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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只觉得,方才跃迁至匹诺康尼的过程中,自己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醒无痕,脑袋晕晕沉沉,感觉……
“感觉脑袋空荡荡的,刚开始我也这样,多经历几次跃迁你就会习惯啦。”三月七在沙发上坐下,歪着头笑着对他说道。
穹扶着脑袋看着她,一种类似晕车的感觉让他有些想吐,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忘在心底默默吐槽一句“这种感觉就算让我再经历一百遍也不会习惯的。”
“啊!你是不是在心里嘀咕我呢!”三月七插着腰问了一句,不过话语里满是确信刚才穹一定在心里吐槽了她刚才的那句话。
被拆穿了。穹眯着眼笑了笑。
“对了,据说匹诺康尼有一种特色饮品叫做苏乐达,喝了能让人心情愉快飘飘欲仙,我一直都很想尝试一下呢!一会入住后你陪我去买点尝尝吧。”
这形容让穹想到了某些违禁品,他颇有些担忧地看向三月七,而后者似乎又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调皮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不是你想的那种东西!是酒啦,唔……跟酒很类似的东西。嘿嘿,到时候也带回来骗丹恒喝点,你不想知道他喝醉后是什么样子的嘛?”
“好。”穹几乎是立马就答应了下来,因为三月七的后半句话。
到时候他一定要全程录像,给列车组人手发一份,视频标题就叫“酒醉的小青龙”,想想就很刺激。
……
折腾半天入住白日梦酒店后,三月七这家伙说一会在钟表小子广场相见,然而直到穹在钟表小子雕像附近站着看完了几轮小孩斗嘴后,都不见三月七人影,最麻烦的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信息也发不出去。
再等等吧。他这么想着叹了口气,随意地在周边逛着。
不得不承认,比起古色古香的仙舟,匹诺康尼仿佛是童话的世界,路上净是些没见过的东西,比如会藏在缝隙里的折纸小鸟,看起来就很高级的垃圾桶,仿佛在悬浮移动的汽车,还有……身后那块烦人的,跟了自己一路的聒噪广告牌。
“客人,别不理我啊,我们餐厅新开业优惠力度很大的,真的不骗你,今天进行消费还能免费赠送一整张钟表披萨和一份薯条圣代呢!虽然我们才开业没几天,但是吃过的顾客都呱呱叫好,甚至有人为了吃我们的菜都准备一辈子不醒,永远呆在这里呢!还有啊……”
滔滔不绝的广告牌,可怕的推销员。说到底这种东西到底是谁发明的,广告牌会长腿这件事本身就足够惊悚了,竟然还跟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人走一路,夸张,太夸张了。
“……顾客您就来试试吧,悄悄告诉你,如果您来消费入座的话,我可以自作主张送您一箱苏乐达!您没听错,一整箱!怎么样,心动了吗?”
比起那什么鬼钟表小子披萨和薯条圣代这种听起来像黑暗料理的东西,赠送一箱苏乐达显然更能吸引人注意力。秉承着有羊毛不薅体内的星核也会心痛的原则,穹终于停下了脚步。
“看在你跟了我一路的份上,我就去你们那尝尝吧。”绝对不是因为你要送我一箱苏乐达。
……
“……客人?客人?醒醒,我们要打烊了。”
有着银色雕塑脑袋的智械服务员推了推醉倒的穹,见没有反应便更加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背。
于是,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穹见到的便是一颗放大的金属脑袋,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懵懵地坐着盯着那位智械看,那位服务员嘴里叽里呱啦地不知道在说什么,跟推销他一路的广告牌有的一比。
这家店的特色是聒噪的员工吗?穹迷茫地想。
这颗脑袋跟真理医生的好像,也是可以拔下来的吗?这么想着,他也就上手了。
若不是店长及时出现,恐怕店里要发生一起损坏智械案。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穹发现自己正靠着墙角坐在一个小巷子里,周围的垃圾桶熟悉又陌生,想必是这家店的后厨小巷子吧。对于穹来说,垃圾桶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总让人想去一探究竟,但这里的垃圾桶太过高端,没有贝洛伯格那朴素大方的垃圾桶惹人喜爱——但这依旧不影响穹掀开盖子试图往里钻的行动。
印象里,自己好像是喝完了半瓶苏乐达后就失去了意识。苏乐达这东西入口丝滑,味道丰富,确实有种让人上瘾,喝了一口还想再喝的感觉,但是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么喝不起的人,才半瓶就醉倒了,说出去着实有些丢人了。
穹蹲在垃圾桶里,头顶垃圾桶盖,由于身高原因他只能环抱着膝盖坐在垃圾桶里,双目涣散地看着外面街边人来人往,若是有路人无意朝这箱子里瞥一眼,就会看到一个诡异的场景——垃圾桶里长了个脑袋,金黄色的眼睛像野猫一样忽闪,或许从此匹诺康尼就会多一条都市传说:垃圾桶精。
醉意没有消散,被夜晚的凉风一吹反而有愈发上头的趋势。穹安静地望着来往的路人和车辆,晚间的匹诺康尼灯火辉煌,是实至名归的不夜之城,欢声笑语被风吹来,散在耳边,不知又是哪位无辜的路人成为了推销广告牌的目标,脚步匆匆地路过,留下一阵渐行渐远的聒噪推销话术。
外面的路灯照不亮巷子里的昏暗,漆黑的环境让穹觉得有些孤独,这种感觉毫无来由的让他觉得有些熟悉,就好像曾经,他也在某个昏暗的角落躲着,默默看着形形色色的路人来往。
然后发生了什么……穹下巴搁在垃圾桶的边缘,金色的眼眸半瞌,他开始分不清脑中闪现过的是幻觉还是曾经发生过的记忆——一位扎着马尾的,紫红色头发的女人把他抱起,她的怀抱十分柔软、温暖,身上的清香令他没来由的感到十分安心。
就像又做了一场梦,那些或吵闹,或欢乐的声音消失了,留下一片寂静。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穹看着前面愣住了,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面前的男人向他走来,裁剪得体的西装穿在他身上衬托着他完美挺拔的身材,本该给人一种庄严的感觉,却偏偏领口处的扣子敞开着,红色的领带松垮着挂在脖颈处,平添一种成熟的性感。穹看不清他的长相,但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绝对不会伤害自己,更确切地说,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就如同刚才记忆里的那位女人相似,那是一种安全感。
超过20个系统时没有合过眼这件事对于刃来说已经稀疏平常,自耶佩拉之乱后,火焰与惨叫再次唤醒了沉寂于他血液之中的杀戮欲望,脑海中时刻回荡着零碎而杂乱的思绪,令他无时无刻不除在癫狂的边缘。
“无法入睡的话,就去匹诺康尼转转吧,阿刃。”卡芙卡对他如此说道。
“美梦可是那的特产,去放松下吧,祝你做个好梦。”她背对着刃,侧头露出一个饱含深意的笑容,随后踩着轻盈的脚步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匹诺康尼吗……艾利欧的剧本上有提到过——流萤,无名客,星核……还有那小子。刃怀抱着支离靠墙而立,眼底的青色在他苍白的脸上更加明显。
反正也没有其他任务安排,不如就去看看事情会如何按照艾利欧的剧本发展吧。
……
会面比预想中来的要突然。在偶然瞥见不起眼小巷子里那诡异的垃圾桶的时候,刃其实是想当作没看到直接路过的。有些迟钝的大脑忘记去思索穹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在于那对有些暗淡的金色眼眸相视的时候,他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往巷子深处走了几步。
“倒是头一次见他这么落寞的神情,是他体内的星核发生了什么状况吗?”这是浮现在他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
虽然双方早已身份不同,甚至对方已经全然没有昔日相处过的记忆,但刃始终无法完美的扮演好一个陌生人的角色——下意识的关注,进行威胁时的有所保留,以及对穹提不起来的提防之心无一不暴露着俩人曾经相熟的事实。
尽管刃自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过于明显了,但幸运的是,这小子的钝感力完美的让自己在他眼中无关紧要,比起自己的事,恐怕穹更想知道的是关于“星河猎手”这个团体以及“卡芙卡”个人的事情。
明明是件好事,但无法否认的是,刃他对此开心不起来。
在仙舟上的会面,刃陷入魔阴身的丑态在穹面前展露无遗,而现在,这小子不对劲的状态也给他碰上了,这不可不谓是命运之神的公平。
“是谁……丹恒?”
垃圾桶里的小子偏偏对着他小声嘟囔了这么一句,成功地让行至垃圾桶前的高大身影顿了顿,散发出富有威胁性的低气压。
抬脚,猛踹向垃圾桶。
正迷糊着的穹只听见一声低沉的“哼”,下一秒世界翻转,随着垃圾桶咕噜转了一圈,掉了出来。
什么人啊,这么没素质,本来就头晕,现在更想吐了。这是穹在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想法。
……
“我好像被人拣尸了……”穹从柔软的床上坐起,捂着阵阵刺痛的脑门,自言自语着。随后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全身上下一丝不挂,而不远处的浴室隔间里,传来阵阵淋浴的水声。
此情此景,十分暧昧。
穹环顾四周,装潢豪华精致的酒店套房,巨大的双人床,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唯一能肯定的是,这里绝对不是自己入住的白日梦酒店套房。
完蛋了,要被人贩子卖了,究竟是谁,什么目的?难道是想对自己体内的星核下手……
就在穹捂着脑袋,惊慌失措地胡思乱想过程中,水声停下了,从浴室中走出来的人确实有些超乎穹的想象了,不过在某种程度上好像跟他之前的乱想有些关联——打着自己体内星核的主意,与之相关的人可不就是星河猎手。
面前的人身着黑色浴袍,本就苍白的肤色在深色的衬托下愈发刺眼,胸口敞开的部分依稀可见道道暗色的伤痕,有水珠划过他明显的锁骨,再次向下淌过饱满胸膛之间的缝隙,最终消失在被遮盖住的腰腹间。
刃不知何时站在了床边,沉默地抱臂站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眼前这番美景虽求而不得,也不敢独赏。大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下,穹抓抓脑袋,讪笑着打招呼:“嗨,阿刃。”
“……我上次说过,你再这么叫我,回答你的会是我的剑。”果不其然,刃冷冰冰地回复道。
不得不说穹在说完那句话后就做好了被剑指着的心理准备,但不知为何,在心底潜意识的一隅,他总觉得面前的人不会真的伤害到自己。不过显然穹先前预期的情景还是过于夸张了,因为刃他说完这句话后,手中并没有出现任何“剑”的影子,反而是在两人间的沉默开始蔓延的时候,侧身坐到了床边。
“放过我啦?”穹往旁边靠了靠,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艾利欧对你有别的打算,在那之前我不会杀了你。”
就算如此,按照刃的性格,在不杀死穹的情况下,也能给他几剑让他尝点苦头,但他却并没有这么做的打算,不如说在“称呼”这件事上,刃心底的想法可能与嘴上说的话背道而驰。
穹迟钝的大脑终于转了起来,一个无端的猜测显得有几分可信度——或许曾今的自己也叫过他这个称呼,并且两人的关系还不差?这样的话也可以解释自己对这么个丹恒认定的危险人物无来由地感到信任的原因。
“你怎么在这?”穹歪歪脑袋,打破沉默。
“……”意料之中的没有答复,对于刃自己的事情,他向来很少做出回答。
“好吧,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我的衣服呢?你的衣服呢?我们?不会吧?”穹决定问点与自己相关的事情,不过越问越发反应过来当前处境的微妙。
刃眯了眯眼,无语的表情在这张冷酷的脸上完美地体现。就在穹放弃得到他回复的时候,他开口了,低沉微哑的声音如平缓的溪水流淌。
“……你在某个脏兮兮的巷子里躺着,我刚把你扶起来,就被你吐了一身。”
“……”这下轮到穹无语了——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衣服我让智械带下去清洗了,你,臭的让人难以忍受,所以我给你清洗了。小子,喝酒这种事是成年人才能干的,这种常识卡芙卡当初没有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