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中隐有所感只是仍不敢置信(完结倒计时)
“叔父,给我一个孩子吧?我相信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话音刚落,整个内殿顿时陷入一阵诡异的静谧中。
景焱眸光微动,定定地看着景文曜,一言不发。
小皇帝也抬眼,一动不动地和景焱对视。他面上不显,心里却忐忑不已。明明殿内只有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可是景文曜却觉得很是聒噪,因为他的耳边此刻充斥着满是自己激烈的心跳声。可他又不敢露了怯,只得更加用力地攥紧景焱的指尖。
景文曜和景焱,既是叔侄,也是君臣,至亲也至疏。可是这一刻,他们之间的距离却极近,彼此气息交错,呼吸可闻。双目对视之时,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生着悄然的变化,正如同初冬之际,湖面上结的那一层薄冰,在阳光下慢慢消融瓦解。这一刻,或许不止暗潮涌动,更有微妙的、缠绵的、隐秘的氛围萦绕在这龙床之上、帷帐之间。
可是下一秒,景焱却突然开口:“不可。”
如此直截了当地拒绝,无端端地破坏了当下旖旎的气氛,更如一盆冷水,冷不丁地浇在景文曜的头上。
“为何?”景文曜顿时急了,脱口而出:“为何父皇能生,孤却不能?!”
景焱表情微怔,“此事隐秘,陛下又是如何得知?”
先帝早逝,小皇帝自开蒙起便是由景焱亲自教导。对于景文曜的脾性,景焱再熟悉不过——小皇帝表面上暴虐无道,实则心机深沉。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不为人知的皇家秘辛竟也会被他察觉。毕竟当年曾给先皇诊脉的太医、服侍的宫人以及接生的产婆等早已被秘密处决。就连景元湛,也在产子当日薨逝。
自知失言,小皇帝的眼神渐渐变得心虚起来。他抠了抠景焱的掌心,不情不愿地说道:“孤就是知道”说着,他竟还委屈起来,“若非今日孤说漏了嘴,叔父是不是打算瞒孤一辈子?”
景焱摸了摸小皇帝的头,无奈道:“陛下想要亲自诞育子嗣,确非难事。只需凝结精元,注入陛下体内,便可成功受孕。只是此乃以命换命的逆天术法,太过危险。”
景文曜沉默了。他从来都不怕死,他怕的是终有一日他不能再陪在叔父身边。虽然他是真龙天子,可他终究是凡人,寿命有限。也正因如此,景文曜才会萌生这个念头——绵延子嗣,生生不息。只要他的后代能够固守江山,握在手中的皇权永不旁落,他就可以永远地守护叔父。或许,父皇当年也是这么想的罢?
想到这里,景文曜抿了抿嘴唇,犹豫再三后,终于问出了一直埋藏在他心底,却又不敢问出口的问题,“叔父,我是不是和父皇长得很像?”
景焱嘴角噙笑,“陛下乃先皇亲生,自然是极为相像的。”
可以说,除了脾气秉性,小皇帝的长相和先皇几乎是同一个模子里脱出来的。
景文曜紧紧地盯着景焱的双眼,赌气一般地说道:“叔父,我总觉得有时候你看着我,却又不像是在看我,更像是透过我在看向另外一个人。”
闻言,景焱唇边的笑意微敛。
只是景文曜好像并未察觉,仍然不管不顾地追问道:“叔父,这些年您孑然一身,不事婚娶。其实,那个一直被您放在心底的人,便是我的父皇对不对?这么多年以来,您对我百依百顺,予取予求,都是因为他,对吗?”
“别胡说。”景焱不轻不重地斥责了一句,伸手推开了怀中的小皇帝,“陛下累了,好生歇息吧。臣不便打扰,先行告退了。”
说完,他便霍然起身,只留给景文曜一个离去的背影。
见状,景文曜更是气得双眼发红,随手推倒了立在床边的灯盏,恶声恶气道:“不管怎么样,父皇他终究是死了!现在有资格陪在叔父身边的,只有我!”
入夜,月色映照在宫墙之上,更显森冷。寒风刺骨,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刮得人脸生疼。
只是时泠此刻却顾不得这些了。她抱着一只火红色的小狐狸,隐了身形,避开皇宫中值守的侍卫和太监,脚步匆匆。
没多久,时泠便行至宫门口。她施法迷晕了守在宫门口的侍卫,刚要飞身跃过宫门,就被一道金色的大网兜头罩住。她本能地伸手去格挡,却只听一阵劈里啪啦的响声。再收回手时,胳膊已经是一片焦黑。
时泠来不及多想,连忙蓄起妖力将昏迷的时泽牢牢地护在怀里。只是,她才刚挣脱出来,就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语气中满是戏谑:“看样子是孤招待不周了,竟叫泠姐姐连声招呼都不打便要独自离宫,这可真叫孤感觉心寒呢。”
时泠闻声回头望去,果然就见小皇帝带着几个人,俏无声息地从宫墙下的阴影处走了出来。与此同时,数以百计的侍卫全副武装,从各个方向涌了出来,将她围堵得水泄不通。
这个场景,如此熟悉,以至于时泠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怔怔地看向那个站在她身前的男人。可能是因为月色幽幽,小皇帝脸上的笑容阴恻恻的,如同鬼魅。
他们父子二人,虽然容貌相似,身形也别无二致,可脾性却是天壤之别。
想到这里,时泠定了定神,沉声道:“小曜,看在景元湛的面子上,今晚只要你放我和小泽离开,我便不会同你动手。”
刚刚才和叔父不欢而散,景文曜本就恼火。此刻听到时泠提起父皇的名讳,他心中更是愤怒,不由出言讥讽道:“动手又如何?今晚谁都别想离开!不过念在泠姐姐昔日待孤不薄的份上,今日或可留你一条全尸;至于你弟弟嘛”
“给孤留下活口,”说着,景文曜偏头看向时泠怀中的红狐,目露狠厉,“可不能让他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唔”
时泽再醒来时,还没搞清楚自己身处何地,就发现眼前一阵白光闪过。紧接着,他便被迫化作了人形,随着大姐一同摔倒在地上。
而大姐,显然受伤不轻,气息紊乱,口吐鲜血。
“大姐——”
时泽震惊至极,转头看去,只见几个身穿道袍的术士,手持各式法器,正一步步逼近他们。而这些术士的身后,便是那个神情倨傲,眼神阴冷的小皇帝。
此时此景,时泽如何看不明白?大姐把他迷晕,本想趁夜带他离宫,却没想到小皇帝早有埋伏,竟打算将他们斩尽杀绝。
时泠捂着胸口,挣扎着想要起身。见时泽醒来,她深吸一口气,艰难开口道:“小泽别管我,你快走”
这些道士,也不知小皇帝是从哪搜罗来的。个个修为高深不说,还都修炼了极其阴邪的术法,专门克制他们狐族。招招致命,毫不留情。时泠呆在这龙气冲天的皇城里太久了,妖力早已被压制了七八成;更棘手的是,因着顾及怀里的时泽,她就连化出妖身都不敢,和这些妖道交手时,也难免畏首畏尾,瞻前顾后。
因此,迎敌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一时不察,便遭了暗算,受了极重的内伤。此时此刻,她的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了一般,丹田处也是火烧火燎地疼痛,短时间内竟连一丝妖力都调不出来了。
“不、不行”时泽颤抖着嘴唇,喃喃道。他很清楚,若如这时候他逃走了,等待大姐的只有死路一条。可是以他如今的妖力,想要维持人形都难,又如何与他们抗衡?
心念电转间,这些术士已经快步逼近,并且催动了手里的法器。一时间,符文显现,金光大盛,刺得时泽几乎睁不开眼。就在这时,他再次对上了站在不远处的小皇帝投过来的视线,对方眼底的恶意掩都掩不住,几乎快要溢出来。
时泽咬紧了牙关,在极致的愤怒下,他的身体竟也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他又想起那个梦境,想起那些在囚笼中惨死的狐狸,想起那个绝望又凄厉的自己。
不管怎么样,这一次他一定要挣出牢笼,绝对不要做困兽之斗。
想到这里,时泽的丹田处突然爆发出强大的妖力,并且在他全身的经脉中迅速游走。在妖力的催化下,时泽的唇边逐渐冒出两颗尖锐的犬齿,喉中也不由发出一声低低的嘶吼。随后,他趁其不备,一个虚晃,飞身绕开了围歼而来的术士,直奔着小皇帝的方向而去!
时泽知道,景焱早就在小皇帝的体内下了禁制,等闲妖物根本不能近身。只是他弹开泛着寒光的利爪,狠狠地抓向小皇帝的命门!时泽知道,即便此刻他使出这全力一击,也未必真的能伤到对方。只是无论如何,他也要想办法挟持住小皇帝,以此胁迫那群术士和周围的侍卫,让他们放了大姐。
至于他自己
在见到景焱之前,他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只是,就在时泽的利爪刚触及小皇帝的胸膛,就连衣服都没有抓破时,他却感觉到心口猛地一阵剧痛,随即整个人就像被冰封了一般,无法动弹。
这是
时泽心中隐有所感,只是仍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去,只见他的胸前此刻竟贯穿着一把长剑,无数鲜血正沿着剑身流淌而下,落在地面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