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节
“小姐,冉大人、任师爷,你们猜大家私底下都在传啥?”青果话音刚落,就打了个小酒嗝儿。
云曦秀眉一蹙,小声说道:“咱们还在上衙呢,你怎得饮酒了?”
“他们、他嗝……”青果又打了个酒嗝儿,委屈地道:“他们嘴巴太严了,不喝两盅没那个胆子说啊!”
云曦闻言哭笑不得,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为了套话,你也是努力了。快说正事吧。”
“哦对,对对对……”青果拉着云曦进门,随即其他人鱼贯而入后,青果还回身小心翼翼地把门带上,这才低声道:“他们说,皇上要派逸王殿下来管理刑部。”
所以大家才会人心惶惶、担忧皇子掌握刑部后续会出大乱子。
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皆是一讶。
“我朝也没有让皇子掌握三司刑狱的惯例啊。”冉杓率先开口道。
“恐怕很快就有了。”云曦眼底涌上几分复杂,她既兴奋、又担心,但更多的是可以近距离接触目标人物的激动。
逐渐显山露水的逸王殿下,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不妙、不妙啊。”任丹青习惯性地想掏折扇,在腰间摸了一圈都没找着,这才想起来自个儿压根没带扇子,又讪讪地将手放了下来。
“师爷,怎么个‘不妙法’?”云曦不耻下问。
“皇上贬斥了太子,勒令其在家休养思过,却让毫无野心的皇子接手刑部。这不是明摆着要培养逸王殿下的野心,以期二人之间可以打擂么?”
帝王权术,不过是权衡掣肘。
皇上嫌太子在数次案件中展露出太多实力和野心、不免心生疑窦。现下要扶持最无野心的皇子、激起太子的危机感,那便不可避免会走向两种可能:
要么,就是太子碾压逸王、顺利登基;要么就是逸王与太子对峙、最终成为太子的磨刀石。
可不论是哪两种结果,都不免动摇国之根本,一如十年前的废太子一案……
任丹青说完惊觉不妥,赶紧捂着嘴讪讪地道:“额嘿嘿,方才只是猜测之言,做不得真。”
“确是猜测,但也确是为真。”说话的是从外间进来的陆青帆。
这几日,陆青帆搬到了卢尚书的书房内办差,每日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就连云曦也只有在临睡前能和陆青帆匆匆碰上一面、他便又要去忙了。
“可我怎得觉得,大人这会子来,不像是有什么好消息呢?”出于数次一道办案的直觉,冉杓说了大实话。
“确有坏消息。”陆青帆揉着太阳穴无奈地道:“刚才收到线报,牛书锋死在了前往流放地的路上。”
云曦惊讶地望着冉大人,“您可真是乌鸦嘴。”
且说且灵的那种。
因果蓄谋
牛书锋死了,所有人最先怀疑的便是一直愤愤不平的詹事府少詹事包佑春。
想也知晓,独子骤然被杀、牛书锋却得皇恩苟活于世……一个正三品的官儿得为了所谓的“大局”宽恕正五品翰林学士之子的杀人之过,搁谁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刑部众人听说此事的第一推论,也与大众一般,怀疑得便是那少詹事包佑春一家。
“既然有所怀疑、大人还愁眉不展,可是此案没能推进得下去?”云曦冰雪聪明,一语中的。
陆青帆颔首:“吏部和顺天府的人已经接洽过,包佑春在朝堂之上抵死不认,还说出了清楚的证人证词,想要令其俯首认罪,只怕难。”
“只要包少詹事不傻,也不该亲自动手吧?”任师爷意味不明地道:“买凶杀人也是可以的。”
“目前尚不得知,不过尸首已经在运回京城的路上了,估计今晚便可到。”陆青帆看向云曦:“看看他身上的线索,尽快锁定凶犯。”
他虽未言明,但也算是变相默认了任师爷的推论:包家人买凶杀人的可能性极大。
凶犯出自江湖人、那就好查得多。
云曦想到贵妃娘娘只怕又要焦头烂额,忍不住道:“那我可得快点,不然明日去给贵妃娘娘施针时问及此事,我可答不上。”
小姑娘这般谦逊之言倒是让众人忍不住乐了。
谁不知道,只要是云曦过手的尸首,哪有不准的线索?
戌时刚过,牛书锋的尸首便送到了刑部。
牛敬源夫妻早早便候在了刑部衙门的院子里,等尸首刚一到,牛夫人便已然忍不住扑了上去:“我的儿啊!”
她还没靠近尸首,就被两个差役拦住,站在一旁的樊志忙不迭道:“万不可触碰尸首!”
“你、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还不能瞧瞧吗?!”牛夫人刚经历丧子之痛、又被官差无故阻拦,红着一双眼歇斯底里地道:“你们刑部还讲不讲情理?!”
“刑部讲究情理、便难断案。”
不等樊志开口,陆青帆和云曦一行大步流星从后院走进来,他冷冷地瞥了牛夫人一眼,站在樊志面前淡然道:“贵公子死得蹊跷、若让夫人这‘一扑一哭’,仵作验尸便会坏了许多罪证。”
牛夫人被陆青帆说得一怔,随即怒目反驳道:“哪里就那般玄乎,怎会有验尸那般凌厉的仵作……”
“不玄乎。”云曦冲着牛夫人颔首,温声说道:“我便是验尸那般凌厉的仵作,云曦。夫人的每一个举止都可能让尸首上现存的重要罪证消失。”
话已经说到,就看牛夫人选择发泄悲痛之情、还是选择让刑部利用尸首更加接近真凶。
牛敬源已经被陆、云二人的话说得臊红了脸,他颓然拉住妻子的手臂,低声道:“难道你要为了一己痛快放过那逞凶之人,让我们的儿子死不瞑目吗?”
“死不瞑目……”牛夫人喃喃地重复了这四个字,随即忍不住痛哭出声:“让我们儿死不瞑目的哪里是旁人,分明是你这个无作为的父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