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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陆温寻微微侧脸两人的唇近在咫尺说什么都像

 

谭嵊屿对饭局很重视,不仅买了套新衣服还剪了头发。略显弱气的中长发变成干净利落的短发,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在地下车库碰头时贺迟森跟陆温寻险些没认出他。

只看见保姆车旁边站了一个人,穿着一身裁剪考究的白西装,正抻长脖子对着后视镜整理发型。

谭嵊屿余光瞥见他俩过来立刻收敛起自我欣赏的劲儿,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抬高声音说:“我去开车!”

“等一下。”

谭嵊屿手刚碰到车门,被陆温寻这么一叫瞬间一动不敢动,顿了两秒才缓缓回过头满脸迷茫地看着他俩。

“是你要他穿成这样?”陆温寻皱着眉头发问。

“我没说过,”贺迟森摇头,语气里充满了笑意,“我不知道他要去结婚。”

陆温寻叹了口气。

他担心谭嵊屿紧张昨天特意给这人发消息,说这场饭局没他想的那么正式,只是提供个场合让各方在开机前先认识一下,打个照面而已。

谭嵊屿像平常一样回复“好的”,陆温寻以为这人听进去了。

“嵊屿,过来一下。”陆温寻对谭嵊屿招招手,后者“哦”了一声,连忙一路小跑过来。

“寻哥什么吩咐?”谭嵊屿眨眨眼,一脸天真烂漫。

“回去换套衣服,按你平时的风格来,现在这套……过于隆重了。”

“如果是参加自己婚礼的话,就刚刚好。”贺迟森调侃道。

谭嵊屿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他俩。

四月气温逐渐回暖,两人都穿得轻便简单。贺迟森黑色皮夹克内搭白t,下身做旧牛仔裤,脚上蹬了双卡其色工装靴;t恤下摆被松松扎进牛仔裤里,皮夹克又是短款,一双长腿荡在外边,身材比例很是优越;陆温寻则穿着米色高领羊绒衫,下身浅色休闲裤,脚上穿了双拼色麂皮运动鞋,从内到外透着一股教养极好的疏离感。

和他俩相比,自己这身泛着光泽的缎面西装确实过于隆重了。

很像被临时通知加班的证婚人和一对旅游途中一时兴起冲动结婚的同性情侣。

谭嵊屿心里想着昨天花掉的五位数人民币,双腿顿时变得很沉重;他挣扎片刻后小心翼翼地问:“不合适……吗?”

“嗯,不合适,”陆温寻斩钉截铁,“回去换一下,我们在车里等你。”

“好吧。”谭嵊屿耷拉着脑袋从陆温寻身边走过,顺手递出车钥匙。

和最初的意气风发相比他现在肉眼可见地沮丧,贺迟森宽慰道:“放心,以后有机会穿。”

脑海里瞬间浮现自己穿着这身衣服给面前俩人证婚的模样,谭嵊屿呆了一呆,连连摇头说:“不了不了。”

说完快步走向电梯。

“看上去他好像不太愿意接手你的工作。”贺迟森从谭嵊屿后背收回视线,面带笑容亦步亦趋跟着陆温寻。

“他还不知道这件事。”陆温寻目视前方按了车钥匙,车灯闪了一下,他回过头侧身对贺迟森说:“先上车。”

车门关紧,陆温寻拿出手机确认饭店位置,贺迟森摸上他的耳垂,缓慢揉搓着,“你还记得依靠进入角色来逃避虚假的自己,从痛苦的现实中抽离,放下仇恨,沉浸在一个短暂却美好的梦里。

他年幼时曾梦想追随父亲的脚步,成为陆越铭那样勤勉敬业、演技精湛的演员。也许过于勤勉了,常年在外拍戏导致陆越铭对家庭疏于照顾,一年到头和家人也见不了几次面,即便如此,陆温寻还是崇拜他。

每当在电视上或电影院里看见陆越铭,陆温寻心中总是充满着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自己的父亲变成一个全然陌生的人,说话语气、神态表情、行为举止和在家时大相径庭,但是足够鲜活,仿佛陆越铭在他不知道的世界里过着另一种人生,有另外的家庭、另外的孩子。

只是影片结束他才回过味,自顾自地对戏里扮演陆越铭孩子的小演员生闷气。

那时他常常会想,如果自己真的进入演艺圈并且混得不错,说不定有机会和陆越铭一起演戏,在某个世界留下共同存在的痕迹。

梦想就那样破灭了,甚至他从没告诉过陆越铭自己崇拜他。

似乎也用不着过分怀念扮演另一个人的感觉,他一直都在演戏,演着另一个自己。

当演员的都知道,出戏和入戏一样重要,不能及时抽身便会走火入魔,演着演着就当真了。

最怕骗过了自己,像他现在这样,站在真和假的分界线上,岌岌可危。

以为是贺仲把视频泄露给媒体。”

陆温寻扯了扯嘴角,笑容里含着说不尽的苦涩:“今天我才知道,放出视频的人是贺迟森。”

谭嵊屿脸上的错愕转为震惊,“森哥?……”

“对,是他。今天也是他,当着我的面,把视频发了出去。”陆温寻收敛起嘴角的笑意,神情看着无比落寞,“我们发生了一些争吵,他为了求我原谅才会跳楼。”

谭嵊屿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既然你今天才知道泄露视频的人是森哥,那昨天的不辞而别是为什么?”

被发现了。

罢了,挑着讲故事就是容易出现纰漏,索性全都告诉他吧。

“因为我放弃了自己的复仇计划。”陆温寻轻描淡写地说。

“收到那段视频后我有想过直接拿给媒体,但这样的反击力度太弱了,我得制造出对贺仲打击更大的事件。”

“贺迟森,就是我想到的解决办法。”

“在贺迟森拿到影帝的那一天泄露他的性爱视频,作为知情者的贺仲会比他本人更痛苦吧。”

“只是去给父母扫墓时我突然意识到复仇很没意思,明明自己不是同性恋却要和男人上床,拍视频不仅要确认角度,还得剪辑才能使用,被恨意填满的生活过于枯燥乏味了。”

可笑的是,枯燥乏味的生活里唯一乐趣就是跟贺迟森做爱,在那时他才感受到生命力。

“让贺仲痛苦又能怎样?死去的人不会再活过来。”陆温寻避开谭嵊屿的视线,看着贺迟森留下的血迹,掩饰自己的心虚,“所以我逃走了。”

这样一来就没问题了,谭嵊屿不会知道他离开的真正原因。

“但是……”谭嵊屿轻轻开口,“森哥很爱你。”

又来了,这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荒谬感,甚至让陆温寻心中腾起一股无名火。

这些人以为的“爱”究竟是什么?到底哪句话他没说明白?为什么谭嵊屿听完还敢说贺迟森“爱”他?

“我不是为他开脱,发视频这件事显而易见是他不对,没有借口可以找,”谭嵊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会这么说仅仅因为知道一件你不知道的事。”

他深呼吸,然后下定决心般开口:“剧本围读第一天晚上森哥被吴桓聿性骚扰过。”

你情我愿的事算什么性骚扰?

陆温寻压下诘问的冲动,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示意谭嵊屿接着说下去。

“他很坦诚,说他没有立刻拒绝吴桓聿的口交,因为那种情况很难保持理智,还说他试着把他想象成你,但是失败了,才中途把人赶走。”

“你没看见他当时的样子,真的太憔悴了,好像还哭过,眼睛红红的。还有茶几,茶几被他砸了一拳,没碎但是裂得很厉害。”

“我没想到他能自责到这个地步,让我觉得他非常……非常害怕失去你,对,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你知道他问我什么吗?”谭嵊屿笑了一下,“他问‘你觉得,陆温寻喜欢我吗’。我现在还记得他当时的表情,充满了不安。这可是贺迟森啊,他也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

“可是我只能说,你对他和对别人不一样,”谭嵊屿看着陆温寻的眼睛,“我给不出肯定或否定的回答,只能给出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一样’可以是因为喜欢,也可以是因为讨厌,我知道森哥他会找到贴近自己想象的解释。”

“但如果你问我森哥喜不喜欢你,我会毫不犹豫回答‘他爱你’,不止是默许吴桓聿口交后的自责,他的爱藏在看你的眼神里,对你说话的语气里,和你在一起时的表情里。”

“还有和你分开时的表情里。”

“抛开别的不谈,在我当森哥助理这些年你们从没刁难过我,所以对我来说,你们两个都是好人,”谭嵊屿红了眼眶,“我希望好人可以有好报。”

陆温寻别开视线,侧脸望向icu病房大门。

钢制门板冷硬的线条渐渐变得扭曲模糊,他咬紧下唇,试图遏制泪水从眼眶涌出。

谭嵊屿说的这些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贺迟森看他的眼神、对他说话的语气、和他在一起时的表情……他无法接受这样深情的人三心二意,这才是他离开的真正原因。

甚至床上那些略显粗暴的对待也都经过他的默许。他们的性爱从不平静,是席卷海岸线的滔天巨浪,是执着登陆的强劲飓风,是倾天如注的滂沱暴雨。

是两个灵魂用近乎绝望的力度相互碰撞。

他对贺迟森的确不一样,这种不一样对他来说,就是爱。

懦弱的人要看清自己的心真的太难了,代价无比高昂,短短十几米的距离被分割成两段,中间矗立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障碍。

门最终会打开,那也许意味着他有一生的时间去恨贺迟森,也许意味着他的恨到此为止。

谁都说不准,但他不想就此停下。

陆温寻低头,泪滴从眼中掉落,在裤子上晕开。他闭上眼,双手合十抵上嘴唇,开始为贺迟森祷告。

九小时后,贺迟森从icu转到普通单人病房,昏迷状态,命是保住了,但有成为植物人的可能。

就看接下来几天他能不能醒过来,如果不能,便会沉睡一辈子。

晚些时候邓洋来了,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波浪大卷跟着耸动,似乎每一步都带着怒气。

陆温寻和谭嵊屿来病房门口迎接,她在两人面前停下,没等他们问好先开口:“医院已经找人打点过了,不会有消息泄露。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这几天能醒过来就不会成为植物人。”谭嵊屿回答。

“好,贺仲明天上午开记者招待会,等招待会结束我们发布贺迟森的退圈声明,不写原因,让大众自己有端联想。”她看着陆温寻,“你跟我来一下。”

“退圈?”谭嵊屿几乎喊出这两个字,意识到自己在医院立刻降低音量,“森哥醒了还能继续演戏,他才刚拿完影帝,现在就退圈也太可惜了,不能几天后看情况再发声明吗?”

邓洋无奈地叹了口气,“贺仲这事出来后你知道有多少媒体赶着采访贺迟森吗?不知道谁散播消息说他是贺仲的儿子,这两人眼睛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没人反驳这个说法,再加上他刚拿了奖,受关注程度甚至比贺仲本人还要高。以他现在的状态,不作回应正常活动是行不通了,只能借贺仲之势发退圈声明,越快越好,拖得越久外界揣测越多。”

邓洋说的都是真话,陆温寻手机也快被打爆了,平时走得近的媒体都在询问贺迟森的情况,试图从他身上挖到一星半点的料,他索性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只在需要时打开。

不过散播贺仲贺迟森父子关系的人会是谁?是方宸吗?

“他昨天给我打电话时透露过退圈的打算,这个决定没有违背他的意愿,”邓洋放缓语气,“你也不用担心工作会丢,我会给你安排别的艺人,比贺迟森咖位小,但会听你的话。”

“走吧。”邓洋朝陆温寻扬了扬下巴。

他们走到走廊尽头,在窗户前停下。

邓洋从挎包里拿出香烟打火机,顶着“禁止抽烟”的警示牌点了支烟放嘴里,推开窗,抽了一口后将烟雾吐向深沉的夜色。

艳丽的红指甲在陆温寻眼前一晃,邓洋收回视线看着他,目光锐利:“你是陆越铭的儿子。”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否认的了。

“对。”他回答。

邓洋嗤笑一声:“两个消息连在一起才更劲爆,我猜那人要么不知道陆越铭有儿子,要么不知道陆越铭的儿子在给贺迟森当经纪人。”

或者什么都知道,为了保护他才只爆了一个。陆温寻心想。

“贺迟森到底因为什么跳楼我不关心,”邓洋手腕搭着窗口,漫不经心弹了弹烟灰,“我只知道他这一跳给我送走了好几个亿。等明天声明出来公司股价怕是又要往下跌,董事会那帮老东西绝不会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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