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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可是这个六神无主的慌张是怎么回事?亲白虎那胡须一尺长的毛嘴巴时没这样啊!

他并没有纠结很久,装睡了一会儿就真睡着了。毕竟这些日子太累了,蜂蜜带来的醉意散布四肢百骸,很快就身心舒软地沉入黑甜深眠。

九蘅只觉得搁在腿边的手背一痒,有细细软软的东西拂上去。低头一看,乐了。樊池睡得太放松,单触角探了出来,在星光下反映着莹光,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难得他睡得瓷实,大好机会不能放过。她撩着这根触须,玩弄了个爽。

不久她也睡着了。原以为会有一夜好觉,可惜睡着没多久就做梦了。

梦中她知道是做梦,因为她的视角是站在“自己”的背后,好像她的灵魂脱离了身躯,跟在身体的后面。

可是却没有办法醒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梦中的自己推开枕着膝的樊池,起身,打开了那扇小窗。

“自己”要干什么?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从那扇小窗钻了出去。窗子十分狭窄,幸好她身材纤细。但这可是九叠楼的顶层,距离地面十几丈高啊,摔下去怎么办?

她只担心了一下下就释然了。做梦嘛,又不是真的。

然而当“自己”扳着窗棂的手松开,整个人向下坠落的时候,还是吓了一大跳。

按理说人在梦里这样被吓一下就该醒来了,但是没有。惊魂稍定之后,她发现“自己”好好地站在楼下地面上,而她仍是看到“自己”背影的视角。她跟着“自己”下来了。

她注意到“自己”是光着脚的。

在阁楼里时为了放松疲惫的双脚,她脱了鞋子。连这种细节都顾及到了,这个梦还真细致啊。

抬头望了望耸立在夜色中的九叠楼。她不会轻功,这么高一跃而下居然能稳稳站立……哦,做梦嘛,没有逻辑可讲。

她看着“自己”的后脑勺。突然有点害怕,怕“自己”回过头来,是一张陌生的脸。

幸好没有。

“自己”走起来了,走向楼前废城曲折的街巷中。九蘅只能跟着去。她感觉灵魂像一只被拴在躯体上的风筝,不能离开,也不能附身上去,被迫被牵引着跟随。

拐来拐去走了一阵,“自己”站住了脚步,似乎在望着前方的什么地方。九蘅跟着望过去,在一个早已荒废的茶棚下的桌前,看到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青衫儒雅,清冽如玉。

黎存之。

他正在望着这边,目光落处是那个“自己”,眼神深邃而温暖,嘴角弯起柔软的笑。

九蘅讶异了。怎么会梦到他?

“自己”不急不缓朝黎存之走去,跟在后面的九蘅看不到“自己”的脸,却单从背影中就看出了重逢的欣喜。果然,“自己”走到黎存之面前时,一对白皙的手已递了过去。黎存之接过她的手,轻轻一带,拉她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两人的膝盖亲密地挨在一起,他微微用力握着“自己”的手,深深看着“自己”眼睛,一语不发,仿佛只如此便交流了千言万语。

九蘅看得下巴都快掉了。

心想我怎么会做这种梦呢!我不会是内心深处对黎药师有什么不轨的肖想吧!糟糕糟糕,还是赶紧醒来吧!要让樊池知道她擅自梦到黎存之,还这样握手促膝深情对视,不炸了才怪!

顺便叹息一下,她居然连做个梦都怕触怒樊池的私占欲,真是可悲啊。

有心伸手拍“自己”一巴掌让梦中断,但此时她好像只剩了一缕意识,既没有行动能力,也不能发声。只好眼睁睁让梦境继续下去。她只能祈祷“自己”在梦中也要适可而止,不要有过火的举动,否则以后再遇到黎药师可怎么面对啊!

然而梦境朝着她担心的方向而去。

黎药师抬起她的左手,细细看着她拇指甲盖上绘的那朵小花,用他的指腹轻轻摩挲而过。

说起这朵他印在她指甲上的小花——自从风声堡一别,她早就剪过无数次指甲了,但神奇的是小花并没有随着指甲的生长移向前端,而是一直维持在甲盖中间,仿佛它并不是印在指甲上,而是印在指甲下的血肉里。看来他印它时用了某种小术法。闲暇时她也会自己端详一会儿,毕竟好看。

看着他如把玩定情物一般抚摸着她指甲,她更是暗叹:这梦越来越不像话了。擅自做这种梦真是罪过啊。对不起黎药师,对不起蜜蜂精。

梦中得到的线索

“自己”的背影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黎存之却自问自答:“想一想燧蟊的来处。”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突然抬起眼,目光越过“自己”,直直看向“自己”后面她的“灵魂”的眼睛。

九蘅猛地打了个哆嗦,头脑晕眩。慢慢醒转,只觉得浑身冰冷,关节酸痛。她缓缓抬起头来,发现天已经微微亮了,自己是坐在一个荒废茶棚下的桌子前,伏桌而眠。

四周的景象与梦中一模一样。

只是身边已没有黎存之,而她也“回到”了身体中。

她茫然四顾着回不过神来。怎么回事?梦都醒来了,自己不应是睡在九叠楼的阁楼里吗?

难道仍是在梦中?

远处忽有人从街角拐出来,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急忙朝这边跑来。

她思维仍混沌着,眼神有些模糊,只呆呆望着。那人跑得近了,她才看清是樊池。他脸色紧张,神情焦灼。

樊池跑到近前,先握住她冰凉的手,弯腰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缓温和:“你怎么样?”

“我不知道。”她茫然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没事的,没事。别害怕。”他手一抄将她抱起,自己坐在凳子上,将她尽可能深地揽在怀中。

她紧紧贴着他的胸口,冷透的身体汲到暖意。目光却看到了自己的脚。她的双脚是赤着的,沾了些泥土,仿佛走了很远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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