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臭男人
好不容易把针打上,喉咙又哑了,谢医生趁着深夜又赶回来,针是不可能再打了,所以输液,还让谢医生一直在这儿守着。
那两天舒愠怕他怕的很,见了就躲,别说靠近她的卧室,就是从楼下上来都不行。
她账上多了三千万,汇款人是宋凌誉。
还不算傻,知道拿钱哄她。
但舒愠不理他,悠闲自在地在后院玩,虽然宋凌誉还是不让她出别墅,但相较于前两天来说,起码给了她一点自由。
这个季节其实不是萝卜生长的季节,但园子里那些已经发芽了,不知道佣人用的什么方法,舒愠也不想打听。
夜。
上楼睡觉的时候,脚上拖鞋滑了一下,舒愠没站稳,踉跄了两下差点摔到地上。
慌乱之中,抽屉被她拉开,里面放的那些避孕药少了一瓶。
“咔嚓”一声,门被关上。
有人过来,舒愠立马把它合上。
“舒小姐,怎么到地上去了。”
来人是谢医生的助理,姓郑。
舒愠随口应答:“脚滑。”
郑助理欲朝她伸手:“我扶你起来吧。”
舒愠摇头:“不用,我自己行。”
接着,她问:“宋凌誉给你的特权吗?”
她说的含糊,郑助理困惑:“什么?”
这个答案,那就是给了。
舒愠转过身睨她一眼:“为什么不敲门。”
郑助理立马道歉:“对不起舒小姐,我以为你不在这里。”
“以为我不在?”舒愠扯着唇笑了下,小脸之上尽是不屑,“我不太聪明,读不懂你话的意思,想用自己浅薄的认知翻译翻译。”
“你这话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在你就进来了,对吗?”话锋一转,舒愠又问,“来过几次了?”
小助理低着头,不说话。
“走吧,不为难你,今天这里发生的,也别告诉宋凌誉。”
舒愠摆手,放她离开。
锁了门,又拉开那个抽屉,整整三瓶药安放在里面。
舒愠把它合上,躺回床上睡觉。
别墅里来了个男人,天天和郑助理腻歪在一块儿,那是她男朋友,跟着她住进来的。
舒愠吊针还没打完,喉咙哑的没声,说话都费劲,想要什么只能自己做,或者写下来给佣人看。
她要去后院,佣人就用轮椅推她,边打吊针边晒太阳。
“瘸了一样。”
安稳没几天,宋凌誉就开始犯贱。
舒愠张嘴想骂他,想起自己喉咙哑的说不出话,只能又合上。
后院有很大一块儿空地,不知道要干什么用,舒愠拿手机打字告诉佣人,说让做成狗窝,给那只最凶的小比特住,不然总吓她。
宋凌誉同意了,一堆人一块儿动脑子,设计的还算不错,舒愠睡一觉的时间就弄好了。
她进去参观,宋凌誉站在门口,说:“知道为什么你能进去我进不去吗?”
舒愠不想知道,所以摇头。
宋凌誉装没看到:“这狗窝专门给你做的。”
看吧,他嘴里就没好话。
那条呆傻的比特,舒愠给它起了名字,叫小宋,住在狗窝里,至于那条凶的,天天冲她呲牙流口水,露宿街头吧。
小宋还算听她的话,真的住进去了。
闲着没事的时候,舒愠总逗它,不是摸头就是趁它睡觉掀它眼皮,慢慢的,她发现小宋是单眼皮,趁宋凌誉不在,她还给它贴双眼皮贴。
小宋跟没脾气一样,任她玩,一次牙都没呲过,有时候还会跟在她后头,像个小跟班。
那几天宋凌誉不碰她,她也逍遥自在,没事儿就吃,再不然就睡,偶尔再和小宋一起吃个火锅。
年关的时候,大雪漫天落着,舒愠好全了,就和宋凌誉讲条件,说想去陪外婆过年。
不出意料的,他不同意。
舒愠不把他的话放心上,带着小宋偷偷溜出去。
小宋也给力,谁拦它冲谁呲牙,宋凌誉那时候在公司,顾不上这边,所以她俩真的溜出去了。
拎着东西到市郊的医院时,外婆正睡觉,护士站那边在包饺子,说要给年节出不了院的病人吃,所以舒愠过去帮忙。
包了一个多小时回去的时候,外婆已经醒了,想吃苹果,舒愠就给她削皮。
奇怪的是,外婆这次没赶她。
她俩谁都不说话,一直低着头。
把苹果递给外婆的时候,空荡的病房里才响起声音:“外婆,新年了,你又陪我过了一年。”
“那孩子挺好。”外婆咬了一口,“小时候总陪你,他也又陪你过了一年。”
舒愠疑惑:“谁?”
外婆慢悠悠解释:“小时候跟你一块儿长大的那个哥哥,和你青梅竹马来着,总来看我,以后要是找不到好人家了,找他也行。”
青梅竹马?
那就是灰昀了。
舒愠点头:“我想一直陪着你,不想嫁人。”
外婆忽然笑起来:“我?一把老骨头了,陪不了几年咯,小丫头,这么多年过去,可算有人疼你了。”
就算她真的出意外走了,也没什么可挂心的了。
“谁说的。”舒愠抱起她的胳膊,“我外婆最年轻了,身体也比之前硬朗不少。”
肉眼可见的硬朗,之前她来的时候,外婆身上没力气,整天躺着,现在都能下床了。
舒愠笑吟吟拉着她的胳膊轻晃,像只兔子一样用门牙咬唇,小表情像是在撒娇:“外婆,晚上吃饺子哦,我刚去那边包的,护士姐姐等会儿送过来。”
外婆也笑,带着黄斑的手在她头上轻抚:“嗯,尝尝你的手儿。”
六点半的时候,舒愠手机忽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是:“八点去接你。”
舒愠回复:“发错了。”
她可没跟人约过时间。
那头回:“舒愠,我是宋凌誉。”
舒愠当时正喝水,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差点被呛死在床边上。
外婆问:“怎么了?”
舒愠忙摇头:“没什么,呛着了。”
她什么也没说,外婆直接表示理解:“手机响的什么,那孩子要是约你你就去吧,我自己就行。”
那孩子?
那头是宋凌誉,可不是灰昀。
“我陪你外婆,没人约我。”舒愠趴在床边,“我陪你吃饺子呢。”
外婆摸她的头:“去吧,有什么,小年轻约会,我好着呢,自己也能吃,别因为外婆为难,别因为外婆和他闹别扭。”
“不是的外婆——”舒愠还要解释。
外婆直接打断她:“去吧,做事情之前先考虑后果,不要莽撞,那孩子高高兴兴约你,别因为外婆让他不高兴,以后他陪你陪的多。”
做事之前先考虑后果。
舒愠静心想了想,就宋凌誉那脾气,她今天是自己偷溜出来的,能发信息说来接她不是逼迫就已经是恩赐了,她要再不回去,搞不好他真会找到这儿。
她发短信和他商量:“九点半行不行,我想在外面吃,家里吃腻了。”
外婆好不容易变回从前的样子,没赶她,她还想多陪外婆一会儿。
宋凌誉今天心情好,还算好说话:“九点半去接你。”
舒愠立马回复:“那我到时候给你发位置。”
她可不想宋凌誉找到这儿来。
宋凌誉直接拒绝:“不用,我去医院。”
舒愠谨慎询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宋凌誉回复:“是。”
生气了,她又要哄,不然真杀到这儿来。
舒愠起身,握着手机,有些忐忑:“外婆,我去打个电话。”
外婆点头同意:“去吧。”
转到走廊上,复制了那串号码,舒愠点过去拨通。
电话通了挺长时间,但没人接听,她就一直打。
天渐渐黑下去,逢除夕夜,外头正放烟花,五颜六色的光亮在天空炸开,第二次自动中断之后,舒愠又打过去。
最后一次。
她也不是被他圈养起来没有自由的爬宠。
“不想接看不出来?”宋凌誉轻叹,语气中带着不耐烦,“一直烦我。”
“过年了,宋凌誉。”舒愠低眉敛息,“我想多陪外婆一会儿,你别过来,我会回去,我们之间只有利益关系,只要我不背叛你,你就不能总拿外婆威胁我。”
烟花燃的正厉害,点点星火划过夜空,之后下坠,夹杂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沉吸半晌,舒愠又说:“除夕快乐。”
那头一直静默,隔了很久很久,久到护士姐姐端着饺子叫她去吃,听筒里才传来一句低低的“嗯”。
之后,男人又说:“九点半我到地方,你把位置发我。”
舒愠手攥着衣角:“谢谢。”
轻易隔开他们俩之间的关系。
陪外婆吃了一盘饺子,道别之后,舒愠去外面买东西,想着带回去。
宋凌誉生气了,只是勉强同意她的说辞,气还存着,她得想办法哄,不然又要折腾她。
舒愠是想投其所好买点他喜欢的东西的,不知道他究竟喜欢什么,逛来逛去也只买了一条围巾,还有一顶帽子。
结完账出门的时候,廊下阿婆正吆喝叫卖,烤红薯,糖炒栗子,天冷,阿婆手冻得又紫又红,靠着火炉也暖不热。
舒愠问:“阿婆,还有多少。”
阿婆扭头,笑吟吟看她:“烤红薯只剩两个了,板栗还多。”
舒愠也笑:“阿婆,都给我吧。”
外婆怕她是照顾自己生意,刻意买的,就问:“你一个人,吃的了吗?”
“不止一个,我——”
舒愠又想起那个人。
“家里人多。”
阿婆点头,拿袋子给她装,送了她一个家里孙子做的手工小布袋,和她自己用的那个图案一样。
七十六块钱的东西,阿婆减到七十,舒愠给她一百,没让找零,拎着东西走了。
要给宋凌誉发定位的时候,舒愠发现她俩还没微信,现加的。
舒愠微信昵称没变,就叫舒愠,一字不差。
像是一直在等待,那头很快就同意。
加上好友后,想着哄哄他不让他生气,舒愠主动询问:“要带什么东西吗?”
余愠:“奶瓶,奶粉,纸尿裤,益生菌……”
那头发来一大串。
舒愠没忍住询问:“你生孩子了?”
余愠:“只管买,报销,发个定位去接你。”
这语气,一点也不像宋凌誉。
所以舒愠不可避免地怀疑了一下,她是不是加错人了?
她发:“宋凌誉?”
余愠:“还有谁要去接你?”
舒愠:“确认一下。”
余愠:“地址。”
舒愠给他发过去,又照他说的买了一堆。
她一个人站在路边,东西堆成团。
烟花炸起,余光不停映着她秀美的脸庞。
她穿了件黑色大衣,里面打底是白呢绒毛衣,一条黑色棉裙,到脚踝那儿。
色系其实一点也不搭配,但穿在她身上,有她那张脸顶着,就显得格外顺眼格外漂亮。
不少人想来搭讪,都被比特的吠叫吓回去了。
银色汽车在她面前停下,男人下车,自顾自拎他东西,舒愠却不认识。
她皱眉:“你谁?”
男人解释:“我叫木郢,你叫舒愠,老板有事儿,我来接你。”
“他没告诉我。”舒愠不信。
她不信,他能有什么办法。
木郢抱胸,努嘴耸肩,一脸你不信那我也没办法的表情:“那你打电话跟他确认。”
她打?
宋凌誉不会接的。
在男人殷切的目光中,舒愠别开眼去看小宋神色。
小宋趴在她脚边,没半点警惕的意思,看样子是认识他。
“刚才那些微信你发的?”舒愠大概猜到了。
木郢点头:“老板让我替他发的。”
舒愠坐上车,熟悉的柠檬香让她稍微安下心,大概是感受到她的不安,小宋跟着跳上去,伏在她腿边轻蹭。
她俯身,轻轻摸它头:“小宋,等会儿我要是被拐了,你就咬死他。”
小宋汪汪叫了两声,应该是听懂她的话了,所以回应她。
“接到了。”她不打,那木郢就自己打电话过去,还开的外放,“你后妈说我要是把她拐了,她就让你大儿子把我咬死,你大儿子听她的吗?”
汽车接连驶过减速带,舒愠没坐稳,因为颠簸,头不小心磕到窗户上,她屏息,皱眉觉得疼。
车里没开灯,漆黑一片,除非路灯照进来,不然什么也看不到。
男人不答,闷闷地说:“挂了。”
熟悉的声音回响在耳畔,舒愠才彻底安心。
木郢笑了下,扭头问她:“你儿子不高兴,不想办法哄哄?”
舒愠舔唇,咽掉口水,把头靠在车窗上。
她答:“又不是我生的。”
木郢听了直摇头,咂着嘴一直重复:“听听,听听,真是无情啊。”
和刚才在医院时她打给宋凌誉那通电话一样无情。
反正他是忘不掉宋凌誉在听到她那句“我们之间只有利益关系”时难看的脸了。
被一家人抛弃的时候都没见他这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