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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与雪 第34

 

“她前两天陪陈爷爷去南城参加葬礼了,估摸着下周能回。”“这样啊。等回来?替我问?她好。”“好。”没过多久,咖啡厅的门被人推开,挂在门把手的铃铛发出清脆一声?响动。宋槐看着许歧风尘仆仆地进来?,径直走到她面前,直奔主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弃考?”“没发生什么事?,只是不?想学音乐了而已。”许歧皱了下眉,“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任性这种?潜质,准备了这么久,说不?考就?不?考了。”“没任性。我现在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这么放弃了,你不?后?悔?”“不?后?悔。”宋槐平静说,“退一步讲,我不?是只有学音乐这一条出路。参加高考我照样可以拿到不?错的分数,上一所很好的大学。”眼前的宋槐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弃考的举动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路上准备了一系列说辞,突然?派不?上用场,许歧不?免有些哑然?。“对了,阿姨知?道这件事?吗?”宋槐问?。“还不?知?道,我们都还没跟她说。”“那就?先别说了,等到时候我自己跟她交代清楚。”“行。依你。”宋槐站起身,穿上外套,“走吧。钟涵阿姨要关?店了。”许歧帮忙拿过她的挎包和手提箱,和她一起出了门。等完红灯,两人穿过人行横道,随个人过马路。走到对面,看见不?远处停着段朝泠的车,宋槐顿住脚步,“许歧。”“怎么了?”“你家里有空房间吗?我能不?能借宿一晚。”一时赌气也?好,心存芥蒂也?好,起码现在,她还圈禁在“像另外一个人”的自我矛盾中,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段朝泠。许歧微微怔住,“有倒是有。”车门被推开,段朝泠从车上下来?,缓步走向他们。许歧看着他们旁若无人地对视,从她的眼神中突然?明白?了什么,压低嗓音,在她耳边说一句:“我明白?了。”宋槐隔几秒才迟缓出声?:“什么?”“原来?你喜欢的人是他。”宋槐去许歧那里借宿的提议被段朝泠驳回,只好跟着他回到家。客厅一片漆黑,她跟在他身后?摸黑进门。见他没有要开灯的意思,她伸手去摸灯控开关?的动作顿在半空,手臂自然?地垂落下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有细碎月光透进来?,隐约能瞧见他的面部轮廓。感观被无限放大,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时间没过去太久,段朝泠先出声?打破寂静:“告诉我原因。”浅薄的语调,听不?出情绪起伏,像在单纯地陈述事?实。知?道他指的是哪方面,宋槐无声?吸进一口气,轻声?回答:“我想换个专业。”气氛趋近于凝固。段朝泠不?咸不?淡地说:“槐槐,一直以来?是我太纵着你了。随便扯个理由打发不?了我,不?如实话实说。”宋槐生生顿住,隔许久才应声?,嗓音涩然?,“……我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喜欢弹古筝了。我没办法把它融入到生活中,让它变成我的学业和事?业,甚至要让它陪我十几二十几年。”以往促使她前进的,是段朝泠在偏屋弹的那首曲子,她以此为目标。现在目标却?有被逐渐瓦解的趋势,而她本?身对古筝的喜欢不?足以成为让自己继续走下去的动力。不?是没挣扎过,所以她去了考场,等抽完签的那一刻,这份仅存的挣扎立马消逝殆尽。是了,她已经不?喜欢弹古筝了,也?不?喜欢自己越来?越像周楚宁。她跟他只说了一半的原因,另一半却?始终没法宣之于口。思来?想去,实在找不?到立场去质问?他和周楚宁之间的事?。如果站在晚辈的立场,像或不?像根本?就?不?重要;如果站在一个暗恋者的角度,但凡她开口去问?,她的喜欢只会?彻底暴露在人前。两害相权取其轻。段朝泠很久之前不?是没教过她这个道理。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好老师,也?正如陈静如所言,她真的被他教得?很好。安静片刻。段朝泠缓声?说:“如果只是因为考前焦虑,你做的这个决定并不?会?让你感到解脱,反而会?被束缚住。”

宋槐勉强捋顺一些思路,尽量维持着平静,对他说:“我已经成年了,我有能为我做的决定负责的能力,也?清楚地想好了自己的退路。所以……叔叔,让我试着做一次重要的抉择好吗?”段朝泠没作声?,抬起手,越过她去开灯。澄黄灯光顺势亮起,宋槐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缓了几秒,仰头对上他的眼睛。两人之间离得?很近,面对面的站姿。他手臂依旧撑在墙上,以一种?半包围的姿态圈住她。她能清晰瞧见他衣领的面料纹路。对视数秒,段朝泠移开手,退后?半步,语气温和:“下次遇到这种?事?记得?提前跟我商量。我尊重你的决定,不?代表就?认同你这样的做法,明白?吗?”他终究没舍得?对她说太重的话,但不?是没有严肃整顿的打算。宋槐睫毛颤了颤,声?音放得?很轻,“明白?了。我一定记住。”她其实有些害怕这样的段朝泠。明明没说什么,却?能从中品出不?容商榷的意味。过往不?是没见过他对待其他小辈恩威并施的样子,也?不?是没见过开会?时公司员工对他恭谨的态度。如此对比,他待她实在过分宽容。这段插曲并没就?此过去,他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宋槐老实说:“我会?好好复习,想一想高考之后?要报的22/他在怀念别人六月初,高考结束。宋槐从考点回来,撞上正在后院修剪刺槐树枝的余叔。余叔停下手头的动作,笑问:“回来了,考得怎么?样??”“还不错,应该能拿到预想中的成绩。”宋槐将装文具和证件的透明笔袋搁到木椅上,走到他身旁,弯腰观察这棵树的变化,“这是怎么?了?”“枝干被昨儿下得那场暴雨浇到了,有些受涝。”余叔叹了口气,“我琢磨着原是该到花期了……被这么?一浇,勉强能救活,但能不能开花就不一定了。”宋槐细瞧羽状叶片的基部,看见绒刺表面湿漉漉的,花苞有轻微泛黄的迹象。想了想,她安慰说:“没关系的,开不了花就算了。有些事总不能强求。”跟余叔在后院聊了几句,宋槐回到房间,换上宽松的t恤和短裤,将空调调到适温,开始着手收拾书桌。简单做好归类,把早就读完的原版书籍整理?出来,捧着它们去了三楼,打算先把书还回去。段朝泠这会还没回来,走廊安静得能清晰听见脚踩在地板上的清脆回响。推开他卧室的房门,走进去,将几本书按顺序归完位,正要离开,意外发现书架第三层放着他曾当着她的面读过的《en attendant godot》。捏住书脊,把书拿出来,翻开,粗略瞧了两眼。纸面斑驳泛旧,有明显的褶皱痕迹,像是已经被翻看过很多次。扉页正中间有一行手写寄语,寥寥一句话,行云流水的娟秀字迹,落款是ra zhou。——加州气候湿冷,终究不如北城舒适,顺遂时宜,回国见。宋槐喉咙发涩,正准备阖上书,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段朝泠出现在门口,看到她在房里,没觉得有多意外,徐缓问:“之前拿回去的书都看完了?”宋槐轻轻“嗯”一声,垂眼,遮住满目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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