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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刃穹/景穹】一念之差(中三)

 

刃给景元拿了双拖鞋,往客厅里看了一眼,没看见鬼影,扬声道:“我回来了。”

从卧室里远远传来个应声,由远及近的。一个快成虚影的矫健身姿从里面闪出来,往刃怀里一撞。

景元反手把门带上:“嚯。”养了个什么,炮弹小鬼?

听见陌生人声,穹警觉地从刃怀里抬起头,退后了两步。

面前人肩宽腿长的,长得帅,笑的也和善。

“小朋友,你好呀。”

穹觉得景元不像坏人,就点点头:“你好。”

俩人那边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往客厅去了,景元跟到自己家一样老神在在坐在了榻榻米上,整个人都陷在垫子里,别提多自在了。穹就在他面前蹲着,老老实实回答了几个问题。

刃面色不虞,往门口一杵,听他俩聊天。

景元这人很会聊天,三两句就把穹的防备心卸了,也不一股脑只问,偶尔说两句自己身边的趣事,把穹逗的嘎嘎乐。接着不动声色的把话题往刃身上一转,夸起他手艺好,跟古时候那个百冶应星相比不遑多让。

穹一听这就来劲了,说到应星从前锻造的武器,流传至今的机甲造物,还有书本上那些不着边际的生平。

景元一边“嗯嗯”应和着,就着他刚才话锋问道:“丰饶之力?还能长生不老啊,这么神奇。”

穹的眼神闪烁几下,把脑袋偏向一边,不再多说了。

见他这样子,景元也不追问,转而道:“他上辈子脾气也这么差?还记得些吗?”

穹摇头:“不差,对我很好,我就只记得这些啦。”

“原来如此。”景元笑笑,“那你们很恩爱啊,你很想和他继续在一起?”

穹低着头,没说话,默认了。

沉默了片刻后,他感觉到自己的头顶被一只手轻柔的揉了两下。

“好孩子。”景元说道,“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怜事。”

这话语太过怜惜,穹的手指不自觉抓紧了自己宽松的运动裤,喉头略带几分哽咽,说一句停一句,很是艰难:“我不可怜,他是,爱我的,我就不可怜。”

见问不出更多,景元就安慰了一番,站起身走到门口,向穹道了声再见,又看了一眼刃。

刃紧随其后,关上门,带着景元去了一处露天阳台,自己点了根烟,又把烟盒和打火机递给他。景元接了过来,吸了一口。

“他告诉你他不记得许多事情?”

刃点头,“他说他睡了很久。”

景元轻笑了下:“会撒谎的小朋友,我看他记得很清楚,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为什么……”

“他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他想和应星,也就是你,一直在一起。”

刃沉思片刻,深深吸了口烟:“我还没活够……我才三十五,车贷房贷还没还完。”

景元眼神奇怪:“他也没想让你死啊,不然早趁你看不见他的时候把你结果了,这小孩至少游荡了八百年,弄死个你还是很轻松的。”

刃没说话。

“你要是心里不好受的话,就试着找找过去的故事吧。”景元宽慰的拍拍刃的肩膀,“还有,别忘了会动的狮子,哥。”

谁你哥。刃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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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景元,刃回了家。穹还在脚踏上坐着,缩成小小一团,看着可怜极了,听见门响也没动作,只低着头背对着门口。

刃就走过去,拍拍他肩膀,问道:“吓到你了?”

穹摇摇头,眼圈红彤彤一片,一看就是刚哭过,他吸了吸鼻子,嘴一撇,表情十足的委屈。

“他说我可怜!”

刃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不像景元似的那么会说话,思来想去只好坐在榻榻米上,冲着穹张开双臂。

这几天穹很老实,被他凶了两次之后就不敢亲近他了,除了今天出门前,和回来后的那两个拥抱。前者是因为安慰,后者则时间太短。

穹呆呆看了一会儿,立马不撇嘴了,一看就知道刚才是装的。动作十分迅速的跳到刃怀里,紧紧搂住了他,手不老实的在那宽厚结实的胸前一通乱摸。

刃警告道:“差不多得了。”

穹就老实了,脸贴在刃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声,小声问道:“你很烦我吗?”

刃仔细思索了一番,摇摇头,含糊道:“还行吧。”

“那就是有一点烦。”

“不碍事。”

“你以前从来不……”

话到一半,刃伸出两根手指,把穹的嘴合上了。

他不想再听这句话了,给他一种他是十恶不赦大渣男的即视感,他好冤枉,明明什么也不记得,却要被迫承受来自自己前世的沉重情爱,还得好好把这祖宗供起来,给吃给穿的。

“还不够?”刃说,“换成别人看看。”

穹很委屈,“那你为什么还留我在这。”

因为你可怜?因为你看着没坏心眼?刃冷冷说道:“你丑点试试。”

“哦,原来是因为我长得漂亮。”穹不是很满意,但是很知足,“也行,你的眼光我认可了。”

刃又不说话了。

经过这些天相处,穹早习惯了,刃不说话就是不知道说什么,或者是正在酝酿一句很损很伤人的话,要不就是觉得他在废话,懒得开口。

这情况明显是上去,与册子粘在一处,收进了书柜。

这好像就是上学那会儿要背的课文的全篇,当时自己嫌长,只背了两段,但也就是这两段让刃最终走了如今的路。他和锻造锤怎么不算三世怨侣呢。刃想。

此间事毕,穹才与应星搭话:“我们在一起多久了,还记得吗?”

应星思索道:“我遇见你时,二十六岁,至今已有四十余年了。”

原来最初的他还是工造司一个籍籍无名的学徒,因短生种身份遭人排挤,正跟着师父学艺精进。直到十三岁那年才获得了匠人资格,发了头一笔薪晌,他去金人巷给师父挑礼物,看见了街边小贩放在花瓶里的画卷。

说来也是机缘巧遇,应星那日看中了那盏花瓶,那商贩很会做生意,将瓶里的两幅画做赠品送给了他,一副是山水画,另一幅就是穹栖身的泛舟图。

他将花瓶送给了师父,那两幅画自己带了回来,原本收在箱子深处,一直未曾想起,直到后来他晋升百冶,搬了居所,景元才从他行李中把这两幅画翻出来,然后自作主张给他挂在堂屋。

谁曾想当天晚上就被画中鬼吓了一大跳。

想起这段应星还觉得好笑:“你当时真真把我吓个半死,我正给景元打刀,你却突然吹了我的灯,又把手塞到我面前。”

穹很不服气:“是你非要摸我啊,我只是出来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有没有在打仗,正在窗边看,你就摸上来,还摸了好几下。”

应星注视着他,并不言语。

他有点不好意思,挠着下巴问道:“那你当时看见我的没理他。

这时的卧室门开了条缝,里面探出个脑袋,小心翼翼的往外面看了看,接收到刃的眼神,才别别扭扭把门打开。

“嚯。”景元笑,“这位更是重量级。”

穹不自然地捂着脖子走出来。

刃轻轻吐了口气,默默站到了阳台,还贴心的关上门,准备静静独自面对这难熬的时间。

景元向穹招招手,示意他过来。穹就乖乖走上去,但手不肯挪开。

“好啦。”景元道,“不用遮了,都看到啦。”

穹这才把手放下来,梗着脖子摊手道:“超度我吧。”

景元问:“准备好啦?”

穹视死如归点头,“反正睡也睡了!我没有遗憾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景元有点破功,捂着额头笑半天,赞许道:“好好好,不错不错,那我开始了。”

“嗯。”

景元伸手,在穹的眉间轻轻一点,接着很快露出个惊讶表情。

“咦?你身上还真有丰饶之力啊,我原以为就画上沾了点呢。”

穹没懂:“药师,丰饶?关他什么事?”

景元摇头,表示你不知道我更不知道,然后说:“伸手。”

穹一知半解的听从景元的指示,伸出了自己两只手。

景元虚空画了个金色符箓,轻轻贴在了穹的心口处,和双手手心,待到几道金色光芒渗入穹的身体,换为一层绿色重新出现,景元又点了点他的眉心。

紧接着,左手摊平,右手并拢两指,在手心飞快划了个符号,只见他掌心也泛出和先前同样的金色光芒,又轻柔开口,像在哄小孩一样。

“出来干活啦。”

掌心光芒减弱,里面居然出现了个金色小人儿,手上拿着把巨大阵刀,威风凛凛,但是体积实在是小,看起来有点可爱。

那金色小人儿怒目圆瞪,大喝一声:“斩!无赦!”

而后刀风化作金光,向着穹的指尖劈来。

那光芒没碰到穹,只堪堪擦着他指尖而过,恍惚之间,穹好像看到自己的指尖好像有个铁锁一样的东西断裂开来。

这还没完,金色小人儿颐指气使的用阵刀指了指穹的脖颈,示意景元把它托上去,景元照做。而后又是一声威风凛凛的“斩无赦”,紧接着,景元又托着金色小人儿放在了穹的脚边,金色小人儿就着刚才的流程又来一遍。

不过脚下的锁链劈完之后,金色小人儿悠悠漂浮了起来,后撤蓄力一番,重重将阵刀里积攒的金色神力,如同打地机一般挥了出去,在穹的脚边突突了十几下。

穹有点恍惚,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

“好了。”景元笑眯眯的把手里的金色小人儿收了起来,“神奇不神奇,厉害不厉害?”

穹情不自禁给他鼓掌:“好厉害!”

“那当然啦,这可是我的神君。”景元说。

“啊。”穹结巴道,“怎么那么、那么,我记得之前不是这样的。”

景元笑道:“我接手的时候也问过这问题,上一任令使说是因为战争早已平定,如今的罗浮海清河晏了几百年,神君就不愿意那么大张旗鼓了,总之是个好事。”

“对、对。”穹说,“然后呢?我怎么个投胎法?”

景元看着眼前的人,眼神柔软几分,情不自禁拍拍他的脑袋,解释道:“你的身上有丰饶之力,如今虽药王不在人间许久,但他的术法是作数的。刚才替你解了锁魂阵,激发了你身体里的丰饶力量,它为你铸成了肉身,你这辈子可以做个普通人了,开心吗?”

“啊?”穹愣了一下,“什么?丰饶赐福?怎么回事?”

“我想想从哪里说起。”景元温柔注视着他,“药师灭亡之时,罗浮的长生种一族就不再繁衍了,最后一批也早在五百年前就彻底消亡。在此之前的长生种族皆是受到了丰饶之力的缘故,你与他们相同,只不过是从鬼变为了普通人。其他的事情,比如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这力量,不如,我们去问问阿刃?”

穹还是呆呆地:“他不是不记得前世的事?”

“原本是该半点记忆也无。”景元道,“但我猜想,你的,咳,残存着应星的……咳,然后,咳,他也许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穹一知半解,没懂这三个“咳”是什么意思,后知后觉般摘下了自己脖颈上那个招魂木,而后盯着自己的身体看了半天。

并不是景元诓他,他真的不需要聚魂也能现身了。

穹下意识道:“会对你有影响吗?”

“会。”景元严肃点头:“会有很严重的低血糖,必须要每天一杯全糖乳茶。”

穹没觉得他不正经,点点头答应了。

看他这样子,景元更觉得好奇:“偷偷讲一讲,我上辈子是不是真的欠你的,我怎么总想对你好呢,真奇怪。”

“没有。”穹说,“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特别特别好。”

“是吗。”景元笑了笑,“那就当做是你比较和我眼缘吧。”

在这突如其来的狂喜中,穹没有激动太久,他很快郑重其事的退后些许,向景元鞠了一躬,认真道:“谢谢你,以后有什么事情请一定告诉我,我肯定飞着赶去跑腿,真的谢谢你,景元。”

景元拍掌:“那赶巧了,有件事确实是需要你帮忙!”

穹说:“洗耳恭听。”

“督促他做手工。”景元严肃道,“我真的很需要一个会动的狮子。”

“……行。”穹答应下来,又喃喃自语般小声道,“这么长的时间,让应星变成刃,让鬼变成人,唯独你一点也没变。”

景元没听清他说什么,微微向他这边低头,示意他再说一遍。

穹就摇摇头,表示什么事也没有,转而又嘿嘿一笑:“你说他哭没哭?”

景元也笑:“应该哭了,去看看?”

“走。”

二人一拍即合,打开了阳台门。

听到身后动静,刃拿着烟的手微不可闻的抖了一下,而后镇定自若道:“他走了?”

穹含糊地嗯了一声,向前两步,从后面抱住了刃。

“我不需要安慰。”刃闭着眼睛吸了口气,语气中充满嫌弃:“撒开我,景元,别逼我把你扔下去。”

身后的二人没忍住,双双笑出了声,穹抱得更紧:“是我,阿刃,你也要把我扔下去吗?”

刃掐了烟,转身,不敢置信的看着穹,面前的人完好无缺的站在他面前。

而他的手却抖的更厉害了些,缓缓抚上了穹的侧脸,对方则是乖顺的把脸埋进了他的掌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刃艰难开口。

景元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一番。

又道:“但我还是没搞明白,他身上这一道丰饶孽物的术法是怎么回事。”说完又感觉言失般的捂住了嘴,“啊,这个词语莫名其妙自己从我嘴里跑出来了。”

穹听的嘎嘎乐。

景元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就拍拍刃的肩膀,“任务完成,回去补觉了,你们慢慢聊,这事如果聊出名堂来,也同我讲讲吧。”

穹点点头,和刃一起把景元送上电梯。

电灯泡走了之后,家里重归寂静。

刃回想起昨夜的梦境,感觉有些后怕,把穹捞进怀里用力抱紧,鼻尖亲昵地蹭着他的耳垂,仔细嗅闻他的味道。

他们相拥了许久许久,刃高高悬着的那颗没安全感的心才稳稳落了下来。他和穹缓缓讲起了昨天梦境里的内容,与画卷中的回忆不同,梦境更倾向于站在应星角度叙述的故事,其中就有那莫名的丰饶之力。

说完这一切,他的声音还低哑着:“都过去了。”

“嗯。”穹应和,“都过去了。”

“但是有一件事。”

“什么?”

穹从刃的怀里挣脱出来,说道:“景元他想要一个狮子,会动的。”

刃::…?。

刃深吸一口气,说:“你和他过吧。”

“!”穹不明白好好的怎么又把他往外推,“干嘛啊!”

“哼。”

穹福至心灵:“啊,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刃没好气:“什么。”

穹神神秘秘示意刃低头,把眼睛闭上。

刃不解,但是照做。

一个像羽毛般轻柔的吻落在了刃的嘴角。

穹钻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

“这件事就是,我真的很喜欢你,不管以前还是现在。”

end

景元:家人们碰见俩下头男,贴脸秀恩爱就算了,说好的谢礼还让我等了仨月。但是伯牙绝弦真的好喝,喜欢喜欢,暂且原谅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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