘻哈哈笑闹一阵,直到许三多把眼泪都笑出来,成才才肯放过他,他俩就这么坐在岸边,又安静下来,就这么看着月亮。

过了会儿,成才把事给他和盘托出了,原来是他为了搞清楚结婚当晚该怎么做,跟几个朋友偷偷看了张碟片,结果没演到一半,成才就坐不住了,电视屏幕上那交缠的身影若是换成他和许三多……剩下的成才也没再想了,因为他直接付诸了实际行动。

接下来的成才不好意思说了,就算他乐意说,许三多也未必肯听。

只是话这么说着,成才却又想到,他是纾解了,却好像没管许三多的感受,这种事做了也做了,他倒是大大方方起来,伸手要去拽许三多的裤子:“哎三呆子,光顾着我自己了,多不好啊,我也来帮帮你吧。”

这回许三多真恼了,狠狠推他一把,成才哥下次见也不说了,转头就跑了。

009

成才和他爹上门来提亲的时候,许百顺很是扬眉吐气了一番。

其实自他有了许三多这个小儿子,发现许三多比别人多个零件后,心情就一直很郁闷,有时候他甚至怀疑是真的上天有灵,因为自己喝醉了和成才他爹乱点的鸳鸯谱,才让许三多托生成这样,尤其是后面成才他爹又想不认账了,许百顺当场就火了,说什么也得到成才他爹家恶狠狠大闹一场。

好在后面成才他爹的确理亏,又因为知道了许三多的特殊情况后,就默认了此事,但许百顺心里始终是有根刺的,因为这是他闹出来的,他若是不闹,说不定这婚事就不成了。

唯一让他觉着有点宽慰的,就是六岁之后,成才和许三多的关系眼见着就越来越要好了,大部分时间都能看见成才主动来找许三多玩。

许百顺喜上眉梢,觉得这娃娃亲算是有谱了,后来更是瞧见过成才曾亲热地牵许三多的手,俩孩子就肩并肩走在道上,任谁看着也是一对。

他无不自得,心里想就算成才他爹心里不同意又能咋样,成才可还不知道许三多的情况呢,这俩娃儿就能这么要好,他就等着,等着成才他爹上门说亲事的那天,好好的拿话臊臊他。

不枉许百顺日夜的盼,这天可算是让他等到了。

成才和他爹是提了不少东西来的,但架不住许百顺要给个下马威,成才敲了门之后,是许二和给开的门,但只是吝啬地开了条缝,许二和恨不得用鼻孔看人:“有啥事?说。”

成才很热切地喊他,又说二和哥,我是来给三多提亲的,这不,我爹也在后头呢。

许二和从鼻子里不耐烦地嗯了声,成才适时递了盒烟上去,许二和从门缝里接过,仔细看了一眼烟盒包装,又点起一支吸了口,爱答不理的脸色才稍微缓和点,勉为其难地给成才和他爹开了门:“进来吧,我爹在屋里。”

成才一进屋就看见许三多,他坐许百顺旁边,一见成才,便偷偷地朝他笑笑,又指指许百顺,挤眉弄眼的给成才做表情,示意他爹今天做足了刁难的准备,成才见状也笑了,悄悄比个手势给许三多,让他安心,自个儿则是板正了身体,恭恭敬敬喊一声:“许叔好。”

他俩这点小动作全让后面成才他爹给看见了,他没忍住,对这俩人黏黏糊糊的劲儿翻了个白眼,这可就让许百顺逮着机会了,他清清嗓,又磕了下烟袋:“哟,这不是主任吗?怎么有空来我们家呢?我们这小门小户的,您看了是不是得挺嫌弃啊?怪不得还翻白眼呢!”

这话说完,他又看向成才,许百顺对成才倒是挺满意,相貌没得说,人又聪明,对许三多也怪好,一心一意的,只是眼前还有成才他爹杵着,于是脸上那点满意的笑也没露出来,就只是点点头:“成才也来啦。”

成才他爹此刻有求于人,只好陪着笑脸,说老哥哥你这是哪里的话?咱们这么多年亲家了,我哪能嫌弃?许百顺正眼都不瞅他,此刻倒跟许二和一样,从鼻子里头出声音:“喔…主任还记得咱两家是亲家呢?那时候喝醉了说的胡话,我以为您就没拿着当回事呢。”

许百顺好不容易逮着个奚落成才他爹的机会,自然是要数落个够本,许三多和成才听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面面相觑,都忍不住有点想笑,成才他爹最后好话说尽,恨不得快求爷爷告奶奶,许百顺才勉强把那口气出了,两人正经商量起婚事来。

村里商量婚事自然都是长辈,就用不着许三多和成才在现场,所以两个人还没听几句,就被许一乐给轰出去了,许二和正在院里抽成才送的烟,见了他俩倒也不再是凶神恶煞的脸了,只说了句我出去转转,很是体贴地给成才和许三多留了个私人空间。

许三多拉着成才在桌边坐下,又想起身去给他倒水喝,但是手还被成才给牵着,成才摇摇头说不渴,让许三多挨着他坐,两个人静静地并肩,看阳光从茂密树叶的缝隙里投下细细碎碎的光影来,又因为微风吹拂,树叶晃动,因而细碎光点也犹如波纹一般流动。

屋内许百顺和成才他爹高声商议,屋外却很静,成才伸手揽过许三多,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很小声的笑,但是发自内心的。

“三呆子,我上门来提亲了,这婚事算是定下了,你想反悔也没得反啦,就只能给我做媳妇儿了。”

许三多安安静静地靠着他,看成才的手和自己的手相握:“我不会反悔的,成才哥,我愿意的。”

他听见成才笑,又听见成才说好,是正属于青年时刻的,明朗的笑声,他忽然就想起读书时候,村子里来支教的年轻老师,声音温温柔柔,手指纤长细白,他们这些小孩子围着她,听她一句句念诗。那时候他们关系已经缓和,成才拉着他在一块,老师好奇地问他们怎么关系这么好,成才就高声跟老师解释,说我们同年生的,从小就一直在一起了。

老师很温柔的笑了,说原来,你们是竹马呀。

小孩儿们谁也不懂竹马的意思,但有孩子从大人嘴里听说过娃娃亲的事儿,于是有人站出来跟老师说话,说许三多跟成才有娃娃亲,许三多是成才的媳妇儿呢。

老师没拿着当笑话听,只说,原来是这样呀。

然后她很轻,很轻的念一首诗,也许成才都忘记了吧?许三多想,可他别的优点没有,只是记性好,于是那首诗一直记到现在。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许三多没意识到自己念出了声,而成才牵紧了他的手,也随着许三多的声音,同他一起,轻轻地背了出来。

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

许三多并不惊讶,他只是想,原来,成才也是记得的。于是两个人默契地,轻声地,将诗句念到了最后。

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

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风正好,搅得叶片缝隙间投下来的光影细碎,映进他亮晶晶的眼睛,成才侧头,轻轻吻了吻许三多的发顶。

010

许三多意识到日子好像真的变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他们的婚期。

喜服和盖头早就送来了,成才便是按自己十七岁时设想的,用的是顶好的正红色锦缎,喜服是男款,和成才的款式一模一样,许三多试过,正合身。那盖头红的更好看,细致刺绣着鎏金的花纹,还坠了鲜红的穗子,分外隆重。

他们下榕树还兴着坐花轿,拜天地那一套婚礼流程,于是一大早许百顺就把许三多薅起来,许三多还迷瞪着,就两个哥哥按着七手八脚地把喜服给穿上,他说不是时间还早么?哥。许百顺就说你个龟…臭小子懂个屁,这是好事,好事就得赶早不赶晚。

他爹没说那个词儿,看来他爹这是真打心里高兴。许三多想。

其实刚换上喜服的时候还没什么太特别的感觉,只是待到锣鼓声逐渐近了,许百顺吆喝着在院里把鞭炮噼里啪啦放起来的时候,许三多就忽然有点紧张了,许二和从屋外进来,难得穿的正式,见他还愣着,赶紧拿盖头给他遮住了,数落他还在这发愣干啥,那花轿都到了门口了。

“哥…”许三多声音有点打颤:“到时候就我自己么?”

“那不是。”许二和看出他紧张来,难得温和地拍拍自己这个弟弟的肩膀:“咱大哥在后头跟着呢,到了地方,他还得扶你下花轿呢。”

许三多哦了一声,可还是紧张,心怦怦跳,平复不下来,许二和拉着他,他就跟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他模模糊糊能看见花轿,抬脚踏进去,许二和给他把花轿外的帘子放下来,说了句话,似乎声音也有点颤,许三多听了,鼻子就一酸,眼泪差点流下来。

他说三多,要是成才敢欺负你,就回家找哥。

成才家离他家并不远,只是这铺张是必要的,村主任家的儿子娶媳妇,可是个大事,不少村民都没想到那时候许百顺和成才他爹说的戏言成真了,纷纷赶来吃喜酒,凑热闹,倒真是人声鼎沸,喧嚣非常。

成才他爹挺大方,又给发烟,又给发糖,倒是成才,此刻在人前也不是那游刃有余的样子了,紧张地走来走去的,成才他爹瞧他这心急如焚的样儿就忍不住叹气,成才却又抬起头来,有点严肃地说爹你这是干啥?大喜的日子,别叹气。

这回成才他爹是真忍不住想抽他了。

一路上成挂的大红鞭炮不停地响,留下满地殷红的碎末儿,许三多听见锣鼓唢呐喜庆的吹,听见有人张罗着发喜糖,还听见有人说话,羡慕村主任这娶媳妇儿的排场真大。

他听着,心里的紧张稍稍缓解些许。

直到花轿在成才家门口停下。

成才老早就出来迎,看那花轿越来越近,只是原来他只是旁观,现在那顶花轿里坐的是许三多,是他的新娘子。成才心跳好快,那花轿慢慢地,慢慢地在他眼前停下,后面许一乐作为许三多的家里人,要扶许三多下花轿,可成才却忽的叫住了他。

成才走上前去,小声跟许一乐说:“一乐哥,我来接三多下轿子吧。”

村里倒也不是没人这么做过,一般都是新郎新娘情意相投才会这样,许一乐倒没反对,只是又叮嘱了句,你以后好好对我弟。

成才很认真地点头,说放心吧,一乐哥,我一定待三多好。

许三多在花轿里坐着,感觉到花轿停了,那红盖头能透出点光来,许三多也看见有人把帘子撩起来,他以为是他哥许一乐,下意识起身就要把手递过去,可那人却顺势把两只手都伸出来,搂住了许三多的腰。

“成才哥!”许三多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你这是干什么?这、这样不合规矩!”

成才却笑,有理有据的分辨:“我抱我的新娘子下花轿,怎么就不合规矩了?三呆子,你别不好意思,咱俩现在是合法的。”

许三多没争过他,只好不再说话,任着成才将他从花轿里抱出来,有不少人开始起哄,成才倒笑得很灿烂,甚至都没把许三多放下来,抱着他大步跨过门槛。

“三呆子,十二岁你不让我做完的事,二十岁我这不还是办成了?”成才看起来是真的很开心,低声在他耳边笑着说话,见又惹得许三多要恼,才松手把他放下来。

“紧张吗?”成才悄声问许三多。

“有点。”许三多诚实地回道。

成才安抚地拍拍他的手,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那边已经有人叫他们进行下一项流程了、火盆一跨,一根红绸两个人拿,成才与许三多各执一端,随着证婚人一拜天地的高声吆喝,缓缓俯下身子。

二拜高堂。

许三多手心有点出汗了,他用了点儿劲攥着红绸,再俯身一拜。

直到两人转身面对面,隔着微微透光的盖头,许三多能感觉到成才的目光在注视他,非常温柔,且格外缱绻。

意外的,许三多的心竟随之安定下来,两人缓缓俯身,夫妻对拜。

至此,礼成。

外面成挂的鞭炮又热热闹闹的放起来了,有敬酒的,有祝贺的,有人过来领着许三多去他们的新房,成才却又拉住他,趁机在他手里塞了好几块点心。

“我还得留下敬酒,你估计要等很久,三呆子,饿了就垫补点。”

许三多笑笑,想点头,又意识到成才应该是看不见,急忙说好,成才就松了手,没忘给许三多补了句“等我”,才心满意足的看他往新房去。

有人过来敬酒,祝福他俩百年好合,又夸他俩是天造一对地设的一双,成才痛快把酒给干了,脸上挂起灿烂且明亮的笑意。又有人过来调侃,说让成才少喝点,不然到时候都没法洞房,屋里就响起善意的哄笑,只是嘴上这么说着,那酒可是一点没少灌,大喜事,自然是一杯接一杯的劝成才喝,成才倒是照单全收了,他爹到底心疼儿子,中途还偷偷给他换了白水。

直至入夜,前来喝喜酒的人才慢慢散去了。

尽管后面喝的其实都是水,但成才也着实喝了不少,他步伐有点踉跄,倒还能自己进新房,俩人都年轻,又有成才他爹这个村主任坐镇,于是闹洞房这个流程就默认被免去了,成才得以解脱,终于能回屋去见许三多。

他把门推开,那铺着大红色喜被的床间,端端正正坐了个许三多。

成才目光一瞬清明起来,他有些急切地走过去,伸手轻轻掀起了许三多的红盖头。

许三多正用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四目相对,此刻却又多了些难以言喻的羞涩,成才咳了声,去拿桌子上的合卺酒,递给许三多一杯,许三多端在手里,可看成才似乎有些醉意朦胧的眼,又担心地问道:“成才哥,你喝的酒是不是太多了?这个还能喝下去吗?”

成才好气又好笑,想伸手敲他头,想了想又放下:“三呆子,我有时候真想看看你脑子里想的啥,我哪怕那些酒都不喝,这个酒也是必须要喝的!而且,我爹后面给我把酒换成白水了。”

许三多这才放下心来,端着酒喝了,他喝的快些,看成才喝,接着问道:“换成水了,不怕别人发现啊?”

“不怕。”成才说,他拿过许三多手里的酒杯,将两个杯子都胡乱放下,拉着许三多的手往喜床的方向走。

床单上放了些花生桂圆之类的,成才统统用手拢起来,也扔到桌子上。

许三多就在成才身边,看他忙来忙去,心里还在疑问成才为什么说不怕,下一秒就被搂住,一瞬天旋地转,成才将他压到了床上,亲了亲他唇角。

“他们都知道,我今晚得入洞房,少喝点就少喝点吧。”成才笑,随即又将唇覆上去,这回是深吻,他们接吻过很多次,成才已经非常熟练,灵巧地撬开他唇齿,勾弄许三多舌尖,两人唇齿间满是酒香气,伴着微微辛辣的余味。

011

哪怕再没有什么经验,许三多也知道洞房花烛夜肯定要发生点什么,顺从着让成才亲,随后回吻他,这般缠绵的亲吻让两人都起了反应,于是在接吻的间隙,成才伸手,去解许三多喜服的衣扣。

然后亲吻变成挑逗性的啮咬,成才在许三多脖颈上留下一串吻痕,又在他留下的咬痕处轻轻舔吻,两个人的衣衫早就解了大半,成才喝过不少酒,身上温度明显更高,肌肤相贴时,就让许三多下意识地想躲,但没躲开就被成才搂着腰又拽回怀里,下腹硬挺的性器暗示性地在许三多臀间顶了顶。

但他没急着脱二人余下的衣物,只是搂着许三多亲他耳垂,又低低地问他,三呆子…我们要洞房了,你怕不怕?

许三多红着脸没答话,只是从成才怀里挣脱出来了,自己颤抖着手将最后的衣物给脱尽了。

他藏在衣衫下面的皮肤是很白的,幼时成才就知道,可没想到过去那么多年,许三多皮肤一如既往的白皙,和他脖颈处晒黑的印子形成格外分明的相对颜色,在床底之间,这种颜色就变得极为色情。

成才深吸口气,觉得自己更硬了。

但他还是要将自己的吻痕和齿印留下许三多白净的身体上,咬的稍重一点儿,许三多也并不呼痛,只是轻微的抽气,这种声音无异于是种诱惑。成才低喘着,觉得喉间烧的干渴,急于需要什么来缓解。不过在结婚之前,他也补习过一些这方面的知识,所以成才暂时地松开许三多的身体,想伸手去把柜子里放的润滑剂拿出来,可许三多却把他的手给抓住了,小声说,那个就不用了。

成才认为他不懂,哄他说三呆子,不做润滑你会受伤的,可许三多摇头,一个劲地说不用,见成才不明所以,他咬咬牙,自己伸手向下探去,成才愣愣地看着,看着许三多再把手收回时,手指间明显有湿润的液体。

“不用了成才哥…你看。”许三多声音发颤,但还是对着成才,慢慢地将夹紧的双腿打开,几乎是瞠目结舌的,成才看到许三多一直以来隐藏着的秘密,在也明显硬起来的性器下,还有一方吐露着湿漉漉液体的穴口。

成才面红耳赤,死死的盯着许三多,最后语无伦次道:“三呆子你,你为什么是这样的?”许三多却比他更茫然,说我不是之前就告诉过你了吗?

哦,好像三呆子的确说过,能给他家传承香火,成才呆呆地想。怪只怪当时他正心上人在怀,只是看了就满心满眼欢喜,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许三多当时的话?

“成才哥…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很吓人?”见成才许久不说话,许三多明显的紧张起来,他幼时便因为这样的身体自卑,此刻看成才这副模样,以为他也是怕了,可许三多刚想坐起来,成才就猛地又把他按回去,胡乱地亲他,目光灼热的几乎成为实质。

他想说什么叫吓人啊三呆子?明明要叫做…叫做勾引人才是,成才伸手向下去探,手指生涩地触碰到许三多身下快要湿透的穴,他就轻轻一碰,许三多就控制不住地叫出声,想要蜷缩起身体,成才却使着劲,不让他将双腿合拢,很快就弄得成才手上全是湿黏的水。

成才低头含住许三多乳尖辗转舔弄,手下动作也未停,许三多从未被抚慰,敏感点又太浅,所以哪怕是成才不熟练,也能送他去一次高潮,强烈的快感逼得许三多身体都弓起来,腰却被成才的另一只手牢牢搂着,贴也是贴近成才赤裸的身体,他大口喘息,空气却又被成才落下来的吻剥夺。

在这种情事上成才几乎是到了黏人的地步,只是看着许三多被他玩的高潮,成才就觉着自己硬的快射出来,他热烈地亲吻许三多,又咬着牙喊许三多的名字,什么都叫,三多、许三多、三呆子,又喊媳妇儿,他也是第一次,忍到现在已经到了极限,但成才还是要问他,让许三多亲口说出来,问他我能不能进去?

他握着性器,用顶端在穴口外来回滑动,腺液和粘稠的水把两人相触的地方弄得一塌糊涂,许三多的头脑全部被快感占据,他迷蒙地对上成才的眼睛,成才眼睛仍然漂亮,只是此刻也满含情欲和渴求,他声音哑的要命,说三呆子,我想做,可以吗?你愿意吗?

许三多其实有些怕,还有些紧张,可他没躲,就这么直视着成才的眼睛,说好,我愿意的,成才哥。

在听到肯定的答案后,成才搂紧他,低头同许三多交换一个很深的吻。

许三多其实已经很湿了,但他那处穴口发育的窄小,哪怕成才是小心翼翼地顶进去,许三多也觉着很痛,成才也被他箍的难受,刚进去一点儿就亲了许三多皱起来的眉,说三呆子,你痛的话就咬我吧。

许三多起初没舍得下嘴,但随着成才进的越来越深,他也是被这种漫长的,充满着奇异快感和痛感的折磨生生磨出了火气,张嘴就咬住了成才的肩膀,他牙尖,兴许已经给成才肩上留下带血印的齿痕了,成才这时候却已经置若罔闻了,他只是盯着两人交合的部位,把自己一点一点送进许三多的身体,直至完全进入,严丝合缝。

似乎本来就该是这样,他们亲密无间,一直在一起。漫长的探索前戏和开拓已经把成才的耐心耗干净了,几乎是不受控地开始顶撞,倒还记得没有太用力,但这也足够让许三多哭叫一阵,他不想在这种时刻发出难堪的声音,所以仍旧咬着成才的肩膀,成才哄他,说三呆子,你叫出来,我想听,你叫出来,我就慢一点。

许三多信了成才的话,他总是很容易相信成才,所以在叫出声之后被成才狠狠肏弄一番也是由于自己轻信才酿成的苦果,许三多急了,说他是骗子,但控诉的话也是断断续续说出口,被成才快速有力的冲撞顶弄的破碎。

成才统统当做耳旁风,只胡乱地答应着,又很温柔地亲许三多的嘴唇,可身下操弄的速度却一直没放缓,他第一次做,难免鲁莽,顾不得再爱抚,只一味蛮干,火烫的性器几乎是抽出一截,便又迅速地撞进去,一鼓作气地顶到最深处。

交合处的床单甚至都已经湿透了,许三多从没感受到过这样激烈的快感,于是在成才又一次猛烈抽送时再次高潮,穴肉夹得太紧,死死纠缠着成才的性器,成才咬着牙,就在许三多的体内射了一次,温凉液体尽数送到许三多体内,成才食髓知味,不肯拔出去,只是搂紧了许三多,在他皮肤上落吻,白皙处留下深红吻痕,晒痕处则要留下齿印。

高潮过后的许三多没什么力气,他已经射过两次,于是就任成才搂他在怀里温存,这感觉挺好的,许三多承认,如果不是成才很快又在他体内硬挺起来的话。

“成才哥?你怎么还…?”许三多是想说成才哥你怎么还没完没了呢?可惜成才太了解他,及时将他这不解风情的话用吻堵回去,尝过情事滋味的青年人怎么可能一次就满足得了?许三多不想再做,于是伸手推成才的肩膀要拒绝,可成才只是捏着许三多的腰,轻轻地肏弄几个来回,他就又溃不成军,已经被操开的柔软肉壁夹着成才滚烫的性器,乖巧地任凭亵玩。

这回成才不再那么急躁,他一下下的顶,不快,却很重,能从许三多平坦的小腹间看到被顶弄起来的明显凸起,成才在他耳边说些荤话,无非是这么湿,夹得这么紧,又意犹未尽地拉着许三多的手去摸他被顶起来的地方,许三多咬紧了牙关不碰,成才倒也不勉强,就说三呆子,你被我干的好湿,说你这地方真软,非要逼得许三多主动伸手去捂成才的嘴,成才笑,去舔许三多的手心。

他磨着向里操,由慢至快的,许三多也已经适应这种被撑满侵占的感觉,只是还不习惯叫出声,再加上被成才骗了一次,于是干脆咬着嘴唇不吭声了,光剩下成才自己说,他倒是很来劲,下流话说个没完,直到许三多再也忍不住,要他别再说了,成才就趁机又提出自己的要求,让许三多主动把腿盘到他腰上。

许三多犹疑,但又信了他成才哥一次,把腿缠到成才腰上,于是肏弄就再次疯狂激烈起来,成才这回倒是真不说话了,也可能是没工夫说话,只专注开拓许三多的身体,穴被操的太湿太软,呈现出一种淫靡的艳红色,成才的眼睛格外暗沉,在这时候显露出一种攻击性来,随后的撞击就次次没入最里。许三多恍惚着被他带进一次又一次高潮里,几乎被快感吞噬殆尽,他要迷蒙过去,又被成才半吻半咬的弄醒,成才咬他耳垂,用尖牙磨蹭,要许三多和他一起,清醒着进入最高潮。

最后许三多终是没忍住,哭叫着射出来,连身下的穴也跟着死死绞紧,吐出一波又一波的水来。

成才牢牢按着许三多,不让他动,就这么再次射进去,再给他把眼泪擦干净。

这回结束后的许三多是真的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成才看起来心情好得要命,房里就有热水,他很麻利地把自己和许三多都收拾干净,这红色的床单是真不能睡人了,成才给撤下来,换上床新的,水蓝色绣鸳鸯,待一切忙完,才抖开喜被,把自己和许三多都裹上。

今晚被成才欺骗太多次的许三多警觉得很,成才一靠过来,他就往墙边躲,看起来是的确不想再继续了,成才好气又好笑,一把给许三多又扯回怀里来,说躲什么躲,赶紧安生睡觉。

他话这么说了,可两人这么静静地拥着,睡意似乎又褪下去了,成才低头看看,许三多此时也睁着眼睛呢,他笑笑,亲了亲许三多的额头。

“三呆子,婚也结了,接下来我们就专心备考吧。”

许三多点头,同成才小声地交谈起来,进城读书都需要打点准备什么,正新婚的两个人在夜里相拥,然后畅想未来。许三多说少让咱爹拿点钱吧,咱们出去打工,成才说嗯,许三多又说到时候在学校里,不能说咱俩是什么关系,成才勉勉强强,看在许三多脸皮薄的份上,半天才说行,等到许三多念念叨叨说住宿舍的时候,成才终于是忍不住了,抬手使劲捏许三多的脸,语气恶狠狠的。

“不住宿舍!在外面租房子!”

“为、为什么?”许三多茫然,随后就被成才很凶地给亲了。

“你说为什么?不方便!”成才磨着牙,看许三多还不明白的样子:“你装傻是吧三呆子?咱俩刚结婚多久啊就住宿舍!不方便咱俩亲近!”

啊…这下子许三多懂了,他不太好意思,但也的确没反驳,成才看他不做声,又看他通红的耳朵,顿时气也生不出来了,伸手把许三多往自己怀里按:“快睡吧!三呆子。”

许三多说好,他的确疲累,很快就在成才怀里要睡过去,成才抱着他,也有了睡意,朦胧里听见许三多含混不清地说句话,心里的柔意忽然荡漾开来,氤氲成他们并肩看过的河水,望过的夕阳,还有无数次的亲吻,成亲时的喜炮,还有那张正红色的盖头。

许三多闭着眼睛,迷迷糊糊说:“成才哥,我喜欢你。”

成才把他搂紧,眼睛好亮,笑得明朗温柔。

成才说:“嗯,我知道,我也喜欢你,三呆子。”很早之前就是了。

于是许三多彻底地,安心地,在成才怀中睡过去。太阳东升西落,下榕树的河流永不停歇,而成才给许三多一个吻,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

end

001

“老a”的驻扎点是在一座岛上,这里的天空大部分时间都是暗沉的灰色,一层又一层堆叠着乌蒙蒙的积雨云,岛不远处就是被茂密丛林覆盖的群山,显得十分静谧,深绿与灰蓝,两种颜色交织起这个岛,交织起这座名叫“老a”的塔。

为了照顾哨兵的感知能力,这里一般只能听到雨声淅沥、流水攒动、还有呼啸而过的风这种白噪音。由于老a所接的任务特殊,因此选拔十分严酷且苛刻,而塔里也没有向导的存在,假如老a的哨兵在出任务时不慎陷入精神崩溃,大部分都需要自己进入静音室休憩静养。

但是如果哨兵精神崩溃的阈值到达临界点,实在无法克制,就会被送到与老a有合作关系的seven那里,由seven的向导对崩溃的哨兵进行精神梳理。

但这种情况其实很少发生,能通过老a选拔的哨兵忍耐力都远超于在别的地方任职或服役的哨兵,即使陷入轻微精神崩溃,老a的哨兵也能快速在静音室调整好自己,这是老a的队长,袁朗的骄傲所在。

此刻他正坐在办公室里,桌上放的是一沓报告,今年塔里陷入严重崩溃状态的哨兵为百分之十五,比去年的总值稍稍下降了一点,证明了袁朗每一次的残酷训练也不是全然没有效果。

“报告。”门外传来有力的声音,还有三下不急不缓的敲门声,袁朗挑眉,听出来人的声音,随意喊了声进来,得到回应后门被推开,齐桓快速走进,腰背挺直,训练有素的模样。

“队长,养伤完毕,齐桓归队。”齐桓身板立正,声音很响亮。

袁朗看了齐桓一眼,确认他不再是之前陷入精神崩溃状态时的狼狈样子,在需要精神疏导的百分之十五哨兵里面,齐桓就是其中一个。

他倒不是因为疏忽大意,而是在执行任务时被有意针对,任务中敌人噪音和带有特殊药剂的子弹双管齐下,活生生把齐桓逼至精神崩溃,即便如此,他也强忍着完成了任务,并且没有任何失误,只是刚一回来,就被紧急送到了seven。

“嗯,看起来恢复的不错。”袁朗放了笔,又打量了齐桓几眼,他不是吝于关怀下属的人,在不想那些如何折磨手下哨兵的阴招时,也是个格外体贴人的领导:“齐桓,没什么事就回去吧,你宿舍里有他们给你送来的慰问品,辛苦你了,好好休息几天。”

齐桓被袁朗说得有点感动,而且他本来也是从seven那儿带了新消息来的,于是立刻打开了话匣子给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队长分享,seven那儿新觉醒一对哨兵和向导,才二十二岁,听说向导的精神体竟然是只小豹子,而新觉醒的哨兵各方面素质都挺高……

这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袁朗心不在焉地听着,尽量保持自己这个关怀受伤下属的好上司形象,不过没三分钟就装不下去了。齐桓讲的来劲,正滔滔不绝着呢,就看到袁朗手上的钢笔一放,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齐桓,我看你真是在seven的静音室待舒服了,别婆婆妈妈的,讲重点。”

其实袁朗脸上没有任何不耐的表情,甚至唇边还勾了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可齐桓看着他的笑容,随即就是一阵恶寒,袁朗这厮的本性他可是够了解,明白他们队长这是没耐心听下去长篇大论了,于是迅速把听来的消息做了一番精密总结,再叙述给袁朗听。

每年都有哨兵和向导觉醒,这很常见,但这对哨兵向导一觉醒,就有高达98%的匹配度,这就很少见了,seven那边已经决定等他们两人受训期过,就安排他们进行结合。

98%,这在向导和哨兵的匹配值里面,已经算是非常高的一个数据了,不过对于袁朗而言,这种消息也只是听听就可以抛到脑后忘记的,就算齐桓说那个新觉醒的哨兵各方面素质很高,但老a更需要的是不容易精神崩溃的哨兵,而不是有极高匹配度,必须绑定一个向导在身边的人。

“说完了?说完了你可以出去了。”耐着性子听完齐桓八卦的袁朗终于再维持不住亲切领导的形象,立刻原形毕露,低头继续看自己的文件:“哦,对了,本来要给你两天假的,不过看你恢复的不错,还有空跟我说八卦,那你明天就可以继续训练了,早晨六点半,准时集合,走的时候把门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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