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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19

关潜总是在后悔。

理智与美色他会优先选择美色,但等理智上头,又开始为自己的鬼迷心窍而悔恨。

既要冲动,又不肯为自己的冲动买单,别人说关潜活该,关潜听了不高兴,可又不得不承认。

关潜很多时候都希望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看不懂氛围的笨蛋。

比如现在。

如果他是个纯粹的傻缺,那么他就不会在商函骂夏施与的时候替别人尴尬。

“夏施与,你这疯狗怎么敢来公共食堂吃饭,要传播狂犬病是吧。”

“夏施与你贱不贱啊,我没空陪你玩s的把戏,你爱找骂找别人去,现在在食堂吼一嗓子多的是人愿意上来抽烂你的嘴。”

“别碰我,恶心死了。”

关潜听一句颤抖一下,被骂的夏施与还笑脸相迎的,旁听的关潜却听的面色灰败。

也不知道夏矜时安的什么心,非要拉着关潜坐在夏施与和商函所在桌的斜对桌,关潜瑟缩着,脖子一点也不敢抬,饭才吃了半碗,脖子就快要断了。

关潜叫夏矜时蛊惑了神志,一坐下,就看见笑眼里墨色的瞳珠朝上抬了,冷漠的恶意藏也不藏,关潜一激灵,眼神飞速在四周扫过一遍,一触到商函砍刀似的浓眉,眼睛就像是给刀戳了,痛得他完全清醒过来。

“矜时啊,咱们换个地方坐呗,这空调吹着我肚子疼。”

“哦,那我们去那吧。”夏矜时指了指商函边上。

“那看着更冷,还是坐这吧。”关潜赶紧拉着夏矜时坐下,他真想堵住夏矜时的嘴叫他再别说话。

关潜又把夏矜时往自己这边扯了扯,确保两人被挡住,不会出现在商函他们的视线范围,夏矜时垂眼任他动作。

等关潜调好位置,他才把注意力放在两人交合的地方,夏矜时看着娇娇弱弱的,骨架子却不小,关潜一只手没能完全包住夏矜时的手腕,修长的手指微蜷着,拇指摩梭过中指的指节。

关潜盯着夏矜时的小动作看了两秒,眼睛偷偷转,去看夏矜时的脸色,朝着自己的唇角还是勾着的,对侧的唇角却是往下降,山根处挤出一些不明显的褶皱。

关潜眨眨眼,嘴角酒窝都抿了出来,手指本来已经离开夏矜时的皮肤了,又重新覆了上去,带着点报复的性质,掌心贴着夏矜时的手腕转了一圈,最后才使了点力松开。

关潜是看出来了,夏矜时受不了别人碰他,他在恶心夏矜时呢。

手腕上的干燥温热感消失了,夏矜时慢慢转了转手腕,他上扬起眼睫看关潜,目光很轻。关潜一点没注意到,还在自顾自地偷乐。夏矜时目光顺着关潜的颧骨往下滑,掉进了关潜唇边浅浅的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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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函为什么那么讨厌你哥啊?”关潜听了半晌,实在没压住好奇心。

夏矜时咬着勺子看戏,听见关潜的话,目光收回来落在他脸上。

他浅浅一笑:“我又不是商函。”

言下之意是去问本尊。

关潜看着夏矜时这种神气,觉得夏施与肯定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不说脾气不好的商函,关潜都讨厌。

只是夏矜时的美貌大过于他性格上的缺陷,又比较会装,关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一忍,倒还是能心平气和地和夏矜时聊天。

“那你哥为啥这么喜欢商函呢?”好奇心害死猫,关潜继续作死。

“难道商函是传说中的gay圈天菜?”关潜也没期望夏矜时能回答他,自己摸着下巴在那乱猜,“脸是帅,身材是好,智商也高,不过阳明里这种类型的不少吧,你哥条件不是挺好,怎么非要在商函身上吊死。商函那嘴骂得多难听,多伤人啊。难不成你哥真是抖?”

夏矜时喝着汤,叫关潜的话呛了一下。

“你还挺敢说。”夏矜时的嘴唇给水浸成嫩红色,更漂亮了。

关潜故作羞涩一笑,眼睛却很狂野,直勾勾地挂在夏矜时五官精致的脸上。

商函总压着脸,故意显出一副凶相,但不做表情的时候,眉眼就显得很纯,五官呈现出一种乖巧的钝感。夏矜时老是弯着眉梢唇角,露出顾盼神飞的明艳感,可不控制表情时,静态下的娇俏感就全消失了,眼头是尖的,眼尾斜上飞,即使正视着你,也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漠。

作为一个颜狗,关潜很爱这种反差。

欣赏起来很带感。

“夏施与该缠你才对。”关潜色心上头,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夏矜时耳朵好,听得清楚,眸色深沉地看了关潜一眼。

夏矜时特别适合垂眼看人,配上要笑不笑的薄唇,冷丽又危险,do感十足。

抖s弟配抖哥,绝配锁死,钥匙关潜吞了。

关潜虽然口无遮拦,但好歹还是要命,这句话没敢往外说。

“你那天进他屋里做什么了?”夏施与的声音忽然拔得很高,坐在这一块的几乎都能听到,“他一个难民,你是怎么跟他认识的?你可怜他所以跟他好?”

关潜的米粉听了这话都从筷子上吓掉了。

“你有病啊。”

骂得好!关潜在心里给商函竖了个大拇指。

“商函,你别可怜他,你可怜可怜我,看看我好不好。”

“夏施与你能不能别这么贱,算我求你了,你别再公众场合这样,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我贱?这不是你逼的吗?商函,跟我在一块你有这么难受吗,你跟那种下等人吃饭那么开心,跟我就一秒钟都受不了吗?你说,我哪里比不上那个贱民!你说啊!你还不让我收拾他,你就这么在意他吗?!贱人!贱人!那个贱民是不是碰你了!”夏施与忽然就抓住了商函的肩膀,很神经质地大叫起来,他摇晃着商函的肩膀,商函锢住他的手,他的身子就开始抽搐。

这下不仅米粉,连筷子都掉进碗里了,关潜看得目瞪口呆。

“……不是,这……”关潜眼睛撑的溜圆,呆呆扯了扯夏矜时的衣角。

夏矜时气定神闲的,还在那里找角度拍照。

不是啊,夏施与来真的啊,他是真有病啊。关潜的内心在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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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哥有病啊?”关潜脱口而出,说完才发现有歧义,又赶紧解释,“不是,我是说身体上有疾病。”

“是啊,我哥有病。”夏矜时看起来很愉悦,关潜觉得他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不少。

夏矜时朝关潜眨眨眼,眉飞色舞道:“不仅身体有病,精神也有病哦。”

“潜潜啊潜潜,你可别被他盯上啦。”夏矜时凑近关潜耳侧,压低了声音,他的手指捏住关潜的后颈,关潜叫他摸的一阵战栗。

关潜觉得夏矜时没有资格说夏施与,他们兄弟俩都有病。

“不叫救护车么?”关潜没继续这个话题,从夏矜时手下挣脱出来,伸出头去看夏施与。

夏施与跟缺水的半死的鱼一样,在商函臂弯里一跳一跳,他的眼睛上翻,身子后仰,给关潜一种被凝视的恐怖感。

“这么关心他?”夏矜时淡淡道,手托着下巴看关潜。

“只是作为联邦公民对另一位公民的人道关怀。”

“放心,死不了。”夏矜时用筷子卷起面条。

“别用筷子卷面条。”关潜忍了他一碗面了,“会把生命线搅乱的。”

夏矜时动作一顿,半边脸的苹果肌往上耸,是很迷惑的表情。

“不是,”夏矜时失笑,“你挺迷信啊。”

关潜耸耸肩,不说话了。

那边商函把嫌弃地把夏施与丢回椅子上,手在通讯器上敲了几下,然后就一个人离开了食堂。

当商函离开后,便有两位穿着黑西装的人将昏过去的夏施与带走了。夏矜时全程低着头,表情冷漠。

关潜是想看的,但看到周围没有一人抬头看那个方向,他大抵也猜到了这是禁忌。

“怎么不看了?”夏矜时用筷子敲着碗。

“别用筷子敲碗。”关潜是真的受不了夏矜时吃饭的这些小动作,他看也没看夏矜时,张口就来,“眼睛只有一双,这不忙着看你呢。”

夏矜时的手指抵在了关潜的下巴上,两指一捏,把关潜的脸转向自己,关潜面上的迷惑和错愕还来不及藏,就听见夏矜时压着声:“小骗子。”

关潜头皮发麻。

“你根本没在看我。”

关潜很想吐槽夏矜时是不是霸总演多了人也给油浸透了,但听他放软了显得委屈的尾音,再看到湿漉漉的眼,关潜一下就给俘获了。夏矜时百分百是演的,但演的却像是真的。

或者说,你明知道夏矜时在演你,却还是要相信他是真情。

“哪里没看你呢,”关潜不自觉就用上了哄人的语气,只是又是胡扯,“光是看着桌上你的倒影,对我来说就足够了,怎么敢奢望正视你呢。”

夏矜时凝视了关潜几秒,目光深沉像是要把他吞进去一样,而后夏矜时松开手,嗓音含笑:“潜潜,你这张嘴啊。”

“看来我们是一类人。”夏矜时眉眼弯弯,笑意却未达眼底。

关潜没躲开夏矜时的视线,直视着他。

关潜摇着头:“不是哦。”

关潜自认为和夏矜时不同,他的敷衍是非常明显的敷衍,你一眼就可以看出,而夏矜时爱装,他明明在敷衍你,却偏偏要装出一副很在乎你的样子。

关潜的敷衍是他的一种真诚表达,以一种不那么直接的方式告诉对方我不想理你。

“我可是很真诚的。”关潜说。

夏矜时挑挑眉,不予置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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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矜时不发癫的时候还是很有魅力的,一顿饭吃下来,比上次和商函吃饭愉快多了。

关潜既害怕社交又渴望社交,他不太敢跟陌生人说话,但又受不住没人跟他说话的生活。

关潜是一个需要靠别人来获取情绪价值的人,长期不与人交谈会让他焦虑。

在没有一个熟人的阳明池宴礼不算,会主动与他搭话的夏矜时虽然不怀好意,但关潜还是很乐意与他在一块。他揣着明白,明白与夏矜时这类人走太近是什么后果,却又难以忍受形单影只的生活,情愿在悬崖边跟毒蛇求刺激。

如果有更好的选择,关潜也不会跟夏矜时有交集。

不管怎样,夏矜时表面样子做得是真的有一套,该接话接话,该倾听倾听,关潜好好唠了一通,过足了嘴瘾。

“吃完了,走吧。”夏矜时早早停筷,一直在看着关潜吃饭。

“不是,你虾都还没吃呢。”

夏矜时就要起身:“会弄脏手。”

“不行,”关潜按住夏矜时,他对食物一向很认真,“浪费食物很不好。”

夏矜时看居高临下地看着关潜,他伪装出来了娇善在关潜出格的行为下被回收,冷漠的目光投下,关潜没有像之前那样躲开,而是正面迎上,他的嘴唇抿着,下颌线紧绷。

夏矜时扯扯嘴角,轻浮的神情又显现出来:“那你来给我剥吗?”

“我剥了你就吃是吗。”关潜没等夏矜时回话,擅自把碗移了过来,飞快地剥起了虾,不给夏矜时一点拒绝的时间。他倒不觉得被羞辱了,夏矜时连弄脏自己的手都不肯,哪里敢吃别人给他剥的虾。

关潜是故意的,别人不想吃他也不能逼着对方吃,但能恶心恶心夏矜时也很不错,夏矜时也不至于为这种小事报复他。关潜不知道夏矜时为什么会屈尊降贵来跟自己“结交”,提前做好防备,让夏矜时知道自己是多倒胃口的一个人,以后也不屑再拿他打趣。

“来,都剥好了。”关潜把碗推到夏矜时面前,“吃吧,怎么不吃呀。”

夏矜时看着碗里的虾,良久不动作,一张脸沉寂着,什么表情也没有,跟张白纸似的。

关潜在旁等着看戏,脑补着夏矜时的心理活动,他看着夏矜时一直盯着虾,想他是不是在数虾身上沾了多少从自己手上带过去的细菌。

“不吃就走吧,我还要上课呢。”关潜看了眼时间。

夏矜时轻声道:“吃,潜潜特地给我剥的,我当然要吃。”

关潜惊地睁大了眼,他呆呆地看着夏矜时,夏矜时动作很慢,关潜发现他的手在抖。

不至于吧哥,我又没在里头下毒,这么怕就别强迫自己吃啊。夏矜时这副模样给了关潜一种自己在霸凌他的错觉。

好不容易要送进嘴了,头顶传来一道人声,虾又掉回了碗里。

“夏总让你晚上回去。”

关潜和夏矜时都没回头。

“他让我转告你,打开通讯器。”

关潜,在宿管面前晃了晃,“查出来的相关资料发给我就可以。”

当宿管看到徽章之后,他的态度忽然变得恭敬起来,关潜见到这一幕,探寻的目光隐晦地投向商函,徽章没怎么看清,便被商函收了起来。

“我商函不是食言之人,答应你的事就会做到,今天是个意外。”

商函总是半垂着眼,如今垂着的眼上抬,关潜竟有点认不出他了。

关潜却将眼垂下了:“……要不算了吧。”

“你圣父啊?”商函看关潜的眼神逐渐变得奇怪。

“我恨死了我还圣父。”关潜按下翻白眼的冲动,“我这不是怕把夏施与得罪狠了。”

“他还不能把我怎么样。”

关潜真是要受不了商函那股目中无人的狂劲:“但他能搞我啊大哥。你正直我相信你,可凡事总有万一,更何况我也不好意思总麻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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