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天一早,赵老师不耐造的身体还是发起了低烧,叶知瞿贴着他发烫的身体,急忙就要把人送去医院。赵禹却拦下他,先把承诺的早安吻献了上去。叶知瞿人生第一次开荤,情不自禁地就加深了这个吻,两个人差点又在大早上擦枪走火。赵禹喘着气,整个人懒洋洋的,又缩回了被窝里,“没事,我睡一觉就好。”
叶知瞿抿了抿唇,自责道:“都是我不好,让你生病。”
“那下次不做了?”
叶知瞿急了:“我,我下次注意。”
赵禹被他逗笑了,叶知瞿眼看他实在不想动,就去外面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昨天查房的女医生就拍马赶到,似乎早有预料似的,露出复杂又沧桑的神情。
“叶队,纵欲不可取,这位帅哥还是病人,请节制。”
一句话让两个人都感到无地自容。
女医生又道:“你们吃饭了吗?”
叶知瞿道:“没有,这和吃饭有什么关系吗?”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没吃,麻烦帮我也带一份。”女医生推了推眼镜,幽幽道,“我还没吃早饭,有点低血糖,怕手不稳扎不好针。”
……叶知瞿立刻出去买早饭了。
他一走,房间里只剩下了赵禹和女医生两个人,赵禹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女医生坐在床沿,拿出体温计给他测了测温度,闻言无奈道:“没办法,叶队的面子不好不给,不然我也不想在上班路上被叫过来。”
她的直接并不惹人反感,反而格外地接地气,赵禹也放松了许多,“您贵姓?”
“我?我叫许疏平。”许医生看着斯文,说起话倒是挺开放,“你看着挺直的,可惜了,是不少人喜欢的类型。”
“谢谢,我以前确实挺直的。”赵禹倒是淡定。
许医生耸了耸肩,“明白,叶队也是难得的铁树开花,我可不干挖墙脚的事。”
赵禹有些好奇:“难道叶知瞿看着不直吗?”
“他呀,太惹眼了。”许医生道,“跟性别无关,跟他站在一块,丑都是一种罪。”
“……”赵禹噎了噎,“有道理。”
就叶知瞿那个跟天仙一样的长相,有时候他都招架不住。许医生拿过体温计,看了一眼后道,“挂点盐水吧,注意饮食清淡就行。”她想了想,又道:“你们没用安全套吗?叶队也真是的,改天去医院找我拿吧,还有润滑剂,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你不是医生吗?”赵禹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医生怎么不能有这些东西?”许医生见怪不怪道,“这叫防患于未然,现在医院里可没几个正经医生,难道还要我去看男人撕裂的肛门吗?噢,你别说,上个月我的同事还接待了一位不小心把灯泡坐进屁股里的男士……”她露出一副噩梦般的神情,“你不会想知道那是什么场景的。”
“……”谢谢,的确不想。
正好叶知瞿提着东西回来了,许医生接过自己的那一份,很有眼力见地去了客厅,叶知瞿拿出打包的粥,舀了一勺打算喂给他,赵禹连忙道:“我自己来吧。”
叶知瞿垂下眼道:“可是我想喂你。”
……赵禹妥协了。两个人你情我浓地喂完了一碗粥,正好许疏平也进来了,给赵禹扎好针,又把他头上的药换了,总算松了口气。
“那个润……”眼看她就要说出口,赵禹脱口而出:“不用了!”
叶知瞿疑惑地看着他们,赵禹缓了口气,满脸复杂道:“到时候给我就行。”要给别说出来啊!是他跟不上这个开放的社会了吗?
“行。”许疏平爽快地应了,“那我就走了,等下记得拔针。”
她走后,赵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心里默默感叹了句:女人,果然很可怕,尤其是学医的女人。
叶知瞿看着他,面上闪过挣扎之色,赵禹问:“怎么了?”
“为什么不放他出来?”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赵禹一愣,掩下不自然的神色,“怎么会问这个?”
叶知瞿小心避过输液管,握住了他的手指,“如果他在,你就不用这么难受了。”罗伊的治愈异能同样能作用于人类,有他在,赵禹脑后的伤和身上的低烧都不成问题。只是如果罗伊在,赵禹就会因为他为难。
叶知瞿不明白他和赵禹的关系算什么,就像他也摸不准赵禹对罗伊的态度。他不奢求能够独占对方,但对罗伊的厌恶却也是实打实的。
“我不会对他出手。”
赵禹听他说完,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罗伊和你不一样,我暂时不会放他出来。”他想要的东西如果得不到,哪怕毁掉也在所不惜。
罗伊不是叶知瞿,他无限接近于郎玄的黑暗面,残忍嗜杀,暴虐成性,偏偏又喜欢装出一副无害的外表,说是怪物也不为过。仅凭他对赵禹那一点特殊的独占欲,根本无法说服对方。现在的局势还太乱了,在他没找到好的解决办法前,罗伊放出来只能是个定时炸弹。趁着罗伊耐心还没耗尽,眼下只有了解更多博士的信息,才有改变局势的可能,可赵禹现阶段除了做梦,也只有余衍一个得知消息的途径。
他刚想向叶知瞿询问余衍的情况,后者就突然接到了一个催命似的电话,叶知瞿按下接听键,一个字都还没说,那边就传来急促的声音:“叶队!余副队出事了!”
叶知瞿一顿,一边往外走,一边快速道:“怎么回事?”
“昨天你们走后,他就一直吐血,今天一早就休克了……现在在医院抢救。”
赵禹也听见了,他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拔了针就跟了上去,“我也去。”叶知瞿眼疾手快地帮他按住往外冒血的血管,“我去就好,你好好休息。”
“情况没那么简单。”赵禹神色凝重,“我要去看看。”他抢先一步出了门,叶知瞿眼看拦不住他,只能和他一起去。医院还是那个医院,两人直奔抢救室门外,只见曾经照料余衍的护工焦急地守在门外,见到叶知瞿后直奔他们而来:“叶队!”
“医生怎么”
护工姑娘红着眼睛,“他们说……让做好心理准备,余副队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下了病危通知书,任谁都觉得太过突然。所有事情都还缺少头绪,假如这时候余衍……赵禹深吸一口气,试图冷静下来,“你确定他是在我们走后才开始一直吐血的是吗?”
“是。”
“以前呢,以前有这么严重吗?”
护工姑娘摇了摇头,叶知瞿也道,“以前只是偶尔会吐血,没那么严重。”
赵禹看着面前的手术中三个字,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无力感。余衍出事之前唯一见过的只有他,那么会出现问题的很大可能就是那场谈话。他早该意识到的,这样的秘密,怎能轻易地宣之于口。
“这个世界是假的。”他突然自顾自道。
叶知瞿担忧地看着他:“赵禹?你说什么?”
赵禹直直地看着他,“这个世界是假的。”
叶知瞿依旧毫无察觉:“你怎么了?”
赵禹的脊背爬上头皮发麻的冷意,听不见……叶知瞿听不见,但余衍却能告诉他。难怪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那么差,他在用生命和这个世界抗争,企图把这些秘密说出来。
神的眼睛不是指他的眼睛,而是他本身就是神的一双眼睛。赵禹双眼空洞,把手贴在隔绝手术室的门上,眼睛看见一切,却唯独不能说出来,每说出一个只有神才知道的秘密,就要以生命为代价平息神的怒火。
所以,他抱了必死的决心,只是为了给自己留下只言片语的提醒。赵禹茫然地想,为什么呢?他明明有那么多可以信任的人,为什么只挑中了自己?
赵禹坐在冰凉的座椅上,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期间许疏平来过一次,直接进了手术室,终于,在接近傍晚的时候,门开了。
赵禹只来得及看见一只枯瘦发白的手,他们就迅速地把余衍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我从没见过这么糟糕的身体,”许疏平捏了捏眉心,连声音都透露着一股疲惫,“他的所有器官全面衰竭,简直像个九十岁的老人。”
叶知瞿问:“他什么时候能醒?”
“要看情况。”许疏平顿了顿,“或许……不会了。我们的医疗条件有限,最多只能维持他三天的生命体征。”
她的意思很明显,三天之后,无论余衍能不能醒,迎接他的只有死亡。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如果可以运来s城更先进的设备,可或许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许疏平道,“但我不建议这么做,这只是在徒增病人的痛苦。”
“我会通知s城的负责人在三天内送来设备。”叶知瞿说完,赵禹突然道,“不用了。”
“他够累了。”
此话一出,谁都没有反驳,连许疏平都沉默了。赵禹透过玻璃注视这那些遍布余衍身体各处的管子,只觉得呼吸都带着压抑。
叶知瞿通知了远在s城的张非和丘肆,他站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口,一站就是一天,像是个犯了错被罚站的孩子。直到赵禹给他拿来了吃食,并强迫他坐在了等候的长椅上的时候,叶知瞿才如梦初醒,他问赵禹:“我是不是很奇怪?”
“我为什么……”叶知瞿迷茫道,“一点都不难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