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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

 

扳指上镶的这块紫晶名叫天裂。很久以前,白泽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曾经详细描述了它的样子,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传说天裂是上古魔族眼瞳所化,戴上它对准别人,念出时间地点,就可以把人送往那时那处,停留一炷香的时间。未来的人回到过去,就有机会改变历史。历史无论怎样波折,也是它应有的轨迹,不论善意或恶意的微小改动,都可能造成翻天覆地的后果。因此天裂被视为禁物,本应销毁,却莫名消失,下落不明。

上界追索多年的禁物,竟出现在这里。

目光沉沉思量许久,似得其解,喃喃自语道:“既是命中注定,便是上天之意,就没有逆天之说。既如此,我便先收下了。”把天裂扳指握在了手里。

真的是黎存之吗

她走上前去拉了一下他,发现他紧握着拳头,脸色如覆冰霜,瞳底却燃着火焰,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出来,毁天灭地。

“樊池……”她小小声唤他。

他没有动,喉间发出低哑的声音:“我没有保护好他们。”

她抱住了他:“不是你的错,对乌泽手段太下作。”

他浑身冰冷,嗓音透着胸腔深处的颤抖:“我……我不知道能不能再保护好你们。我不知是不是它的对手。我很害怕。”前路似暗似明看不清楚,费尽力气,却仍似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摆布着未来。

这个一向狂傲的神族,忽然在她的面前展露了胆怯和自责。他甚至瑟缩了一下想躲开她,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的拥抱。

她固执地圈住了他,语调格外地沉静,如墨在砚上缓缓研过,如笔在纸上笃稳地落下:“樊池,以前的时候,你与白泽,是谁保护谁?”

他一怔,答道:“我与它是同伴,相附而生,并肩而战,说不上是谁护谁。”

“我们与你也是。”九蘅说,“碎魄宿主与白泽无异。我们是你的战友,并肩作战到最后,谁生谁死都不是你的责任,我们和你一起与乌泽战到底,我们中间只要有一个活到最后,不,哪怕是同归于尽,就是赢。”

樊池终于缓缓抬手回抱住了他的灵宠。身子一点点暖回来,胸腔烈焰渐燃。

“是。”他沉声说,“一定要赢。”

清晨的天光亮起,樊池、九蘅、银山、阿步,四人关好门围桌而坐,樊池还特意在门外设了禁制。一夜悲恸不安的情绪被压下,情势莫测而凶险,他们没有时间哀悼,当务之急是冷静下来分析目前的情况。

樊池再次提出了“风狸黎存之是乌泽宿主”的事。银山和阿步没有见过黎存之,所以他大体说了一下与黎存之打交道的过往。

听完了,银山疑虑道:“这么说黎存之还救过九蘅的命。如果他是乌泽,为什么要帮你们?”

九蘅回忆起往昔黎存之的好,也动摇了,忽然眼一亮:“我知道了!那时的黎存之还是黎存之,一定是我们离开之后,他才被乌泽寄生的,所以现在的他跟以前的他其实不是一个人了!”

樊池思忖着摇了摇头:“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对他有种说不清的抵触反感。”

九蘅眯眼看了他一下。他察觉了,解释道:“不是吃醋。”

三个人都默默看着他。

“……好吧!是有点吃醋。但是,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我总觉得他……邪气。对。他的髓果能救人是没错,可是也会在人的头颅上种髓株。虽然是些该杀的恶人,但手段让人不适。”

九蘅想否认的,但是,按着良心讲,樊讲说得没错。因为知道黎存之的经历,对他的复仇方式能够理解。但是以人的头颅种髓株……确是让人恐惧反感的。而她对黎存之的好感,一是来自救命之恩,二来是他对风声堡小主子的真挚感情,三是他对自己流露的情谊总让她觉得是发自内心,不像假装。

只是,他表达的方式格外浓烈,虽可以解释为妖精的直白热情,实际上也让她困扰。

如果……如果从那时起黎存之已经是乌泽了……她的两只手绞在一起,指节捏得发白,不愿意接受这件事。

樊池替她说了出来:“我觉得,那时黎存之已经是乌泽了。”虽然知道这会打击到九蘅,但是还是要直面事实。

九蘅意外地平静。点了点头:“如果是他……如果是黎存之害了他们三个,我要亲手把他碎尸万段。”平平的语气底下,压着不知多剧烈的恨意。

银山忽然开口:“他是怎么知道的?”

九蘅一怔:“什么?”

银山道:“你们与黎存之相处的时间很短,很快就离开了风声堡。在那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黎存之。以我们这群人的警觉,如果他觊觎在侧,没道理捕捉不到蛛丝马迹。那么,他是怎么知道我们找寻碎魄宿主的进程、我们的行踪、甚至是我们的弱点?”尤其是白玺的弱点。

在他们都没有意识到不死人也能被杀死的时候,对方竟然先一步参破了杀死白玺的方法并付诸实施。

风声堡之后再没有见过吗?九蘅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场景。隶州镇废城里的茶棚下,含笑对她伸过手来的青衫人。

虽然没有见过他,但她梦到过他。一个梦而已,需要说出来吗?犹豫的功夫,手忽然被握起。抬头一看,是樊池。他握着她的左手,抚过她左拇指甲盖上绘的红瓣黄蕊小花,吐出疑惑的一句:“难道是因为这个吗?”睨她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黎存之给你印上去的,还说什么青蜃宫的美人偶给你画的,切……”

原来没瞒过他啊……

她盯着这朵小花,越发觉得不寒而栗。

已经监视了多久

突然拔出发中赤鱼,对着左拇指就要剁下!

幸好樊池眼疾手快,一把阻住她的手,惊道:“你要干什么?”

她咬牙与他较着劲儿:“我要把这个东西砍掉!一定是它泄露了秘密!自从我手上有了它,我们就一直被监视了!”

“你冷静点!”他夺去赤鱼,将她的左手紧紧护住。

她浑身哆嗦着,眼角渗出冰凉的眼泪:“如果……如果是因为这个东西,那害死进宝他们……也有我的一份……”

“没有!”他恼火地大声说道。见她被吼了一下,整个人呆怔怔的,心中又抽疼,也不顾得当着银山和进宝的面,将她抱进怀中,柔声道:“你听着,不论怎样都不是你的错。”

银山一直在思索着什么,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他虽然表面看上去粗糙鲁莽,但做为捕头,实则粗中有细,明察秋毫。忽然道:“不对。”

樊池问:“哪里不对?”

银山:“你们与黎存之相识,并非他找你们,而是因为你受伤,主动找到他门上去求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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