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他的银色的汽车被撞坏,修复要好大一笔钱,因此他选择了搁置。这是前妻给他留下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他不舍得。如今它见证了两场车祸,是灾难的象征。他打算把这辆残骸拖回来,陪自己到地老天荒。
从黑色出租车下来,顾珍很体贴地给他撑伞,二人走到公寓门前。这栋公寓位于f市中心,价格不菲。打开黑铁栅栏,入口处则是复古的大理石雕花外观,上了顶楼。打开门,宽敞的复式公寓,整洁干净,白蓝色调,东西很少,摆的最多的是酒。
林霖这次车祸锁骨断了几条,现在还隐隐作痛。顾珍察言观色,动作自然地给他脱下风衣挂到一旁。
“这房子我来到f市后就一直住着,单身汉,会乱一些。”
顾珍饶有兴致地观摩着房间内部,仿佛是一个新奇漂亮的展览室,他缓缓踱步,仔细看着,抚摸着几乎每一个陈列的摆件。注意到每一堵墙上都挂着一副画,顾珍又开始专心欣赏起来。
这些都是他这两年临摹那个不知名画手的画,从未公开过,仅作为个人的收藏。顾珍果然问他:“这些画你没有发表过是吗?”
“嗯,只是一些随笔而已。做装饰还可以。”
顾珍眼里含笑地看他一眼,神情是喜欢的。林霖还是没忍住,去厨房开了一瓶酒,倒进玻璃杯里:“喝一些?”
顾珍却婉拒了:“我不太喜欢喝酒。”既然这么说,他这个刚刚酒驾出了车祸的人更不应该喝。
林霖把两杯都喝了个干净后,便坐在一旁的沙发好整以暇地看着顾珍。他仍自顾自地欣赏着自己那些剽窃来的画作。
“笔触细腻,线条优雅,真的很美。尤其是这里,”顾珍说着指向一处,“颜色漂亮极了。”
林霖顺着看过去,他正指着画里的一处——他想起这是他临摹时重新调的一种紫色,他觉得会更漂亮些。这紫色他现在也不一定能调出第二遍。惊讶于顾珍敏锐的直觉,林霖点点头:“我也很满意。”
“不愧是林霖。”顾珍对他从来都是直呼其名。
秋天的f市是个很长的雨季。客厅的落地窗外的雨,丝丝飘洒下来,印在玻璃上,蛛丝一般,留下柔韧纤细的痕迹。
“你在哪里上学?”听到顾珍说他今年二十岁,大学生的年纪,林霖便问道。
“我没在上学,我在上班。”
惊讶于这样一个年龄且有着良好教养的年轻人竟然没有在上大学,林霖下意识地惋惜道:“怎么没去上学?”
“从家里跑出来了。只上到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