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水翠取了鸡鸣炉来,将药煎上,夏莳锦瞧着那小炉上的竹叶花纹,觉得眼熟:“这是阿兄赴考时带的炉子吧?”
水翠点点头,仔细调着炉里的火。
会试时,举子们需在贡院里吃住整整九日,是以都会随身带上这种鸡鸣炉。只是这简易的小玩意对于贵游子弟来说,就是临时应应急而已,回头也就丢弃了。
“想不到阿兄竟还一直留着它。”
水翠转了转那小炉,使有字的一面朝向夏莳锦:“大郎君应该是珍惜着小娘子的一片心意吧。”
夏莳锦看到那上面刻着的“大吉”两个字,不由笑了。
那年夏徜临考前,去求了个签,结果是下下签,叫他悻悻了多时。夏莳锦便用小刀在他的鸡鸣炉上刻了“大吉”两个字,果然夏徜就顺利中试了。
如今阿兄让水翠将这小炉带来,想来也是给她的安慰,想让她也分一点他的好运。
“昨日父亲母亲回去后,可还好?”她忍不住问。
水翠迟疑着不说,夏莳锦便懂了,只道一句:“是我不孝。”
水翠正想劝她,就见夏莳锦已将目光移去了别处。那边阿露已将杂草除净,开始搭小帐,为了遮风,她将小帐搭在了假山的一旁。
夏莳锦起身过去帮忙,水翠见拦不住她,也跟去帮忙。三人合力,不一时便将一个小帐支好,试了试算得上稳固。之后又将厚厚的被褥铺进去,竟也布置得温馨无比。
再说段禛离开歧阳宫后,并未回自己的东宫,而是径直去了昨夜西凉大皇子安置的宫殿。
段禛没通过宫人传话,而是直接跃入了后院内,而李沐作为习武之人,也很快有所警觉,猜到是他,故而出来时并未带手下。
“太子大清早的就来小王这里,有何指教啊?”李沐摇晃着身子从门里走出来,看样子是喝了几杯。
段禛轻提唇角,并未沿用他口中疏离的称为,而是以“你我”相称:“你可还记得在赵地之时,我与你提起过的那个姑娘?”
李沐拢了拢眉,想起大获全胜那一晚,两国将士都喝了不少的酒,大家将赵地掳获的最美的舞姬献上来,而这位薄情寡性的大周皇太子连看都未看一眼。
当时李沐还调侃,大周的太子竟对女人提不起兴趣!
段禛痛饮了几杯后,竟耍起了“酒疯”来!只是耍酒疯的方式同一般人不一样,段禛大醉后的德行竟是拉着他聊了一晚的女人!只不过能让他提起兴趣来的女人,只有那一个。
当下李沐想起这事儿来,还觉有些不靠谱:“你是说那个自打八岁来汴京起,就结了缘的姑娘?”
段禛点了点头,负手侧过身去:“那个姑娘就是夏莳锦,你们西凉选中的和亲公主。”
李沐矍然一惊,“当真?”
“当真。”
“可既然是你看中的女人,怎么会让她的画像出现在和亲公主的待选名录里?”李沐这就想不明白了,好歹一位皇太子,保不住自己的女人?
便听段禛重重叹了一口气,“是有人动了手脚,故意将画像调换,用她替下了自己。”
听了这个理由,李沐不由一笑,“看来你们周朝的皇宫里也不轻省,怕不是你欠了什么风流债,这才令人将那倒霉的小娘子视作眼中盯吧?”
段禛回过身,一拳击在李沐的右胸上!当然,这一拳顶多用了一分的力,若是击在旁的地方,李沐大抵不会有太大感觉,可偏偏击在了他才愈合不久的伤口上,令得他手捂着胸口,皱眉后退了一小步。
“段禛!”李沐恼得叫道。
段禛却一脸云淡风轻:“怎么,那点儿伤还没好利索?”
“你明知故问!赵人偷袭的那一箭可是险些要了我的命去!”
“不过到底还是保住了你这条命。”段禛淡然道,话里却是有话。
李沐听出他是故意在逼自己说出那话,一边不大服气,一边又不得不抱拳致谢:“当初若不是你当机立断,开刀放血,那箭上的毒很快就会渗透我全身,大罗神仙来了也没用了。”
“你记得此事便好,”段禛挥手将李沐的双拳按下,一字一顿道:“今日我正是来讨这恩情的。”
李沐撇了撇嘴,自然知道段禛想让他做什么,怨念道:“你这是难为我!”
段禛却是轻笑一声:“你应该庆幸自己还能活着被人难为。”
“若早知你是这等挟恩图报之人,我当时就不叫你救了!”
“可是晚了,你的命已经是我给的了,有恩不报非君子。”
在段禛的步步紧逼之下,李沐终是败下阵来,颇为无奈的短叹了一声:“行吧,和亲公主的事我帮你搞定,咱们就算两清了!”
顿了顿,李沐又问:“不过夏娘子若当不成这和亲公主,你们小皇子那个案子她便逃不掉了。”
段禛却是胸有成竹:“其实小皇子之死查明并不难,我缺的只是一点时间,如今你已经帮我免她去诏狱了,这样便够了。”
说罢,他长辈似的拍了拍李沐的肩,便拂袖离开了。
瞧着远去的背影,李沐还是满眼的不服气!当初在赵地比拼时,他就总是棋差一招,等他们二人各自继了位,有的较量喽!
离开李沐的安置处,段禛仍旧未回东宫,而是又来了太医院。
几位当职的太医连忙出来行礼,段禛将手负去身后,胸有成算地道:“小皇子一案孤已有眉目了,需要你们再去查一回小皇子的体内。”
昨日负责查验小皇子的那位李太医将头一抬,提醒道:“太子殿下,昨日臣便查明了,小皇子的体内绝无毒性,也未被人下过迷药。委实无需再……”
“若不是毒,而是酒呢?”段禛将他打断,敛目看着他。
攀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