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杨德贵是背对着高源的,听到这话,背一下就绷直了,可他没敢转过来。
杨家爷爷一夜过后,原先那可怕的水肿模样,已经消掉大半了。高源诊断一番,危机已解。昨天情况危急,所以急则治标,现在要治他伤到的脾肾二本了。
高源稍稍松了一口气,他掖了掖被角,问:“爷,感觉还好吗?”
杨家爷爷睁开了眼,迷迷糊糊地看了看高源,脸上露出了笑容:“是小源来了啊,快给我家小源拿个馍馍吃。爷爷还给你留了几个枣呢,在柜子里,别跟别人说,悄悄拿走啊。”
高源听得鼻子一酸,在这个人人都对他避如蛇蝎的年代里,杨家爷爷还这么念着他。上辈子,就是杨家爷爷走的太早了。幸好,这一世,高源没有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看着这一幕,杨爸抽了一大口烟,沉沉吐了出来。
高源对杨家爷爷说:“爷,你先睡一下,我等下再来看你。”
杨家爷爷又把眼睛闭上,说:“好。”
高源站起来,转过身对杨爸说:“叔,爷还得吃一段时间善后药。这样吧,你把爷的诊疗本给我,我去联合诊所给他抓药。”
杨爸说:“让德贵去吧。”
高源摇摇头:“没事,让德贵赶工分吧。我反正刚回来也没事,帮村里做点事吧。也不止爷一个人,村里其他要拿药的,我也想一起帮着去拿了。”
杨爸又抽了一口烟,沉默了一会儿,也看了高源一会儿,他才点点头:“好。”
高源拿着诊疗本出了门。
杨爸看着高源离开的背影,看着这个差点成为自己女婿,却又害的自己女儿嫁不出去,却又救了自己老父亲的人,他的心情很复杂。
叹了几声,杨爸转头看向正在晒被子的杨德贵,一股无名火上来,他上去就给自己儿子后脑勺上一个大逼斗。
……
昨天刘三全来这边开过好几个方子,这都是等着拿药的。高源喊了几嗓子,这些人陆陆续续都出来了。
邻居张婶正准备出来,却被她男人张叔拉住了。
张叔问:“你干嘛去?”
张婶急匆匆要出门:“你没听见高源要去乡里,还主动说要帮我们带药回来。哦,对,我诊疗本呢,在柜子里吗?”。
见自己老婆又要往里面走,张叔赶紧又拉她:“你疯了啊,高源叛变了,是坏分子,你还敢跟他走这么近?”
张婶把自己处方往张叔面前一松:“那不然你去给我拿药。”
张叔顿时一噎,去乡里得走几十里山路呢,走都要走半天。累的跟孙子一样,还得耽误大半天工分。
见自己男人不放屁了,张婶白他一眼:“老杨家都让他拿药,支书都不怕了,你怕啥?撒手!”
张婶甩开张叔,拿诊疗本去了。
高源来到张叔家门,在院门口就主动打招呼:“张叔,早啊。”
“啊……”张叔看了过来,顿时脸一僵,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高源问:“我记得昨天婶子也开方子了吧,我一起去给拿了吧,省的你们再跑一趟了。”
张叔前后看看,有些手足无措。
张婶从屋里面跑出来:“来了来了,这是我的处方单还有诊疗本,药钱。”
“好。”高源收了下来。
高源走了,张叔又溜溜地跑到了院门口看高源,他疑惑地挠挠头,小声嘀咕道:“这种人不该低着头走路吗?咋这么底气足?该不会要被平反了吧,还是说弄错了?”
张叔反而开始怀疑起来。
高源走完了全村,好多人都冒出了这样的疑惑。
其实高源上辈子回来,低着头过了好几年,总觉得自己什么都低人一等,连说话声音都不敢大一些,可他的处境却没有半点变好。
这一世,高源明白了。
你若觉得自己低人一等,那你便永远低人一等。
做错事,受惩罚是应该的。
可是没做过的事情,那就是没做过!何必做低人一等的卑贱姿态?谁又会同情?
……
乡里。
赵焕章联合诊所。
刘三全一大早就过来上班了,上午是他坐诊的时间,下午要去农村巡诊。
忙了一上午,到中午才稍微空一些。
刘三全准备吃午饭,打开带的饭盒,却突然想到了张远材那病重的老母亲。
刘三全不禁皱起了眉,虽说高源昨日说过张远材老母亲已经转危为安了,可他是亲眼看见过人家那副濒死的模样的。
“真的这么快吗?”刘三全小声嘀咕,他把饭盒顺手端上,决定出门看一下,毕竟眼见为实,人家老太太到底恢复到什么程度了。
张远材家离诊所不远,一拐弯就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