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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

 

闻听此言,正要去书房的夏罡,连忙将圣旨转交随侍收好,自己又慌忙去招待东宫的属官。

一听是东宫的人来了,夏莳锦也有些紧张,瞧着人进来,竟是陈英。

“见过侯爷,侯夫人,夏大人。”陈英一个礼,将夏家三位一同拜过。再扭过头来同夏莳锦单独见礼。

“夏娘子。”陈英双手叠在一起,弯了弯身,朝夏莳锦见礼。

经历过这么多麻烦,陈英同她早已算老相识,故而陈英朝她行礼时很是熟络。以往陈英见了她,并不会行如此认真的礼,毕竟那时她的身份也只是个官家小姐。

而这回,陈英却是拿她当往后的女主子来敬的。

夏莳锦忙道:“陈中官不必多礼,你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陈英脸上堆着笑,又谦卑又喜庆:“官家将太子殿下和夏娘子的大婚,定在了六个月之后,虽说时日听着还早,但有些东西准备起来却是要花不少时间的。殿下预先想到了这些,故而这一个月来,一直在物色这些东西,今日正好随着赐婚的圣旨,让老奴一并送了过来。”

说完,便往旁边一让,作了个手势,后面随行的内侍们便一个个上前,将手中捧着的托盏呈展在夏家人的面前。

夏莳锦一打眼,便先看到那一套吉服和凤冠,想不到段禛竟早早准备下了这些东西!她忍不住走过去摸了摸,发现面料可称珍品,其上镶嵌的珠宝更是价值连城。

紧紧跟在夏莳锦身后的水翠也看得直了眼,嘴里小声嘟囔着:“天呐,这吉服上的东珠,足足得有一斛之多吧……而且颗颗又圆又亮。”

水翠声量虽小,陈中官倒也是听清楚了,即使笑着说明:“这上面可不是东珠,是白龙珠。”

别说是水翠了,就是夏莳锦都不明白这二者的差别,更是没有听说过白龙珠是什么,也不拿陈英当外人,径直便问:“陈中官,白龙珠是什么?”

陈英也悉心解释给她听:“夏娘子,有道是‘西珠不如东珠,东珠不如南珠’,南珠本就是各地珍珠之首,而这白龙珠,更是南珠中的极品。”

夏莳锦仔细看了看那珠子,的确是浑圆光润,细腻凝重,比平日看的东珠确实要好上不少。

这些难得的珠宝,加之这繁复的作工,她有些怀疑,段禛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着手准备这些的?

孟氏也看得心下称奇,不过她更为看重的倒不是这些珠子,而是太子殿下对自己女儿的这一片心意。他今日能为一衣吉服如此大费周章,他日就不会亏待了她的囡囡。

如此想着,孟氏更觉这门亲事是好事。

阖家都看着感动满意,唯有一人却是看着这些眼射怒火!夏徜定定站在原地,双拳暗暗握紧,两眼爬上数道血丝,看起来有些骇人。

他有一种冲上去将其打翻的冲动!

幸而夏罡及时看出了夏徜的不对劲儿,在夏徜还没将心里的想法付诸行动之前,便拉住了他的胳膊,打断了他危险的想法。

夏徜的胳膊被父亲死死拽住,他的怒气也随之渐渐得到了控制,眼中血色褪去,人已恢复了七八分理智。

见夏徜不再像先前那样冲动,夏罡便叫孟氏前去备茶好生招待陈中官,自己则带着夏徜回了书房。

将书房的门关上,夏罡这才不再忍着,训斥道:“徜儿,你刚刚那是想做什么?!”

夏徜垂着眼眸,脸色灰败,双眼里没有神采,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父亲……”

唤了一声后,他又默了片刻,才突然双膝跪地:“父亲求求您,不要让莳锦嫁入东宫!在那里她不会高兴的!”

“你如何就知她不会高兴?!”夏罡反问他一句,接着便揭穿他:“我看是你自己不会高兴吧!”

夏徜无力反驳,的确,他看得出阿莳的心已经对太子殿下打开了,她如今已不再抗拒嫁入东宫了。他重重点了点头:“是,是儿子不会高兴……可是父亲,您想想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莳锦嫁入东宫真能幸福吗?她只是一时被太子的花言巧语迷惑了心智而已”

“住口!”夏罡暴怒着打断了夏徜,随即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到了夏徜的右脸颊上!

“啪!”

夏徜犹跪在地上,脸往左侧一歪,幅度却并不大,脸上也不曾对这一巴掌有任何怨言。这一掌根本打不痛他,而真正能让他痛的,只有夏莳锦。

夏罡拿手在半空狂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为父早已对你说过,莳锦是你的妹妹,这辈子也只会是你的妹妹!可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夏徜的脸上缓缓流下两行清泪,“儿子以前的确只当她是我的妹妹,可打从及冠那一日,父亲对儿子说了儿子的身世,儿子便再也无法将她单纯的视为妹妹了……”

夏莳锦姿容和品形是那样的出挑,若真的只是他的妹妹,夏徜也会为有这么一个亲妹妹而感到骄傲和开心。可当知道她并非亲妹妹的那一刻,她所有的好,就不再蒙着亲情的色彩,而是一个女子的美好。

夏莳锦并不知这些,那时对他这个兄长还是一如往常的亲密,动辄就去拉他的胳膊,揽他的脖颈,甚至有时还要往他的怀里闯。这就叫夏徜这个正值血气方刚的男儿有些迷醉分不清自己的心思。

起先夏徜还在极力克制那些情愫,可后来太子殿下的介入,让他一点一点看清了自己的心——他是不想只将夏莳锦视作妹妹的。

“你!”夏罡的手凭空乱点,已是气得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前堂,孟氏正给陈中官招待好茶,陈英别的方面不行,可在这看事情上却是个人精。刚刚看安逸侯和夏徜那个状态,他就知圣上这回赐婚,夏徜是极难接受的,而显然安逸侯也早已洞悉了儿子的心思,这才怕他怒极之下闯了祸,故而将他拉走。

这么看来,一切便是明朗了,这夏徜,看来还真不是安逸侯的亲儿子。

孟氏先同陈中官叙了几句温凉,便开始谈起大婚之事。先前宣旨的中贵人只宣了圣上的旨意,可圣旨中并未说大婚的具体事宜,正好趁着此时问个清楚。

陈中官自是不端着,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如都倒豆子似得说了出来。

待孟氏将一切了解清楚,这厢陈中官也起身告辞了,孟氏亲自将人送至大门外,这才赶紧去了书房。

按理说刚刚陈中官在,自家侯爷应出面招待,可侯爷带着夏徜进了书房这么久都没出来,孟氏便知这父子俩多半又起了矛盾,相争不下。

洛阳

孟氏甫一进屋, 就被眼前影像震惊住了。

儿子夏徜双膝跪于冷硬的地上,痛哭流涕,而自家侯爷快要被也气得背过气儿去!孟氏从未见过如此崩溃的夏徜, 也从未见过如此恼怒的侯爷,迟疑了一下, 才上前劝和。

“你们爷俩这是做什么?”孟氏的目光在父子二人间扫过, 最后落到夏徜身上:“徜儿, 你到底做错了多大的事, 将你父亲气成这样?”

夏徜没有面目回答母亲的疑问, 只低着头,一声不吭。倒是夏罡,觉得事已至此, 倒不如捅破这层窗户纸, 全都说开!

此前夏罡看破儿子的心思,但始终觉得这种懵懂的情感他这个当爹的能劝住,故而一直未将此事告诉夫人, 如今局面已然不是他一人能控制的了,便挑明了, 对孟氏言:“夫人,是今日圣上赐婚莳锦,徜儿他……割舍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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