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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人渣林阅川

 

以往孟元峥出差,总是会在傍晚吃饭的时候给裴昭打个电话。

并不是有很多话题要聊,大多数时候只是随便闲扯两句。

孟元峥话不是很多,基本是听裴昭在说,但是总会在差不多的时间主动打电话过来。

这次出差,却仿佛是断了音信一样。

其实也好,裴昭也不知道闹了那一出之后,再打电话要聊些什么比较合适,只是难免还是有些不适应。

好在上学的时候还有陆和盛供他解闷。

这几天裴昭身负不让王芊芊靠近林阅川的重任,所以一直主动去和他坐在一起吃饭,几次之后,林阅川也会在裴昭有事的时候在教室等他一会儿。

陆和盛简直跪谢好兄弟主动为他争取的机会,每次一到午饭时间就重色轻友地抛下裴昭,乐颠颠去找王芊芊了。

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课,裴昭有几道错题没纠完,就坐在位置上咬着笔头顺思路。

他做题的时候十分专注,对外界环境几乎没有反应,直到做完那道题,再抬头时才发现教室里只剩下了他和陆和盛。

裴昭看了一眼背后林阅川的位置,已经没有了人。

“今天怎么不和王芊芊一起去吃饭了?”裴昭把错题本收起来,又随手整理了一下桌面,“王芊芊不会和林阅川一起吃饭去了吧?”

“不是,”陆和盛吞吞吐吐道,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以后我不和芊芊一起吃了,她和朋友一起,我还是和你一起。”

裴昭看他,猜测道,“你和王芊芊吵架了啊?”

“没有,”陆和盛摆出不耐烦的姿态,“你干嘛,不想和我一起啊?”

“是啊,”裴昭诚实道,“和林阅川一起吃多爽,饭虽然不好吃,但是人秀色可餐啊。”

陆和盛瞪大眼睛,“你还是个人?!”

裴昭收拾完东西,把书包往课桌里一塞,“你和王芊芊一起吃呗。”

“不要,”陆和盛强硬地勾住裴昭的肩膀,“爸爸我就是要和你一起!你以后离林阅川远点!”

裴昭闻言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他,“你是直男吧?你不会喜欢上林阅川了吧?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应该不用我教你吧?”

“滚滚滚,老子直着呢。”陆和盛揽着裴昭往外走,“晚上去我家,我给你说怎么回事,反正你离他远点就是了。”

不知道是不是裴昭的错觉,下午的时候,大家好像都自发远离了林阅川一点,整个班里的气氛也不太好,

平常下课的时候,总是有女生聚在林阅川周围,即使女孩子们有些矜持,不直接去找他,也会选一个离他位置比较近的女孩座位那里,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聊些什么,偶尔会“不小心”碰到林阅川的课桌,然后嗓音细细甜甜地向他道歉。

男生们不会做得这么明显,但是基本对他还算友好,毕竟有状元的光环,学生们对学霸总是有一点敬畏的。

可是今天下午,女生们似乎自发远离了林阅川,但是又时不时瞟向他的位置。

至于男生,就裴昭看见的,就有三四个人在经过林阅川的位置,故意弄掉林阅川的课本,然后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林阅川似乎没有感受到同学们态度的变化,只是沉默地捡起书,吹干净上面的灰尘,然后面无表情地继续学习了。

在看到又有人弄掉林阅川的课本还在上面踩了一脚,结果非但不道歉,嘴里还不干不净骂了句国粹后,裴昭的火气也上来了。

他走上前拦住那个男生,声音冷冷的,“你是瞎子还是哑巴,看不见你把人家书碰掉了?道歉。”

他跟了孟元峥好几年,常常被他冷着脸的模样吓唬,现在不知不觉居然也学了九成像,没什么表情的时候看上去十分唬人。

他和陆和盛关系好,陆和盛既是班主任的儿子,又和学校的那些混混十分熟,班里的人不太敢随便招惹他。

再加上他又大方,打完球经常请男生们吃雪糕喝冷饮,所以人缘一直很好。

男生见是裴昭来出头,不太敢得罪他,但是又不甘心在女生们面前丢了面子,梗着脖子道,“我为什么道歉,我还没嫌他脏呢!再说了,林阅川自己都不说话,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裴昭侧头看了林阅川一眼。

他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笔,抬头看着这边的冲突,但是神情十分冷静,眼角眉梢都是疏离,仿佛事件的中心不是自己一般。

裴昭收回视线,再看向那个男生,“怎么和我没关系,要不要问问班主任,班里有人欺负同学,和我这个副班长有没有关系?”

男生知道老陆十分喜欢裴昭和林阅川,喜欢前者的原因是,据说裴昭的外公是老陆大学时候的恩师,喜欢林阅川的原因就更简单了,哪个老师不喜欢好学生呢。

男生惹不起裴昭,也惹不起班主任,只能语气生硬向林阅川道了歉,然后气得脸通红地走了。

裴昭蹲下,捡起林阅川的书递给他,没说什么,回了自己的座位。

林阅川也没说话,擦了一下书上的鞋印,继续低下头做题。

裴昭回了座位,看了一眼装鸵鸟的陆和盛,没说什么,低着头继续刷题。

班里因为这一场闹剧都安静下来。

裴昭在大家眼里一直是性格很好的那种,几乎没有和人闹过红脸,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都和他相处得很好。

好好先生第一次发脾气,居然是为了林阅川。

有几个女生在玩得好的小群里发,“我靠,副班好帅!”

立刻有人回应,“同意!其实我觉得有几个男生真的有点过分了。”

“过分什么啊,林阅川搞大女生的肚子不过分?把脏病传染给女生不过分?逼人家女孩打胎不过分?”

“也是,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是个人渣。”

“我就说他很装啊!看着倒是挺高冷的,结果背地里玩得这么花,可惜了那个女孩,听说被他们学校勒令退学了。”

“靠!受害者退学,加害者美美转学还进了咱们学校精英班?!当咱们班是垃圾桶?!”

“你们不知道吗,他妈妈是妓女,听说和崇华的校长睡了,才能让他转学而不是退学的。”

“怪不得他是个人渣,有妈生没妈养啊。”

裴昭一下午脸色都不太好。

放学后陆和盛邀请他去家里玩,他也没同意。

等到班里的人都走了,陆和盛才背着书包又出现在教室门口,“走?”

两个人沉默着,一前一后走着。

在校门口的时候,裴昭走到他哥的车前,等司机降下车窗后,对他说,“今天我要去老陆家写作业,你先回去吧。”

司机认识裴昭班主任和陆和盛,下意识去看陆和盛的神情。

陆和盛拍拍自己的书包,冲司机露出一口白牙,“叔,你放心,我们写完了我爸送他回家。”

打发走司机,裴昭不近不远跟着陆和盛身后。

陆和盛自知理亏,把所有事和盘托出。

“我本来以为林阅川恐同,就想着找人假装在学校外面堵他,然后兄弟你英雄救美,给你一个抱得美人归的机会,”陆和盛挠挠头,“我找的是龙哥,结果龙哥一听林阅川的名字就不干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林阅川这小子在崇华那是出了名的脏,”陆和盛拿出手机,翻出几张照片,“这个女孩,是林阅川同班同学,和林阅川谈恋爱后怀孕了,林阅川要她流产她不去,结果就被堵在厕所里,林阅川那小子亲自踹了一脚,把孩子踹掉了,结果小姑娘伤了身体,大出血最后摘了子宫,这还不是最惨的,林阅川那小子有性病,这小姑娘被传染了,然后想不开,跳楼了,好在命大,就断了腿,虽然残废了,但是名保住了。”

陆和盛又翻出几张照片,“这个,林阅川他爹,赌鬼一个,为了赌博逼林阅川他妈出去卖,据说林阅川的性病就是他妈传染的。”

陆和盛关上手机,“你别以为我是不喜欢林阅川才抹黑造谣他的,我听到这些事的时候也不相信,找了人在崇华打听了一圈,他们全校都知道这些事,你知道为什么林阅川来咱们学校吗?他学习那么好,崇华每年给他的奖学金都有小十万,要不是他犯了大事儿,崇华舍得放人?他得罪了崇华校董的儿子,想去勾搭人家的未婚妻,结果被校董知道了,才勒令转学的。”

裴昭面无表情,“所以,你把这些谣言告诉了咱们班的人?”

陆和盛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理直气壮道,“我只告诉了芊芊,还没来得告诉你,我喜欢芊芊,你又是我好兄弟,我总不能看着你们被林阅川那个人渣骗吧?”

“你有证据吗?”裴昭声音冷冷的,隐隐带着怒火,“你随便打听了一下,就把谣言胡乱散播?你想过没有,如果林阅川真的把一个女孩踹到流产,他还能上学?早就进局子了好不好!”

“这……说不定是有人捞他呢?”陆和盛想了一下,“只要花钱和解就好了吧?”

“和解?谁出钱,照你的说法,他爸是赌鬼,他妈是妓女,谁有钱和解?那个女孩又不能生育,还得了性病,抱着自杀的念头跳了楼,会因为一笔钱和解?你脑子呢?!”裴昭简直要疯了,对陆和盛的脑回路感到无可救药,“你他妈什么证据也没有,你就到处乱说,快高考了,你会害死林阅川的!”

陆和盛神色也有点不好看起来,“我他妈还不是为了你,就算林阅川没做过那些事,但是名声就摆在这里,你要和这种烂人谈恋爱?现在居然还为了这种人和我吵?!”

“哪种人?”裴昭后退一步,有些陌生地看着陆和盛,“你是为了我?还是因为王芊芊喜欢林阅川你嫉妒?你要是为了我,你就不会把这种事第一个告诉王芊芊。”

他冷冷看着陆和盛,“我会去查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管真相是什么,你应该向林阅川道歉。”

说着便随手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不管陆和盛的挽留,扬长而去。

裴昭说是要去查,但一时之间也无从下手,想了想,还是打电话给老陆,谎称自己不小心把今晚要做的练习册和林阅川拿串了,借机要了林阅川家的地址。

林阅川家离学校不算远,在一片老小区里住。

那个小区最早的时候是纺织厂的家属院,后来随着城市发展和楼房房龄的增加,小区里几乎已经没有人在住了,所以这片的租金十分低廉。

这片足有四十年楼龄的老楼坐落在高楼大厦之间,不知道为什么,拆迁的时候被遗忘在了这里,显得和周围景色格格不入。

夕阳的余晖下,到处都是红彤彤一片,连这片灰扑扑的小区,都似乎有了一点点的生机。

找到林阅川的时候,他就蹲在这片夕阳下,垂着头,神情温柔地看着眼前那只橘色的小猫。

造物主真是偏心。

给了他聪明的大脑,还给了他一张漂亮的脸蛋。

这样温柔蹲在地上喂着小猫的人,是不会做出那种事的。

裴昭突然笃定起来。

裴昭忍不住露出了一点笑意,快步向林阅川那边走去,还没来得及喊他的名字,从一边竟突然走出几个彪形大汉,先他一步把林阅川从地上拎了起来。

小橘猫受到惊吓,“嗖”地一下钻进草丛中,不见了踪影。

林阅川被拎着扔在墙边,因为惯性他重重撞在墙上,书包也因为冲击掉在地上,书本散落了一地。

他揉了一下被撞痛的肩膀,一言不发蹲下身体准备捡书,结果却被其中一个人重重踩住了手掌。

林阅川痛哼一声,抬头看向那几个大汉,“我没有钱。”

为首的是个肤色黝黑的光头,闻言侧头吐出嘴里快要烧完的烟头,言语鄙夷,“你没钱?你不是在崇华读书吗?听说一年学费就要三四十万,你能没钱?”

林阅川痛得脸色都白了,神情却还是带点孤傲的模样,“我是特优生,不用交学费。”

“嗤,”光头冷哼一声,“老子管你是什么,你爹欠了钱,你就得给他还,听懂了吗?”

林阅川咬着牙,“我没钱,谁欠的你找谁要去。”

光头气笑了,把脚从他手上挪开。

林阅川颤抖着轻轻握了一下拳,虽然痛感强烈,但是还能活动,应该没有骨折之类的,他不怕疼,但是右手骨折的话,万一高考时没恢复,那就惨了。

他用手撑了一下膝盖,准备起身,结果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那光头一记窝心脚踹翻在了地上。

林阅川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他的手指关节被踩破了皮,混着泥土露出斑驳的血痕,微微蜷曲着捂着肚子,整个人弓成了一团。

疼痛太过,他眼冒金星,耳边只有模糊的说话声,却辨不清究竟是谁,半晌,才看清,居然是裴昭挡在了自己面前。

裴昭也紧张,眼前的几人一看就是社会混混,再结合刚刚他们和林阅川的对话,显然是催债的,说不定还是放高利贷的。

这帮家伙哪有好人啊,好在裴昭身上有钱。

他强自镇定,“我同学还是学生,他还没成年,你们找他要钱是要不来的。我已经报警了,五分钟内警察就能赶到,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几个壮汉哪里肯罢休,一把就把裴昭推倒在一边,又想去踹倒在地上的林阅川。

情急之下,裴昭喊道,“我有钱!你们要多少,我给你们!”

几个壮汉闻言看向他,那个光头哈哈一笑,“你校服都没换,一看就是学生,能有几个钱?你知道他爸欠我们多少吗?他爸借了一百万!九出十三归,要还我们一百三十万,你有几个钱能还?”

说罢他轻蔑一笑,“不过看你们两个倒是眉清目秀,要不跟了哥哥,哥哥给你们减两万?哈哈哈哈。”

他身后几个大汉也暧昧却鄙夷地哈哈大笑起来。

裴昭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走到林阅川面前。

他刚刚被推倒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现在脚踝钻心地疼,但是他顾不上许多,从书包里拿出银行卡,又把手机银行打开给他们看,“我没有三十万,但是我有十几万。”

他把银行卡递给为首的光头,“密码是734734,你们可以找个银行取。”

光头没接,“你当老子傻?银行到处是监控。”他想了一下,“明天这个时间,你取了现金在这等着,别想耍花招,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懂吗?”

裴昭点头,“明天周五,我们放学晚,七点我会在这里等你们。”

壮汉们也担心警察来了多生事端,得了裴昭这句保证,便偃旗息鼓了。

临走前,光头倒是真心对裴昭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语气居然带着隐隐的赞赏,“好小子,讲义气,考不上大学就去罗山路45号,哥哥罩着你。”他甚至掏了一张名片出来,塞进了裴昭的校服口袋。

裴昭一动不动,表面上平静,其实心跳得简直要蹦出胸腔,等那几人走远了,才长舒了一口气,蹲下身去看林阅川,“你没事吧?”

林阅川缓了好一会儿,脸色已经没那么白了。

他没有说话,沉默着收起散落在地上的书,一本本放进了书包。

裴昭脚踝疼得厉害,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林阅川,他们经常来找你吗?”

林阅川把书包背起来,再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神情晦暗难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跟来做什么?”

“碰巧而已,”裴昭把校服裤子挽起来,看着肿成一大团的脚腕,“喂,我救了你啊,你还不说句谢谢?”

林阅川站着不说话,神情冷淡得要命。

裴昭也不在乎他的道谢,只是愁眉苦脸低着头看自己脚腕,心里盘算着是要司机过来接他还是再打车回去。

“谢谢,”林阅川突然说,“你明天不要来,他们都是黑社会,你不要和他们扯上关系。”

裴昭抬头看他,“我不来,你有钱给他们?”

林阅川又沉默了许久,才声音轻轻地说道,“为什么?”

裴昭大大咧咧道,“你没听见啊,要是不给钱他们就要你去三陪了,十万买你的清白,挺值的。”

“我的清白?”林阅川咀嚼着这几个词语,声音淡淡的,“你跟同学们说我是人渣,现在又要买我的清白?我的清白不是你亲手涂黑的吗?”

裴昭目瞪口呆,“我?我和同学说你是人渣?我吗,你是说我吗?”

林阅川点头,“那个连接多媒体的电脑,不知道是谁用来看校园网了,没有退出页面,我看到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发帖人的头像是你的照片。”

“校园网?关校园网什么事?”裴昭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掏出手机上了校园网。

那个校园网是一个网址,曾经毕业的一位学长做的,模仿了曾经天涯网的模式,分为了各种不同的区域。

在八卦区,一条置顶的帖子显示已经有几千人看过,评论也有小一千条了,在这个人数不算多的网站里,算是大爆的一条帖子了。

点开里面的内容,正是陆和盛今天下午告诉他的那些,还添油加醋写了一些假得要命的内容,什么在学校故意掀女孩裙子,摸底考的时候强迫学习好的同学传纸条才考了第一之类的。

怎么抄才能抄到第一啊?!裴昭都气笑了,而且崇华校规要求必须穿校服,不管男女款都是裤子,上哪里掀同学的裙子去?!

不过更让他生气的是林阅川的态度,“你他妈就是这么看我的啊?我是那种造谣的卑鄙小人吗?!”他把自己的手机扔给林阅川,“你好好看看我的账号,是发帖那个吗?哦你刚转学来可能不知道,这个网站是用学号注册的,一人只能有一个账号。”

林阅川拿着裴昭的手机,将那个账号退出登录,又点了“注册”的按钮,果然需要使用学号注册。

他低头看着裴昭,没说话。

裴昭报出自己的学号,看着林阅川输入那串数字,页面跳转。

“该学号已被注册”

林阅川把手机还给裴昭,一言不发蹲在他面前。

裴昭没明白什么意思。

“上来,带你去诊所包扎。”林阅川声音闷闷的。

“哎呦我操了。”裴昭愤恨地往他背上一趴,“你他妈道个歉能死吗?”

林阅川看着瘦,力气倒是不小,半点没有磕绊地直接起身。

他胸前挂着自己的书包,背后背着裴昭,脚步稳稳当当地迎着夕阳往前走去。

裴昭的脚踝不是特别严重,只是微微有些错位,诊所的医生给他开膏药,嘱咐他最近不要总是走动,最好出行有个拐杖之类辅助一下。

相比起来,林阅川的伤倒是更严重一些,他的腹部一圈整片都青了,医生建议他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不排除内脏出血的可能。

手上的踩伤倒是还好一些,简单消毒包扎就可以。

虽然裴昭和孟元峥在那档子事上花样颇多,但是其实他对疼痛挺敏感的,所以看着双氧水倒在林阅川手上滋滋起泡,而林阅川手都没抖一下,甚至表情都没怎么变的时候,他由衷感叹,“你是不是身体上有点病?就是那种对疼痛没有感觉的那种,听说那种病挺危险的。”

诊所是开在林阅川家附近的,那个医生显然和林阅川挺熟的,闻言摇摇头,摘下老花镜道,“他要是真得了那种病倒好了,就他这个旧伤没好又添新伤的,还不如没有痛觉的呢。”

“啊?”裴昭眼巴巴凑到医生跟前,“他老受伤啊?为什么啊?”

林阅川付了钱,都没等裴昭,转头就出去了。

裴昭一看人跑了,也来不及等医生的答案,连忙也跟了出去。

“你还不回家?”

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平常这个时间,裴昭大概已经吃了晚饭在做功课了,如果孟元峥下班早,可能还会给他切点水果之类的端过去。

不过孟元峥最近出差,俩人还在冷战,所以早回家家里也没人。

裴昭跟在林阅川屁股后边,突发奇想,“我去你家睡行吗?”

林阅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没床。”

“我睡沙发也行啊,”裴昭说,“实在不行睡地上。”

“不行。”林阅川还是拒绝。

“你就让我去呗,”裴昭走路不太利索,林阅川也不等他,不知不觉就落下好一段距离,只能提高声音喊道,“我这样子回家会被骂的。”

其实家里根本没人,孟元峥要是知道他干的这些事,放在以前大概会等他好了再抽他一顿狠的,放在现在,估计当看不见?

林阅川没理他,自顾自走了。

裴昭热脸贴了冷屁股也不生气,看林阅川根本不像是同意的样子,干脆也不跟着了,找了路边一个公交站牌坐下。

脚踝虽然已经正了骨,但是毕竟是刚受伤,走了那点路已经让他十分不舒服了。

好在现在太阳已经下山,虽然风还是带着暖烘烘的气息,但是也不十分热了。

裴昭在车站坐了一会,拿出手机准备给司机打电话让他接自己回家,结果摁了半天没反应,估计是没电自动关机了。

没办法,只能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说好了到家再拿钱给司机,司机虽然带着狐疑看了他几眼,但是他的终点是高档小区,司机也没说什么,挂上档就出发了。

小区不让车辆随便进入,好在门口的门卫认识裴昭,借给他充电器充上了电。

手机刚开机,裴昭就看到了三十个未接电话。

还没来得及点开看看是谁的,下一秒就有电话又打了进来,是老陆。

“喂,老师,”裴昭开了免提,一边给司机师傅扫码付款一边接电话,“怎么了?”

那边老陆听见他接电话,长舒了一口气,“小兔崽子你跑哪里去了?!”

“我没去哪里啊,”裴昭被骂懵了,“我去找林阅川了。”

“那你们俩怎么都不接电话?你哥找不到你要疯了,赶快给他回电话!”

裴昭挂了老陆的电话,又点开未接,有老陆的,有陆和盛,最多的还是孟元峥的。

惨了。

裴昭在微信上给孟元峥发了消息,“手机没电了,现在在小区门口了。”

那边回得很快也很简短,“小书房等我。”

完了。

裴昭飞奔回家。

家里本来是有四间卧室,一间卧室改成了孟元峥的书房,平时孟元峥会在里面办公,另一间是次卧,本来是裴昭的房间,不过他一般都是和孟元峥睡主卧,于是那个房间便成了裴昭做作业的房间,偶尔有人留宿的话也是在那个房间。

朝北的最小的卧室,则是重新装修,用了最好的隔音材料,地上也铺了厚厚的地毯,是他们的“游戏间”,放着各种见不得人的道具。

裴昭恬不知耻管这里叫小书房,原因是书是人类的精神食粮,那种事是人类的精神可乐,所以叫小书房。

孟元峥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但是小书房的名字却成为了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存在,只要玩得比较大,就会在这里面进行,因为足够隔音。

裴昭赶回家,飞速洗了个澡,还用了灌肠液给自己里面也洗了一下。

家里的灌肠液有两款,一款比较温和,主要是用来日常清洗,一般都是要灌三次才能洗干净,加上最后一遍清水,就得四次。

裴昭担心时间不够,狠狠心用了比较刺激的那一款。

这款灌肠液平时很少会用到,裴昭做了一下心理建设才把长长的软管塞进了体内。

冰凉的液体进入体内,裴昭很快就感到了熟悉的灼烧感。

他跪趴在浴缸边,咬着牙忍耐着渐渐浓烈的痛感。

应该在体内停留大约十分钟的,但是裴昭实在是痛得受不了,紧紧三分钟就拍了出来。

即使排出来,残留的一部分液体也依然发挥着微弱的作用。

时间不够,根本清洗不干净。

裴昭缓了一会,又拆开新的一瓶灌了进去。

因为肠道本来就清洗过一次,所以这次的清洗痛感更加强烈,裴昭痛得眼圈都红了,也紧紧熬了两分钟。

他实在忍不住,正要排出去,就听见玄关方向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糟糕,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因为家里没人,裴昭就没关卫生间的门,这下好了,他因为腹痛动作不够敏捷,还没来得及握上门把手重新关门,就和走过来的孟元峥对上了视线。

孟元峥还穿着一身笔挺西装,脸上却没有隐形眼镜,而是戴了框架眼镜,估计是在那边工作完直接赶的飞机,所以只来得及在飞机上换了眼镜而没换衣服,结果到家又发现人不见了,于是更来不及换衣服直接出了门。

孟元峥走过去,把跪在地上保持着伸长手臂准备关门的裴昭拉起来让他站好,声音淡淡地听不出喜怒,“我让你在哪里等?”

裴昭哆哆嗦嗦,“小、小书房。”

孟元峥点点头,转身朝小书房走去,“跟过来。”

裴昭很想说自己还没排空灌肠液,但是没敢开口,忍着脚踝的痛感,一瘸一拐跟上去。

孟元峥倚在门口,皱着眉看他,“脚怎么了?”

“……不小心扭了一下。”裴昭隐瞒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裴昭似乎看见孟元峥微微扯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有点讥讽的弧度。

裴昭低着头走进小书房,按照惯例,他一路走到角落跪好。

整个小书房里面都铺了地毯,但是那个角落里的地毯上却额外放了一个米白色的垫子。

孟元峥做的事都很有分寸,他深知两个人玩游戏是不以给身体造成不能恢复的伤害为前提的,所以像是罚跪之类的行为,都会给裴昭准备好垫子,避免伤到膝盖,也不从进行过度扩张之类的行为。

裴昭扶着墙,小心跪下。

再微小的动作都难免会引得本就不舒服的腹中痛感加剧,他用额头抵着墙壁,忍过一阵又一阵的不舒服。

孟元峥站在一边看着他。

他在灌肠的时候,大概是为了方便,所以没有穿裤子,就穿了一件肥肥大大的白色短袖,现在微微弓着腰,下半身便微微躬出来。

看得出来,屁股在紧绷着力气,大概是肚中的液体带来的压力有些大了,他甚至微微战栗了两下。

其实在发出让他在小书房等着的命令的时候,孟元峥也有点后悔。

两个人一周前刚刚因为现在的关系吵过架,说实话,孟元峥不知道他是怎么看两个人目前关系的。

出差的一周里,孟元峥托了点关系去查林阅川。

林阅川长得太突出,只要问一下裴昭的班主任,轻而易举就确认了究竟是谁,接着又知道了林阅川是从崇华转学去的新学校。

崇华是本市最大的私立学校,生源一向是那些达官显贵家的孩子和虽然没钱但是学习好的孩子,在这种学校,很少会有学生转学的——有钱人家的孩子自然是不用说,这里面不光牵扯到教育问题,还有生意场的事,至于没钱却学习好的,那就更不会转学了,毕竟学校是随便放弃一个资质好的天才的,这将是下一届招生的活招牌。

可是林阅川却转学了。

不需要太大的波折,孟元峥查出了事情的真相。

和所谓“搞大女孩肚子”的说法不一样,林阅川是得罪了校董家的小孩。

崇华背后的投资人是程家,程氏和孟氏这种各个领域都有一席之地的集团不同,他们主要深耕教育行业,从艺术培训到文化课辅导,再到私立学校,程氏都有所涉猎。

程家现在当家人是程玉庆,他有两个儿子。

大儿子程知意和孟元峥差不多大,两个人还是校友,只不过学的专业不同,关系仅限于认识,小儿子则是在崇华上高中,听说学习不太好,别的不会,纨绔那一套学了个十成十。

据说程玉庆夫妻生老二的时候特意查过,是个女孩儿才欢欢喜喜生了下来,还特意取名程知菲,因为程玉庆的老婆叫赵雨菲,结果生下来傻眼了,居然是个男孩,没办法,只能把“菲”换成了“非”。

没生出女孩的夫妻俩挺失望,把还小的程知非扔给保姆照顾,还想着努努力生个老三,结果没多久赵雨菲查出子宫癌,只能切除子宫保命。

赵雨菲的癌变没有因为切除子宫而就此痊愈,没过多久又得了胰腺癌。

胰腺癌是所有癌症中最难治愈的一种,发病快、病程短、死亡率高,没过多久,赵雨菲就去世了。

赵雨菲去世后,程玉庆没有再娶,只是一头扎进了工作中,倒是把程氏越做越大。

他工作忙,家里又没有女主人,程知非也不知道是天生坏种还是没人教导的缘故,居然越长越偏。

林阅川转学就是他的手笔。

原因居然是,程知非喜欢的那个女孩给林阅川写了情书。

逼校长放走一个好学生,当然需要一个充分的理由。

他找外面的混混轮奸了学校一个女孩,那个女孩也是学习好但是家境不好的类型,平时在班里就经常受到欺负。

他瞅准女孩唯唯诺诺不敢反抗的性格,假装路过赶走那些混混,然后许诺只要按照他说的做就不会把她被强奸的事宣传出去,还额外给了女孩一大笔钱。

其实他不给钱,女孩大概率也会听他的,因为长期受到欺负,她已经不敢反抗了。

但是那笔钱后来派上了用场——程知非本来只是想让女孩诬陷林阅川强奸,没想到女孩竟然意外怀孕了,于是他便改变主意让女孩对别人说是林阅川搞大了她的肚子。

女孩不愿意,程知非便拿那笔钱来威胁,说要是不按照自己说的做,就报警说女孩骗他钱。

程知非顺利给林阅川扣了个屎盆子,校长作为一个有阅历的成年人当然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误会,但那是校董的孩子亲自来告的状,他不会为了一个普通学生去得罪校董——学习好的年年有,校董家目前可就这一个小公子在这里上学。

后来事情越传越离谱,估计少不了程知非在里面添油加醋,全校都以为林阅川搞大女孩肚子不负责。

女孩心里本来就对林阅川感到愧疚,再加上她虽然在这场风波中虽然是受害人的身份,但大家还是总对她抱着异样的眼光,那些本就欺负她的学生更是多了一件拿来侮辱她的谈资,没多久后,她就抵不住心理压力跳楼了。

虽然保住了命,但是落下了终身残疾,心理方面也出了严重问题,只能暂时退学。

孟元峥已经找了比较权威的心理医生,同时联系了程知意那边,但是目前还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去证明林阅川的清白。

他对林阅川没有什么好感,只是因为他是裴昭喜欢的人,所以即使是情敌,也愿意费心去帮忙。

裴昭强忍着腹中的剧痛,正要开口求饶时,背后传来了孟元峥的声音,“起来吧。”

裴昭如蒙大赦,扶着墙站了起来,正要一瘸一拐去厕所,就被孟元峥叫住了,“去哪里?”

“厕所,”裴昭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哆哆嗦嗦道,“我、我要憋不住了。”

“过来。”

孟元峥坐在房间中央那个黑色的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根约有两指粗细的透明肛塞,正在低着头往上面涂润滑剂。

裴昭知道这是不能排出灌肠液的意思了,眼一闭心一横走过去。

孟元峥没说话,轻轻拍拍自己的腿。

裴昭犹豫了一下。

如果趴在孟元峥腿上,肚子里的灌肠液就会受到挤压,并且后穴也会微微张开,可是如果不听话……

孟元峥静静等着他的反应。

裴昭深吸了一口气,动作缓慢。

他先是用手撑住了孟元峥的腿,做了足有半分钟的心理建设,在这个过程中,孟元峥一直很有耐心地等着他动作。

可是就当他憋住气,准备趴下时,孟元峥却开口了。

他的声音有点冷意,十分地低沉,“如果你不情愿的话,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

裴昭不知道他说的是哪种关系,是现在正在进行的荒唐性事,还是二人之间的兄弟情义,但是无论是哪一种,裴昭都不想结束。

他几乎是动作有些慌乱地往孟元峥腿上一扑,因为挤压到了灌满液体的肚子而情不自禁发出带着痛楚的一声闷哼。

孟元峥感到自己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了。

出差的几天,他一直有些焦虑。

两人确认主奴关系的时候,裴昭十五,那时候正是一个男孩情窦初开又懵懂的年龄,一切喜好受荷尔蒙影响都难以辨别其本质。

可现在裴昭十八了。

孟元峥想想自己十八的时候,想要什么已经十分清晰明了,所以当裴昭拒绝他的时候,当裴昭说自己喜欢林阅川的时候,他知道是时候离开裴昭了,无论是以主人的身份还是兄长的身份。

假如裴昭没有喜欢的人,他尚且能占着这个位置,可裴昭如果真的和林阅川在一起了,他难道还要明知裴昭有恋人的前提下,和他保持肉体关系?至于兄弟关系,那就更不用说,他们毕竟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人,更别提孟元峥本就心里有鬼。

孟元峥在表白前想的,即使不做恋人,也可以维持现在关系的假象,在听到裴昭喜欢林阅川后,便知道这镜花水月全是一场空了。

可孟元峥不甘心。

他一直陪着裴昭,怎么最后却要退出呢?

在查林阅川转学原因的时候,他还查了他的家庭,在得到那些资料后,他做出了一个有违常理也很难度过自己心理的一个决定,为此他已经连续失眠了三四天,内心颇受煎熬,但他就像一个瘾君子,在名为裴昭的毒品中迷失了自己。

他能骗过自己,却狠不下心让裴昭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所以他要确认裴昭心里是不是有自己一点点的一席之地。

好在裴昭没有让他失望。

他急切的动作中带着小心翼翼地讨好,似乎是害怕孟元峥真的如他所说要结束一切关系。

孟元峥吐出一口浊气,感到连日的阴霾似乎一散而尽。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裴昭的脑袋。

裴昭的头发很浓密,发质也偏硬,因为学校要求,所以留得很短,精致的眉眼和饱满的额头能完全露出来。

裴昭很喜欢孟元峥摸他的脑袋,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所有小狗都会喜欢主人的抚摸。

所以当冷战多天的主人突然又温情地抚摸自己的时候,裴昭突然身体一颤,然后眼眶中就盈满了泪水。

他不敢出声,怕孟元峥发现他的窘迫,于是用力眨了眨眼睛,好让那颗眼泪尽快落到地上,借此“毁尸灭迹”。

可孟元峥却对他一切的反应都很熟悉,见此心情更加舒畅。

看来在他因为两人的关系辗转反侧的时候,小狗也备受煎熬。

孟元峥把裴昭的短袖往上掀了掀,好让他身后完全暴露出来。

经历过灌肠的穴口柔软而娇嫩。

他用那根透明的肛门塞轻轻挤压那里,看着穴口一点点张开,缓慢将其吞了进去。

灌肠液本就让裴昭难以忍耐,又有异物入侵挤压肠道,裴昭立刻忍不住呜咽出声,“嗯呜……不要、不要再进去了……”

他把手背过去想抓住孟元峥的手腕阻止他,反而被强力镇压,胳膊被别背后,紧紧摁住了。

整个身体受制于人,加上连日压抑的情绪在刚刚得到了抚慰,裴昭的情欲来得猛烈又迅速,整个身体都带了淡淡的红。

孟元峥已经将肛门塞放进了大半,能清晰感受到紧致处带来的阻力。

他对裴昭的身体太熟悉了,几乎不需要思考,肛门塞圆润的头部就精确戳到了该碰的地方。

裴昭的声音变得黏腻。

其实灌肠液中本来就有一点催情的成分,虽然不对,但是因为在体内停留的时间足够长,所以几乎被完全吸收了。

裴昭之前用的时候,因为受不了刺激,孟元峥也担心催情的情分会对他身体有影响,所以最长也就是十分钟就让他排出来。

所以裴昭一直不知道这玩意儿还有催情的作用。

他只奇怪自己今天的情欲怎么来得如此猛烈,思来想去只能把原因归于自己太淫荡,于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点羞耻的情绪,竟然咬紧了嘴唇不肯出声了。

可他越这样,孟元峥越想欺负他,本来只是浅浅擦过了前列腺,现在反而集中火力去按摩那一处了。

裴昭在这方面哪里敌得过孟元峥,被他拿着那根破棍子肏得忍不住又哭又喘,不出几分钟就尖叫一声射了出来。

偏偏孟元峥还要取笑他,虽然声音还是一派沉稳,揶揄意味却很明显,“谁家的狗像你这样,主人还没尽兴,自己就先射了?”

这话说得真是很没道理。

裴昭心想,好像一直以来都是你没尽兴,我就射了,怎么今天就不行?

心里这样想,裴昭还要装成小乖狗,“对不起,哥哥,我知道错了”

裴昭跪趴在孟元峥坐过椅子上。

他体内的灌肠液已经排空,但是却重新被塞进了东西。

那是一个黑色的按摩棒,上面有不少圆润的凸起。

按摩棒不算很大,也没有常见的震动功能,但是却带着一个令裴昭又爱又怕的功能——电击。

微弱的电流能带来特殊的快感,但是一旦到了某个临界点,带来的就不是酥酥麻麻的爽感,而是灭顶一般的痛楚。

更可怕的是,裴昭不知道孟元峥开启的是哪个挡位。

孟元峥出去换衣服了,临走前让他趴在这里反省自己的错误,说回来要听他陈述。

以裴昭的经验,大多数时候这就是个坑,为了说出孟元峥心目中的答案,往往拔出萝卜带出泥地给自己招来一大堆罪责。

他一般都是尽量先说些无关痛痒的来探一下孟元峥的口风,再酌情认罪,虽然大多数时候孟元峥都能一眼看出他的心虚。

这一次……

孟元峥换了一身家居服,上面是一件纯棉的白色短袖,配了一件柔软的直筒灰色运动裤,看上去比穿西装时要柔软许多,只不过本身就是偏凌厉的长相,抬眼间还是带来深深的压迫感。

孟元峥还没有开口,裴昭居然就膝行几步跪在了他的身前,语气真诚,“哥哥我错了,我骗了司机说要去老陆家写作业,其实我是去找我同学了,还碰上他被放高利贷的威胁,脚踝就是那时候被推倒然后崴到的,我骗你了,不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我还和那些人约好了明天给他们送钱。”

他伸手,送出刚刚开始一直攥着的名片,“这是那个黑社会给我的名片,说以后考不上大学跟他混。”

林阅川住的地方虽然是老居民区,但是附近监控齐全,他在那里发生的事孟元峥早就看过监控,知道得一清二楚,虽然监控没有声音,但是光看动作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居然这么诚实……

孟元峥略一思索,就知道这段时间的冷战其实也有点吓到裴昭了,这是表忠心呢。

送上嘴的猎物哪有不吃的道理。

孟元峥随手从一边的工具盒中拿出一根细细的橡胶质地的小棍子。

他坐在那张椅子上,看着裴昭紧紧跟着他爬过来,然后跪坐在自己脚后跟处,这个动作把那根黑色的假鸡巴送到了更深的体内,裴昭因此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一点难耐的神情。

孟元峥跷着二郎腿,看上去很是放松。

他用鞋尖点了点裴昭的肉棒,“自慰,要射的时候停下来。”

裴昭乖乖照做。

自慰是每个男人天生就会的技能,再加上那灌肠液中的催情成分还没代谢出去,裴昭草草弄了两下,那根鸡巴就硬挺着吐出不少粘液。

在射精前,裴昭硬生生控制住了自己的手,乖巧背到自己身后,然后仰着头去看孟元峥。

孟元峥把手放在他的头顶,揉了一把,然后把那根小木棍递给裴昭,“放进去。”

在他拿那根马眼棒的时候,裴昭就知道自己要经历什么。

但是他没想到,孟元峥居然要他自己放。

他的脸色有点白,可怜兮兮求饶,“哥哥帮我放好不好?我害怕……”

尿道口本就狭窄,放进去的时候总会带起火烧火燎的痛感和堵住精液后带来的酸软,所以他一直很害怕这个东西,要是孟元峥给他放就算了,大不了咬着牙硬忍,可是自己放……

他的求饶并没有得到允许,孟元峥没说话,只是从一边拿出藤条,“我会在心里默念二十个数,如果数完了你还没完全放进去,超出的每一秒你都会收获一藤条。”

他好整以暇看着脸色惨白的裴昭,“开始吧。”

他的要求实在是过分,所谓的数二十个数,数得快慢全凭主观,更别说还是在心里默数。

可裴昭现在刚和孟元峥和好,他本来也很少有能拒绝的时候,这下更是唯命是从,只能抿着唇,自己尝试着往里面放。

他轻轻捏开了尿道口,深呼吸了一下,刚要准备放,就被迎面一耳光打得偏过了头。

他以为是自己动作慢了,连忙重新跪直身体,对准了尿道口就要用力捅进去,结果刚进去一点点就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同时,孟元峥也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润滑。”

裴昭这才反应过来,那一耳光并不是嫌他动作慢,是单纯告诉他步骤有问题。

他抹了一把自己滴出来的前列腺液,把马眼棒上上下下涂得亮晶晶的,这才重新捏着送了进去。

他心中担心孟元峥数得太快,最后给自己招来扛不住的数目,所以动作有些急切,难免就弄痛了自己,最后完全放进去的时候,全身都覆了一层薄薄的汗。

孟元峥垂着手,用藤条一下一下、用一种固定的频率轻轻敲击着椅子腿。

他敲得并不急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裴昭听着那声音居然心中忍不住惧怕。

“超了二十秒,跪趴。”

裴昭立刻照做,生怕动作慢了再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

藤条划破空气,带来“嗖”的一声,接下来就是刺痛炸开在了裴昭的臀部。

第一下实在是狠厉,饶是经常挨打的裴昭,也被那一下打得塌下了腰。

孟元峥也不说话,只是用藤条点了一下他的背以作提醒。

裴昭心领神会,立刻重新摆好标准姿势。

第二下抽在了同一个地方,同样的狠厉。

裴昭这下缓了许久。

他能感到被打的地方如同针扎一般密集疼痛着,周边的皮肤也变得灼热。

孟元峥依然是点点他的背。

裴昭强忍恐惧摆好了姿势。

如果第三鞭还打在同一个地方,那很可能就会破皮了。

好在孟元峥还算有分寸,第三鞭落在了那道肿痕下方,平行于第一道肿痕,不变的是,力道依然大得裴昭心惊。

但是这次裴昭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在听到风声的时候便催眠自己一般强迫着没有动。

第四鞭,不出意外,落在第三鞭留下的痕迹上。

总共二十下,出现了十道肿痕,每道肿痕都平行排列着,长度、颜色、肿起来的高度,几乎都一模一样。

而裴昭在熬过之后,几乎是瘫软在地板上。

现在他才明白,以前孟元峥打他都是留了力气的,否则恐怕第一次挨打的时候他就打了退堂鼓了。

可现在裴昭不敢退缩。

他体会过没有孟元峥的日子,体会过两个人关系破裂的可能,现在即使是挨了自认为不能承受的责打,居然也不敢有退缩的想法。

大概之前他总以为孟元峥永远不会离开吧,所以总是由着性子来,即使是听话,也是建立在自己爽的基础上,现在明白孟元峥也是可能会离开的,于是反而不敢表达自己了。

他不但没有退缩,反而努力撑起了身体,重新摆好了标准的姿势。

受过锤楚的地方还散发着难以忍受的痛感,因此带得整个大腿根部和屁股都忍不住发抖。

即使是这样,他还是乖巧维持着那个动作。

孟元峥也久违地感到了一阵舒爽。

之前虽然看似是他占主导位置,事实上他要顾虑的事太多,既要维持住自己do的形象和气势,又要保证裴昭的感受是又痛又爽。

他要一直注意裴昭的身体变化和表情变化,每一下都要精准踩在令他痛和爽微妙的平衡上,因此一场游戏下来,心理所承受的压力绝对要比裴昭身体受的痛楚大得多。

换言之,他几乎不会在这场游戏中得到压力的释放,反而会变得更加疲惫。

孟元峥蹲下,轻轻摸着那一道道肿痕,“以后都是这样的程度,昭昭,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拒绝还来得及。”

这是给裴昭的机会,也是给自己的机会。他想做的事太过惊世骇俗,一旦放手做了,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失败,哪怕这件事并不符合他的道德观。

所以,他第二遍问裴昭,假如裴昭依然选择不结束这段关系,他将隐秘地完成那件不被世俗祝福的事。

裴昭却被他一句话问慌了,急急直起身,一把握住了孟元峥的手,“哥,你是不是不想……我们谈恋爱,我答应了,你别走。”

孟元峥愣了一下,不知道话题怎么扯到这里了,“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走?”

“你问了我两遍要不要保持现在的关系,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现在这样?如果一定要谈恋爱才可以,我、我也不是不能接受,”裴昭把脸贴在孟元峥的掌心,“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如果以后我们分手了,还能继续做朋友。”

孟元峥面无表情抽回手,心想,谁他妈要和你做朋友,我是没朋友了吗?

“你不是喜欢林阅川?和不喜欢的人谈恋爱也行?”

裴昭因为孟元峥抽回手的动作有些失落地低着头,“可是不谈恋爱,你就不要我了。”

孟元峥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裴昭这么依赖自己,还是该失落他对自己依然是只有依赖,叹了口气,说道,“不会不要你,不谈恋爱也不会不要你。”

裴昭因为这句保证,眼睛瞬间就亮起来,“真的?有了嫂子也会一直和我这样?”

孟元峥捏了捏眉心。

他在做出要成全裴昭和林阅川同时要裴昭和自己保持关系的这个决定时,还经历过一番天人交战,毕竟这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他甚至把劝裴昭接受这种关系的话术反复推敲了十来遍,确保自己能用歪理来说服他,结果看裴昭的样子,好像并不需要自己的洗脑。

他摁了一把裴昭的狗头,“一直这样。”

裴昭这下才露出一个久违的真心的笑,他背过身,把屁股撅得高高的,“哥哥,要不要肏我?”

孟元峥把滑出来一小节的按摩棒重重推回去,“你先挨完打再说。”

裴昭于是又乖乖跪回去。

孟元峥这次换了一个檀木戒尺。

“你犯的错,打多少合适?”

裴昭用余光看了一眼那柄戒尺,“呃……一、一百?”

他不算很耐痛,一百已经是他的极限了,甚至可能到了五六十下就能崩溃哭出来。

但他对情绪很敏感,刚刚挨完明显比以前重得多的打后,他感觉孟元峥心情便好了许多,因此也察觉到了那才是孟元峥更喜欢的力道和程度,一次孟元峥问他的时候,他便草草估算了一下自己的极限,按照两倍的程度报了这么一个数。

正如他了解孟元峥,孟元峥对他身体的程度也很了解,一听这个数就知道他忍不下来,于是便道,“嗯,折中吧,五十,剩下的,”他用脚把那根按摩棒顶到裴昭身体更深处,满意地看他微微哆嗦了一下,“换成五十分钟电击。”

戒尺和藤条比起来,痛感要更厚重,不同于立刻就能感受到的尖锐疼痛,往往需要静待两秒痛感才涌上来。

接触面也大,不用担心连续两三下就会抽破皮,因此这次孟元峥选择连续在同一个地方打五下后才换地方。

裴昭被这种方式折磨得眼泪直流。

打在同一个地方,痛感是会不停叠加的,往往三下后裴昭就忍不住晃动身体了。

戒尺宽厚,仅仅六轮过去,屁股上就红肿一片了,再打的话就要叠着打了。

裴昭咬紧了牙,以便还没消痛的地方再挨打时自己会忍不住叫出来,结果戒尺兜风落下的时候,居然落在了腿根。

那里肉不比臀部,裴昭又瘦,只觉得一板子敲在骨头上一般钝痛,立刻就忍不住了,“啊呜……哥,哥别打那里……”

他越害怕,孟元峥反而越享受,那里便平白多挨了五下——总共打了十下。

目前他已经挨了四十下,但是身体已经抖得像是寒风中的落叶,要不是孟元峥用手摁住了他的背,估计要跳起来逃跑了。

他应该也没计数,孟元峥面不改色扯谎,把人拉起来搂在怀里,安抚道,“好了好了,昭昭听话,打完了。”

裴昭在他怀里控制不住地抖,说话都抖,“哥、哥……好疼,我、”他抽噎了一声,声音都有些变调了,“我以为你要打死我。”

才四十戒尺,居然就上升到了打死人的高度。

孟元峥也没纠正他,轻轻捋着他的后背,等人完全放松下来,才道,“点击档位,我会开到最大。”

本来已经平息下来的裴昭又重新抖起来——这次是吓得。

“不行!我受不了的,”他惶惶地抬头,在看见孟元峥沉下去的脸色后又收回了后面拒绝的话,改口道“那你抱着我。”

孟元峥俯身,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然后让他面朝自己分开双腿坐在自己腿上。

裴昭十分自然地伸手环住了孟元峥的脖子,然后把头埋在他的肩颈处,小声道,“哥。”

孟元峥一手揽住他的腰,以避免一会刺激太过会掉下来,另一只手则是摁住了那根按摩棒,推到了最底部,“嗯?”

裴昭被他的动作刺激得直往他怀里钻,呻吟声断断续续的,“呜……你出差,都没、没给我打电话。”

“下次给你打。”

两个人凑在一起断断续续聊着天。

大多数时候都是裴昭抱怨孟元峥心狠,孟元峥偶尔会低声回应他两句,大多数时候只是浅浅玩弄着他后穴的棒子,有时候会轻轻抽插一会,在电击提示音响起来的时候则是坏心眼地抵住他的前列腺,每当这个时候,裴昭就忍不住哭喘。

他的肉棒一直硬着,但是因为那根马眼棒,精液一点都没能流出来,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想偷偷伸手去拔出来,结果被孟元峥发现,因此获得了额外多加十分钟电击的惩罚。

结束的时候,裴昭几乎站不起来,全身酸软靠在孟元峥身上,任他给自己手淫,最后还故意射到孟元峥身上。

他已经累得睁不开眼了,睡觉前只感觉孟元峥把自己放在床上后轻轻拍着自己的后背,像是在哄小孩睡觉一般。

他眼睛一闭,就彻底睡了过去。

孟元峥确认裴昭睡着之后,打开了床头那盏黄色光源的小夜灯,然后轻手轻脚走出去关上了房门。

夜色已经很深了。

但是孟元峥并没有急着洗漱睡觉,反而是走进了书房。

他打开自己的邮箱,点开了标题为乱码的那封邮件。

邮件里是一个压缩包。

解压后,十几个world文档便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第一篇是林阅川从小到大的各种档案,包括得过的荣誉奖项、住过的地方,上过的学以及他的就诊记录。

孟元峥粗粗扫过那些就诊记录,难以想象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本应该像裴昭一样没心没肺的年龄,就诊记录竟然足足整理了小一百份,几乎每个月都会有一次记录,大多数是一些外伤,从照片看来,大多数都是外力导致的伤口,有类似于鞭打的痕迹,也有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大团的青紫,最严重的是肋骨骨折,骨折原因写的是骑自行车摔倒,但是怎么看,怎么像是钝物敲击所致。

他十五岁之后基本就没有就诊记录了,但并不是他不再受伤,而是疼爱他的母亲梅若寒,在那一年去世了,从此便没有人会带他去医院了。

第二篇则是林阅川父亲的档案。

他的父亲林西亭出生在一个小山村,是他们村的第一个大学生。

林西亭的第一张照片,是在上大学前照的。

那张彩色照片看起来并不高清,但是能看出来,林阅川的长相是随了他的。

大学毕业后的林西亭和林阅川的母亲结婚了,两个人度过了一段还算美好的生活。

变故发生在林阅川三岁时。

梅若寒在给加班的林西亭送饭时,被一伙小混混轮奸,那时候大家的思想都很保守,梅若寒选择隐瞒而不是报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被强奸的消息还是迅速传遍了。

林西亭是个很传统的人,在得知梅若寒被强奸后,便一蹶不振。

他从来没想过离婚,但正是因为如此,反而另两个人更加痛苦。

他没办法和梅若寒进行夫妻生活,每当抚摸妻子的身体,就想起她曾经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下。

更可怕的是,梅若寒怀孕了。

虽然孩子最终没有被生出来,但是林西亭却彻底厌恶了自己的妻子。

他心中苦闷无处宣泄,最后竟然开始痴迷赌博。

林阅川十二岁时,梅若寒走进了街边的一家美容店,十五岁时,梅若寒死于艾滋引起的并发症。

第三篇是林阅川在崇华的档案。

这一部分孟元峥已经听过口头汇报了,但是他还是点开看了看。

里面大多是一些照片。

林阅川拿到全国物理竞赛一等奖时,拿着奖杯站在一群少年中间。

虽然崇华的校服是很简单的运动款式,但是那张神情冷淡的脸庞还是好看得如此出众,使人几乎移不开目光。

入学时他是新生代表,眉眼精致的少年身高还没长起来,脸上也带着一点点婴儿肥,但神色有点疲倦——那时应该是他刚参加完母亲的葬礼。

再后来的照片,有每年都要照的一寸照,也有校园荣誉墙上的证件照,更多的是从他们学校表白墙上截下来的图。

“高一那个年级第一的学弟,姐弟恋了解一下!”

配图是林阅川低着头吃饭的样子,他垂着眼睛,睫毛长长的,在高挺的鼻梁上落下一片阴影。

“捞一下,在图书馆看见的,他有女朋友吗?”

配图是林阅川在书架上拿书,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让他少了一份疏离,多了一点烟火气。

后面的资料,则是林西亭借过的各种贷款的明细,林林总总加起来居然有五百多万,有一些甚至是林阅川的签名,不知道是伪造的还是被诓骗的。

最后一份资料,是几个地址和电话。

孟元峥把那几个地址电话截图保存下来后,才揉了揉鼻梁关了电脑。

他在书房中静静坐了一会儿,梳理了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后,才脚步有些沉重地离开了书房。

卧室中,裴昭睡得正熟。

孟元峥掀开被子,从背后把人搂紧了。

裴昭微微动了一下,然后翻了个身,拱进了孟元峥的怀里,连眼睛都没睁开,迷迷糊糊道,“再睡一会儿就十分钟……”

应该是睡得有些蒙了,还以为是到了早上起床的时间。

孟元峥这几天都没有睡好,怀里抱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居然难得很快便进入了睡眠。

两个人呼吸交缠,静静睡着了。

裴昭把书包往课桌上一放,然后没什么精神地趴在桌子上。

陆和盛探过头去看他,“你……没事吧?”

昨天吵了一架,他也有点尴尬,“我也没想到芊芊会把那些事说出去啊,而且我昨天又去问了,林阅川他就是……”

“闭嘴吧你。”裴昭蔫蔫道,“林阅川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

陆和盛坐回去,不说话了。

他心中也有气,没想到裴昭竟然会为了林阅川和自己吵架,这让他对林阅川更加厌恶了,只觉得是他在中间挑拨自己和裴昭的兄弟关系。

一直到上课时间,裴昭才神经不济地拿出了课本。

昨晚玩得有点过,导致现在坐在凳子上还隐隐有些难受。

上课前裴昭习惯性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林阅川居然没有来,一时就有些担心。

昨天那个诊所的医生建议林阅川去医院检查一下内脏有没有问题,不知道他去了没有。

好在早自习上到一半,林阅川就从后门进了教室。

他的脸色不太好,神情也病恹恹的,微微皱着眉。

学校的夏季校服是短袖,可是林阅川却套上了秋季的校服外套。

老陆把大家刚做完的试卷放在讲台上,让前边的同学发下去,裴昭便浑水摸鱼溜到林阅川身边,拿着自己的卷子假装问问题,“你今天怎么迟到了?”

林阅川没搭理他,伸手去接自己的试卷,因为抬手的动作,他伶仃细瘦的手腕就露了出来。

裴昭看到那节白皙的手腕上,一道约莫三指宽的血痕,斜着贯穿了整个手腕。

他瞳孔一缩,条件反射地捉住了他的小臂。

林阅川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他眉头一皱,手腕剧烈颤抖了一下。

裴昭意识到他身上必然还有别的伤,自己那一下可能正好抓在了他的伤口上,于是连忙松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弄痛你了吗?”

林阅川拿着红笔改题,声音淡淡的,“你能不能不要多管闲事。”

“啊?”裴昭愣了愣,随即又有些不开心地撇撇嘴,“什么叫多管闲事啊?”

林阅川不说话了。

晚上放学的时候,裴昭跟在林阅川身后。

他远远地跟着,所以林阅川并没有发现他。

结果转过一个路口,裴昭迎面便撞上了等在那里的林阅川。

裴昭有些尴尬,放学前林阅川就说过今天不准他跟上去,裴昭答应得好好的,结果转头就被人发现自己在跟踪。

“我答应了那些黑社会今天给他们钱的,”裴昭拍拍自己的书包,“我今天把钱都提出来了,我哥昨天还给我转了一万零花钱,我现在有十四万!”

林阅川冷着脸,“你听不懂人话?”

裴昭说道,“我知道你不想我卷到危险中,可是那群黑社会拿不到钱还会去找你的,现在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他们会影响到你的,”他想了想,又说道,“这个钱就算我借给你的,你以后有钱了再还我呗。”

林阅川却皱着眉,“不需要。”

他说完便转身继续往前走。

裴昭亦步亦趋,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干嘛生气啊,你现在需要钱,我又正好有,你就用呗。”

他絮絮叨叨,“你看你这个人,讲话又不好听,还不爱搭理人,你这样怎么能交到朋友啊,人是群居动物,你这样是会被孤立的。”

林阅川被烦得不行,停下脚步,看向裴昭,他伸手,“给我。”

“啊?”裴昭没反应过来。

“钱,”林阅川的语气很平静,手直直伸着,“把钱给我,我借你的。”

“啊?哦,哦行。”裴昭把书包递给林阅川,“给你。”

林阅川接过书包,静静道,“别跟着我,我不喜欢。”

他没有再说什么,拿着裴昭的书包转身走了。

他并不是不想接受裴昭的好意,只是林西亭根本戒不掉赌瘾,再多的钱都无济于事,只会把裴昭也拉进深渊。

他身上有一张银行卡,那是死去的妈妈名下的卡,当时为了留作纪念,便没有注销。

他拿着卡,去把裴昭给的钱全部存了进去。

这张银行卡里本来就有一些钱,那是林阅川驻唱赚的。

他平时上学,只有周五周六和周末会去驻唱,所以赚的钱也不多,不过倒是够他吃喝了。

之前崇华给的那些奖学金,是全部打在监护人,也就是林西亭的卡上的,已经都被他拿去赌博了。

林阅川想上大学,可是他知道林西亭不会给他生活费的,于是只能在繁忙的学业中挤出时间去打工赚钱。

裴昭给的十四万,足够他大学需要的费用,甚至能剩下不少,但是他却不打算用。

凭什么呢?

林阅川心想,我的一生已经烂透了,凭什么要把裴昭拖下水呢?

他拿着那张轻飘飘的银行卡,心想,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等考完试,就把这笔钱还给裴昭,然后离开这座城市,从此再也不要回来了。

关于林阅川的流言越演越烈,班里已经没有人再搭理他,甚至走在学校的路上都会有人回头看他,然后转过头和同伴窃窃私语。

每次裴昭看到都会帮着瞪回去,要是有人凑上前来讨嫌,裴昭就直接开骂,久而久之,大家也不怎么和裴昭说话了。

陆和盛还阴阳怪气,“就说你离林阅川远一点吧,你看他那个样子,你热脸贴冷屁股有什么用?”

裴昭奋笔疾书,“关你屁事。”

陆和盛更生气了,干脆也不理他了。

林阅川对于裴昭的示好一直很冷淡,几次之后居然有人趁着裴昭不在教室的时候大声说裴昭像是林阅川的一条狗。

一向不把别人的难听话放在心上的林阅川居然难得动怒,对那个人冷冷说道,“你嘴上抹了开塞露吗,怎么什么都往外喷?”

那人也恼了,主要是林阅川说话太难听了,“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他不就是个舔狗吗?”

林阅川声音淡淡的,“比你好,脖子上顶个猪脑袋,最后一道大题只能得一分。”

那人面红耳赤,说不出话了。

临近高考的前三天。

为了让学生们能轻松地迎接高考,学校已经不安排授课了,连上学时间都调整到和考试时间一样,以确保学生们能尽快进入状态。

这几天裴昭的饮食都十分清淡,为了防止他肠胃不适,孟元峥甚至会百忙之中给他做饭,中午还会让司机单独给他送饭。

所有人都尽力为学生们提供一个好的心理状态。

考试的前一天,裴昭拿到了自己的考场号,十分幸运,他在自己学校考。

总共考了三天,最后一场考完是中午。

裴昭到处找林阅川没找到,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于是只能自己背着书包离开了学校。

孟元峥在学校门口等他。

他大概是刚从公司出来,身上还板板正正穿着正装,在一群穿着旗袍的中年女人之中显得格外扎眼。

裴昭远远地就开始冲刺,然后一个跃步跳到了孟元峥身上,被他抱了个满怀。

“你不问我考得怎么样?”裴昭主动从他身上下来,笑嘻嘻道。

“考不上大学,哥养你一辈子。”孟元峥淡淡道。

裴昭被肉麻到,“考上了就不养了?”

“养。”孟元峥拉开车门,等裴昭坐进去后,自己也坐进去。

“饿了吗?”孟元峥从一边拿出一块三明治,“先吃点,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礼物?”裴昭眼睛立刻亮了,“什么礼物?”他压低了声音,以免前面的司机听见,“新的小玩具?”

“差不多吧。”孟元峥说道,“先把三明治吃了,一会可能比较消耗体力。”

这简直是赤裸裸地明示了。

裴昭刚考完,现在心情还很放松,于是迅速吃完三明治,还特意把最中间的地方给孟元峥咬了一口。

司机开的路并不是回家的路,但是却很熟悉。

裴昭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这是去林阅川家的路?

豪车七拐八拐,最后在一栋筒子楼那里停了下来。

单元门门口放了几个蛇皮袋。

司机下了车,把蛇皮袋搬到了后备箱。

裴昭一脸懵,“这是什么?”

“林阅川的行李。”孟元峥淡淡道,“以后他搬到我们家住。”

裴昭更懵了,“搬到我们家?为什么?!”

他大脑飞速运转,最后得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你他妈的和林阅川好上了?!”

他震惊极了,“不是,你和林阅川在一起了?他成了我嫂子?我操,那你们?!”

他爆出第一句粗口的时候,司机就很有眼力见地把挡板升了上去,在终于听不到后面的争吵后,司机长长舒了一口气:干他们这一行的,有些事最好还是不要听。

裴昭见挡板升上去了,更肆无忌惮了,说话也十分直白,“那你们做爱的时候我怎么办?!我操,小妈文学竟是我自己?!不对,小嫂子文学?!”

他说话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说完了,完全没有给孟元峥一点插嘴的机会。

孟元峥被他满口脏话都气笑了,扬手就是一个不轻不重的耳光,“嘘,噤声。”

孟元峥一沉下脸,就显得格外凶。

裴昭知道自己刚才太放肆,有点惹到孟元峥了,大概是刚考完试他整个人都松懈下来的原因,刚刚他说话确实有点不计后果,万一被司机听到传出去,估计孟家和裴家都得翻天。

一直到回家,孟元峥都拿着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任凭裴昭问了一路“到底为什么林阅川要住到我们家”,都没有回应半个字。

终于到家,孟元峥让司机把行李拿上楼,然后让他把所有行李都放到了主卧。

裴昭目瞪口呆,碍于司机在场不敢说什么,只是有些委屈地小声质问孟元峥,“林阅川住主卧,那我住哪里?”

孟元峥被他烦死了,抬手把他的嘴巴捏成小鸡嘴,“闭嘴,再出生现在就干你。”

裴昭不说话了。

司机把所有行李放好后,就离开了。

裴昭用委屈的眼神盯着孟元峥,但是孟元峥不为所动。

他抬手看了看手表的时间,“差不多了,你的礼物在小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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