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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与雪 第36

 

穿过泳池旁边的青苔石子路,一路直行,房门近在眼前。宋槐终于?回过神,抬眼,观察周围的景观。主楼层的墙面用白色石膏雕出?不规则的几何图案,墙根摆一排新鲜绿植,整体的装修格调偏侘寂风。看地?面的干净程度,应该是段朝泠提前叫人进来打扫过。段朝泠将人拉到?棚檐下面,拿出?手?机,拨antoe的电话,问他要当地?维修工人的联系方式。等对面接通的空隙,对她说:“钥匙在地?毯底下,开门先?进去吧。”宋槐没动,“没关系,我等你一起。”几分钟后,跟师傅约好上门修缮栅栏的时间,段朝泠领她进门,直接去了二楼,“这一排都是卧室,想住哪间自己选。”宋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笑问:“你以前住的哪间?”“右数第二间。”“那我就住那间。”段朝泠自是依她,“折腾了一天,先?好好休息,明天带你出?去。”宋槐点点头,提前跟他道了声?晚安,回到?自己房间。第二天,两人早早起床,简单吃过早餐,动身赶往段朝泠的母校。路上,边聊天边欣赏沿途风景,将原本二十分钟的徒步时间延长了足足两倍。进了校门,宋槐兴奋得不行,先?去逛了热带植物园,又去纪念堂打卡了人像油画窗花。周围有片草坪,到?处都是席地?而坐的学生。氛围足够惬意,时间流逝得似乎更慢了些。学校占地?面积很大,逛到?最后,宋槐实?在走不动了,靠坐在喷泉对面的长椅上摆烂,不自觉地?撒起娇来:“好累……先?歇会儿好不好?等我满血复活还能继续逛。”段朝泠挑眉,“贪多嚼不烂。一天根本逛不完这里?,何必勉强自己。”宋槐脱口笑说:“来都来了,我只是很想走一遍你走过的地?方。”正好聊到?这里?,段朝泠问:“怎么突然要来加州。”宋槐敛了敛笑意,轻声?回答:“因为好奇。”好奇加州的气候是不是真像周楚宁在寄语里?描述的那样湿冷。停顿几秒,她随便寻个理由,真假参半地?补充道:“……好奇国外的大学是什么样子,也好奇你以前在这里?是怎么生活的。”段朝泠说:“没现在忙,但也差不太多。闲暇时间的活动比现在丰富。”宋槐快速平复好心境,饶有兴致地?问:“什么活动?”“比如,antoe在校期间组建过一支摇滚乐队。他们?人手?不够的时候,我偶尔会去参演。”“古筝演奏吗?”“吉他和架子鼓。”宋槐惊讶地?看着他。她只知道他古筝弹得极好,钢琴也略通一二,却从不知道他还会别的乐器。很难想象,穿一件朋克皮衣在舞台上表演的段朝泠该是什么样。这跟印象中他沉稳的性格大相径庭。宋槐笑说:“改天我一定去问antoe叔叔要你们?上学时候拍过的照片。”“他那儿不一定有。我基本不会拍照。”宋槐面露惋惜。在原地?歇了会,段朝泠没再任由她继续像无头苍蝇一样盲目闲逛,带着她去了标志性的几个建筑点。最后一战是胡佛塔,花十美金买了上塔票,乘电梯到?楼顶,可以俯瞰整座校园。晌午,两人出?了学校,去附近一家专门做新加坡菜的餐厅吃饭。到?了餐厅,落座没多久,有个中年男人似是认出?了段朝泠,从吧台走向这边,过来打招呼。宋槐单手?托腮,安静坐在那里?,听他们?你来我往地?寒暄。男人cao着一口不太正宗的美式英语,讲话时的语速极快,她勉强能听懂,翻译起来有些吃力,脑速跟不太上,但那句“is this your girlfriend”却听得一清二楚。宋槐顿了顿,下意识看向坐在对面的段朝泠。段朝泠勾唇,平声?说:“she is y niece”宋槐收回目光,低头盯着格纹桌布的细致纹路,思?绪略微放空。很奇怪,明明没什么不对,她还是无端产生一种无限跌坠的落空感。等男人走后,段朝泠说:“他是这家餐厅的老板。我们?以前经常来这儿吃饭。”宋槐扯了扯唇,“能感觉出?来你们?很熟。”“算是不打不相识。”“……原来你还会打架。”“因为一个朋友。”宋槐想起很久之?前antoe说过的话,忍不住猜测:“是后来闹掰的两个朋友中的一个,对吗?”

“嗯。其中一个姓章。”话匣适时止住,没再深入聊下去。饭后,路过一家复古影院,宋槐相当感兴趣,兴奋地?问他要不要进去看场电影。段朝泠问她想看什么。她说,最快放映的那场就可以。段朝泠没再多言,去人工售票窗口买了两张电影票。在影厅外面等了大概五分钟左右,工作?人员开始检票。开场之?后,宋槐才发?现,这是一部根据《en attendant godot》改编的无声?黑白电影。好巧不巧,这本书承载了她绝大部分的暗恋心事。当初因为想要更多地?了解段朝泠,偷偷去书店买了它。直到?前不久,发?现这是他和别人的共同回忆,她当时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此刻,眼前播放的是这部电影,而段朝泠就坐在旁边。以毒攻毒,她反而平静了不少?。两个小时后,电影放映结束。宋槐跟在段朝泠身后,缓步朝出?口走。影厅到?正门连接一条无灯走廊,靠磨砂玻璃墙面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照明,几乎看不清路。将暗未暗的环境下,段朝泠牵住她的手?,出?声?提醒:“小心台阶。”他掌心冰凉,皮肤触感光滑,骨节抵着她的指腹。宋槐呼吸凝滞了下,放慢脚步,紧紧同他十指相扣,将自己的体温逐渐过渡给?他。在旧金山的第四个晚上,宋槐突发?奇想,提议要去附近比较热闹的酒吧看看。鉴于?之?前有过偷跑去酒吧被抓现形的前科,只得着重跟他保证:只想去凑热闹,绝不做别的。段朝泠听闻,勉强同意。气温从昨天开始有升高的趋势,空气中的水分蒸发?,骤然变得干燥,晚上更是闷热难耐。宋槐换了件露肩的米色吊带裙,随意绑了个丸子头,快速收拾完自己,随他出?门。酒吧在湾区,店面不大不小,楼上是卡座,楼下是散台区,装修风格偏八十年代的复古怀旧风。两人随服务生来到?二楼,寻了个紧挨楼梯的偏僻角落就坐,这位置刚好能看清一楼的全貌——舞台上有支乐队在演出?,舞池围满了人,男男女女,形形色色。段朝泠点了杯尼格罗尼,问她想喝什么饮料。宋槐思?索几秒,笑说:“我想喝酒。”他淡淡睨她一眼。她试图和他讲道理,“有你在,我肯定不会有事的。我保证就这一次。”段朝泠用英文对服务生说:“麻烦给?她一杯特调的百利甜酒。”服务生礼貌应声?,转身离开了。宋槐手?臂支在楼梯围栏上,向下俯瞰,自顾自瞧了会乐队里?敲架子鼓的外国男人,转头问段朝泠:“你大学那会儿是不是也跟他一样?”“差不多。”“感觉有点儿神奇。”“什么。”“好像认识了另外一个段朝泠。”段朝泠不置可否,嘱咐道:“坐我这边。你那里?不安全,当心坠下去。”宋槐起身,坐到?他身旁的空位上。宋槐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调酒,说了句“谢谢”,把?酒杯捧在手?里?,转头对他说:“其实?我爸爸年轻的时候也搞过一支乐队。”段朝泠看着她,没说话,等她继续往下说。“他比我妈妈大了几岁,算是她音乐路上的启蒙老师。”宋槐回忆说,“他追我妈妈那会儿,把?她带到?了演出?现场,当着乐队其他成员的面对她表白。”段朝泠问:“这些是你父亲跟你讲的?”“……不是。”宋槐低声?说,“是我姑姑告诉我的。”提到?周楚宁,两人都沉默了下。宋槐仰头喝了口酒,草莓奶香混着极淡的酒精味道融进口腔。觉得好喝,接连喝了两口,又说:“小时候很多事我都已?经不太记得了,现在能想起来的回忆越来越少?。我甚至都快忘了我父母长什么样子。”“槐槐,别再回头看。”宋槐迟缓摇头,既清醒又固执的语气:“我才不要回头看……好没意义。”段朝泠目光沉了些许,意味深长地?注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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