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青锋半潭秋水
“你!”男子怒气冲冲地上前。
我也不搭理他,挽着小师妹扬长而去,云澈嘲笑着撞开挡路的男子,荧叙默默跟在后面。
七曜鬼门当天会众人于外门广场,乌泱泱的修道者们自然而然地互相扎堆,明眼就能看出哪几个门派是一路的。
我们剑宗和通灵谷自古交好,这位灵芷师妹原就是通灵谷的弟子,旁敲侧击一番,原来是曾经在仙盟大会有过交集。
灵芷撒娇似的歪头靠在我肩膀,问:“这炼出修罗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摇头:“不知。”
不过……我看向荧叙,这小子好像对这方面了解颇多,且异常痴狂。
荧叙发现我看他,连忙应答:“炼出修罗之人,就是七曜鬼门的青尺长老,门主徐云钦的左膀右臂。”
我赞许地点点头,不愧是你,还真的知道。
我转头对灵芷说:“是青尺长老。”
灵芷咯咯笑起来。
我向广场高台上望去:“这些看起来马上就能化境飞升的高人里,哪位是那个青尺长老?”
荧叙摸摸鼻间:“青尺长老为人低调,一心修行,很少示于众人前,不过,听说明日他将让我们见识见识传说中的修罗。”
原来如此。
七曜鬼门的主事人说了半天也没说什么有用的,被遣散以后,我趁机甩掉那帮小崽子,找了棵树乘凉。
闭着眼眯了半天,感觉到一个身影在我面前晃,迷蒙间以为是夜溯追来了,揉了揉眼睛才发现是荧叙,心里竟有点失落。
“嗯?”我躺回去继续睡,“有事?”
荧叙在我旁边坐下,说:“我从小拜入剑宗,曾以为只要我潜心修行,我就能拥有我想要的一切,可是师哥你一来就成了内门弟子,还是尊主的首徒,你什么都不做,就有尊主青眼相待,就有姑娘投怀送抱,你明明可以仙途坦荡,却还留恋着世俗凡尘,你明明可以一走了之,却还自认是剑宗的弟子。”
我干笑两声:“这话说的,你是来谴责我的?”
荧叙连忙道:“师弟不敢,只是,我师尊说过,得道者不可能真的一无是处,师哥有此机缘,也必定有旁人不及之处,我是想请教一番。”
我笑笑:“这么说吧,你当真以为我以剑入道?”
荧叙怔愣:“什么意思?”
我被他吵的不行,站起来伸个懒腰,说:“你以为师尊当初收我为徒是看我可怜可爱吗?”
为了给他留一个高深莫测的形象,我提剑走了。
本以为麻烦事明天才会来,哪想当晚就出了祸端。
“怎么了?”我半夜被一阵骚动和尖叫声吵起来,拉着脸,心情不是很愉悦。
云澈皱眉,连荧叙都面色不好看。
云澈说:“有人刺杀修罗。”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啊?他想干什么?为民除害?”
荧叙摇头:“不是,为了明天不出岔子,青尺长老封了修罗的魔血,他现在内力大减,那人像是与修罗有仇,借机杀他报仇。”
我想了想:“走,看看热闹去。”
不知为何,我一阵心悸,像是池底的尘沙倏然翻涌而上,把清澈的水搞得一片狼藉。
袭着夜色而行,月光微凉,我的表情可能很冷。有一种梦要醒的恍惚感。
鬼门偏殿外,众人围成一片,踮脚昂首地看热闹。
我隔着人群相望,勘破浑浑噩噩的这些年,握紧手中的剑,呼吸灼热起来。
我突然不合时宜地想,好像很久没在楼顶看过月亮,赏过烟火了。
殿前两人对峙,一人马尾用银扣高束,眉目神情骄纵,一身玄色劲装,好像受伤了,半跪在地上。
裴昇。我瞳孔骤然缩紧。
他对面的人,留着一头墨色短发,戴着朱红色的耳坠,虽也是一身黑衣,上面却绣着精致的暗纹,面容几分冰冻。像是不把一切放在眼里。
像是荒诞的梦,随了我的愿,把故人面目全非地推到我眼前,甚至死人也从阴曹地府拉上来。盼着在梦里偶然相遇的人,如今化身修罗,扯着锁链站在我面前。
我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魔血气息。
绪弈。
等我看清他身后的“青尺长老”,我一时气血翻涌,无声张了张嘴,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了。
云澈在背后说:“哪个是修罗?到底是谁这么不怕死在七曜鬼门动手,有什么深仇大恨呀?这是打完了吗?”
我不作声,手在腰间一抖落,长剑悄然出鞘三寸,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没打完。”
云澈说:“啊?”
我侧身而过,在三人面前站定:“今天可真是个久别重逢的好日子啊,各位。”