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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要买他

 

饮过水,卡尔脱下西装外套,白色衬衫挡不住那具由历年黑帮经历打磨出来的躯体,遮不住手腕上的青筋、锻炼得当的肌肉曲线和若隐若现的狂野纹身。

怪卡尔性事太好,那莫不由得食髓知味,指尖无意识跟了过去。

那莫似浮在水面上,或许是这里的床太软了,一浮一沉摇晃着。借着脑袋昏昏欲睡的病态,他任凭卡尔抱着他翻转、折腾,一次次贯穿到顶点又缩回入口。

如此反复,他清醒又不清醒。在他的缠绵缱绻里,温柔呵护里,低声耳语里,那莫一时间认不清自己是谁。

卡尔的爱人?情人?还是泄欲工具?

金光洒在雕花橱柜上,绣有精美花纹的蚕丝被上,雕刻细致的床头柜上以及那莫似醒非醒的脸上。

泛红吻痕在耳后躲着,骨头酸软乏力像被拆解重组。那莫神智不清醒,又被塞进一颗药,药苦,奋力睁眼,只捕捉到卡尔离开的背影。

日上三竿,针管扎紧进手腕里,滴滴液体进入那莫的血管。他的明显感觉到身体的僵硬与闷热,以及体内还存在的精液,异物感并不好受。

点滴滴完了也不见有人进来,那莫盯着回流的血,兀自拔掉针头。

他只想洗澡,洗干净些。

疲乏病态的面容在镜子里显现,闷汗出的湿发贴在头皮上,原本明亮的蓝色眼眸只剩疲倦,眼皮怏怏耷耸着。

砰——

房间门被什么突然撞开,一个捂着左臂枪伤浑身是血的男子撞入卧室里。再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那莫刚好不明所以打开门,溅他一脸血。

腥红血液从眼角流到嘴边,那莫张不开口,作呕的气息袭进紧绷的神经深处。

他由下而上涌出大量的酸水,连着药也一并吐了出来。

“背叛卡尔先生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打手兀自说着,拖走了尸体。

开枪的人惋惜道:“放心吧,我会慢慢跟你们算总账。”

卡尔收回手里的枪,插进腰间的一瞬似乎想起什么,把还发热的枪递给下属。他跨过一滩浑浊的血,问:“那莫,你没事吧,吓到没有?”

那莫捂住胃部,无力回答这显而易见的废话。

他扶起惊魂未定的那莫,云淡风轻道:“你又不是第一次遇到枪击,怕什么?”

不一样无法预料才是最可怖的。

那莫没有回答他。就着卡尔伸出的手,那莫刚要够上去,对面傲慢俯视他的人霎时收了力。

他说:“你不会背叛我的,是吧?utiara。”

微不可察的恐惧蔓延到那莫的四肢,像慢慢溺死在沼泽地里的麋鹿。

“不会。”那莫咬紧唇齿溢出两个字。

卡尔似乎对那莫的答案很满意,抱起他的utiara就慢慢放进浴缸里清洗,褪下浸湿的睡衣,拿很好闻的沐浴露给那莫洗浴全身。起初,那莫颇不适应这种粗糙指腹的温柔抚摸,他对卡尔的本能恐惧让指腹更像是游走在他身体上的蛇。

可是渐渐地,卡尔哼起了一首歌,不是夜店曲风,是一首童谣。

————

到处流浪

命运唤我奔向远方奔向远方

到处流浪

孤苦伶仃

没有依靠

我看这世界像沙漠

它四处空旷没人烟……

我和任何人都没来往都没来往

活在世界举目无亲和任何人都没来往

好比星辰迷芒在黑暗当中

到处流浪……

————

低鸣磁哑的嗓音慢慢沁入那莫的心田,仿佛来自远方荒野的吟唱。他也曾听过母亲吟唱,只是从来没有听到结尾

————

命运虽然如此凄惨

但我并没有一点悲伤

但我并没有一点悲伤

我忍受心中痛苦事幸福地来歌唱

有谁能禁止我来歌唱

————

“utiara是什么意思?”那莫问。

“珍珠,最皎洁的珍珠。”

卡尔用吹风机慢慢吹着头发,那莫刚开始很抗拒这种奇怪的感觉,他从来没有用过吹风机。柔软的风吹在细软发丝上,卡尔的手抵挡住大部分滚烫的温度,像是河边吹来的暖风。

一点一点放下戒备,在暖风中安睡。

是夜。

雅图帕村远离市区,是荒野沙漠边上的三不管地带。岌岌可危的政府自顾不暇,雅图帕村也没什么油水可捞,比首都落后几十年。基础建设烂得出奇,但可以看见荒野山上的点点繁星,与月光交相辉映,一伸手就可以触摸。

可这里没有人爱望天,只忧虑饥一顿饱一顿的一眼望不到头的日子。

那莫最怕饥饿,但也常常与饥饿作伴。

月光洒进卧室的那一刻,圆盘子月轮像一张干饼,那莫再次清醒时只这样想。

摸索下床,屋子里没有任何吃食,那莫简单灌下几口凉水,胃部暂时的满足感让他缓和下来。走廊上只有昏黄的灯光,没有打手,墙边挂着几幅画像,那莫凑近看见一个小孩模样的照片,正是自己。

里面的他大约十岁的样子,破烂的衣裳,泥泞的裤腿和双手,只剩下一头显眼的抵肩金发,脸蛋在周遭垃圾堆似的环境里竟然异常出挑,尤其是异常明亮干净的双眼,即使被发丝挡着也不减美感。

那莫伸手摸了上去,远远听见走廊尽头的一楼传出的声音:

“那莫,怎么不下来。”

他正站在明暗交接处,往前几步就是楼梯口。卡尔坐在一楼的餐桌旁,诱人的香味从盘子里飘出来,那莫咽下口水,胃部顿时翻涌起来。

快速下楼的他一顿,感觉楼下的氛围像滞空般暗藏杀机,滴答的时针传出空响。

桑基不是想杀死卡尔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毫无察觉的卡尔说:“那莫,楞在那儿干什么?你一天没吃饭了。”

心脏从见到桑基那一刻就噗噗乱跳起来,手上不自觉抓紧楼梯扶杆,那莫低下头缓缓向卡尔走去。餐桌旁没有其他椅子,那莫踌躇着,被卡尔一把抱进怀里。

这个姿势着实奇怪,那莫没有支撑点,转过腰环住卡尔脖子,感受到桑基的奇怪目光和他莫名其妙的笑意,干脆把头埋进卡尔锁骨里。

卡尔轻笑一声。

桑基似笑非笑调侃道:“卡尔先生的新宠倒是黏人得很。”

卡尔道:“那莫还小,没长大的小鸡仔都黏人,还容易想妈妈。”

那莫脸颊火烧,红到耳根子上去,一路绵延到领口深处。

一双手不合时宜伸进那莫的衣摆里,带茧子的指节剐蹭细腻皮肤以及红点儿,他在那莫耳边轻声说:“你不是饿了吗?你抱我这样紧,怎么吃东西?”

干咽下一口口水,那莫僵硬地转过身,见桑基正晃悠手里的红酒。

他真的很饿,卡尔面前的牛排还没有动过,那莫盯着装点华丽昂贵的牛排和擦得锃亮的刀叉,却一点儿都不敢上手动它。

牛排发出的熏熏香味一股脑钻进那莫鼻腔里,垂涎三尺。

“那批货什么时候能运进雅图帕,我身后的一批兄弟还等着呢。”桑基高昂着头,故意忽视掉这个连牛排都不会切的穷命鬼。

如果不是这张脸蛋,那莫这辈子都应该会在雅图帕村的泥地里打滚。

卡尔倒是见惯了,拿起刀叉慢慢切开牛排,“还得等几天,铁路前天被炸了,那批货运不进来。”

那莫小心翼翼接过卡尔手里的叉子,学他的样子慢慢叉起小块牛排吃。

牛肉的甜香刺激他的味蕾,他第一次吃牛排。那莫想给母亲尝尝,尝尝牛排而不是咽都咽不下去的干饼。

“卡尔先生,已经延迟一周了,怎么还要等?”

卡尔温文尔雅道:“最近查封比较严,再说,你们警队也不见得付尾款,没什么损失。”

“我卡尔从来言而有信,这批货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其他客人买不走。”

“呵。”桑基倒也不再说什么了,卡尔的货虽然价钱高,但纯度也高。

桑基眉头上挑,看他俩如胶似漆的模样,莫非卡尔是真喜欢上了。那莫呢,桑基还能捆得住他?还得敲打敲打。

“我昨天路过市里,见满大街都是乞讨的小孩,真是要了命了。有的被割下舌头,有不听话的被打断四肢剜去双眼。”

桑基舒坦地靠在椅背上,侃言道:“人贩子生意做得好,但市里也穷苦,要是往富庶的首都里送几个残废小孩,获利不更多。”

哐噔,叉子掉在桌面上。

“不想吃了吗?让厨子炒碗海鲜饭要不要?”卡尔见那莫身子明显的抖动,安抚道。

面对卡尔不知真假的亲近,桑基赤裸裸的胁迫,心中犹如大风压境,他意识自己就是一株不知姓名的野草,随时可能被连根拔起或碾成粉末。

“不要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些,桑基。”

卡尔兀自浅笑,勾勒出一抹不为人知的笑意,“他们本就是蝼蚁,该怎么处理廉价且未成年的劳动力是‘上层人’的烦恼,跟我们倒是没什么关系。”

“是吗?男孩子倒是还好,顶多缺点儿器官,女孩子又不一样了。市里的妓院生意做得不错,快顶上雅图帕村了。到时候,等市里也落败下来,咱们这里的各色生意就难做了。”

“这你该问尼娅,或者问你们这种贩毒的烂勾当好不好做。”

呵,烂勾当?大家都一样,桑基心想道,卡尔这万毒之源只会扩大商业基地,慢慢向市中心蔓延。

桑基起身道:“天色不早了,警队里我也有事要去处理。”

卡尔舒展了一下身子,接过海鲜饭放那莫面前,“警队里能有什么事?倒不如去帮我查一件事。”未等桑基回答,他直道:“那莫前天被人绑去buzzi的地盘了,但能活着回来确实不像是buzzi旧部的作风。我知道警队都是混吃等死闲得要命,还不如帮我办件事,尾款去半。”

“这里鱼龙混杂又没有监控,怎么查得出来。”桑基仿佛见人痴人说梦。

“你问问你自己,桑基,你怎么会不知道是谁。”

卡尔深邃如镜的眼睛似乎已经看透了桑基,桑基忽地一愣,又快速反应过来,笑言道:“我会竭力为卡尔先生办事,这也算是一个承诺。毕竟承诺的背后都隐藏着代价。”

他拍拍桌子走了,卡尔悠闲地侧头抽着烟,蒙蒙白烟中,恍惚中的那莫看见桑基的食指指向桌沿,桑基嘴唇微张。

那莫仿佛听到他说:找到了。

“怎么不吃啊那莫,我家厨子的海鲜饭做得比外面好吃,尝尝。”卡尔贴在那莫的耳根子边说。

湿润绵长的触感给那莫一激灵,他拿住勺端送进嘴里,海鲜的鲜味从嘴里溢出,他琢磨着桑基最后的动作以及传递的语言,有些难以下咽。

“你很怕刚才那个人吗?”卡尔冷不伶仃说,带着不可察觉的深意。

“不。”那莫呢喃一个字。

卡尔不明所以,凑到他的嘴边,“什么?”

“我都怕,怕你也怕他”更怕自己活不下来,怕找不到妹妹,他苦笑自己真是个怂货。

“怕他也就算了,怎么还怕我,我吃人还是怎么的?”

怂货那莫三思之后,磨蹭出一个不痛不痒的答案:“你们长得凶。”

嘴唇突然被咬住,舌尖也被含住吮吸。那莫猝不及防回抱住卡尔的脖子,他的入侵越发热烈,一旁服侍的人适时拿走还未吃完的海鲜饭,那莫被架上餐桌。

卡尔笑道:“那你可就错了,我长得可比他柔和多了。”手伸进短裤裤腿,也不扯开只慢慢在内裤里流转。

他最爱看那莫恍惚的神情,神色空空荡荡,蓝色眼眸里只映出卡尔一个人,恍惚沉沦在欲望里,皎洁懵懂地沾染上淫荡色彩。

“等等,”那莫抬头仰视卡尔,餐桌硌他的骨头,“卡尔先生,不要有外人。”

“害羞?”卡尔一抬手,一旁好奇观望的下属自觉离开。

面对这句调侃,那莫只回说,“不喜欢,不喜欢有人看。”

整株沉香木雕刻出来的餐桌上有条条细纹,那莫溢出的精液晃荡着点点涂抹上去。腥味慢慢弥漫开来,色欲冲破限制,卡尔丝毫没有罢休的意思,空旷的大厅回荡滋滋水声和那莫的呜咽与呻吟。

那莫的脚够不着地,悬空在桌子上,怎么也抓不到桌子边缘。

“那莫,喜欢吗?”卡尔抓住那莫脚踝搁在肩上,此刻面前人已经浑身赤裸。

细腻的汗沾在略显苍白的胸膛上,肩胛骨似乎一捏就会碎掉,弯而凹陷的锁骨满是吻痕。他眼睛里弥蒙一层薄薄缭绕的水汽,氤氲着一碰就能掉出泪珠来,奇异的蓝色月亮。

那莫嘶哑不出一句话,呆愣地望着天花板。腰肢还在本能的活动,每一次深入都疯狂而准确地顶上酥麻敏感的那一处,卡尔比那莫更了解自己的身体。

他有绝对的支配权。

时针不停摆,催促所有人连滚带爬地向前。

夜深了,那莫没有撑到结尾,模糊记得卡尔简单清洗了自己的身子,他在浴缸中睡去。

他的温柔又真实又虚假。

“哥哥,你看啊。”

那莎南站在河边,狂风暴雨下,她却不为所动,兴高采烈指着娇艳欲滴的点点红花说道:“好多蚀妹朵儿,我们摘点花带回去给妈妈吧,用这个可以染指甲呢。”

那莫惊恐地站在河边,母亲的埋骨地,“那莎南!跟我回去!”

“不要,妈妈最喜欢花了。”说罢低头摘起花来,嘴里哼着悠扬的曲调。

地上的一朵朵花腐化成一滩滩鲜血,她依旧饱含活力从血里捡出扭曲的血块,血块静止时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只活动的眼球,她哼着歌捡起断掉的手、脚、腿、膝盖骨,以及鲜红的不知是哪个部位的脏器。

“那莎南!!!”那莫被堵住了咽喉,暴雨越下越激烈,上涨的河水快要将他淹没。

她不断地捡起器官,最终从河里捞出一具熟悉的枯骨,她笑说:“哥哥,妈妈一定会喜欢的。”

忽然,面前的那莎南被肢解开,乱七八糟洒了一地。那莫头疼欲裂,像被撕裂开来,神志不清地听到酒杯交错的一句:“这是新到的雏儿。”

以及那莎南久久回荡的尖叫。

“不”

冷汗包裹全身,那莫大口喘着气。柔软的枕头和卡尔睡梦时的无意拥抱告诉他只是梦而已,梦都是反的,都是反的。

心脏还是绞痛,那莫只有那莎南这一个亲人了,是他没照顾好妹妹。

是他的错。

腰肢还酸乏着,那莫搓手搓脚溜出卧室,门轻轻吱吖一声。

他不受控制屏住呼吸,朝床上的卡尔看去,见人没有动作。虚掩下门,穿过昏暗的走廊再下楼梯,就在靠近一片狼藉的餐桌时,卧室门受风吹“砰”地关上了。

那莫顿时警铃大作,心跳到嗓子眼上来。

一秒、两秒、三秒那莫驻留在原地,一点呼吸声都让他如临大敌。

卧室里没有动静,那莫一步一步退到桌子的另一边,回想起桑基临走前的动作,以及死掉的素未谋面的叛徒。

他猜测对了,桌下的一角缝隙里粘着一袋指甲大的白色粉末。桑基想让那莫给卡尔下毒———的确,他是最好的选择,最无偿的牺牲品。

清冷的月光被替换下场,无岸霞光顷刻洒满大地。

那莫后半夜没再入眠,是被卡尔睡梦中黏腻的拥抱吓到无眠。

日光慢慢透进来,卡尔立体而棱角分明的脸庞离他只有几厘米远,第一次看到卡尔柔和真实且毫无戒备的模样,那莫反而心里发慌,手里攥着的毒药在抨击扼杀他。

他将粉末塞进床头缝隙里。

抱住腰间的手又紧了几分,那莫一瞬间无预兆的离开床垫,堪堪压在卡尔身上。

“什么时候醒的?亲一个。”卡尔拖拉着那莫坐在自己腰间,而自己半靠在床头软枕上。

他睡意惺忪,抚摸上那莫的滑嫩细腰肢,喝了口床头柜上的水。

那莫正在想是不是该把药下在水里,头就被推过去顷刻吻住,半口水顿时过渡到那莫嘴唇里,绵密拉扯,霸占吮吸,那莫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

“你看你,每次都是我主动,我还是第一次伺候别人。”半拉耸下来的毛发,把卡尔往前提了好几岁,倒是有点撒娇控诉的意思。

“我,卡尔先生”那莫突然不知所措。

直愣好一会儿,心里思绪万千乱如麻,只化成一个毫不相干的动作———慢慢靠近卡尔的嘴唇,浅浅吻了上去。

卡尔真的喜欢我吗?

那莫那个只有“活着”“找妹妹”的狭小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问题,他被自己的离谱想法吓了一跳。那莫看不透卡尔的心思,谁愿意与‘蛇’为伴。

桑基找到了妹妹,而卡尔和妹妹相比,答案显而易见。

“啊。”嘴唇传来刺痛。

罪魁祸首舔过嘴唇溢出的血丝:“想什么呢?一大早上就心不在焉的。”

“起来走吧,别人还等着呢。”卡尔抱起那莫进衣帽间,打开挂满清一色昂贵西装的衣柜。

那莫不明所以:“什么?我吗?”

“带你出门遛遛弯儿,透透空气病才好得快。”

卡尔的衣服那莫肯定是穿不上的,衬衫长得可以当裙子穿。那莫是这样想的,他也正这样穿着卡尔好像颇为满意。

黑色雪纺衬衫把肌肤衬托得更加白皙,一点儿细细的光透进来,可以把腰间轮廓勾勒出来。细碎抵肩的金发有些小细卷膨胀地贴在脖子上,前额的碎发半遮住眉眼,晶莹剔透的眸子像水晶一样熠熠发光。

怪不得这件衬衫这么新,原来是因为透。

那莫躲在大门边,“卡尔先生,我真的要穿成这样吗?”

卡尔一手抚上那莫的腰,拿出圆帽子戴那莫头上。

“就这样穿,挺好看的。”

一戴上帽子,原本可以平视卡尔肩膀的视野一下子变窄了,连走出门也可以无视掉觊觎好奇的目光,那莫打心底爱死这顶帽子了。

破旧的厂房,风一吹就会倒塌,风鸣声呜呜不止,犹如来自地底深渊的嘶吼。

那莫一路跟着卡尔,他高大挺拔的身躯阻挡了大部分冷风,揽住那莫的肩,掌心的温度稳定地传递过来。

啊————

“求求你告诉卡尔先生,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听那个桑基的花言巧语,看在往日的旧情上,放过我吧。”

“我怀孕了,我———怀了卡尔先生的孩子。”

“求求你们,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帮桑基做任何事。”

那莫的脚步一滞。那夜的暴雨顷刻劈打在那莫身上,浸透心扉,手脚发软。

桑基和卡尔,以及里面惨叫的女人到底有什么纠葛?

“那莫,怎么了?”卡尔抚摸那莫裸露出的雪白脖颈,自嘲一笑,“也是,你就在外面等着,里面血腥得很。等我出来就带你去逛街怎么样,买身合适的衣服。”

他脸色僵硬,卡尔却不以为意,脱下西装外套搭在那莫肩上,薄瘦的肩膀披不上外套。

他说:“拉着点衣服,觉得冷去车里等着也行。”

“我想进去看看。”那莫轻轻拉住卡尔的衣袖。

面前这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对那莫的温情,和对往日床伴的厌恶。让那莫有些后怕,待卡尔厌倦他的时候,就是他死亡的日子。

那莫不懂世事,但也知自己被迫卷入了卡尔与桑基的博弈之中。

地上都是血,包括那个女人。

她腿似乎被打断了,残肢扯着腐烂的血肉,身上只遮了一块烂布,其余肌肤早已模糊不清,整个人散发臭水沟般的恶臭。

卡尔轻轻地“啧”了一声,嫌恶地抵住鼻子。

“我不过让你交代桑基让你干了什么,没有这么难吧。”卡尔挡住那莫的一部分视线,“还是说真就和他两厢情愿,甘愿为他去死。”

乱发里的眼睛依旧明亮,一抬头盯向面前的人,愣怔的那莫仿佛被那眼神刺中,平生生往后踉跄一步。

女人绝望哀嚎:“卡尔先生,相信我。我最后拒绝了桑基的请求,我没有为他做任何损害您损害q5的事情。我真的一直站在您这边。”

卡尔冷漠道:“那是谁用摩斯密码通风报信?又是谁在床垫下藏了弯刀。你无时无刻不在说爱我,却又无时无刻不在考虑我如何死。”

“我没有,卡尔先生。我敬爱您,我还怀了您的孩子。”

“是吗?”他没有一点动容,“可我不喜欢孩子,也没有什么非要传宗接代的执念,这打动不了我。”

卡尔逐渐丧失最后一丁点儿的耐心:“而且,你哥哥已经死了。他死前还替你求情,可是谁都知道是你害死了他。”

“不。不能这样!”女人扯不断脖子上挂着的链子,哀嚎着,断腿上的骨头一下下敲在地上想朝卡尔来。

“我哥哥没有参与任何事,他衷心为您谋划,他为您奉献了大半生光阴,您为什么?!卡尔!!!”

卡尔说:“你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无论对于我还是对桑基来说。”

“纳坦?卡尔,你这条阴沟里的毒蛇!你怎么不去死!!!”

她心里防线崩溃了,嘴里絮絮叨叨念着:“你害死了多少人,手上沾了多少人的性命,你就该下地狱”

她的哀嚎响彻云霄,惊动远方的乌鸦与秋风,来自无尽荒凉处的寒意慢慢侵入这座死亡工厂。

“杀了我啊,干脆一点。反正,我怎么挣扎都是死路一条。”她呜咽着,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杀你太简单了。”他说。

卡尔抬手朝打手看去,“把她当条牲畜养着,我要当成礼物送给桑基。”

卡尔不管身后的嘶吼,牵住那莫的手出门,他一扫刚才的阴翳,像新婚夫妻中最常见的丈夫一样问那莫,“想好逛街买什么了吗?要不吃个便饭再回去。”

风停了,晴朗温暖。他握着卡尔的手在细微颤抖,呼吸声都压抑住,阴冷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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