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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初承

 

外衣滑落在坐垫上,刘邦带着韩信来到寝榻。将军裸露上身,倒还有些身材,算不得瘦弱。好歹也是经历过战场的。

刘邦解下衣裳,韩信目不转睛地盯着。之前屡次幻想汉王解衣,今夜汉王真与他坦诚相见了……那锁骨的沟窝果然是深深的,也瘦削,但肌肉的线条含蓄而流畅。比他好……韩信红着脸,生出几分艳羡。待解到亵裤,刘邦扯了把腰带,抬头冲他笑笑,“将军也解吧?

韩信一顿,生出些羞涩与难为情来,毕竟上次在人前脱光……记不清是多少岁,总之是半大时候。若以黑夜遮掩,倒能缓解几分紧张。他小声问:“大王,可以熄蜡烛吗……”

刘邦被他问得一顿。从前并未与男人做过……没有那么熟门熟路。熄了蜡烛,摸黑抓瞎,不会胡乱蹭着都进不去吧?心里这般想着,面上还是柔情,回道:

“可我想看着将军。”他轻轻抚摸韩信圆滑的肩头,“闻言说……烛焰挑芯看佳人。”

看佳人……韩信低头想,大王真是对自己有款款情意,舍不得不瞧自己……他又感动又甜蜜,忍不住偷偷地笑。不好意思地捏着裤腰,又抬眸瞧上刘邦腰腹间两条明显的斜肌。再到下面半掩的阳物——好、好雄伟。瞄了一眼,韩信就被烫到一般立刻移开目光,须臾不到又忍不住再瞟一眼。收回、再看……如此往复,眼神乱飞。如同心虚的小贼。

刘邦原本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他的本钱足以夸耀,但发现韩信看一眼挪开又回顾,时不时抿嘴暗笑,莫名的也感到一丝尴尬。少年时兄弟之间遛鸟打诨还能拍拍别人屁股调笑,因为是真的坦荡所以浑不在意。然而此时赴的却是巫山云雨……还是和自己的臣子……这般年轻的将军。他轻咳了一声。

韩信若先脱光,他倒能从容。

“将军,怎么不动?”

韩信嘴唇嗫嚅着,到底没发出什么声音,闭上眼一狠心把亵裤退到膝盖。刘邦瞥了一眼他腿间——呦,也可观嘛。韩信脸红得滴血,睁开眼了仍不敢直视刘邦,头微微扭过去,但目光还是时不时的、频频往下偷看。刘邦一乐,流氓心性又起了,大大方方地脱完,倾身压上韩信。“将军看够没有?”

亵裤被扯下摩擦大腿,韩信说不出话。刘邦拉下他的亵裤,随手将这衣物和自己的扔下床榻。

刘邦直起身,去拿软膏。暖红的烛光下肌肤显露出一种蜜一样的色泽,腹肌的沟壑深刻,胯骨隐隐可显。韩信想,果真是紫红的。

那器物已半勃着了,他呼吸急促,头昏脑热中思索的是他真能吃下吗。

刘邦确实很急。他费尽心思钓来将军也就是为这档事。匆忙挖了一团细膏,开拓的时候却耐心。指尖试探地挤进后穴,未经造访的小口紧涩。

韩信分开双腿,在两膝间看见汉王抬眼冲他笑,“将军,放松一点哪。”

韩信捂住脸,脸颊的温度传递到掌心。他喘着气,听话地放松身体。忍受异物进入的不适。冰凉滑腻的膏体慢慢在穴口融化,经过开拓穴道也逐渐分泌出体液。刘邦伸进两指了,试探地挤进邯在子午口与灌婴军队交战之时,韩信亲率大军,冲出了陈仓道,占领陈仓县城。

章邯回军陈仓,战败,退到废丘死守。章邯之弟章平退守好畤。两军相持,互成掎角之势。

至此,陈仓彻底成为汉军在关中盆地打下的一根楔子。

关中百姓听闻汉军前来,壶浆箪食迎王师,民心归顺。

当日韩信所言,俱成现实。

不日,章邯得到塞国、翟国军队增援,实力大增,出城直奔韩信。韩信率军以少战多,勉力支撑。另一边,曹、樊两军翻过陇山,在好畤击败章平,在关键时刻冲入战场,与韩信两面夹击。章邯腹背受敌,再次大败。只能退回废丘。在子午口,一直虚张声势的灌婴军队看见敌人退走,抓住机会冲出子午口,攻打栎阳。塞王司马欣本想抵抗,城军先降。司马欣和翟王董被迫投降。

韩信率领三军打的邯还在困守废丘。陇西和北地两郡仍有敌军残余势力活动。东征之前,不可不剿灭他们。”

刘邦颔首。

韩信手指滑过图纸上黄河,“虽然刚过二月,但是三月也快了。”

“西魏王魏豹盘踞河东,殷王司马印守河内。倘若我军沿大河南岸经过河南郡和颖川郡东进,大军补给线的侧翼很可能遭到二王的袭扰。”

刘邦蹙起眉,“尤其是这个司马印。在楚汉间反复摇摆,态度很不明确。”

“所以,先击魏、殷!”韩信点在城阳,“从田荣起兵开始,项王主力都不曾轻举妄动,与田荣、彭越交战的是楚军偏师。如今大王回师关中,与军师书信相吻,项王便以为田荣更具威胁了。亲自出兵讨伐。这正是他犯下的错误!”

“齐国毕竟是大国,田横反攻,项王一时间根本无法从齐地抽身。臣以为——”

刘邦道:“不可错失良机是吧。”

“不瞒将军说,我原想的也是三月出征。”他将地图收好,伸了个懒腰,“将军把剩下的竹简都搬来吧,我看也不剩几个了。”

韩信想了想,“剩下的都不如何重要,军中小事,臣回就行了。要紧的是田横,刚才已给大王过目了。”

“那将军处理吧。我休息一会儿。”

韩信笔蘸了墨批阅,刘邦看着他,见他批完了,朝他勾勾手。

“将军过来,给我揉揉肩。”

“是。”韩信来到君主身后,半跪着低头揉肩。军中两三年,略懂筋骨。上次胃痛,刘邦给他请军医,他私下里偷偷请教,已是熟知穴位。知道大王冬天旧伤作痛,揉肩捏腿一事早就娴熟。

不过,屋子里火炉暖旺。汉王仅仅是坐久了。

他好好揉了片刻,揉着揉着便趴到刘邦背上了。“大王……”

刘邦故意拉长了声调:“将军,你好重啊。”

韩信:“………”他又往下压了压。

“哎呦哎呦。”刘邦抬手虚虚抱拳,“少侠饶命,你家大王老胳膊老腿,经不起这么压呀。”

压?韩信莫名想到之前的情事。他坐在大王身上,压着,眼里看见大王青筋隐现的小腹和胯骨轮廓。“……”

他把手伸进刘邦领口,摸进去抚摸肌肤,一边摸一边问,“大王,臣还重吗?”

刘邦立马改口,“不重不重。”调侃一下还能有意外收获?不禁笑道,“将军何时如此开放了?”

韩信动作不停,思考了下,认真答道:“近朱者赤。”

刘邦挑起眉,感情这小子在阴阳自己呢,不过他很快就想好了应对方式。

“噢——所以说,将军觉得我在这方面是赤,是好的?那我得再接再厉。”

“……哪有,”韩信果然上钩,“大王现在明明是越来越坏,坏透了。”

刘邦反问,“将军不喜欢吗?”

“…………”韩信不想否定,他的确是喜欢的。可是直说,又不好意思。难道他要承认,乐意被大王在榻上翻来覆去地折腾,听些羞人的话吗?实在是……

刘邦性子起来了,把韩信从身后拽到身前。

“!”韩信跌到他怀里,他捏着韩信下巴,姿态轻佻。在将接吻的时候停住,声音飘在身下人面颊上。“将军啊。”

“你到底喜不喜欢?”

韩信咽了咽唾沫,刘邦离他很近,凤目眼帘平直近削,单薄得凌厉。他好像可以数清眼睫,也知道汉王漆黑的眼瞳里并无冷意。但是那唇也是抿直的,不笑,看起来如同逼问。他悄悄夹了夹腿——然而、于事无补。

刘邦低头看了一眼。“……?”

先是鼻腔里逸出的笑音,然后唇角翘起,刘邦笑起来,眯起的眼睛显露出一种穷追不舍的猎求。他臊他,说,“将军怎么兴奋了。”

“莫非,是喜欢被这样对待?”

若放在往常,韩信必不会直接承认。然而在汉王目光的注视下,他腾然产生了轻微的战栗——酥软从腰眼漫上来,他低下头,被驯服似的温顺袒露后颈,小声承认道,“喜欢……”

“喜欢大王……喜欢被大王这样对待……”

刘邦本意只是逗他。可看韩信这样,他白皙的柔软的后颈肉,似乎一掌能握。刘邦不由得也兴奋了。“既然如此——”他把韩信翻过去摁在案上扒了,解了腰带。

动作间挥动的衣袖拂在将军光裸的臀肉上,触感凉而细滑。韩信颤了颤,还在等汉王未尽之语的宣判。脂膏匆匆抹在穴口,他感到炽热的硬物抵住。

刘邦一手按着韩信后颈,一手抓着韩信双手手腕反剪到后腰,罢了俯身舔将军耳朵。“既然将军喜欢,”汉王吐息温热,“那便满足将军。”

“呃!”粗长的性器齐根顶进,韩信仰起脸,下巴搁在案板上。穴里分明地感受到君主器物的形状,好烫……他今日也不正常了,没挨几下操就出水了,脂膏融得好快,穴肉改易旗帜献媚地吸吮阳具。大王每次都进到最里面,碾过敏感的肉腺,他简直像被钉在桌案上,听着自己被肏开的咕啾水声。快感浪潮般地淹过脑海,肋下压在硬木的疼相比之下抛到九霄云外。“嗯啊……”

刘邦翻弄着韩信的双手,往上抬将军的手臂便因为反剪而发颤。他平常不会如此,可是今天,禽兽一点便禽兽一点吧。解下腰带就没有什么礼制,现在他是丰邑的登徒——刘邦忍不住笑了下,他当年也没有这么坏吧?他低头吻上韩信脊背,温温柔柔的,话里却染着曾经流气,“小将军,要不哥哥疼你?”

舌尖缠绵地扫过脊骨,几乎是同时,小穴狠狠绞了一下他。

哥哥哥哥?韩信头脑发昏,只觉得炉火太旺熏脸,心脏怦怦作响。肉穴激动地吐出点水液来。这是个……什么称呼啊……他他、要的,要的……这么想着,不禁又夹紧了性器。

“呦,”刘邦轻笑,“将军这是用身体回答了?”他用力挺了挺腰,阳根直直操进肉穴软处,“哥哥嘴上疼你。”他扳过韩信的脸,凑过去亲吻,边温柔地吻边把人往后拖了点,揉揉韩信肋下,讲,“才注意到。”

揉好了,手重新按回脖颈。

韩信脸趴在案上,冰凉的木案被贴热了,供不了丁点清醒。“唔……啊哈……”

身上无哪一处不是烫的,被大王揉过的肋下更是,还有挨操的后面……

大王的手掌按在脖颈,阳物凶猛地贯入肉穴。他只能、也愿意地发出柔媚低哑的呻吟,塌腰展现腰窝,殷切地等候有薄茧的指腹研磨;一路划过脊柱的浅沟……

就像、就像一路滑过图纸上的河流。

于是他在情潮燥热中忽然发现,他将军的身体也如受征伐的白地。不同的是另有驰骋的器物,不同的是他早已万分地臣服。此刻他亦是跪地的猎物,被按着脆弱的命脉。但面临的不是凌虐而是亲吻,他的王要天下。

韩信战栗了一瞬。“大王……”他打着颤地扭头索吻,刘邦亲亲他,亲他的唇角、咬他的唇肉。“呜……”呜咽从韩信喉咙里泄出,刹那好像有某种宏大和细腻的柔情贯通了身体四肢百骸,他被他的君主吻着,很没出息地高潮了。

“将军?”

刘邦把韩信翻过来,吻了吻将军胸膛,正面继续肏。他把玩韩信的阴茎,把小腹沾到的白浊抹回将军身上,笑着说,“将军怎么射这么多。”

“大王……呃啊!”韩信话没说完就被呻吟打断,刘邦恶劣地搓弄他已经疲软的东西,强烈的刺激让他几乎要放声尖叫。但是他不得不咬着唇,声音可怜得仿佛泣声。“呜……嗯啊……”

刘邦是想起了上次,韩信划拳醉酒,他射了还口的事。本想只是欺负几下,可韩信这哭腔……鸡巴昧着良心更硬了。

性器的胀大那个已经被撑满的穴最清楚,望着韩信睁大的眼睛,他摸了摸人肩膀。

“我知道,大将军受得了的,是不是?”

韩信既想摇头又想点头,刘邦附在他耳边讲,“将军声音好听的。”

他睁着泪水盈眶的眼,身体已经在颤了,大腿还是敞开。

“是……”

刘邦接着操他,玩弄他前面的阴茎。不应期却要被迫承受前后猛烈到不堪重负的快感,韩信受不了地溢出生理性眼泪,前面射不出什么东西了,小穴抽搐地一阵阵夹紧。君主英挺的硬物操弄嫩肉,龟头顶撞肉腺。

“……呃啊……哈啊……嗯……”

后面已经被操得软烂了,穴口肉嘟嘟地发肿,不停地流水。又湿又滑的,身体处于不适状态反而将性器夹得死紧。刘邦越操越快,一只手揉弄将军的胸肌。贫瘠的胸肉无法体现肉欲,却足够软,手指按下去很快就浮现淡淡的指痕。他挑拨着挺立的朱红色乳首,有点坏地将它摁到乳晕里。韩信嘴里不清不楚地哀哀呻吟,也就是模糊的嗯啊词语,但他后背躺在案上,只能将胸膛挺起,显得可怜楚楚又乖顺柔媚。过剩的快感凌迟脑海,犹如纤细的竹丝承载大滴雨露,整段线都摇摇欲坠。“呜嗯……哈……大王……”

到最后韩信嗓子都叫哑了。刘邦射在他里面的时候,他整个人被操到身体痉挛般地发抖,停不下去,刘邦拍了好一会儿后背才缓过来。失态得一塌糊涂,满脸是泪。

“将军好点了?”

“……嗯。”韩信吸了吸鼻子,下身流到大腿的精液没管。刚才实在太丢脸了……听大王叫他将军都不好意思。

刘邦见他没事了,逗弄心思又起。趴到韩信耳边学他,“……呃啊……哈啊……嗯……”

?韩信一愣,听出这是他刚才受不了的叫床。……大王还取笑他!他哭成那个样子,不都是大王搞的吗?他又羞又恼,掐了刘邦一把。

“哎哎哎痛!”刘邦痛呼,韩信赶紧收回手,紧张地问:“大王没事吧?臣、臣下重手了?”

刘邦耸耸肩,露出笑,“没事啊。将军才使多大力。”

……又被耍了!韩信捶了君主肩头一下,闷声不说话。

刘邦也知道他觉得丢脸丢大了,坐过来帮人把衣服披上。“好了好了,先披着,别冻到了。又不是不知道你那胃。”

“将军,就是一时兴起嘛……”

“再说,我看将军很顺从才……算我不是,将军不气了?”

韩信想,他能不顺从吗?虽然这样想却没说,只是道,“那大王,大王让臣还回去吧?”说到最后,他眼睛亮亮的。

“……”刘邦升起不详的预感,还什么……上次经历的还得再经历?但事已至此,他故作无谓地说,“……行……”

“谢大王!”韩信乐了,随手把披的衣服的衣服一扔、跪下来。

“不是,扔什么……”

“反正迟早会滑落的。”韩信头也不抬忙忙地回了一句,已经重新扒了亵裤,低头含住性器。上面留的精水痕迹也不介怀,君臣你的我的罢了。先吃进嘴里伺候。舌头灵活地舔舐龟头,性器很快硬了,龟头顶着咽喉。韩信这次有经验,慢慢磨着,然后让粗长的器物挺进喉管。他小心地控制,嘴唇包着牙齿,让喉间软肉挤压阳物。

刘邦靠着榻,仰头抬手捂住眼。韩信的手指轻慢地在他胯间游走,顺着胯骨和斜肌,感觉酥痒。他得尽量沉肩,和挺腰的本能斗争,韩信被他玩的时候动不了,他也不能动吧……主要是、不想收腹,也不想间歇性发抖……已经在克制呼吸了。

……操!

刘邦险些脱口而出,韩信刚把他整根东西含进去,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天赋异禀了!一瞬间快感爽到头皮发麻。韩信坚持了一下,很快又退了出来,舌头讨好性器上搏动的青筋。刘邦低低喘息着,放任了。他之前在韩信穴里射过,邯完全被将军溜着走,秦国名将,和将军比起来,也不过如此!”

“英雄出少年,我汉军有将军,三秦已是囊中之物!”

韩信想说些什么,但是舌头打结,不知该如何漂亮地回答。只好一杯、一杯地满饮,眼里闪动着照人的神采,心中激动像腾跃的火。最后他道:“诸君——”

“日后我军收入囊中之地……何止三秦!”他能胜章邯,亦能胜项羽。能取得的,是整个天下!

“好!好!”满堂喝彩。

韩信向主位望去,刘邦向他举杯致意,凤眼弯起。

“我信将军。”

“这一杯,敬将军。”

韩信脸颊一热,仰头把酒喝了个干净。酒液从杯口滑落滴到衣领处裸露的皮肤,他浑然不觉。刘邦在灯火辉煌处朝他微笑,秦地宫灯华丽,烛光映在镂兽上,将君主的红袍衬出几分雍容。

韩信忽然想到关中朴素的住所。再想到诸侯们的王宫。陈仓在地图上那样渺小,三军的马蹄应该踏过指尖划过的每一寸土地。一次的胜利不够彰显才能,他会用接连不断的胜仗奠基天下均知的英名。攻下各国的都城……为汉王奉上黄金座!

韩信再倒了一杯酒,“这杯,臣敬大王!”

谢大王!

赞声大起,主臣皆欢。韩信摇摇晃晃地跌坐在坐垫上,傻傻地笑起来。

宴会结束已是子时。

韩信自然跟着刘邦入室,刘邦刚转过身,就听扑通一声跪。

“大王……”

刘邦低头看,小将军脸红得鲜嫩,像庭院里开的美人蕉。眼神迷离,怕是醉得恨了。手上还抱着他的腰,仰头深深地望着他。

“大王……”

“哎。”刘邦说。

“臣好高兴啊。”

“哦?将军打了胜仗,当然高兴。”

“不是。”韩信摇头,眼里露出醉酒特有的痴色,“打了胜仗是很高兴……”

“壮志得酬更高兴。”

“大王不知道,臣等这一天很久了……”

“我小时候,臣小时候就在读兵书。”

刘邦心想,确实喝多了,用语都语无伦次的。他没有选择扶起韩信,只是静静地听。

“我祖上是贵族。虽然家道没落了,可我觉得我能成一番大事。”韩信说。

“我不想干那些种庄稼的活,想当将军。然而周围人都笑话我,说我游手好闲。”说到这里,他轻轻哼了一声。“我明明在读兵书,没荒废过光阴。”

简陋的屋舍家徒四壁,窄窗透出白光。他在地上铺着的蒲席上头枕胳膊,注视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尘埃,幻想有朝一日为将,指挥千军万马,纵横天下。

“但是,秦统一的日子,不需要将军。我想着当年白起蒙恬、孙膑廉颇,只好感叹自己生不逢时。”

天色暗下来,点不起灯油。胃部向内蜷缩挤压,带来烧灼般的感觉。睡梦里沙场烟尘,梦醒冷月如霜。理想渺远而又仿佛只要一个契机就能抓住。

“后来终于等到机会。陈胜吴广起义了,我意识到这是乱世的前兆。项梁军路过淮阴的时候,我去投奔他。可他不重视我。定陶之战过后,我又去投奔项王。他也不重视我。好多次献策,没有一次被采纳。我知道,他看不起我这个小小的看大门的折戟郎中。哼。”

许是酒喝得太多,韩信声音有些黏连,听起来还有点委屈。

刘邦拍了拍韩信肩膀,心道没事,项王也看不起我呀。

“于是,我就来大王这里了。”韩信露出笑容,语气变得快乐起来,“当初萧大人追赶我的时候,许诺我大王一定会给我大将军之位。臣其实不怎么相信的,但还是回了汉营。想着如没有回应,便再走一次。没想到大王真的任命我当大将军。就这样把统帅三军的权力,交给了一个籍籍无闻的小卒。”

他跪下去叩首,发冠挨着刘邦衣袍的下摆。

“臣谢大王。”

谢大王信任。谢大王首肯。

刘邦扶起他,温声道,“我只庆幸那时识了金鳞。将军非是池中物,合该率三军。”

“韩信,天下都是你的战场。”

韩信眼眶一酸。“大王……”君主的手搭在他肩膀,神色柔和。他吸了吸鼻子,“谢大王赏识。臣高兴还不止这个。”

“那还有什么?”

“邯章平两兄弟阴魂不散,骚扰偷袭。但到底还是安全地把人接回来了。不过,家眷里面没有曹氏。”

韩信顿住,只好再问一遍:“大王,曹氏是?”

“……”刘邦揉了揉脸,忽然有些难以启齿。“曹氏是我的外妾……就这样。”

将军也是他的情人,说太多不好吧。

“臣观大王眉目间神情,很是怀念。大王不妨多说说?”

这已经是韩信,先生不必多问了。”

“且看着吧。”

天明时分,韩信带领一半军队渡过潍水。

两方交战,汉军寡不敌众,战败撤逃。龙且望着旌旗烈烈,开怀大笑。

“我早就知道,韩信此人贪生怕死。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给我追!”

楚军浩浩汤汤地渡河。韩信骑在高头大马上注视他们,命令道:“来人。挖开堵塞潍水的沙袋!”

“是!”

顷刻间,河水汹涌倾泻。波浪滔滔,决堤而下,楚军一多半人马正在涉河,进退不能,人仰马翻兵卒冲散。趁此时,韩信率军回师,猛烈反攻。

金戈相撞在湍急的水流上,断肢残屑,水浪哗响。军旗桅杆流落。

鲜血染红了河流。龙且战死,楚军大败。

东岸尚未渡河的楚军见势落败,纷纷四散逃跑。这回,韩信抬起剑刃。

他说,“追!”

汉军追赶逃兵直至城阳,楚军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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