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属下听说,衙门放出张烨不是真凶的第二天,张家人就上衙门好一通闹,宋知府气得一个头两个大!”冷海笑嘻嘻地道:“宋知府费了大力气才把人安抚走。”
“张烨死里逃生,倒是想开了不少。”陆青帆听陵水城百姓说过,三个商贾之中,数张烨对酒色一般、最看重钱财。
如今愿意为他们花这么多心思,属实难得。
“虽然奴婢是沾了张大商人的光才坐上了这样好的商船,可奴婢心里一点儿都不感激他!”
青果撇撇嘴,嫉恶如仇地道:“都是剥削桑户来的财富,有甚骄傲的!”
云曦弯了弯眉眼,“我家小青果是明白人。”
冷海和冷川将陵水百姓送的吃食一并归置好,留下五日的口粮后,就去给船客们分送,毕竟吃食太多、放坏了委实可惜。
临走前,冷海还不忘询问云曦:“云姑娘,你们的吃食还送不?属下一起代劳了!”
云曦摇摇头,笑着道:“青果够吃了。”
冷海立刻了然地“哦”了一声,戏谑地瞟了小丫鬟一眼,就径自出去了。
说“够吃”,而不是“吃不完”,足见小姑娘的饭量了哈!
“小姐!”青果羞得捂住了脸:“那我不是力气大才吃得多嘛……”
冷川轻咳一声压住笑意,陆青帆亦是手握成拳,挡住了上扬的嘴角。
叙了会闲话,云曦和青果就告辞了。
回到厢房,云曦脸上再没了笑模样,她从怀里掏出一份极小的花名册悄然翻看着。
很快,她在上面看到了三个熟悉的名字:易铎、钱丰、吴泰。
炭笔将钱、吴二人的名字上划了一道杠,表示身死。
“小姐,这是啥?”青果正在归置吃食,看到云曦手里巴掌大的小本本好奇得很,凑上来瞧。
“嚯,好多名字!”青果惊讶地翻看了一会儿才还给自家小姐。
“是啊,好多名字。”云曦苦涩一笑:“不知道要调查到几时。”
这小小的花名册,是云曦前两年回白氏旧宅的时候,在母亲已经焦黑的妆奁暗格中找到的。
“我小时候会偷偷藏耳环,”云曦抿唇一笑,“每次不知道藏哪,就会放在母亲的妆奁里。”
儿时的记忆逐渐模糊,连爹娘的容颜都很难清晰回忆:“后来我才知道,那妆奁的暗格其实是我爹设计的,他会偷偷藏些小惊喜给母亲。”
云曦看到这个花名册的时候,就直觉这不是娘亲放的,而是爹爹。
本是夫妻情趣的小物件,却在家族蒙难之际,成为父亲留下线索的秘密暗格。
“这上面的人,小姐都认识吗?”青果难得听小姐讲起过去的事。
“之前不认识。”云曦笑了笑,翻过一页指着其中一个人的名字:“可是你看,这里有周席的名字;接下来就是钱丰、吴泰。这位易铎大人就是钱丰的后台、当今正四品户部侍郎。”
青果神色一紧:“他们都在名册上、而且他们相继死了。”
云曦点点头:“是啊,也不知道他们跟我爹的案子到底有没有关系。”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也在数年之后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此刻,一墙之隔的厢房内,陆青帆坐在书房内写写画画、勾出一幅人物关系图。
最上方是打了个问号的“双刀门门主”,中间便是周席一行匪类;最下面是这次案子的死者,钱丰、吴泰。
所有人的关系串联在易铎身上,陆青帆沉吟片刻,浓墨从鼻尖滴落,染黑了易铎的名讳。
“大人,暗哨传来消息,双刀门没有任何异动。”冷川启禀的声音打断了陆青帆的思绪。
陆青帆将手中的纸团起丢入火盆,低声问:“户部侍郎易大人在京城如何?”
血色预言
冷川启禀道:“户部尚书年事已高,户部的差事基本倚仗易大人,连圣上都对易大人颇为信重。堪称‘左右逢源、滴水不漏’。”
在辈分上,钱丰是易铎的表弟;在年岁上,钱丰却比这个年轻有为的“表哥”大了五岁不止。
而立之年就位居户部侍郎、在毫无根基的京城如鱼得水的易铎,怎会是个简单角色?
也难怪钱丰能只手把控陵水城的皇商名额,多年来无视法度、肆意妄为。
“不好办哪。”陆青帆瞟了一眼被烧成灰烬的宣纸,低声喃喃一句。
“大人,易大人同白学政的案子可有牵涉?”冷川迟疑片刻,终是将心中疑虑问了出来。
陆青帆瞟了属下一眼:“你也觉得钱、吴泰二人死得太巧?”
“属下只是不希望咱们坐个船也死人。”冷川一脸正色道。
始终有案件跟随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是啊。”陆青帆望向窗畔,幽蓝的海水拍打着琉璃、房内没有一点海浪的声音,宁静安详。
云曦主仆吃了些东西便歇息了。
这几日可给她们累个够呛:赶路、验尸、破案,还要给陵水衙门留些验尸的“私货”,云曦几天都没能睡个踏实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